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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做戏

2025-03-26 16:26:51

陈磊应了声, 便就不动声色地站到了傅未时边上, 傅未然走出院子, 突然又道:长姐, 方才我在你屋子里看到一些东西,觉得甚是有趣。

我曾是想过,你与韩玄章,左右不过一纸婚约,却不想,长姐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对他情根深种呢。

傅未时愣住,她的屋子, 早在她嫁人之时便就已经整理过了,他能找到什么来?长姐不用这般瞧我,实在是好奇。

傅未然又恢复了淡淡的语气,似是不甚在意,不过不重要了,过了今日,长姐心中是谁,都不重要了。

这般说着, 人已经走了出去。

傅未时心中翻涌, 转眸又瞧见那树下小小的坟冢,突然伏下去吐了出来。

陈磊站在边上, 原是未动,只见她吐得恐怖,折身在院中石桌上倒了水与她。

主子近来常有来这阑珊阁, 石桌上的茶水一直便就有。

只傅未时冷眼瞧了,并未接手,原本今日就没有吃什么,吐出来的不过是苦水罢了,她狠狠呸了一口,然后一步一步往那树下走去。

秋露白跟了她许久,木善培养它花了不少功夫,若非她的病症时常需要信笺往来治疗,它当也不会认她做主,更不会遭此一难。

她从来只知那闫行狠绝,又何曾想过,傅未然,竟然也会做到这般冷血。

大小姐,回屋吧。

陈磊既是接受了命令,自当是要遵守,跟了这么久,傅未然什么意思他自然是明白的。

傅未时抹了一下嘴巴,似是突然回转了心意,转而将他手中的茶盏接过,漱了口,而后陈磊来接,她却只是一丢,哐嚓一声,在这暗夜里极其突兀。

虽是没猜到,但是护卫并没有如何,便是连残渣溅在身上也没有去躲:小姐莫要为难属下。

何来为难?我不过是没有递好,有错吗?傅未时心中有一口恶气,只听着那清脆的碎裂声,才稍微平静。

刚刚瞧着那秋露白平日里爱停留的地方,她突然想起这一世与韩玄章的西关城初见。

陈磊顿了顿:大小姐自是没有错。

请叫我韩夫人,傅未然便是这般教你没有礼数的?!突然的色厉,傅未时眯起眼。

是,韩夫人。

陈磊没有表情,不知道是如何训练的,便是此时也不见动容,韩夫人还是进去休息吧。

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叫陈磊,是吧?倒是个很普通的姓氏。

傅未时笑了笑,却留意到,方才还不动声色地男子,投来了一丝锐利的目光。

没有管他,傅未时从善如流,往屋里走去,男子跟在她身后,只听她继续似是在自言自语般:我倒是认识一个人,叫陈庭,说起来可能还是你本家呢。

身后脚步声仍是跟着,屋门便在前边,傅未时拾阶而上,一步一语:陈庭叛国那会儿,据说是上有老下有小,不过从来也没见着,自投罗网的时候,我倒是瞧过他一眼,颓废得很。

屋门便在眼前,身后的脚步并未跟上,傅未时伸手扶着门框:让我想想,他既是已经逃走,又为何要回去呢?西关城是大兴边关要城,最是好做些勾当生意,弃城而逃本就是强弩之末,走了便就不该回来,这般铤而走险回来鸣冤岂不是傻?稍停了一会,指尖点着门框,轻轻着响,慢慢地,思路便就开阔了些,傅未时点头:我猜,应是想以命抵命吧?毕竟,一条老了的贱命没有了,便就算了,总不可以叫年轻人过不安生啊。

面前的女子慢慢回过神来,殷红的嘴唇噙了笑,陈磊只见着她低头瞧住自己,轻巧地问:陈磊护卫,你说我讲的对不对?并没有等他回复,傅未时便就砰的一声将屋门关上,屋里的灯盏昏黄,轻易便跳了跳。

阶下的人立了半刻,转过身去,仍是守在了院中。

如果没有听错,方才她说出贱命的时候,分明有佩剑的轻响,那是因为太过用力而蹭上衣甲的声音。

她终于想起西关城一见,韩玄章吐血气急在门口训斥的人,便就是陈庭。

那时候她去送药,韩田将人押下去的时候,还特意避了她。

如今想来,应是那时候韩玄章不想让她认出吧?毕竟彼时他还不晓得她已经重生,而陈庭与傅家有往来,少不得可能会碰见。

只是,她一直想着是傅煜野心甚大,却从来没想过,真相其实就在眼前。

陈磊日日在傅未然身边,为他尽心尽力,那么关于自己身世,他究竟是知晓还是不知晓?傅未时的头忽然没来由地又疼了起来,木善研究了这么些年,终是没有完全治好她,倒是叫她久病成医。

腹中难受,伸手去拿案上的杯盏,手指却突然定住,一卷又一卷的手抄医书,原应是叫白芷收进箱子锁了的,此时却全数都铺在案上。

想起傅未然临走留下的话,傅未时才终于懂了。

她这一世少有在人前写字,只因上一世受了韩玄章的影响,这字,便是能够以假乱真,说是韩玄章亲书也应是无人会怪。

她有刻意改过,比如写给司蕴的信笺,便就是换了女子的娟秀。

可到底顺了手,刚重生回来时,这私下里抄的医书,已然忘记伪装。

她记得绿萝还说过,小姐的字不似是姑娘家的字体。

她闻言就让白芷锁了起来,可是终究还是被那人看见了。

一张一张翻过去,她重收拾了,取了火盆来燃了。

陈磊瞧见里头火光,几步跨上:韩夫人?一身的血气,不如烧了来的痛快,陈护卫可是要进来瞧瞧?傅未时瞥眼看了一下外头人影,或者,陈护卫替我重新找件衣裳来?本是要推门的手顿住,陈磊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大小姐,记忆里应是端庄大气的,说不来这等轻浮话,可她说了,他便不能进去。

且不论门外人心意,可此时,就他对傅未然的言听计从,也不会敢当真进来,所以傅未时将所有的手稿都烧完,才换好了衣衫,将换下的那件也一并丢进了火盆里。

屋中的火星终于是慢慢熄灭了,可宫中的战火,却是越烧越旺。

韩家军声势浩大地冲将进去,迎接他们的,是更加震天的锣鼓,整个皇宫竟是礼乐齐鸣,倒像是欢迎他们一般。

冲将出来的护卫,分不清是何身份,皆是一身戎装,鼓点越演越烈,竟是和着杀戮之声,形成合鸣。

韩玄章单骑往内,直冲大殿。

而此时高殿之前,太子储泽被缚于阶上,有明晃晃的刀架在他的脖上,动辄便是一道血丝。

边上数百将士分列,此时皆是看着近前的人。

一个着了朝服的男子正喜笑盈盈地立在座旁,见韩玄章提枪而上,迈着碎步便迎上去:恭迎韩将军!河中司马开平声。

男人骑在马上,微微眯起眼。

正是在下,微臣请韩将军圣安。

说罢那朝服男子便就跪拜下去,连带着他身边众人皆是跪地。

储泽冷眼瞧着面前提刀接受参拜的男子:韩玄章,你好大的胆子,竟是打着救东宫的名号,这般折损与本宫。

贼喊捉贼,本宫不想你竟这般包藏祸心!新皇之前,怎容你放肆!跪下!开平声一声喝令,储泽膝下一痛,直直跪倒在地,暴吼一声,脖上更是渗血。

韩玄章面色沉静,未有申辩,反是又上前几步。

开平声扬起头来,笑得灿烂,仍是跪在那里,见着男人过来,谄媚着。

你做得很好,我很满意。

韩玄章在他面前停下来,看向他身后的储泽,后者已经红了眼,瞧着他怒道:韩玄章!本宫看错了你!自是如此,毕竟,这皇位,谁不想要。

韩玄章绕过跪着的男人,又一步一步走上去,缚着太子的人让了让,叫他继续走上去。

男人停在那皇位边上,伸手拂将过去,转过身来:储泽,你可明白,我为何要这皇位?你?谋朝篡位,需要什么理由?!不,万事皆有理由。

韩玄章笑起来,看下去,开平声也是跟着笑,似乎对于这个新主,他心满意足。

男人依旧站着,外头刀戟声,鼓号声,声声入心,嘴角却微微勾起:那一年,我韩门十九口,马革裹尸,皇家做了什么?冷眼旁观,另择新将,韩家几代拼搏,不过尔尔,你说,如何不叫人心寒?将为国死,这是应当!储泽看住他。

自是应当?好一个自是应当。

韩玄章沉吟,若是应当,那么,纵容叛国之人,罔顾性命,便就是国君之法?傅煜便是这般教的你?韩家十九口,不是为国捐躯,是丧于权谋,你可知晓?这便是你今日谋反的理由?是,还不够吗?韩玄章重新走下来,一把捏住他的脖子,本就破皮的伤口生疼,储泽吸气,却仍是瞪住面前人,只听男人道,与你说这么多,不过是想你死得明白些。

韩玄章!刷手起头落,本是被缚住的储泽突觉身上一松,那制住他的二人竟是纷纷倒地,而他已经被按于身后。

开平声色变,猛地站起来:上!百余人闻声而动,将韩玄章与储泽围在当中,后者刚从方才的震惊中醒悟,此时一把拉住了身前男人的衣袖:你……太子,臣现在无暇与你细说。

你小心还有……只下一秒,便听见一阵拍掌声,开平声站在阶下:韩将军真是演得一出好戏。

比不得开大人戏好。

韩玄章笑着,扫视了一圈边上的人,开大人便就带着这些人来阻我?哪里能啊,这不是太小瞧了韩将军?伸手一扬,整个殿宇之上纷纷执起弓箭,皆是对准了中间二人,开平声提高了声音,外头的听着,若是不想你们的将军死于当场,还是好好配合的好。

刀剑声不歇,他便继续:□□手准备。

噌噌的声音响起,外头终于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