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他蹲下身拍了拍金琦那张美的不似真人的脸,阴恻恻开口警告道:你既然有胆子拿这事威胁孤,那最好保证你的人把嘴闭严实了。
若是孤在外面听到什么传言,不管是不是你做的,孤都会算在你的头上。
说起来五皇子这身好看的皮囊,应该有不少人喜欢吧?金琦脸上的笑容面具终于裂开了,他用力甩开蔺耀辰的手,恶狠狠道:你敢?你大可以试试孤敢不敢!蔺耀辰掏出帕子细细擦手,仿佛刚刚触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孤警告过你,不准动小六,也不准动小六喜欢的人,不过五皇子的记性好像不太好。
呵,太子殿下还真是兄弟情深啊。
金琦语调嘲弄,带着无限恶意幽幽道,只是太子维护这个体内流着云皓皇族血脉的弟弟时,有没有想到过你那个替他死了的同母胞弟呢?他才是应该金尊玉贵长大的安王殿下啊。
杀人诛心。
蔺耀辰擦拭手指的动作停住了,好半响才哑着嗓子开口道:这就不劳五皇子操心了。
金琦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真正的安王殿下和先皇后在天上看太子今日做派,心里是什么感想?蔺耀辰沉着脸转身离开,只冷冰冰留下一句:顾平宁你已经见了,云皓暗探的名单也该给了。
这交易真是亏本呢。
金琦还在那里假模假样地感慨,说起来这位顾家的大姑娘可真不是省油的灯,太子就不担心……后面的话蔺耀辰没有再听,他出了大理寺,没坐马车直接骑了快马,一路飞奔,直到停在了安王府的门口。
门口的下人要进去禀报,被蔺耀辰拦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时候来安王府做什么。
只是既然已经来了,不进门更显得突兀又怪异。
蔺耀阳进去的时候正看到安王府的下人拉着一棵粗壮的断根大树出来,而他家弟弟正看着庭院中的树桩沉思。
一旁的顾平宁揣着手炉坐在轮椅上,声音里带着无奈:殿下,我真的不能一鞭子将书抽断,早上那是因为鞭子上沾了厉害的毒药,你看那桩子上黑色的边缘,这下总该相信了吧?我没有不信啊。
蔺耀阳绕着树桩走了一圈,我只是在想这木桩有重要纪念意义,如何才能既将它保存下来,又契合这庭中景色。
顾平宁再一次没有跟上他们家王爷的脑回路,满脸疑惑:重要的纪念意义?重要纪念啥?化尸水吗?蔺耀阳当然不敢说是纪念他心中随风而逝的柔弱小王妃形象,于是十分生硬地岔开话题道:阿宁你不是喜欢吃那个西边传过来的锅子吗,宫中的御厨刚刚调制出新的汤底送到府上,说是麻麻辣辣最适合冬日吃,走走,我们去试试。
顾平宁拉不住受了伤却依旧到处瞎蹦跶的安王殿下,正头疼着,一转身看到站在院门口的太子,立马开口道:太子殿下,王爷刚刚裂了伤口,还不肯好好修养!这告状告的毫不含糊,果然太子一听就皱了眉头:胡闹!伤口崩裂是闹着玩的吗太医来看过了吗?伤势怎么样?被自家哥哥教训的安王殿下耷拉着耳朵,闷声道:太医来过了,说没什么事,按时上药就行。
顾平宁见缝插针:太医说要静养,还有饮食清淡,不能吃辣。
被自家媳妇告了黑状的安王殿下被剥夺了吃麻辣味锅子的权利,只好委屈巴巴吃清汤底。
吸了一口旁边麻辣鲜香的味道,蔺耀阳终于想起来问道:皇兄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太子低着头,捞了个鲜虾饺,咬了半口咽下去才道:还不是怕你不安分没有乖乖养伤。
哦。
委屈巴巴的安王殿下看着还没沸腾的清汤,突然开口道,之前在大理寺内皇兄为何拦着我?拿着蔬菜盘的顾平宁闻言手里动作一顿,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往锅子里下菜。
太子面色不变,对着自家弟弟像是在哄小孩子:金琦有用,还不能死。
我又没想直接杀了他。
他对阿宁动手,我还不能刺两剑出出气吗?现在还不行,我要用他来钓一条大鱼。
蔺耀阳突然福如心至:是萧劫留下的那件东西?你说什么?太子忽的抬头,语气不自觉地拔高,你都知道什么?这态度委实在奇怪了些,蔺耀阳愣愣地看着皇兄,倒是顾平宁见气氛不对,开口解释道:金琦告诉我的,说他们杀我是为了萧劫留下的一件东西,不过他没说是什么,太子殿下知道其中内情?太子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以作掩饰:我亦不知,所以才想着利用金琦将背后的事情都钓出来。
顾平宁点了点头,捞了两筷蔬菜到自己碗里。
金琦除了这个还说什么了吗?太子语气自然,我这边线索不足,不知道他特意见你,有没有提到其他的事情?金琦点名只见我应该是为了杀我。
这话一出太子的神色果然僵硬了一下,顾平宁故作不知,摆出仔细回忆的架势,然后转过头无辜地问道:其他的,他拿萧劫的鬼魂吓我算吗?其实顾平宁心中还是有一点猜测的。
云皓金陵相互知道对方暗桩,金琦身上天泽特有的云华锦,还有萧劫留下的东西竟然引的数家暗探死士纷纷出手。
这本该没什么关系的几方势力,牵扯和联系会不会太紧密了些?会是,各家联合成一气了吗?不过这纯属她自个儿的猜测,并未对太子明说。
这一顿锅子各人都吃的味同嚼蜡。
太子说宫里有事,吃到一半便告辞了。
蔺耀阳趁着顾平宁出神,偷偷从麻辣锅子里捞了一个丸子,一边嚼一边含含糊糊道:皇兄有事情瞒着我。
就连一贯大大咧咧没什么心眼额蔺耀阳都发现了,顾平宁自然也察觉出太子的隐瞒。
只是什么事情能让太子这个二十四孝好哥哥不惜对自家弟弟撒谎也要遮掩过去呢?顾平宁挥手让人撤了麻辣的汤底,假装没看到安王殿下不舍的小眼神,用商量的语气开口道:殿下,我想再去见一次金琦。
还要是瞒着太子的那种。
蔺耀阳想都没想就摇头拒绝:不行,太危险了,他要杀你。
他又杀不了我。
顾平宁嘀咕了一句,推着轮椅转身离开。
阿宁你去做什么?我去给哥哥传个信,让他帮个小忙。
蔺耀阳最终还是妥协了。
第二天一早顾平宁再次来到大理寺,当然身后依旧跟着不太高兴的安王殿下。
可令人意外的是,在各处刷脸刷的畅通无阻的安王殿下竟然在这里吃了闭门羹。
安王殿下,实在是太子殿下有命在先,说金陵的五皇子牵扯甚多,没有他的命令,不准任何人见他。
大理寺实在不愿得罪安王,但奈何太子下了死命令,他们也是左右为难。
蔺耀阳显然没料到这种情况,但他也没为难大理寺,而是转头对着顾平宁道:我进宫去找父皇。
殿下的伤若受得住,我们是该进一趟宫。
但不是为了此事。
那为了什么?你不是要见金琦吗?太子不让见便不见吧,而且殿下是不是忘了,我们大婚后,还一直未进宫敬茶。
于是两人回府换了身衣裳,转道进了宫。
昭武帝得知这对新人进了宫,放下批阅到一半的奏折,让人进来。
今日是来给长辈敬茶的,蔺耀阳特意换了件绛红色的绣蟒长袍,遮掩了几分受伤后寡淡的气色。
父皇,我和阿宁来给您敬茶。
好好好,小六的伤怎么样了?听你皇兄说你昨日还崩裂了伤口,怎么不好好修养,今个儿就着急进宫来了??因为着急想带阿宁来看父皇,父皇还没喝过儿媳妇的茶吧?昭武帝被噎了一下,他这几个儿子里就数这个跳脱的小儿子成婚最早,这儿媳妇的敬的茶,他还当真是头一回喝。
顾平宁在一旁默默打量这一对父子,看得出来两人感情果然极好,昭武帝对着幼子完全没什么皇帝架子,细细问过伤势后,又问了两句饮食起居,话里都是家常。
而蔺耀阳也顺势告状,说皇兄自己当面吃麻辣味的锅子却管着不许他吃,昭武帝竟然还附和了两句。
父子两唠完了闲话家常,昭武帝才简单地对顾平宁叮嘱道:以后小六就交给你了,他性子跳脱,对你却是真心,还望你别辜负他的一片真心。
顾平宁弯腰行礼:是,谨遵父皇教诲。
倒是一旁的蔺耀阳不乐意了,总咂摸着这话不太对劲:父皇,这话像是嫁女儿时说的吧?昭武帝没理会小儿子的抱怨,叮嘱完儿媳后就开始大手笔的赏赐,然后挥了挥手道:太后身体抱恙,你们就不必进去了,在永康宫外请个安就行了。
是。
还有别忘了去给你母后磕个头,你大婚了,想必她也欢喜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