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小曼一直守在病房,如陈景德所料,当晚果然进来了一个陌生的戴口罩的医生,他对黎小曼说他要给刘浩做一些检查,让黎小曼先出去。
黎小曼是这里的护士,这医院上上下下所有的工作人员她都认识,而这眼前的人,一看就知道不是真的医生。
她当时就一把抓住了这个人的手,然后对着外面大喊:抓坏人了,抓坏人了。
那人知道形势败露,立刻就要跑。
黎小曼哪里肯给他机会,她知道这个人就是杀害刘浩的凶手,她绝对不能让他走的。
说着她就一把抱住那人的腰,跟个人形挂件一样,死死的缠着他不放。
都说狗急了都会咬人,不知何时,那人就掏出一把匕首,对着黎小曼狠狠地刺了好几刀。
好家伙,像要至她于死地一样,那匕首都快把黎小曼的后背扎成蜂窝煤了,可黎小曼却一点血也没有。
那人惊叹之际,门外蹲守的陈景德还有其他两名警察进来直接制服了他。
他们给这人锁上手铐,然后再扯下他的口罩。
黎小曼就说:你……你是!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这人正是那个赵大妈的独生儿子。
卓言,没想到真是你。
带走吧。
陈景德也知道他。
这人就是那个所谓的豹哥,看来此案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为什么我刺了她那么多刀,她竟然一点事都没有?那卓言在最后被带走的时候忍不住发问。
黎小曼刚想说什么,就被陈景德拦下,他说:我们特意设计你来,怎么会让她有事?好了,留着力气待会把作案经过都交代清楚吧。
说着他就示意让人把卓言带走。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黎小曼虚脱得坐到了地上。
她其实还是有受伤,虽然身上大半部分都已经变得透明,可她的后背还是有被刺到。
陈景德赶紧抱住她,说:我赶紧叫医生。
对不起,是我们来晚了。
黎小曼说:陈警官,别去了,你叫他们过来会吓坏他们的。
她用衣服紧紧的裹住自己,生怕让陈景德看到什么。
为什么?陈景德问。
黎小曼说:我说了你也不会信。
上一个知道我秘密的人已经发生不幸了,我不希望你成为第二个。
陈警官,你就当我没受伤好了。
她一直拒绝就医,尽管脸色已经变得苍白。
陈景德说:你把衣服脱下来,病房里有纱布和消毒水,我来给你包扎,不然你这样下去会死的。
黎小曼说:既然杀害刘浩的凶手已经抓到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陈景德忽然严肃的说:黎同志,你觉得你这样做就对得起刘浩吗?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赶紧把衣服脱了。
黎小曼说:陈警官,要是不想让我大叫非礼耽误你的前途的话,你就赶紧离开。
我这人脾气不好,发起疯来可是谁也不认的。
陈景德站在那儿想了一会儿,然后他开始朝门外走去。
黎小曼以为他是真的不管自己了,却发现他只是去把门锁好,就又走回到了黎小曼面前。
把衣服脱了,别让我说第二遍。
他厉声说道。
什么嘛,这男人怎么一点温柔也不讲。
黎小曼发现那些恐吓和威胁对陈景德屁用没有,就开始解开衣服。
哼,既然你要看,那就吓死你好了,可别怪她没提醒。
可结果她把外套和里面的内衣脱掉,陈景德竟然面不改色,他不仅没有任何的慌张,反而很自然的拿着那些药把黎小曼扳过来给她后背消毒。
喂,要不要这样冷漠啊!没把她当女人看也就算了,她这完全就不是一个正常人啊?他作为一个警察,难道就没有怀疑什么吗!我说大哥,你眼睛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黎小曼问。
不然的话怎么会连问也不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景德说:我视力好得很,你要不要站远点,给我当个枪靶子,我保准一枪毙命?他到底是不是个男人,说出来的话是人话吗?还有她遇到的究竟是什么人啊,看到她身上少了一块,不应该很惊讶吗?即使是深爱她的刘浩都在第一时间表现出了惊恐,可他呢,就好像没事人一样。
是他太冷血了吗?还是他根本就不是人?黎小曼忽然觉得有些害怕,她莫名的发起抖来。
既然她都能穿越到过去,那这个世界上当然还会有别的灵异发生。
站在她后面的其实是鬼对吧?不要在心里想些有的没的,对我有什么不满尽管说出来。
陈景德边说边给黎小曼涂药,他说,你一定在想,自己碰到了一个什么怪物,对不对?怪物,他还真有些自知之明。
以前从刘浩口中就知道他师父是一个工作狂,年纪快三十了还没有找对象的心思,仿佛他痴情的对象就是那些案子,只有破案才能让他更开心。
现在嘛,黎小曼终于明白了,这陈景德之所以不找对象是因为他压根就没有什么七情六欲,女人在他眼里和男人没区别,还有就是如果不是案子,那么就算你在他面前变成一个白骨精估计他都不会有任何反应。
唉,真是个毫无人情味的家伙啊。
黎小曼说:我没什么话,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人一点软肋都没有,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陈景德说:嗯,那就乖乖站好,你这后背上光是能看到的都有两三个,那看不到的会不会数都数不过来?你怎么那么会忍?黎小曼说:终于有陈警官疑惑的地方了?她还以为这陈景德对所有事都不在意呢。
陈景德说: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说着他就加重了力度。
这皮肉毕竟还是黎小曼的,她当然会感觉到疼。
这会儿黎小曼**了一声,然后她就生气了,噘着嘴想往前走几步,却被陈景德按住。
别动了,刚才是我不小心,不是故意要弄疼你的。
随后陈景德把动作放得最轻,就怕让黎小曼跳脚。
黎小曼说:真不小心还是假不小心只有你知道。
陈警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的事,所以才这么淡定的?陈景德把药涂好之后,开始给她绑纱布,他把黎小曼转过来,黎小曼就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胸。
害怕我看?好的。
陈景德乖乖的闭上了眼睛,然后很娴熟的给黎小曼包扎伤口。
黎小曼叹气,她说:你看吧看吧,刚才我都脱了那么干脆,怎么会不准让你看。
她反正都已经没脸没皮了,还怕被人多看几次吗?陈景德说:你放心好了,我现在就是把你当成一个病人,没有男女之分,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的。
什么嘛,特意撇清自己搞得自己有多高尚似的,黎小曼看着他把自己的伤口包好,然后陈景德就转过身去说:好了,把衣服穿上吧。
黎小曼乖乖穿好衣服,然后说:谢谢你啊,陈警官,刚才我误会你了,其实你也挺好的。
陈景德说:奉承话不要说,我也不爱听。
你要是真没事,就和我作为证人去指证卓言吧。
黎小曼说:好……可是我这身子不能让别人看到,没问题吧?陈景德说:有我呢。
他说了这么一句话立马就让黎小曼安心了许多。
黎小曼点点头,两人就出了医院,去警局做笔录了。
卓言落网,那个拐卖案也就此破获。
卓言把所有事都交代了,他说他逃到外地度过了十多天,一直过得诚惶诚恐,他知道自己迟早会被抓住,于是就想回自己的老家最后再见见自己的母亲,可是当他回去的时候却发现,赵大妈已经在前几天突发心梗一个人死在了家里,还是邻居发现不对劲去敲她家门才知道的。
卓言为此痛苦不堪,一度绝望的他只想去跳河打算一了百了。
也就在那一晚,他遇到了一个警察,晃晃悠悠的经过他,却在他面前倒下了,卓言本来就对警察忿忿不平,自然在看到这个警察之后,就想在临死之前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他的身上,他从路边拿来了一把锄头,对着那人敲去,完了以后他就落荒而逃,也不知道怎么的,他不想死了,可能是心里的气消了。
他还大胆的做了一个决定,他要在这个城市生存下来,反正其他人也不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做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只要他没再犯案,谁都不会知道他曾经做过什么。
可是天不遂人愿,还过一天的时间,他就被得知那个被他杀害的警察并没有死,他害怕那个警察醒来后认出他,因为他不确定那个警察有没有看到他的样子,所以卓言打算铤而走险,利用医生的身份进入病房,然后随便拔掉警察的呼吸机就可以彻底消除这个障碍了。
这就是刘浩被害的全部过程,黎小曼听到这里的时候,更是恨不得冲进去掐死这个卓言。
陈景德拦住她说:这个人是拐卖组织的头目,他活不了。
你不要冲动,杀害刘浩的另外一个凶手我们还没有抓到。
黎小曼诧异的问:还有其他人吗?陈景德点头,他说:刚才卓言说了,当时他是看到刘浩倒在地上他才出手的。
我也想过,以刘浩的身手,怎么着也不至于一点反抗的痕迹也没有,他应该是被人迷晕了,又或者吃了什么别的药。
黎小曼说:尸检报告什么时候可以出来?陈景德说:不出意外,应该是明天早上。
黎小曼点点头,她说:那好,我先回去,明天再来看结果。
陈景德说:要不要我送送你。
她身上还有伤,走路都晃晃悠悠的,能走得回去吗?黎小曼说:我好得很,放心好了。
她的确是好得很,此时黎小曼已经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因为在她的心里激起了一团火苗,快要将她点燃了!她来到电力局的员工宿舍,直接就把门踢开,看到黎方初和他的室友在里面,黎小曼就说:不想被我误伤的人就赶紧出去。
黎方初的室友就是上次去医院看病的人,他知道黎小曼是黎方初前任女朋友的朋友,就对黎方初说:要不要我想办法把她弄出去,看样子可不是什么好惹的。
黎方初说:没事,你先出去吧,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室友一看黎小曼瞪着自己,立刻撒腿就跑。
黎小曼说:咱们要不要出去说?她扫视了屋外一眼,二三十个吃瓜群众就守在外面,他们能好好谈吗?黎方初说:好,你等我一下,我去把刚才那个同事叫回来。
几分钟后,黎小曼和黎方初下了楼,他们来到一个花坛旁边。
吃瓜群众还在窗台上观望,但此时他们估计也听不到黎小曼他们再说什么了。
黎方初说:我知道你迟早会来找我的。
黎小曼说:你知道?呵呵,你当然知道,你这个杀人犯,把一个好端端的警察给害死了。
黎方初诧异的说:你是说刘警官吗?他死了?他白天不是还好好的吗?黎小曼说:你在他杯子里下了什么东西你心里应该清楚,他就是被你给害死的!黎小曼感觉快爆炸了,她恨黎方初恨得要命。
正因为他是自己的父亲,所以当她知道父亲有可能是真正的杀人凶手之后,她的那股恨意就更高了。
黎方初喃喃得说:刘警官死了?刘警官死了?我不相信。
黎小曼抓住他的衣领对他吼道: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你还要撒谎骗人吗?她激动的差点让电力局的同事都过来劝架,但被黎方初制止了,黎方初告诉同事都别过来,这是他的私事。
黎方初对她说:昨晚,刘警官的确来找过我。
不瞒你说,他来找我之前,我正打算自杀,我在一杯清水里下了一点安眠药的粉末和一点毒药,希望能在失去意识的时候悄悄离开这个世界。
原来刘浩晕倒的主要原因是他中毒了!天杀的,他黎方初没事自杀干嘛?黎小曼说:你为什么自杀?黎方初冷笑说:自杀需要理由吗?不想活了就自杀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实际上,他眼里的哀伤却泄露了心事。
黎小曼问:是因为和刘慧分手?可是不对啊,你不是很快又在相亲了吗?见异思迁也真够快的,黎小曼还没说这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了刘慧呢。
黎方初说:并不全是,其实没法和她在一起我早就猜到了,我们俩毕竟就不是一类人,她应该过着被人疼的日子,而我却什么也给不了。
他的声音透露着无奈和绝望,连黎小曼都不禁被感染了。
黎小曼说:是家里给你压力了?黎方初看着她,默不作声。
黎小曼说:那你反抗了没有?黎方初,你一个大男人,就只会逆来顺受吗?是,孝顺是没错,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孝顺,可是该有的最基本的是非观总要有吧?别你爸妈说什么你都要去照着做,那你那脑子干脆别要得了。
黎小曼觉得自己应该是这么骂父亲骂得最凶的那个人,不过这时候她真的不骂不行啊,就算他以后不是和刘慧在一起,可如果那个观念没有改回来,悲剧还是会发生的好不好?她不希望再有一个女人一个孩子遭遇到相同的事,所以她有义务在这时候骂醒他!黎方初,你还想要自杀?就你这个怂样,你反抗过没有,你连叫唤都没有你就要自杀,那我真的瞧不起你。
黎小曼说。
黎方初显然也有些生气,他说:你不是我,你没有处在那个生活环境里,你是不会懂的。
黎小曼说:那你就当自己死过一次了,再也不欠他们什么。
一狠心,和他们彻底断联,然后去过自己全新的生活。
黎方初说:我做不到,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忍心看着我父母还有弟弟妹妹在老家受苦的。
黎小曼说: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吗?没了你他们就活不下去?天真,我告诉你,没有你,他们照样可以活。
毕竟刘慧去世后,黎方初也是像死了一样,一蹶不振,再没有工作,黎小曼的奶奶和那些叔叔姑姑不也是那样生活?相反没了黎方初这个摇钱树,黎家人都开始想办法去赚钱,反而比之前要好过很多。
黎方初还是听不进劝,黎小曼就说:你就是活该。
我问问你,你做了那么多事,得到过别人的肯定没有?你们家里哪个没收到过你的帮助?可是呢,如果哪一天你不帮了,你想他们会不会怪你?有句话真的说得很好,什么一斗米养个恩人,一升米养个仇人,要是那些懂得知恩图报的人也就好了,他们是稍微帮点什么都能感激得要命,不像黎家这帮贪得无厌没有良心的人,只会索取不会付出,帮他们做什么,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黎方初叹气,他蹲下来说:都怪我,没有能力养活这个家。
黎小曼说:黎方初,你是被洗脑了是不是?还是脑子被门给夹了?在你们那个家里,你只对你的父母有义务。
我就问问你,那些弟弟妹妹是你生的吗?黎方初摇头。
怎么可能会是他生的。
那不是你生的你要管这么多干嘛?谁生的谁养去。
黎小曼说。
爷爷奶奶只负责生不负责养,然后老了就想被这么多人养老,哪有这么好的事?黎同志,你是不是独生子女,家里只有你一个,所以你才说得这么轻松?你要是还有个弟弟妹妹,难道你家里的父母不会要求你照顾他们吗?黎方初问。
黎小曼说:不会,照顾弟弟妹妹是我发自内心的喜欢才会去做,如果不是我的责任偏要我承担,那不好意思,我不伺候了,谁爱养谁养去。
你黎方初能想到自杀,看样子你也并不是那么真心想养你的弟弟妹妹,你只是迫于舆论压力是不是?既然这样,那你对你父母说啊,你总是逆来顺受,谁还会顾及你的感受?你都这么大了,别人到你这个年纪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而你呢,估计一分钱也没存下,全投给家里那个无底洞了吧?所以你就自卑,和刘慧分了手,然后赌气去相亲,却发现无论相亲多少次,那些人都不是你想得那个。
你就纠结了,迷茫了是不是?她说得话就像一根针一样扎进了黎方初的心里。
的确,他的内心就是这样,家庭不堪的重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而家里所有人竟没一个理解他的。
黎方初看着黎小曼说: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吧。
黎小曼说:黎方初,你就是一猪头,我都说得这么清楚了,你难道还听不懂吗?我要你狠心一点,不要顾虑太多,离开这里,去广东的深圳工作,那里虽然比这边辛苦点,但很快就会发展起来,你记得在那边咬紧牙关买房,对,多买几套房,就是借钱也要买。
黎方初说:我是有下海的打算,可是……黎小曼说:没有可是,你要是想改变就照我的话去做。
黎方初说:黎同志,今天你来的目的不是要找我算账的吗?是我害了刘警官,我不是应该去坐牢吗,哪里还有一片大好的光景?黎小曼一听,好像还真是。
一边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一边是自己的爱人。
黎小曼虽然纠结了一会儿,但理智告诉她不能犹豫,她必须要大义灭亲。
她拉着黎方初说:走,跟我去警局,把你和刘浩的事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要做几年牢你都得认,毕竟如果不是他,你连命都没了。
想到这里黎小曼的心就更痛了,是她害了刘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