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渠逛了一天, 回来的时候腿都是酸麻的,便在许清如的身侧睡着了,许清如看着李宗渠平静安详的睡姿, 鼻尖轻轻凑过去闻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气息,靠在李宗渠身侧安稳的睡去。
门外阿英见里头火烛熄了,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阿英转头便小声的问董楼:今日可真是吓死我了,我以为王妃真的要给王爷纳妾了。
王爷真的没去正屋?董楼苦笑回答:怎么没去,王爷吓得半死, 手里的缎子都扔在地上还是我去捡来的,王爷还以为自己走错屋子了半晌没回过神来。
阿英疑惑道:这若夏长得像王妃, 夜里黑灯瞎火的王爷不会认错?董楼笑着刮了刮阿英的小鼻子道:心爱之人怎么会认错, 倒是王妃以后还是别来这一出了, 王爷在这么被吓下去怕是会吓出病来。
我都是第一次见王爷连滚带爬的从屋子里跑出来,跟见鬼了似的。
王妃自打从夫人屋子里出来后就不对劲了,是不是夫人说了什么……还有, 那个若夏呢?阿英问道。
董楼淡淡道:王爷让她自己回去了, 不过按照王爷的性子, 这若夏在王府怕是待不下去了。
翌日晨时,外头的鸟叫声有些聒噪, 李宗渠醒的时候许清如还昏昏沉沉睡着,李宗渠蹑手蹑脚的下了床,梳洗换了衣衫。
若夏一早就被董楼找来跪在屋外。
若夏人小胆子也小, 跪在地上又是哭又是发抖的,董楼见了也是不忍心便开口道;王爷要不饶了若夏这次吧。
李宗渠冷着脸看着若夏问道:昨天是你自己去的, 还是王妃请你去的?是……王妃……让奴婢伺候王爷……若夏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说着。
李宗渠淡淡道:你不必留在王府了, 王府的规矩你是知道的, 没有本王的命令旁人是不许进本王的内寝的, 你坏了规矩脏了本王的地界,罚你是应该的……若夏磕头哭诉着道:王爷……奴婢家中无人,若是被赶出王府只能活活饿死,求王爷开恩……李宗渠最厌烦大清早便吵吵嚷嚷的,冷脸看向董楼道:带她回定国公府吧,既然是郑也送来的人,如今也应当还给他了。
董楼微微一愣,随即觉得不妥道:王爷,郑公子就要成亲了,此刻把若夏送回定国公府,定国公怕是也容不下她的……容不容得下她,是她的造化。
本王便是要让这府里上下都知晓,本王的规矩,谁都不许坏了。
李宗渠说着便拂袖离开。
若夏哭得厉害,董楼怕若夏吵醒了许清如,连忙捂住若夏的嘴,把若夏硬生生拖走了。
许清如醒来的时候已经快正午了,前日里没睡好,昨夜又劳心伤神,今日睡了个痛快。
阿英过来给许清如梳洗,许清如这才扶额想起来道:昨夜让若夏伺候王爷,王爷没去,若夏去哪里了?阿英说不出口,便含糊其辞道:若夏回去了,王妃不用担心她。
那便好,是我没有思虑周全。
你送对玉钗给她,就当是欠礼。
许清如说着便从梳妆台上取了一对玉钗给阿英。
阿英迟疑了一会儿便收下,点头。
许清如刚刚走到外头便见屋外又飘起了小雪。
这时一个丫鬟手里拿着一封信递给许清如道:王妃这是太子派人送来的,说是关于许大人的。
许清如急忙拆开了信,里头确实是许清风的亲笔,上面大致意思是,大漠的风沙恶劣,比不得皇都那么冷反倒是有些燥热,许清风同大漠前两次皆打了个平手,大漠国的世子骤然离世,大漠国内部矛盾加剧,趁此机会说不定能打赢大漠国。
只是许清风也提及希望皇上能够增援,大部队赶到大漠的时候已经疲惫不堪,连续迎战也是体力不支,如此打下去就算赢了此战杞国也会损失惨重。
许清如收到信既是心安又是惶恐,李宗义意欲何为?许清如问丫鬟道:太子的人可有说什么?丫鬟回答:说了一句,说是杞国这几年很不安定,陛下暂时不会增援。
许清如捏紧了信纸,似乎是明白了李宗义的意思。
李宗义不过是希望许清如去求他,求他增援,求他帮许清风。
只是……许清如早就不愿意再见李宗义了。
王妃,许大人足智多谋一定会安然无恙的,更何况,许大人也说了大漠国如今内乱,大人一定会打赢归来的。
阿英小声安慰道。
不行,兄长既然提及了,我必然要帮他。
若是为此让他丧命,我会于心不安的。
许清如说着便披上了斗篷匆匆离开宁王府。
东宫,魏驰见李宗义亲自沏了茶,有些疑惑。
太子是在等什么人吗?魏驰问道。
李宗义将其中一杯凑到鼻尖闻了闻,身心愉悦道:这茶的味道极佳,是前几日舒国送来的。
魏驰心中更加犯嘀咕了,这样极好的茶,李宗义从来都只同聂丽阿朵同饮,今日又会是谁?去把屋内的熏香拿出去,熏得很。
李宗义淡淡道。
啊?魏驰更是疑惑了,这熏香可是聂丽阿朵最喜欢的味道,李宗义爱屋及乌才把它放置在书房,今日怎的嫌弃起来了。
魏驰也不敢多问只能照做。
李宗义又开口道:屋子里的炭火再多加些,有些冷了。
是。
魏驰又乖乖加了炭火。
再去厨房拿些点心,记得做地漂亮些。
李宗义又吩咐道。
魏驰实在是忍不住了问:太子殿下,您今日怎么了?这是有什么重要的客人要来吗?您从来不这样的。
李宗义的眸子微微暗淡了,魏驰便不敢说话了。
外头的宫人进来道:殿下,宁王妃来了,要不要……魏驰厌恶的皱起眉道:赶她走,现在来作甚,莫不是看我们太子殿下掌管政务她想要巴结?让她进来。
李宗义瞪了一眼魏驰道。
宫人退了出去,魏驰急道:太子殿下,您忘了多罗郡主的事儿了?您不是说了不会再记挂她了,为何还要……李宗义沉默着不回话。
在魏驰眼中李宗义一直都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做了决定的事情,就绝对不会更改可现下这才过了多久,就又忘记了?这时外头那个熟悉的身影,让李宗义的眼眸微微一亮。
外头下着雪,许清如的头上沾染了不少雪花,银白色的斗篷衬托着雪色更白皙,就像是小时候李宗义见到她的时候一样,只是那时候的许清如蹲在宫学外娇小而胆怯,不像现在多了些淡漠从容。
李宗义站起身来,许清如恭敬行礼道:妾身见过太子。
清如不必多礼。
李宗义的声音温柔而淡雅,像极了他们从前的模样。
魏驰不敢多言,只能闷闷不乐的站在一侧。
许清如坐在李宗义的对面,看着桌案上新沏的茶,便知道李宗义是料定了她会来。
清如尝尝这茶味道极好。
李宗义替许清如端起茶轻轻地捧到许清如的红唇边。
许清如身子微微后仰,接过茶,淡淡道:谢太子。
许清如喝了一口便觉出这是舒国的茶,味道清淡却略显苦涩,许清如不喜欢这样的茶,便道:太子殿下和良娣的感情极好,这才喜欢上了舒国的茶吧。
你不喜欢吗?李宗义皱眉道,在李宗义的印象里许清如明明是喜欢这样略带苦涩的茶。
想起过往,许清如只能淡笑道:太子殿下误会了,过往妾身说喜欢,是因为知道太子殿下喜欢这样的味道。
妾身喜欢清茶,味道淡些。
李宗义微微侧头,许清如见状又苦笑道:瞧太子殿下书房里的布置还是过往的样子,只是太子殿下素来爱香,怎的今日没有燃香?怕你不喜欢。
李宗义沉声道。
许清如叹了口气,从前觉得李宗义是喜欢过自己的,可如今才知道,原来李宗义从未真正留心过自己。
许清如低头浅笑道:太子殿下,妾身喜欢香,只是妾身当初住在凤栖宫,知道公主不喜香料这才不用。
李宗义侧着头捏紧了拳头,忽而冷笑道:你的意思不过是本宫不了解你罢了,可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是觉得后面有了李宗渠所以有了底气吗?许清如捧着茶微微开口道:太子殿下又误会了,不是妾身变了,是您从来没有真的关心过妾身。
妾身也是遇到了王爷才知道,原来过往的时候都是妾身在迁就太子殿下,却从未真真正正的做过自己。
李宗义心里醋意猛然升起,站起身来背过身去道:你来若是只为了说这些,那便大可不必了。
本宫不想听你的琐事。
太子殿下知道妾身今日为何来此,也知道,妾身这一生最在意的几个人。
太子殿下拿兄长来要挟妾身,是想从妾身的身上得到什么?许清如微微抬眸冷静的看着李宗义的后背问道。
李宗义苦笑着转过身来,对视着许清如道:你?还能给本宫什么?你的这颗心早就不属于本宫了。
太子殿下不妨直说吧。
许清如淡淡道。
李宗义底下身子渐渐靠近许清如,贪婪的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气息,轻轻开口道:本宫要,要你今夜留下来。
只要你答应,本宫这就给许清风增援,而且一定保他平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