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没事?楚风半信半疑,这个样子可不像没事。
凤烈歌让自己平静下来,冷淡道:没事。
楚风见她不肯说,神色深了几分,过了一会儿,他从怀里掏出手巾,递到凤烈歌面前。
我去外面站会儿。
凤烈歌接过手绢,愣愣的看着他走出去并且将门带上,她眼眸微垂。
楚风这是再给自己留个空间。
她心头一暖,但想刚才听到的事,神色又痛苦起来,攥紧了手里的手巾。
子衿生死不知,鬼王叔也不知怎样了,还有那样的烂摊子等着皇兄收拾。
……楚风站在门外,正好小二从旁边路过,他叫住小二:这一地的烂桌椅,刚才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别提了。
说起这件事小二就一脸憋屈,客官您是不知道,刚才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几个人,像土匪一样,就因为说书先生说错了一些事情,就打晕说书先生,砸了我们的店。
楚风心生疑惑:他说错了什么?还有什么,不就是最近帝都那几件事嘛。
小二摇摇头,拿着自己的东西往楼下走。
楚风心头一凛,他这两天带着凤烈歌从帝都逃到这里,一路上有意瞒着凤烈歌帝都的事,谁曾行竟被这说书先生给说出来了。
而且这说书先生肯定会添油加醋,难怪他刚才一进去就看到凤烈歌在哭。
就在楚风想这些事情的时候,身后吱吖一声,凤烈歌从里面出来了。
凤烈歌向来很能稳定自己的情绪,她走到楚风旁边,神色莫名。
凤烈歌,接下来打算去哪儿?楚风有心转移注意力,他吊儿郎当一笑,笑得风流无比,要不和本公子走,去当本公子的媳妇怎么样?若是从前,凤烈歌一定会骂他,还会抽出剑来教他做人。
可今天的凤烈歌听到这般调戏的话语反应却出奇平静,她怔怔的看向客栈门口,突然道:楚风,你说我是不是不该逃婚?她看似平静的声音里充满着挣扎和痛苦。
怎么这么说?楚风愣了愣,你又不喜欢君玄歌,嫁给他干什么?再说这婚事你本来就没同意,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
是啊,凤烈歌之前也是这么想的,皇家给她的从来都是禁锢和痛苦,所以她逃婚逃得没有任何负罪感,潇洒了当。
可现在不一样啊……我若是不逃婚,子衿最差就是被嫁到苍玄,不会死,鬼王叔也不会重伤,皇兄也不用头疼。
凤烈歌缓缓开口。
她若是不逃婚,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楚风闻言,神色复杂起来,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凤烈歌明明是一袭红衣,应该如她的名字一般烈火傲骨冷高,灼灼不屈,可此刻竟有几分落寞。
她将所有的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懂事得让楚风心疼。
凤烈歌,你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楚风开口,我虽不了解白子衿,但凭她在被凤惊冥背叛后还愿为凤惊冥挡那一掌,我觉得她就算到了苍玄,也绝不会和君玄歌在一起。
凤烈歌动了动嘴唇,是啊,子衿那么喜欢鬼王叔,她就算被伤透了心,也不会因此和君玄歌在一起。
而且这两件婚事,本就包含了太多阴谋,就算你不逃婚,一切也会发生。
楚风道,这不是你的错。
只要白子衿一察觉不对劲,一切就会崩盘,就算是君玄歌把她囚禁起来,可还有神医门呢。
白傲只要一知道真相,凤惊冥和君玄歌二人的下场绝对不会好——哪怕他们不怕神医门。
不是我的错吗?凤烈歌苦涩一笑。
不是!楚风很肯定的给出一个回答,安慰道,你也不必过于担心白子衿,以白傲的医术,她一定会没事的,而且你鬼王叔也没受什么伤,至于苍玄国,玄王闹出的事,他自己应该会摆平的。
真的?凤烈歌闻言,期待的抬头,双眸看向楚风。
楚风忽然有些踌躇,他不过是这般安慰凤烈歌罢了,凤惊冥还好,但白子衿据他收到的消息,恐怕是凶多吉少。
楚风一向不喜与别人说谎,他不喜欢麻烦。
可看着凤烈歌期待的眸子,他又说不出那些话,最终他还是点头:当然,本公子从不屑说谎。
凤烈歌转悲为喜,心里的自责少了些,但担忧却更多了。
见她总算不再提起这件事了,楚风松了一口气,道:凤烈歌,现在你自由了,接下来打算去哪儿?以楚风的易容术,就算现在到处都在找凤烈歌,凤烈歌也不会被发现,可以光明正大的到处走。
去哪儿?凤烈歌愣了愣,她忽然有些不真实和空荡荡的感觉。
似乎,她无处可去……要不你和本公子一起浪迹天涯?楚风也想起了凤烈歌的身份没什么地方可以去,揶揄着提议。
他也只是开个玩笑,毕竟凤烈歌那么讨厌他,又怎么可能和他一起去浪荡。
可下一刻。
好。
楚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不敢置信:凤烈歌,你说什么?我说好。
凤烈歌神色淡淡。
她认识的人不多,现在帝都她肯定回不去,虽然楚风讨人厌了点,但跟着楚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抛去她最厌恶的身份,只当凤烈歌。
楚风惊讶了,随后他像是想到什么,风流一笑,盯着凤烈歌:凤烈歌,你是不是爱上本公子了?凤烈歌心头忽然有些乱,不过她脸色冷淡,冷笑一声:做梦!说完,凤烈歌就进屋将东西收拾成一个包袱,提着剑出来。
现在到处都还在找她,她需要谨慎一点,不能在一个地方待太久。
楚风自她进屋后,就一直双手环臂,神色戏谑,高深莫测的看着她,看得她有些不自在。
走。
凤烈歌冷冷开口。
楚风抱臂手臂,步伐悠闲的跟在她后面:承认吧,你就是爱上我了,你也不用害羞,本公子的魅力无人可挡,你爱上我也正常。
回应他的是凤烈歌刺破空气的一剑,他急忙躲过,悻悻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好险好险,差一点头发就被斩落了。
退了房,二人踏上山岭,凤烈歌打算去她四哥的封地看看,再去找神医门。
是了,她要去神医门,她要去知道子衿的生死!不是你跟着我吗?怎么我反而到了后面。
楚风嘀咕,越过凤烈歌走到前面,回头对凤烈歌一勾唇。
楚风长相是极其俊美的,那种风流撩人的俊美,特别是他的唇,一勾起来就显得倜傥无比。
他这一回头对凤烈歌一笑,让凤烈歌怔了几分。
跟上,本公子带你去游历四海,走遍千山万水!好……凤烈歌听到了自己的回答,似乎这样子,也不错。
……在他们身后,两个黑衣人从大树后走出,一人对另一人低声道:回去告诉皇上,公主目前很安全。
好。
……帝都原本应该是喜气洋洋的帝都,却被一种诡异的气氛笼罩,每个人都步履匆匆,不敢在街上停留,像是觉得压抑一般。
更压抑的,是鬼王府。
顺帝换了一身便装进了鬼王府,门卫正要行礼,被他抬手制止,他大步走进去。
鬼王叔所有的红稠都被拆了,丢弃在一边,显得格外凄凉。
鬼王叔还没醒吗?顺帝询问管家。
没有。
管家苦笑一声,太医们都说王爷是急火攻心,内力暴乱,得靠王爷自己醒过来。
那天,鬼王留下血泪惊骇了世人,太医连忙去诊断,可谁也治不醒凤惊冥。
顺帝皱眉:一群废物!这几日朝廷里许多官员都对鬼王言辞颇微,甚至有人暗地里觉得鬼王丧心病狂,希望他直接死了算了。
这让顺帝烦躁不已,剥去了好些个官员的乌纱帽。
朕去看看鬼王叔。
顺帝起身,忽然像是又想起什么事,无奈道,算了,朕明日再来。
皇上,您朝中辛苦,不必日日都来,等王爷醒了,奴才让人进宫禀告皇上。
管家道。
顺帝看了一眼管家,这看似是在体恤他辛苦,其实是在下逐客令吧。
顺帝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侍卫,暗地苦笑一声,点头道:也好,朕先走了。
管家将顺帝送走,神色也复杂了几分,他喃喃道。
皇上,并非我不放心你,而是现在王爷昏迷,太后和太皇太后又都虎视眈眈,你身边的人,都不干净啊。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管家轻摇头打算回院子,却见令珞偷偷摸摸的想要跑出去。
令珞小姐,你要去哪儿?见被发现了,令珞有几分尴尬,然后她又理所当然的瘪嘴:当然是是找小安了,这里又没人陪我玩。
管家沉默,那天小安少爷也在场,目睹了全过程。
然后,清风等人就将周小安带走了,说不留在鬼王府碍鬼王的眼,周小安也懂得了很多,跟着他们走了。
作品正文卷 第428章:没了她,万千颜色也没意义令珞小姐,老奴找人陪您玩好不好?管家道。
以清风等人现在对鬼王府的厌恶,令珞是绝对见不到周小安的——只要和鬼王府沾上点关系的,他们连药都不卖。
不要。
令珞瞥了他一眼,精致的小脸上满是不悦,我只要周小安。
管家无奈,现在王爷又昏迷着,羽公子又不在,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和令珞解释那些事情。
令珞抬头看了他一眼,人小鬼大的道:我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但是周小安不会讨厌我的。
令珞小姐。
管家蹲下来,细心解释,这不是小安少爷讨厌谁的事,而是纱雅院的人,不会让你进去,所有和鬼王府有关系的人他们都不喜欢。
哪怕不愿意承认,但是现在纱雅院和鬼王府的关系的确是降到了冰点。
颇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
令珞嘟嘴,她犹豫了许久,对管家道:那我不要哥哥了,我和鬼王府没关系。
管家:……令珞小姐您认真的吗?门外一米处,刚风尘仆仆赶回来的令羽受到了万点暴击……他听到了什么?自家妹子不要他这个哥哥,也要去找周小安!只要我和哥哥断绝关系,清风哥哥肯定会让我去找小安的。
令珞兀自说着,想着能见到周小安,展露笑颜。
啪!又是一句扎心的话,令羽一脸痛苦的捂住自己的心口。
谁能来告诉他,他到底经历了个什么鬼。
这时,终于有人注意到他了。
羽公子。
门卫开口。
管家和令珞都抬起了头,管家脸上带着无奈,令珞则瞥了他一眼,丝毫没有被发现的心虚,反而哼唧一声,可爱至极:哼!回去看书。
令羽黑着一张脸,见什么见,见个屁!令珞瞪了他一眼,气呼呼的朝自己房间跑去。
管家站起来安慰令羽:令珞小姐还小,说话都是一时想的。
她是早就知道我回来才故意那么说的。
令羽无奈的摇摇头,凤惊冥怎么样了?管家正因令羽的前一句话发呆,他都没发现羽公子回来,令珞小姐居然知道,待听到后面一句话时,他苦笑一声:王爷还没醒过来。
二人朝凤惊冥的房间走去。
房里,凤惊冥躺在床上,白发披散垂在床沿,桃花眼禁闭,邪魅的俊容发白,薄唇也是白得吓人。
但尽管他昏迷过去了,脸上的痛苦和悔意也看得十分明显。
令羽看了一眼凤惊冥,神色复杂:我没想到他居然做出了这种决定。
和君玄歌交易的事,凤惊冥瞒着所有人,白阎等人通通都不知道,还支走了令羽。
他怕的就是这些人的不同意,怕他们说起白子衿从前的好,他会迟疑犹豫,他必须决绝!我也没想到。
管家苦笑,原本以为是喜事来了,谁料却是悲事。
他让我去祈国时我就觉得不对劲,可当时祈国危在旦夕,我也来不及想太多……现在祈国是保住了,媳妇却没了。
令羽不知自己该是何心情。
祈国,苍玄旁边的边陲小国,原本已经要被苍玄吞并,但祈国的君主曾经救过凤惊冥母妃的命,求凤惊冥出手相救。
凤惊冥救了,却成了这个样子。
羽公子,你能否想想办法,让王爷醒过来?管家道。
这几日,太皇太后的动作很多,王爷要是再不醒过来,估计就要坏事了。
令羽皱眉:他一心求死,谁能救?太医之所以说凤惊冥醒不过来,不是因为内力紊乱,而是最后凤惊冥想起了所有。
他以为白子衿死了,悔恨痛苦交织,他也不想活了。
看着神色一变的管家,令羽长叹一口气:解铃还须系铃人,要让他醒来,估计只有白子衿能做到。
可白子衿现在是生是死都不清楚,暂且不说白子衿是否还活着,单是神医门那关,他们就过不了。
神医门虽然没有拒绝对天合所有人进行施救,但态度已经是不言而喻的了。
难道真的没办法了?管家不甘心。
这时,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办法不是没有。
房里的二人朝外看去,只见莺莺站在门外,笑吟吟的看着他们。
令羽和管家心里一凛,莺莺!莺莺不顾他们惊疑的眼神,踏步进屋,姿态婀娜,她自袖子里取出一粒药丸。
这是?莺莺淡笑解释:这是解毒丹,可让鬼王殿下转醒,但唯一不好的是,他的双腿会废。
闻言,二人身子都是一震!凤惊冥好不容易才治好的双腿,如今却又要再废?你到底是谁?管家声音冷沉,之前他不是没查过莺莺,但查到的都是孤苦无依入青楼的背景,所以他们才会以为莺莺是个普通人。
现在看来,明显不是!莺莺也不介意暴露自己的身份:神医门二弟子,白莺。
神医门!二人对视一眼,纷纷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
不过震惊只片刻,很快二人就恢复冷静,令羽道:我们如何相信你?神医门可不会来给凤惊冥治病。
白傲虽然放过了凤惊冥,但那是因为白子衿的遗言,如果凤惊冥自己死了,他高兴还来不及。
而且,眼前还自称是二弟子……大弟子可是赢若风!我是奉大师兄的命令。
白莺淡淡道,他说小小姐绝不希望看到鬼王这般,但他要收回鬼王的腿。
见二人依旧不接,白莺直接将药放到桌子上。
药放这里,爱吃不吃,另外,小安少爷我会带走。
说完,白莺就朝外走去,她的任务完成了,她要回神医门了。
只是,白莺看了一眼床上的凤惊冥,神色冷憎,她在帝都待了许久,白子衿对凤惊冥的情意她都看在眼里,换来的却是背叛利用。
小小姐,您真不值!羽公子,你说,我们该不该信她?管家嘶哑开口,声音沉重。
沉重并非单单是因为这颗服下去双腿会废的解毒丹,而是因为白莺的话。
曾经,白子衿说过,如果凤惊冥有一天背叛她,她会废了她治好的腿,将所有东西都收回来!可现在,却由赢若风来代收,这说明白子衿很有可能已经……信!令羽眼底闪过几分挣扎,随后便斩钉截铁的开口,要让凤惊冥醒,我们没有选择。
现在,他们只能相信白莺。
令羽拿起药丸,正要塞进凤惊冥的嘴里,忽然一道步履蹒跚的人影出现在门口。
……天合顺帝年间,鬼王在大婚昏迷后的第三天,终于醒来了。
只是,在他醒来的同时,又需要坐上轮椅,恢复从前的日子。
鬼王叔醒了?顺帝十分欣喜。
快,去鬼王府!有人欣喜,自然就有人不悦。
秦瑶和沉姣站在一起,秦瑶愤怒道:老天真是不长眼,这种人居然也能醒。
老天何时长过眼。
沉姣讥讽一句。
秦瑶深感无力,凭什么凤惊冥都能醒,子衿却……姣姣,茗余呢?秦瑶忽然凶狠的询问。
她现在一肚子气没地方撒。
沉姣冷漠道:被我关在府里,玄王似乎已经放弃了他。
玄王,呵,什么温润如玉都是狗屁,我看他就是道貌岸然,斯文败类!秦瑶咬牙大骂。
就在此时,管家过来和秦瑶二人禀告:小姐,七皇子又来了。
前一秒还凶狠骂人的秦瑶,这一刻瞬间沉默下来。
然后,她用闷闷的声音道:不见。
沉姣看向秦瑶,神色复杂,其实那天秦瑶只是受了太多刺激,受不了而对凤子宣放下的狠话罢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沉姣看得很清楚,但即使是这样,她也不敢再建议秦瑶去见凤子宣。
子衿就是……前车之鉴……鬼王府顺帝万分高兴的来了鬼王府,不过在看到凤惊冥之后他就是一愣。
他眼前的凤惊冥坐在那个熟悉的轮椅上,在一棵满是繁花的树下,黑衣带着一股让人觉得压抑的沉寂气息,他双眸被白布蒙上,邪魅的俊容上没有任何表情,白发垂下,和他发白的唇色相差无几。
若说从前的凤惊冥给人的感觉是不羁邪魅还有暴戾,那现在的凤惊冥给人的感觉就是死气沉沉。
鬼王叔,你的眼睛……顺帝困难的开口。
他只听说凤惊冥的双腿又废了,却没想到眼睛也看不到了。
凤惊冥未动,只缓缓开口:嗯。
他的声线是漫不经心,又或者说是毫不在意的死气沉沉。
顺帝不知该如何接下去了,他没说话,凤惊冥也不说话,就那么淡淡坐在树下,黑衣飘飘,繁花落下,他却再也看不见。
鬼王叔,我会招募泛大陆的大夫,来为你医治双眼的。
顺帝道。
凤惊冥心有所动,他伸手掸去衣裳上的花瓣,一身死寂,正所谓哀莫大于心死,此刻的凤惊冥就是如此。
只见他掀开薄唇,声音嘶哑。
不必了,没了她,万千颜色也没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