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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尾声

2025-03-26 16:26:51

模模糊糊中, 耳畔嘈杂, 有老祖母的, 有秦氏的, 有傅未怡的,有很多人,他们在与她说话,可具体说了什么,她却不曾听清。

她挣扎想要起来,却毫无力气。

难办。

最后,便是入耳两字清晰, 似是在她近前。

这是木善的声音。

她想揪住他,想告诉他赶紧去救人,去救韩玄章,只这二字之后,人声便就又远了。

相思阁外,白芷端了酒与一个老头儿倒了,听他哭了一番秋露白,又听他哭了一番傅未时, 连带着还哭了一通这天气怎生又入秋了, 一年复一年,过得好生快。

终于, 第二坛酒水喝尽的时候,老夫人走进了院子来。

傅未时晕了几日,老夫人便就陪了几日, 其间秦氏甚至想要打晕了她抬她去睡觉,可到底怕她一把年纪受不住,只敢日日劝着。

今日是木善说她若是再如此,便是油尽灯枯,秦氏才气了与她道:祖母,若是您再这般,便就是玄章回来了又如何,未时醒来又如何,你这般不爱惜自己,若出了事,待得他们初愈知晓,还怎么活下去?!您当真舍得吗!蒋氏才依着木善的话灌了安神药下去,足足睡了一日,此番醒来,精神好多了,这便就又赶过来,瞧见院中情形,缓缓自木善身侧坐下。

老身听人说,今日神医拿了解药,却仍说难办,为何?她原是听说有了解药,药引却少有,这才犯难,可昨日刚得了信,解药应是可得,他如何……木善正喝得酣畅,瞧见面前人,才将坛子放下:可怜我这徒儿,原是家门不幸,好不容易换了府邸,却还是流年不利。

蒋氏自知将门风险,木善这话,她也辩驳不得,只得听着。

木善见她不辩,依旧诚恳瞧他,这才靠着树坐好了些:罢了,还是说与你好了。

愿闻其详。

我这徒弟,身中剧毒,本是无解。

此药引是要至亲之人的心头血,生人取血,每两个时辰一次,养药三日,纵是神仙,这般养药,也是必死无疑。

木善顿了顿,这事情,本是无人会做。

好在那傅煜欠下我干女与徒弟太多,如今想死了,也算是做件好事吧。

说及此,他又开了一坛酒:好在前线大捷,你孙儿负伤,新皇体恤,不然,便是他傅煜想给,我也进不得牢去。

既是如此,又为何不行?可惜呀……酒坛递到唇边,似是喝白水一般,木善抹了一把嘴,可惜如今未时身孕在身,这药,用不成了。

闻言蒋氏的面上极喜而转,半晌,才隐忍问道:为何用不成?你们这些不通药理之人,皆是糊涂。

木善将酒坛子砰的放下,未时这身孕方一月,正是不稳,凡药皆有药性。

解毒本就凶险,更莫说未时这还是陈年之毒,便就是凶险异常。

沉吟半刻,蒋氏抬眼:……会有何影响?二者必只能保其一。

初秋的夜,已经有了一些凉意,白芷揪着手站在木善身边,她能瞧见蒋氏面上的思量,更明白此时她在抉择。

木善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他不着急,他怎么能着急,这是未时选择的人家,他要等她慢慢想。

拎起酒坛子,又喝了一口,便听得对面道:神医,未时是头一胎,若是落了,甚是伤身,神医可要好生为她调理。

这是自然,我的徒弟,我不疼谁疼?木善又喝了一口,只等她下一句。

未时若是知晓,定也会难过,神医便就莫要说与她了。

嗯。

蒋氏这才慢慢放下拐杖,又矮身跪了下去,白芷吓了一跳,忙慌去扶,木善也是一愣,却没有客气:老夫人做什么?神医方说,解毒凶险,未时体弱,老身实在担心。

虽然你与她是师徒,可老身现在所求,亦是本分。

她是我韩府的孙媳,我自是要求神医。

蒋氏这便就躬下身去,再起身,面上坚毅,神医,请与未时解毒吧。

老夫人确定?木善停下喝酒的手,若是韩将军回来……老身尚会斟酌半晌,可若是玄章在,只会第一时间做下决定,神医不必再问。

好!酒坛碎裂,木善晃晃悠悠站起来,伸手将人扶了,老夫人,你也要好身照顾自己,起码——可得等到来年抱了曾孙才好。

说罢便就进了屋去,蒋氏困惑,却已经见那人关了门去。

老夫人。

白芷搀住她,木老前辈会救少夫人的。

他方才……你可有听见?白芷顿了顿,没有说话。

傅未时觉得周身都疼痛异常,尤其是头部,更是要裂开一般,比之平时所受还要加上百倍。

身上忽而骤冷,忽而又似是火烤,她挣扎着,死死扣住手中被褥,她想叫出来,可是发不出声音来,连同嗓子都想被灼烧了一样。

这般周而复始,不知过去多久,口中血腥,不知从何而来。

三日,整整三日,傅未时只觉自己被挫骨一般,最后一次疼痛,她终是再度昏迷过去。

再次醒来,房中沉寂,犹如向死而生,终得涅槃。

傅未时只觉浑身清爽,伴了许久的晕眩和头疼,全数褪去。

身上衣衫已经被换过,她抬起手,才发现手被人握着,陡然一震,身边有沉沉却均匀的呼吸。

缓缓转过眼去,男人眉目清晰,映在眼中。

他一手按着自己,另一只胳膊与她垫在脖下,此番已经睡去。

她忽而想起,伸手往下,细细摸着,不想被人一把逮住,男人睁开惺忪睡眼,勾起唇角:你再摸将下去,我怕又要与你做坏事。

你……她停下手,你的伤……死不了,韩玄章将她往怀中又搂了搂,不叫她继续探索,我怎么能死,我还有你在等我回来,还有我们的孩子。

孩子?男人轻轻笑着:你不知道吗?你已经有一月身孕了。

我……她本来并没有那般体弱,却是连着晕倒两次,算算时间,竟是因为——因为另一个生命吗?未时。

嗯。

等他出来,我们便就去寻一个山林,像大娘那样,做一对乡野夫妇。

好。

身边皆是他的气息,叫人心安,傅未时往他怀中又蹭了蹭,你去哪里,我便就去哪里。

未时。

嗯。

有你真好。

相思阁外,林彦之与一个白发老头儿吹胡子瞪眼了半天,终于先行坐下:我说,我好歹是按着你的法子救得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这现在总得叫我进去瞧瞧人是死是活。

自然是活的,死了老夫才懒得堵你收尸路。

你这老头,说的什么话!林彦之点着他,不成,我就要进去看看,这人进去大半日了,怎么出不来了!哼!那你试试。

林彦之甩了袖子,走了几步,复又退了回来:哎,我说,他不会醒了然后——不是吧?他现在那破身子还能干那事儿?韩府都交的什么朋友,滚滚滚!老夫不想与你说话。

哎!你个老头子!你回来!林彦之跟了上去,我问你,不是说嫂子那毒解了二者只能救其一么?怎么听白芷说我那侄儿还在?解着解着突然发现又能全部救了,怎么的?真的吗?不会有什么不妥么?我那侄儿吃了那么毒素真的没事?能活下来就是命大了,身上多块疤怎么了?木善加快了脚步,不惜连轻功都用上了,终是将人给甩了,哼!老夫的徒孙,就是一百块疤,我都能给他抹了!林彦之实在追不上,停下下边喘着气,半刻才喘匀了。

忽而听得一声笑,扭过头去。

林公子好兴致,大中午的,锻炼呢?你怎么在这里?林彦之看着她,眼睛都瞪大了。

傅未怡坐在栏杆上甩着腿:就许你来,我便来不得?这还是我姐姐家呢!我还要问你怎么在这儿!我……这也是我姐姐家!正文,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