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晶色的光雾从霓雨头颈、躯体上褪去,鎏制外骨骼尽数收入背部的荆棘凤凰纹路,如同上等的丝绸滑了下来。
霓雨被拉入沉驰的气息中,唇将触未触时,却下意识抬起手,轻轻抵在沉驰胸口。
沉驰那黑沉的眸子短暂一凝。
霓雨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向来喜欢亲沉驰,更喜欢被沉驰亲吻。
他的吻技最初很差劲,是沉驰搂着他的腰,将他圈在怀里,一个技巧一个技巧地教他。
他好强,总想在接吻这件事上占据主动,可是不管事前他如何气势汹汹,唇舌被沉驰侵略时,也只剩下拼命招架的份儿。
和人相比,寄生人的缺点实在是太多了。
比如人不管被吻得多忘乎所以,也顶多只是面绯红,心乱跳,眼起雾,寄生人却会显现各种兽类特征。
他不仅脸潮热,豹耳朵更是一吻就显形。
一度他为此感到羞恼,此时却莫名难过。
豹耳朵被他弄坏了,再也不会出现。
就像发生过的事,无法完全视作没有发生。
霓雨。
沉驰几乎是在他唇边用气声叫他的名字。
他垂着眸,眼睫很轻地颤了下,双手不自觉地抓住沉驰腰际的衣物,先生,我……他想解释,却说不出像样的句子。
抱歉。
沉驰的嗓音含着浓烈的心痛,手臂一紧,再次将霓雨拥住。
霓雨摇头,他好像明白沉驰为什么道歉,却又不完全明白。
就如此时他内心无比渴望沉驰的亲吻,却又本能地抗拒。
沉驰将他搂得很紧,心脏的热度早已传至眼眶,传至面颊与耳郭。
他们在这灼热里耳鬓厮磨。
霓雨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双眼轻轻闭着,眼睑始终在颤抖。
沉驰像一味药,正在治疗他数月以来的遍体伤痛。
耳郭被亲了一下,战栗从那里溅开,顷刻间蔓延向五脏六腑。
唔——霓雨情不自禁地抽吸,抓着沉驰衣物的手更加用力。
仿佛是想以此来消耗那些积蓄着,压抑着,即将控制不住的澎湃情绪。
沉驰并未将他松开,唇也未从他的耳边移开,反倒沿着最初吻下的那一处,缓慢而温柔地向周围吻去,从耳郭顶上直至耳垂,接着是耳根、脖子,手也攀至他的后颈,在那里不轻亦不重地按揉。
先生!霓雨蓦地睁大双眼,手向沉驰的后腰环去——这动作出乎他的意料,他本以为自己将会把沉驰推开。
耳朵和脖子如同着火,沉驰吻到哪里,哪里就热烫难耐。
霓雨的一颗心几乎被蒸化了,蓄势的肌肉一寸一寸被抽走力气。
沉驰像没有听到这一声,扣住他后颈的手随着亲吻转移至前方,粗糙的指腹划过他激烈跳动的脉搏、高高耸立的锁骨,以及不断上下起伏的喉结,如同另一种形式的亲吻。
最终,沉驰的手停在他的下巴,紧紧捏住。
而沉驰的吻也终于落到了他干涩的唇上。
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被拿走了,霓雨赌气般僵着的腰卸了力,往下一软,堪堪由沉驰扶着。
沉驰顶 开他的牙关,他在急促的呼吸里微张着嘴,明知自己根本抵抗不了,仍是想要挣扎一番。
沉驰忽然压住他的后脑,吻得更加用力。
他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转瞬被淹没在两人唇齿纠缠的声响与隆隆作响的心跳中。
他的眼睛一片潮湿,瞳仁像汪着一口清亮的泉。
泪水早已沾湿睫毛,从灼红的眼眶中淌了出来,弄湿大半脸颊。
他在沉驰的禁锢中发抖,呼吸里逐渐有了血腥的味道。
是他的舌被沉驰咬破了。
明明是轻得可以忽略不计的痛,却叫他心脏一麻,掉出更多的眼泪。
他明白,是沉驰失控了。
原来沉驰也会失控。
都是因为他。
过去,不管发生什么事,沉驰都是游刃有余的。
慌乱的、失态的、闹笑话的只有他。
他甚至乐于扮演这样的角色。
他想唤沉驰一声,却根本无法从沉驰的吻中逃离,只能在越来越浓烈的血腥气中回吻沉驰,让两颗心脏烧得越发炽烈。
倏然,沉驰眼中的暴虐平息成浓重的心痛。
霓雨感到那激痛的伤处被珍重至极地包裹——沉驰正含着他那不断涌出血丝的舌,温柔地用舌尖托着。
霓雨指节泛白,狠狠地抓着沉驰的背。
这个吻从温柔地轻吻耳郭开始,后来变成粗暴的掠夺,最终回归温柔,安静地舔伤。
霓雨比任何时候都希望自己的豹耳朵回来了,可他看不到,也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
沉驰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终于将他松开。
他看见沉驰的目光停驻在他眼中,许久,向上扬去。
他心跳轰隆,几乎要从胸膛中跃出来。
它们出现了吗?沉驰看到了吗?沉驰眉心极轻地一蹙,眸色瞬时黯去,却很快恢复如常。
霓雨心下一沉,立即抬起手,未及碰到头顶,已经被沉驰捉住。
它们没有了,是不是?霓雨想要抽回手腕,沉驰却握得更紧,眼中沉下一缕痛色。
是因为我。
沉驰将他的手彻底压了下来,这才松开,按住他头顶本该出现豹耳朵的地方,揉了两下,然后让他伏在自己的肩头,霓雨,对不起。
不要道歉,先生。
霓雨摇头,失落与后悔酿成一口苦酒,是我不够聪明,我以前特别笨,除了战斗,什么都不会。
沉驰轻抚着他的背,你会的事情很多。
你是唯一一个会送我冰花的人。
霓雨悄悄将眼泪抹在沉驰肩头,你是因为冰花喜欢上我的吗?沉驰的声音已经平静许多,是,但不完全是。
霓雨吸了下鼻子,撩起眼皮,看向四周,先生,这里不是我们的地球。
嗯。
这里是N-37行星投射在地球上的空间。
那我可以认为我们现在是在另一个宇宙吗?嗯。
真浪漫。
沉驰撑住霓雨的肩膀,嗯?霓雨的眼睛很红,却极其明亮,映着未干的泪光,像夏季璀璨的银河,先生,你在另一个宇宙里吻我。
沉驰目光微微一闪,继而定住,唇角的低笑浸入眼底,你聪明又浪漫。
霓雨想起自己名字的寓意,心血来潮,那你是不是可以给我新取一个名字。
聪明如什么,浪漫如沉默,‘你胜过什么和什么’,我的新名字就叫‘什么什么’。
旁人会被这一连串什么弄晕,沉驰却知道,他指的是绚烂如霓虹,迅捷如疾雨,你胜过霓虹与疾雨。
嗯……沉驰说:那就叫豹豹吧。
霓雨惊呆。
聪明如豹豹,浪漫亦如豹豹。
沉驰笑。
霓雨绷着上眼睑,想了半天如何争辩,最终却道:早就是豹豹了。
沉驰再次在他本该有豹耳的地方拍了拍,走吧。
霓雨这才想起,自己会出现在这个空间,不是为了和沉驰来一次宇宙级别的浪漫。
先生。
他抓住沉驰的手,认真道:上次在戈壁里的那个空间,我再一次被感染,所有进入其中的人都被感染,097营地就是因为变异的佣兵而遭大难,只有我和纯安情况不同。
我们被高阶感染,成了……他顿了下,你想看看我现在的战斗形态吗?很狰狞,不好看。
但是我也因此变聪明了,更加强大,能保护你,为你做以前做不到的事。
脸颊忽然被捧住,霓雨瞳孔缩了一下。
我已经看过了。
沉驰指腹摩挲着他的脸。
霓雨紧张起来,很丑。
沉驰说:独一无二。
霓雨说:丑得独一无二?沉驰转到他身后,将他散开的长发束起来,你知道不是。
霓雨摸了下被束好的头发,它们差一点就被剪掉了。
因为想忘记我?……嗯。
沉驰说:如果我死在这场战争中,我希望你能忘记我。
霓雨赶紧摇头,你不会!沉驰笑了,说起正事:在我之前,有四艘武装飞行器闯进来。
我平安着陆,他们却不见踪影。
首脑议事厅不应只有八位首脑,其他人在哪里?你启动外骨骼,我们沿岛搜查。
从死寂的建筑中 出来,霓雨变作兽态。
过去,他的兽态不大,和一般猎豹无异,如今却能变作身形庞大的巨兽,战斗力惊人。
身侧的光线被挡去大半,沉驰抬头看着自己的宠物。
呃……霓雨说:先生,我变大了。
但我也可以变回去。
沉驰说:是比以前大了。
我可以驮着你。
霓雨想了想,放低身子,你现在想骑 我吗?沉驰在他强壮有力的前腿上拍了拍,算了,下次吧。
霓雨听出一丝深意,为什么算了?体力向来是你的短板。
沉驰忍笑,此处神秘莫测,还是留着些体力好。
霓雨嗖一下启动鎏制外骨骼,气咻咻地将自己狠狠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