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旁边的伊人立刻扶住了白子衿,她脸上没有丝毫惊讶,只有心酸和苦涩。
门主虽然将小姐救回来了,可却也无法完全治好小姐,现在的小姐,一天只能醒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过去,她就会陷入沉睡,有时候甚至比一个时辰更短。
阿姐。
周小安眼角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可他是男子汉,阿姐说过男子汉不能哭。
小安少爷,小姐累了,要去休息了。
伊人心酸的开口,把白子衿扶回床上。
她们都不知道,在刚才的一个时辰里,白子衿站了一个时辰,旁边峰上亦有人陪她站了一个时辰。
赢若风一袭青衣飘飘,神色冷清,丹凤眼看着白子衿刚才站的地方,满是心疼,他袖子下的手攥紧紧的。
他被白木带回神医门医治,醒来后的他万念俱灰,甚至一度想死,直到他知道了白子衿没死。
原来她没死……真好。
但想必,她一定恨极了自己吧,再也不愿看到自己吧。
所以,除了在白子衿奄奄一息时他和白傲一起施救外,他再没去过绮罗峰,他不敢……他只能像个偷窥者一般,日日站在这里看她却不敢被她知道。
大师兄。
一个身姿婀娜的女子出现在赢若风身后,声音温婉动听。
赢若风闻言,俊容上的挣扎痛苦瞬间褪去,变回清冷,他转身:怎么样?凤惊冥双腿已废,眼睛也瞎了。
女子道。
若是白子衿在这里,一定会认出这就是那个说要嫁给她的莺莺。
不,应该叫她白莺更为恰当。
嗯。
赢若风淡淡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转身继续望着绮罗峰。
白莺见状,忍不住开口道:大师兄,您为什么就不去见小小姐一面。
白子衿虽每日都在白天醒来,但醒来的时间都不一定,赢若风就每日在这里站着,有时甚至会站一天,清冷孤傲得让人心疼。
赢若风身子一僵,他没回答。
白莺无奈至极,明明那么喜欢小小姐,却不去见她,就在白莺转身离去时,她听到了赢若风低弱的声音。
她恨我。
只有三个字,这三个字很轻,带着他一贯的清冷和后悔,因为太轻,很快就飘进风里,甚至会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可白莺知道,她并没有听错。
白莺回头看了一眼赢若风,他站在阁楼上,玉树临风,青衣飘飘,冷清卓绝,却显得有些太过孤冷了,让人心疼。
这一天,赢若风又在阁楼上站了一天,从天亮站到月明星稀,他的双眼一直望着绮罗峰。
风吹得他格外落寞,就在他打算下阁楼的时候,忽然一道人影出现在他的视线内,他身子一震。
那是白子衿!白子衿穿着一身单薄里衣走到了山峰旁,突然一团白绒绒的东西凭空出现,落到她手里。
叽叽?雪花疑惑的看着白子衿。
你要干什么?白子衿没回答它,只坐在了悬峰上,夜晚里她的眸子终于有了一点神色。
叽叽!雪花叉腰。
白子衿,你倒是理理爷啊。
或许是因为它太吵了,白子衿低头看了它一眼,道:雪花,和我去个地方吧。
雪花爪子伸出,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头。
叽叽?去哪儿?白子衿并没有回答它,她抱着雪花,赤着脚走出了绮罗峰。
因为没想到白子衿会晚上醒来,伊人和阿落二人都休息了,此刻白子衿便是一人往外走。
赢若风瞳孔一缩,连忙跟上去。
白子衿抱着雪花穿过几个药峰,来到一个教矮的山峰处,这山峰格外奇特,竟然有些像四角星,门口还有弟子守着。
小小姐?守门的弟子看到白子衿一愣,小小姐怎么会半夜来这儿?白子衿对他们点头,神色平淡:我要进去。
几人对视一眼,他们都是知道白子衿情况的,决定两人跟着白子衿进去,避免白子衿突然沉睡过去。
白子衿也不介意他们跟着,这峰是半空的地峰,需要往下走,她赤着脚,一步一步的踩在冰冷的石头上。
走了不久,两旁便有一些铁笼出现,不过都是空的,也有几个里面关着人,里面关着的人,都被铁链锁住手脚,有些甚至不能活动。
这里,是神医门的囚峰!小小姐,里面没什么人了,您不必往里走了。
一弟子见白子衿一直往里走,开口提醒。
白子衿脚步不停,声音空灵:不,里面有我的仇人。
仇人?两个弟子一愣,这里关押着小小姐的仇人?旋即,两个弟子就想到了什么。
这时,白子衿已经走到了最深处,那里是一个很大的囚笼,旁边放着的却不是刑具,而是长着许多剧毒植物,一碰就会全身中毒溃烂,逃不出囚峰。
而在这些剧毒植物里,还有许多让人闻了就会浑身无力,丧失内力的药草,让被囚禁的人无法飞越过这片剧毒植物。
囚笼里,一个脸上有两道伤疤的女子被关在里面,她一只手锁着铁链,铁链的另一头扎在墙壁上,让她只能在一个范围内活动。
小小姐,先服下解毒丹吧。
一弟子递过来丹药。
白子衿服下,也喂给雪花一颗,冷漠的看着囚笼里的女子:把她叫醒。
弟子还没走过去叫醒她,女子就已经醒了,她一看到白子衿,立刻瞳孔一缩,然后大叫:白子衿,你个贱人!放我出去!她情绪异常激动,想要起身朝白子衿而来,但刚走几步就被铁链拉住。
白子衿神色冷漠,她像看一只蝼蚁一般看着女子,女子见动不了,就不停的大骂她。
骂够了吗?白子衿淡淡的打断她,叫出她的名字,白辛,在你帮宣帝炼毒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这样一天。
落到她手里,生不如死的一天。
若说白子衿这些天做了什么,那就是让白傲将白辛给抓了起来。
白子衿,我告诉你,我不后悔!白辛神色扭曲,让她原本就有些狰狞的脸显得格外可怕,我最后悔的就是毒炼得太轻,没直接将你毒死!她被抓进来已经三天了,从第一天的害怕到现在的扭曲愤怒,她从来没有过后悔。
但这三天,她的确过得生不如死。
是吗?白子衿粉唇轻扬,勾起一个十分诡异的弧度,你喜欢玩毒是吗?不知为何,原本还气势汹汹的白辛看到她的笑容,忽然有些发怵。
就在她发怵的时候,白子衿抱着雪花,带着那诡异的笑容,一步一步的踩着剧毒的药草,朝她走来。
你,你干什么?你别过来!白辛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此刻她被铁链牵制着,根本逃无可逃。
白子衿打开了笼门,站在和白辛距离几步的地方,她粉唇轻启,声音空灵:干什么?自然是让你知道,什么是毒。
雪花。
她喊了一句。
雪花立刻表示明白,它噌的一跃,速度极快的飞向白辛,在白辛还没弄明白这是什么东西的时候,直接给她手一爪子。
啊啊!这是什么鬼东西!白辛尖叫着,她清晰的感觉到本就无力的自己更软了,整个人开始抽搐。
白子衿淡淡的声音传来:雪花,脸上。
叽叽!爷明白!雪花转身,在白辛惊恐的眼神下,一爪子挥向白辛的脸,在她还完好的脸部上留下三条深深的血痕。
不要!……白子衿,你个贱人,贱人!白辛捂着自己的脸惨叫着,叫到后面她整个人没了力气,她瘫软在地上,不停的抽搐,还口吐白沫,眼看就要死了。
而这时,白子衿不知从何处掏出一粒药丸,塞进白辛的嘴里。
过了一会儿,白辛竟然就毒解了!白辛本以为自己会死,可她一睁眼看到的又是白子衿,而且白子衿手里还拿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她怒骂:白子衿,你个贱……嘶!啊啊啊啊!只见白子衿将针扎进她的动脉,然后直接推动针筒,丝毫不缓冲,光是这空气入血管的挤压就已经让白辛痛得不行了。
注射完,白子衿将针管一拔。
白……白子……你对,对我做了什么?白辛看着自己的手,惊恐万分。
白子衿神色冷漠的站在一边,她看着白辛,粉唇掀开,吐出恶魔般的话语:雪花,脸。
又是一爪子,抓上白辛的脸,不过白辛此刻顾不上自己的脸,因为她肚子突然剧痛起来,就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咬一般,她蜷缩成一团,惨叫连连。
又在白辛即将死去的时候,白子衿又塞给她一颗药丸,将一些红色的东西注入她的体内。
这次,痛的是头。
啊啊……救命,师……兄,救命……白辛已经放下所有尊严,努力伸手,向外面的二人求救。
两名弟子一脸沉默,他们默默转身。
白辛神色绝望。
又是一次折磨,白子衿又在她濒临死亡的时候将她救了过来。
不,你别过来,白子衿,你别过来!作品正文卷 第433章:赢若风,你喜欢我吗白辛神色恐惧,在她眼里,此刻的白子衿就像是从地狱而来的恶魔,带着平静的笑容,居高临下,用看蝼蚁的眼神折磨着她,让她痛不欲生。
恶魔,恶魔,她就是恶魔!退什么?白子衿带着淡笑,一步一步逼近白辛。
白辛则用力往后蜷缩着,她惊恐的摇头尖叫:别过来,别过来,杀了我吧,杀了我吧!她受不了了,一次又一次,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白辛已经蜷缩到了墙上,白子衿走到她面前,粉唇勾起:杀了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白辛不停的摇头,她想咬舌自尽,可白子衿不知给她注射了什么,让她根本咬不下去。
又是一次痛苦来袭,她在地上不停翻滚,甚至用头撞进地面。
叽叽。
雪花惊叫着,这太可怕了!还好爷没得罪这个女人,以后它要小心一点,千万不能得罪女人……白子衿神色淡漠的看着这一切,她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折磨白辛的过程,像猫捉老鼠一般不息不倦。
两个弟子听着身后的惨叫,头皮一阵阵发麻,小小姐是不是和鬼王待太久了,学会了鬼王的虐杀手段。
事实上不是白子衿和凤惊冥待太久,每个人心里都有阴暗面,温润如君玄歌有,清冷似赢若风也有,谁也不能例外,只是平时都压抑着这一面,没将它释放出来罢了。
白辛三番两次触及白子衿的底线,她不是神,不会次次原谅。
人可以温暖冰川,亦可以冷血如魔,皆在一念之间。
空荡的刑峰,响彻着白辛的惨叫和零零碎碎的咒骂,就像地狱里的冤鬼声,声声听得人心颤发麻。
不远处,一道玄衣立在那里,丹凤眼凝视着神色麻木的白子衿,满是心疼。
白子衿,放过我,杀了我,杀了我吧。
再又一次被就醒后,白辛神色绝望,她不再求白子衿放过她,只想白子衿给她一个干脆。
白子衿低声一笑,声音带着诱惑,像个恶魔:求我。
求,求,我求你。
白辛的一切思绪都已经被击溃,她此刻只想了断,不想再承受这些非人的折磨了。
看着瘫软在地上,浑身是血,精神已经崩溃的白辛,白子衿低笑一声:求我也没用。
她又拿出一个针剂,要往白辛手上注射而去,白辛神色绝望,甚至已经提前开始尖叫起来了。
就在针要扎进她皮肤的那一刻,一只手抓住了白子衿的手腕。
白子衿扭头,看到的是一脸心疼的赢若风,她神色平淡,她也不甩开赢若风的手,只是固执的往白辛手上扎去。
看到赢若风,白辛脸上迸发出希望:大师兄,救救我,救救我!停手吧。
赢若风樱唇轻启,凝视着白子衿,清冷的声线满是心疼。
白子衿粉唇冷勾,眼神讽刺:你要救她?白辛期盼的看着赢若风,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赢若风,只要能得到赢若风一句话,她就算是死也值得了。
白辛却忘记了,现在她的生死不在她自己手里。
这样,更难受的只是你而已。
赢若风看着白子衿苍白的小脸,心头一痛,淡薄的声线染上了嘶哑。
白子衿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她突然猛的推开赢若风,站直身子,冷笑一声:难受?不,我会开心,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看到她生不如死,我心里无比畅快。
她冷冷的说着自己不难受,那冷血残酷的模样,让赢若风觉得如此陌生。
但他知道,这只不过是白子衿披上的假衣罢了,褪去这层疯魔的假意,就是脆弱颤抖的她。
白子衿……赢若风嘶哑开口,声音里满是自责。
白子衿勾唇:赢若风,你不是喜欢我吗?喜欢我,就不该阻拦我。
赢若风身子一震,孤冷高傲的脸色一僵。
他是喜欢她,可她这样看似是在折磨白辛,实在是在折磨她自己。
可他又能帮她什么呢……他什么都做不了,既然什么都做不了,是否该随着她。
白子衿见他不动了,粉唇一扬,笑容浅浅的蹲下,那笑容在白辛眼里却是噩耗。
不,别过来……大师兄,求求你杀了我,杀了我。
白辛不停的求饶,她祈求赢若风杀了她。
赢若风恍若未闻,他只凝视着白子衿,神色挣扎。
眼看针要扎进白辛的手,忽然白子衿将针一丢,失了兴趣,赤足往外走去,和两个弟子道:真没意思,看着她,别让她死了,我们明天见。
听到前一句话,白辛以为她放过自己了,至少不会再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可听到后面一句话时,她神色绝望。
不,她宁愿死!宁愿死!大师兄,大师兄……白辛犹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不停哀求。
可赢若风缺已经跟着白子衿踏出去,白子衿赤着脚踩在那些药草上,一些有锯齿的药草将她细嫩的皮肤划开,留下珠珠鲜血。
白子衿却仿佛没有知觉一般,只抱着雪花往前走。
赢若风一直跟在白子衿身后,直到出了刑峰后,他低声开口:白子衿,停下!白子衿回首,笑容浅浅,却不说话。
但赢若风上前一步,她就退后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明明不远,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把脚给我。
赢若风樱唇掀起,凝视着她。
白子衿微微一笑,这次她不再后退,而是坐在了一块岩石上,双脚垂下。
风吹过,将本就只穿着里衣的她吹得更凉,身体下意识的颤栗,但脸上的笑容不减。
赢若风先脱下自己的外裳披在她身上,白子衿也不拒绝,乖巧得有些不像话。
赢若风微微皱眉,他蹲下身子,抬起她的小脚,他的大手刚触到白子衿的脚,白子衿下意识的一缩,不顾片刻后就不动了。
白子衿的双足滑痕累累,还有血珠浸出,他拿出膏药细心的替白子衿擦,擦到一半忽然他觉得有些不对,抬头一看,身子微震。
只家白子衿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双眸沉睡过去,赢若风唇角扬起苦笑:原来,只是因为你睡过去了。
他原本还以为白子衿不抗拒他了,原来是因为那一缩后便沉睡过去了。
赢若风丹凤眼闪过自嘲,他细心的将白子衿的脚处理好,然后拦腰将沉睡的白子衿抱起,动作十分小心,像抱着一个随时会碎的珍宝一般。
赢若风凝视着怀里的白子衿消瘦的脸颊,她很轻,轻到让他几乎用不上力气,轻到让她害怕她随时会离去。
白子衿,若是凤惊冥这般抱你,你定会很欣喜吧。
赢若风樱唇轻启,清冷的声音满是自嘲,也有不甘。
他的话自然是得不到回答的。
赢若风将她抱着,走回绮罗峰,他一身白色中衣,在黑夜里格外显眼,皎洁的月光照拂在他身上,却被他清冷的气质隔绝,他就是那高傲的孤月。
可孤月,也有沉沦水中的时候。
白子衿在他怀里,一身青裳外披,替她遮挡住风,但时不时还会露出那伤痕累累的双脚。
赢若风武功很高,他抱着白子衿到绮罗峰并没有惊醒任何一人,但他并没有立刻将白子衿抱回房里,而是寻了一个大氅盖住白子衿,将她抱到她白日站的地方,远远眺望。
其实,你是在看他吧。
若有若无的清冷声音响起。
白子衿每日醒来,都会站在这里。
这个方向,是看天合的方向。
白子衿静静躺在他怀里,沉睡如旧。
白子衿,那些天里,你有没有这样看过神医门的方向?赢若风问,他的声音很轻,轻得一出口就被风吹散。
怕是,没有吧……赢若风丹凤眼望着远方失神,只有在白子衿沉睡的时候,他才敢把这些话问出口,至少,他还能自我欺骗。
他就这么抱着白子衿站着,直到阿落发觉的时候,那时已是天快亮了。
阿落并没有上前,而是默默的看着:若是小姐和赢公子在一起,就不会有那么多苦难了吧。
可没有那么多若是,一颗心,只能交给一个人。
……门主,昨天小小姐到了刑峰,将白辛……折磨得生不如死。
弟子和白傲禀告。
白傲闻言微微皱眉:我知道了。
白辛替宣帝炼毒差点害死善善,善善怎么折磨她,她都是活该,就算是死了,也是死有余辜。
善善的性格大变,才是白傲最担心的事。
白傲翻着医术,寻找着医治白子衿的方法,同时喃喃自语:善善,你切莫像你娘一般,为情执迷不悟,外公只有你了啊。
白子衿在鬼王婚礼当日毁婚,重伤醒来后性情大变,半夜虐待折磨白辛的事,已经传遍了神医门上上下下。
不过,倒是没有人同情白辛,他们神医门的规矩在那里,不可谋杀同门!光是这一条,已经能让白辛死了。
他们只是有些害怕白子衿,现在小小姐性格大变,他们会不会被殃及池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