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好几天，顾麟笙都感觉他爸看他的眼神不是特别友善，每次两人擦肩而过时，若有似无的目光让他感到有点不适，但一转眼又没了，弄得他摸不着头脑。
好在周五很快到来。
周五放学，他和他妈在回家路上碰到他爸。
顾柒玖朝陆言渊打了声招呼，提醒他周日的事别忘了。
陆言渊朝她点点头。
然后顾麟笙感觉自己又被瞪了一眼。
当他再往他爸那边看过去时，他爸已经收回视线，神色自若地继续往前走，和他们错肩而过。
顾麟笙回过头看着陆言渊的背影，心下疑惑，他妈注意到了他。
笙笙，你在看什么？没什么。
顾麟笙把头转回来，想了想，还是把心底的疑惑说了出来，妈，你有没有觉得我爸看我的眼神，怪怪的？怪怪的？顾柒玖问，哪里怪？说不上来。
顾麟笙没找到一个确切的词来形容他爸的眼神，反正就是奇怪。
顾柒玖笑笑，可能是你太敏感了吧，你才刚见到你爸没几天，可能把他无意间作出的某些小细节放大了。
顾麟笙又回忆了一下自己这几天收到的瞪视，感觉这不是因为自己敏感，而是他爸有意展现出的敌视。
但又不想让他妈担心，于是应和他妈：可能吧。
顾麟笙还没想明白他爸看他眼神的含义，手机突然响了，他摸出来看了看，是福利院谷妈妈的电话。
林生，你这几天在外面过得怎么样啊？谷妈妈的声音从电话中响起。
还行。
顾麟笙说。
还行啊，那就好……谷妈妈顿了顿，你同学一家怎么样？你在他们家待了这么久，这都快一个星期了，他们会不会感觉不自在啊？谷妈妈这么一说，顾麟笙才想起自己为了搬出来和顾柒玖住，自己曾经对谷妈妈撒了什么谎。
现在只能圆回来了。
同学一家人比较热情，他们……谷妈妈打断他，林生，总住在别人家打扰别人也不太好，别人明面不说，可心里一定会不舒服。
我趁这两天天气好，把你的被子晒了，可热乎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顾麟笙沉默了会儿。
就这两天吧，我衣服和书本都还在同学家，今晚回去和叔叔阿姨说一下。
诶，好。
挂了电话，顾麟笙对上他妈的视线。
是谁的电话？顾麟笙把手机塞回兜里，福利院谷妈妈的。
谷妈妈？顾柒玖不解，她怎么突然来找你了？她让我回去，不要寄人篱下。
顾柒玖的脚步顿了顿。
她差点忘了这颗不定时炸|弹！她儿子现在正顶着一个孤儿的名头，名不正言不顺地住她家，迟早要回到福利院。
她抬头看他，笙笙，明天上午我带你去一趟你太外公太外婆那里，让他们把你收养了吧。
妈，收养的事情没这么简单。
顾麟笙失笑，先谈第一点，你想怎么说服二老？谁会收养一个快成年的人，而且这人和自己非亲非故的？顾柒玖：……当时光顾着要把儿子带回自己家，她还真没想过这一茬。
顾麟笙看他妈的反应，差不多能猜到她答不出来。
其实也不一定要收养。
他叹一口气，我现在的身份证年龄是十七岁，明年就成年了，收养其实没多大意义。
我想让你在我身边待着，你现在还有先心病，你没待在我视线范围内，我没有安全感，就怕你什么时候突然倒在路上了。
顾柒玖有点着急。
前面是红绿灯，红灯正亮着，母子俩在路边停下来。
顾麟笙想了想：过几天吧，过几天我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从福利院搬出来。
什么理由？顾柒玖追问。
暂时没想到。
顾麟笙耸耸肩，要想一个长期一点的理由。
好吧。
顾柒玖无精打采地看着地面，本来想明天早上带你去见见你太外公太外婆，现在看来去不成了，那就明天上午带你去一趟医院吧，看看心脏到底什么情况，能治就早点治。
行。
顾麟笙点点头。
行程安排临时有变化，去医院检查被顶到早上。
顾柒玖带着顾麟笙在医院待了一个上午，拎了满手的检查报告。
她一边看报告，一边走，口中碎碎念地吐槽：这写的究竟是什么玩意儿？这些数据是干嘛用的？医生的狂草也太潇洒了吧？顾麟笙怕她脑容量本来就不太够的脑子彻底报废，伸手将检查报告抽走，等会儿医生会看的，你自己看也看不出个什么名堂。
笙笙，你看得懂吗？顾麟笙往手上瞥一眼，诚实交代：看不懂，我没学过医学。
哦。
走到医生办公室时，顾柒玖突然怕了，停在门口不敢进去。
顾麟笙倒看得挺开，伸手推门，一边跟她说：我自己进去了，你在外面等一会儿吧，等一下我再把情况转达给你？顾柒玖犹豫了片刻，直到里面的医生和后头的病人都在催了，她才英勇就义般抬手推门，我要自己进去听！但真进了办公室，她仍然心中发怵。
医生接过厚厚一叠纸看了看，先心病啊……他一张口，顾柒玖的心瞬间活蹦乱跳起来。
她一紧张，整个人就抖得厉害，医生奇怪地看她一眼，里面空调太冷了吗？没。
顾柒玖深吸一口气，我就有点紧张。
别紧张啊，我又不是宣判死刑的。
医生笑了笑，病人身体状况还算稳定，只要别受刺激就行。
顾柒玖面色一喜，又惴惴不安地问：医生，他有治愈的可能吗？治愈，痊愈吗？医生翻了翻纸页，痊愈的可能性也有，但是年龄越小越有希望，他现在十七岁了，痊愈的机会比小孩子要低很多。
具体的治疗方案，还是要看到时候更详细的检查。
手术费用不会低，但有补贴政策。
医生理了理报告，放在一旁，你们父母呢？来看病怎么就只有你们兄妹俩？顾柒玖一不留神脱口而出：我就是……他妈！顾麟笙立即打断：父母今天有事情，所以就让我们自己过来了。
哦。
医生了然，早点治早点好，痊愈的希望也越大，你们回去跟你们父母说一下吧。
行，谢谢医生。
顾麟笙说。
从医院出来，顾柒玖的沉重心情消散不少，医生说有痊愈可能，落在她眼中，就成了百分百有痊愈的希望。
她绷了一个早上脸，终于笑了。
正是中午饭点，两人去医院旁边的餐馆吃了点东西后，顾柒玖提议去一趟家居广场，把顾麟笙住的毛坯房布置一下。
顾麟笙住的那间客房就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椅子都是从外面餐桌旁搬进来的，整个房间看上去没有人可以住人的样。
现在时间空出一整个下午，顾柒玖干脆带儿子去买家具。
家居广场坐落在怀城偏郊区的地方，其实城区的大型广场也有卖家具，但顾柒玖感觉家居广场选择更多、更加专业。
从公交车上下来，走过马路，两人绕过旋转门一起进了家居广场。
顾柒玖让顾麟笙去推了一辆推车，乘上扶梯。
笙笙，被单被套要不要买？下了扶梯后，顾柒玖看着挂满各色布料的墙壁，回头问儿子，我的那条粉色被套你盖了这么长时间，想不想换一条？说不想，是假的。
顾麟笙没等他妈说完，就径直朝被单被套那边走过去。
天晓得他每天晚上对自己做了多少思想工作，才能心平气和地躺进粉嫩被子中入眠。
就这条黑白格子吧。
他扫了一眼，很快就看上一条。
顾柒玖翻了翻材质，觉得还行，便拿走一包全新的被套放入推车里。
书桌、椅子、衣柜、书架……床也得重新买一个，再来两个床头柜……这些说不定都要定制，到时候送货上门……顾柒玖掰着手指头数着儿子房间缺些什么，笙笙，你觉得还差点什么？这么多就可以了吧？顾麟笙往旁边的货架上看，你看着安排吧，能住人就行。
你现在房间里一张床一张桌，其实也能住人。
儿子对生活质量毫无追求，顾柒玖对此十分不满，这是你接下来要住很久的房间，你能不能上心一点？把房间弄得干净整洁漂亮，自己住着也舒服啊！顾麟笙随手往货架上一指：那就拿个吊框吧，装东西用。
行！顾柒玖看到不远处的沙发和地毯，沙发和地毯要不要？都可以。
顾麟笙没多大想法，都听他妈的。
言渊，你快点选一选，我时间很赶，一个半小时后还要到隔壁金融大厦开会。
曲晚林看了眼腕表，朝陆言渊催促道，你自己看你还缺些什么，挑完了我给你付钱。
陆言渊只是瞥了曲晚林一眼，随手拿起一个陶瓷杯。
穿过货架，他的目光仍然紧盯着不远处黑色真皮沙发上坐着的两人。
作者有话说： 爸爸：怎么把儿子从老婆身边弄走？在线等挺急的。
一更来辽！二更在十二点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