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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淮阴平楚

2025-03-26 16:36:44

酒肆里琵琶声铮铮。

许如是没由来打了个寒颤。

她车马停在酒肆前边,刚听见一阵马蹄声,又听外间呼号、马嘶,连带着车厢骤然移动。

许如是猝不及防,直撞在车壁上,撞得脑门一痛,想必是红了。

她透过窗向外一看,外边有人纵马冲过来,她的马车还没退,那人便自马上一跃而下,扬长而去。

后边跟着的人也纷纷进了酒肆。

许如是有点生气:闹市当街纵马,作死呢。

当街纵马,就跟现代闹市飙车差不多一个性质,按周律应笞五十鞭。

她透过车窗吩咐僮仆:去找不良人过来。

不良人是市里侦缉逮捕的官差。

仆人应喏,李氏酒肆门口的酒博士却苦笑道:尊客无须白费气力了。

那是史将军家郎君,京兆尹管不了史将军,不良人更管不得他家小郎君了。

楚王家眷平日少有来此,他自然不识得楚王的车马。

许如是道了句谢,便稳坐车中岿然不动,酒博士看她不肯善了,心中暗暗叫苦。

许如是听着铮铮乐声,不禁想她当年怀胎月份大了,齐行简不许她出门,她穷极无聊给齐行简念史记,心血来潮哼了《十面埋伏》的调子,偏要听人奏出来。

但大周的五弦曲颈琵琶和后世的琵琶并不相同,改了不少地方的编曲,才把这首曲子做出来。

那人领着一帮人进去不一会儿,酒肆里便响起喝骂声,陈妈妈买了些点心和酒出来,去找不良人的还没回来,许如是等着,陈妈妈便跟她说起了话:适才在有人直愣愣闯进酒肆,好生无礼。

许如是冷笑一声:他是威风,纵马奔驰,倒逼车马。

且看他能威风几时陈妈妈见她这般,惊道:他冲撞了娘子许如是点头:我叫不良人过来了。

陈妈妈失色:奴婢见他们人多势众,这要是冲撞起来,阿弥陀佛,娘子,君子不立危墙,您还是先离开此地……许如是有点奇怪,陈妈妈的胆子怎么突然变得这样小了,她安抚道:无妨,乌合之众罢了,只要不良人过来挫了他们的锐气,谅他们也不敢如何。

眼睛却朝着外边望。

许如是不知道那个什么史将军是谁,但她知道要是被这个史将军的儿子把面子踩在脚底下,以后在长安也不用混了。

不良人是没等来,反倒是酒肆里越发嘈杂,那悠扬的琵琶声从断断续续,到彻底终止了。

许如是好奇,戴了一顶胡帽就下车,陈妈妈劝不住,只好拦在她前边,嘱咐许如是躲在她后边就是。

许如是颇为感动,但她确实觉得不会有什么大事。

楚王许宸见她从车中出来,不禁坐直了身:她怎么……有这般胆识了齐行简饮了一盏酒,自这小娘子来了,楚王的目光总在她身上打转。

他道:长庚在下头,他那个人,颇有几分仗义侠骨,必不会叫娘子磕着碰着。

楚王重新跽坐回去,他听着这名字有点耳熟:是那位、带着菩提心的信物找到你繁之兄的壮士正是。

齐行简瞥了他一眼,楚王日理万机,怎么对这种小事都上了心。

许如是进门就瞧见了那位史郎君,他腰配长刀,高鼻碧眼,胡人模样,箕坐在地,一帮豪奴众星拱月似的将他簇拥在中间。

史郎君则使唤着身穿舞衣胡姬斟酒,又叫怀抱琵琶那个去弄鲈鱼脍、消灵炙来。

与胡姬调笑吃酒,不亦乐乎。

陈妈妈看得直皱眉,低低道:这些蕃将蛮子,从前附逆造反,朝廷招降,他们不思报国,反而在长安为虎作伥!她话音没落,史郎君便伸手去扯胡姬的腰带,胡姬低呼一声,推拒道:贱妾蒲柳之姿,怎堪侍奉郎君?史郎君轻蔑一笑:不识抬举的贱人。

胡姬直觉颈间森寒,定睛一看,一把长刀削至她腕上,一时吓得肝胆俱裂,不敢动弹。

陈妈妈连忙护着许如是后退到人群里。

众人交头接耳,有怜惜者,有鄙薄者,却没一个敢站出来的。

郎君有话好说。

唯有一个清越男声响起。

许如是看去,却是个熟人,齐行简的虞候,李长庚。

他面上带笑,目光锁在胡姬腕间的长刀上。

史郎君哼了声,扫视四周,漫不经心地清了清嗓子,道:那本郎君就好好与尔等说道说道。

当初圣人有言在先,待将士们攻破长安,清扫叛军,金帛子女,任尔等取之。

有圣人金口玉言……这话一出,众人骇然变色,心中无不冰冷到极点。

一时周遭鸦雀无声,连出头的李长庚都几度色变。

圣人为了光复河山,竟真弃百姓于不顾,立下了如此约定?何方狂徒,竟敢出言污蔑圣人!圣人是何等样的人物?圣人是天子,是君父!天下万民,皆是圣人子民,君父岂会伤害自己的子民?天子之民岂容你**践踏?天子之言,岂容你胡乱编造?少女嗓音尚软糯,语气却严肃到了极点。

几顶大帽子扣下来,史郎君面色青白,阴恻恻的目光直往人群之中逡巡。

李长庚伺机而动。

外间人声鼎沸,却听少女又道:将这大逆不道的贼子给我拿下!史郎君一愣,李长庚当即毫不犹豫,劈手夺了他的刀,一脚踹到他胸口上,史郎君重心不稳,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不良人鱼贯而入,史郎君和他那群豪奴一齐被索拿。

史郎君开始还镇定自若:那话就是圣人所说,史某无罪,尔等因何锁拿我?许如是站在人群里,笑意吟吟道:诸行路巷街,贱避贵,少避老,轻避重,去避来。

你急驰在先,以贱犯贵,罪加不可赦。

笞一百,一鞭都不会少你的。

何方鼠辈诬陷史某?史郎君气得咬牙,被拖走的时候一双眼睛还不忘到处扫,可怜他想破脑袋也没想见他什么时候以贱犯贵。

楼上楚王和齐行简听得这番变故,齐行简笑道:二娘子这番手段,委实叫人叹服。

楚王斥道:这丫头胆子忒大!竟还敢扯上圣人的名头。

史郎君那一番话,不尽不实。

圣人确实做过那一番承诺,不过不是对官军,而是对回鹘派来援助大周的军队。

但传扬出去,对圣人的影响也确实不好。

楚王一念及此,便急着收拾此事首尾,留了齐行简一人在此,照看许如是。

胡姬、酒肆的管事之人对许如是自然是一番感谢,欲要留她下来,被许如是婉拒了。

李长庚知道许如是身份,自然不会劝她。

许如是临走之际,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了琵琶女一眼:你适才奏的《淮阴平楚》,点将那一段,扫轮还欠了些力道。

奴家技艺不精,在娘子面前献丑……琵琶女福身到一半,忽而错愕,李长庚面色也极其古怪。

《淮阴平楚》?琵琶女语气很是疑惑。

许如是心中略有些尴尬,他们都不知道这是别名,显得她有心卖弄似的。

她干咳了一声,解释道:这首《十面埋伏》,共分十三段,是记淮阴侯于垓下大破楚军,故此别名《淮阴平楚》。

我没有记错。

她对淮阴侯颇为推崇,因此更喜欢用淮阴平楚这名字。

李长庚:娘子,您……不再想想么?许如是再想,那曲子它也变不了名字。

还请李君赐教?李长庚不敢直视她,目光注视了某个地方,飘忽不定:三年前定国公大破贼寇之后,命人作此曲庆祝,圣人亲自赐名——《定国曲》。

许如是脸上火辣辣的,简直臊得慌。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我班门弄斧,闹了笑话。

娘子并没有说错。

许如是僵硬地扭过脖颈,朝李长庚目视之处望去,只见透过窗牖,淡淡的光辉洒在高大的身躯上,他依旧身着一件紫色织锦圆领袍,侧脸冷峻,鼻梁挺拔。

齐行简站立在楼梯前,一侧脸镀上了一层金辉,一半脸隐没在阴翳。

他的神色平静得可怕。

许如是脸色一白,呼吸为之一滞。

他怎么会在这儿?他什么时候来的?听了多少?她该没有说错什么话罢?此曲初谱之时,名为《淮阴平楚》,因新名为圣人所赐,旧名早已隐去。

如今早已经无人知晓了。

气氛为之一凝。

谁也不敢率先说话,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许如是垂着眉目,恨不能找个坑把自己埋了。

齐行简目光锐利得似要把人看穿一般,语气阴沉而隐忍,波涛汹涌的情绪藏在平平淡淡的问话底下。

你是从何处知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