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医的心仿佛在滴血。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其中的一株七星草还是安王嫌弃太医院的存货品相不好,最终从他这里坑走的。
回禀王妃,这七星草药效长久,若是密闭保存,更是可以放上十来年。
您手上的这两株,现在均可用。
只不过这七星草最大的作用就是神不知鬼不觉让马发狂,用来害人最好不过,其他可没什么特殊功效。
现如今安王妃问七星草问得这么仔细是想干什么?他真的只是个无辜的太医,他什么都不想知道啊。
顾平宁若有所思,吩咐下人拿来笔墨,示意蔺耀阳可以开始询问昨夜在药房里看到的草药。
张太医越听越心惊。
安王殿下这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稀奇古怪五花八门的草药,好些个竟然连他都没有听说过。
可别跟他说是什么药理古籍上看到的,他又不傻,什么样古籍能网罗这天下的奇花异草,谁都知道,那不过是这小夫妻两糊弄他的说辞罢了。
顾平宁放下手中的笔,拿起刚刚写下的纸张吹了吹,而后开口道:听张太医的意思,这些草药多产自南疆,也有部分是西域和金陵特有,而这其中大多数草药,都有养颜驻容之效。
是,不过其中还有几味臣也未曾听闻,许是臣孤陋寡闻,实在无法为王妃解惑,还请王妃恕罪。
张太医不必如此自谦,我还有一事相询。
顾平宁右手不自觉地敲击桌面,顿了一顿才继续道,敢问张太医,这世上可有什么法子能葆容颜不老?张太医摇头:生老病死乃是天命,常理不可违之。
那有没有什么邪门的法子做到这一点?比如说……顾平宁微微压低了嗓音,以血亲之血入药?蔺耀阳和张太医皆是一震,忍不住偏头去看顾平宁的神色。
还请张太医相告。
这……这天下奇门诡术众多,或许真有这等邪术。
只是在下确实不精此道,怕是无法告知了。
顾平宁听到这话也没露出失望的神色,客客气气地送了张太医出门,只是最后叮嘱了一句:想必张太医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张太医诚惶诚恐地应了,拿着药箱正式告辞。
顾平宁转身回屋,就听见安王殿下不解的声音:阿宁,你最后问张太医的话是什么意思?蔺耀阳最终还是没忍住心里的好奇,托着下巴问道,你是有什么猜测了吗?那个关在暗室里的男人是胡执礼的血亲?他这么多年面容未变是因为用了血亲的血?顾平宁将桌上的纸张全部收拢好,低低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殿下或许不知,姑姑和胡执礼曾有过一个孩子,只不过据说在五岁那年就得了急病去了。
蔺耀阳被这一句话惊的差点合不拢嘴:那个暗室里的人是、是……我也希望我的猜测是错的。
不过这事我实在放心不在,殿下,我回一趟顾府,不用等我用晚膳了。
顾平宁匆匆出了府,却不知此事可以与谁商量。
姑姑有孕胎像不稳,受不得刺激。
爹爹前日去了郊外大营训练新兵,娘亲这些日子又染了风寒身子不太利爽。
这思来想去,还是只能去找她们家万能的哥哥筹谋一番。
别的暂且不论,至少先把暗室里的人救出来,否则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然而不巧的是今日顾含光被昭武帝召进了宫,顾平宁一直在顾府等到戌时也未见人影,于是只得重新回到安王府。
她万万没想到,安王府里有一个大惊喜正等着她。
这、这……顾平宁看着眼前被五花大绑困得跟个粽子似的胡执礼,差点没把他和平日里拿着扇子装模作样的翩翩公子联系起来。
她转过头盯着一脸无辜的安王殿下和面瘫着脸的飞叶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暗室里的人很可能是你表哥吗,人被精铁锁着救不出来,就只好绑了知道的人过来问一问。
蔺耀阳指了指地上被捆成一团的胡执礼,就是他嘴硬的很,还敢反过来威胁我,我堵了他的嘴,正想着要不要动点刑部的手段。
顾平宁今日一整天思前想后忧心忧虑,想要设局合理搜查胡府,却一直没个妥善又迅速的方法。
然而没想到的是,她家的安王殿下再一次用他不同寻常的脑回路和无与伦比的操作力送上了神助攻。
绑人这手段,虽然简单粗暴又后患无穷,但架不住它确实有效啊!不是说他身边有高手保护……算了,这不重要了。
顾平宁弯下腰亲自扯开胡执礼口中的布团,开口问道,锁着暗室里那人的钥匙在哪?你,你们竟敢这样对我!胡执礼被这一出气的差点头冒白烟。
他这么些年养尊处优,被京城的达官贵人高高捧在神坛,就连昭武帝对他也是客客气气。
不老容颜的秘密,重金难求的丹药,是保他在这盛京城屹立不倒的根基。
以此为筹码,他和无数人唇枪舌剑打着机锋,达成各种隐秘而不为人知的交易。
他身后的关系网,已经错综复杂到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地步。
他以为,这一切,足可以保他平安,保他富贵。
可胡执礼做梦也没想到这位安王竟然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一出手就直接将他绑了过来。
这手法简直再粗糙不过,可偏偏保护他的人被两人联手放到,他就这样直接从自己府里被绑到了安王府,成了个大粽子。
不过安王自幼被惯坏了不知轻重,现在这人精似的顾平宁来了,总该明白绑了他会牵扯到多少背后的势力。
胡执礼冷静下来,恢复了一贯冷静的语气:安王妃应该知道我失踪会引起什么后果吧。
别的不说,只说明日,太后娘娘还等着我献药呢。
若我明日没有安安稳稳出现在自己府里,我敢保证,会有不同的势力找上安王府。
顾平宁对这话一概充耳不闻,只一字一句重复道:钥匙在哪?你们不可能永远绑着我,若此时放我出去,今日一切我都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否则就算安王殿下受陛下宠幸,怕是也招架不住被众人联手围攻,安王妃最好想清楚了。
我最后再问一遍,钥匙在哪?安王妃这是铁了心要跟在下杠上了?两人鸡同鸭讲,顾平宁问了三遍后终于失了耐心。
她从轮椅的暗格内掏出一把暗红色的匕首,轻轻将它放在胡执礼的脸颊上:不知道胡二公子这张不老的面皮被一点点割开时,流出的血和我们这些常人到底有无不同?胡执礼没敢再动弹,勉强压着发抖的尾音呵斥道:你敢?我有什么不敢。
顾平宁将手里的匕首往里压了一分,锋利的刀口直直抵在那张细腻光亮看不出年岁的脸上,忘了告诉胡二公子,这匕首上涂了些有意思的药,一旦这一刀下去,任你神丹妙药长生不老,也别想再消除这道伤疤。
好了,现在胡二公子可以说了,钥匙在何处?没有钥匙!胡执礼感受着脸上锋利又冰凉的刀口,几乎是高声喊道,我根本没想过放走他,又哪里来的钥匙?看到胡二公子对自己的脸很上心啊,早乖乖这样不就好了吗?顾平宁用匕首拍了拍胡执礼的脸,下一个问题,暗室里的人,是不是我姑姑的孩子?你倒是关心你姑姑,只不过你姑姑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感觉到脸上的匕首又逼近了几分,胡执礼连忙加快了语速,你的腿就是你的好姑姑动的手脚!顾平宁一个愣神,手里的刀没拿稳,殷红的鲜血顺着刀口缓缓流下。
胡二公子又答非所问了,你看我这一激动,不就错伤了嘛。
胡执礼感受到脸上的痛意,神情一瞬间变得扭曲:顾平宁你别自欺欺人了,一株七星草,一枚平安符,你的好姑姑原本可没想让你活下来。
你命比关家的女儿硬,只是废了一双腿而已。
干站在一旁的蔺耀阳原本正一边哀悼他家王妃崩的稀碎的柔弱形象,一边暗搓搓欣赏自家娘子这带劲儿的性感模样,乍然间听到此等隐情,惊得直接蹦起来蹿到胡执礼面前,咬着牙问道:你说什么?阿宁当年摔下马不是意外?面瘫脸的飞叶跟着皱了眉,忍不住去看顾平宁坐在轮椅上的双腿。
和顾平宁亲近的人都知道,腿伤,是她心里永远迈不过去的一道坎。
在场的几人唯有顾平宁仿佛没有听到这个惊天大料,她将刀口微微往里一推,一字一句问道:我在问你,那人是不是姑姑的孩子?胡执礼咬着牙没有说话,顾平宁冷笑一声,将匕首换了个方向,正要再次划下去——王爷,王妃,太子殿下和顾公子不让通报,这会儿朝此处过来了,小的们拦不住!作者有话说:好多小可爱都已经猜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