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宴看晚书难掩失落,正色道:这条船一旦踏上了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你可想清楚了?晚书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但是报仇势在必行,她郑重的点了点头。
方宴轻轻道:好,我陪你。
就是这三个字晚书后半生都在悔恨中度过,如果当时别走这条路,或者别拉方宴下水,是不是就不会失去他。
方宴继续道:刚才我已经当着众位夫子的面和山长提起你被罚之事,几位夫子综合考虑这次茅厕改良的成效,同意你参加今年的童生考试了。
晚书大喜,迟疑的问道:真的?方宴道:当然是真的,所以往后你就安心读书,其他事我来处理就好。
晚书高兴得忘了自己还病着,抱着方宴就在他脸上吧嗒了一下,谢谢你。
方宴愣了,居然被梁晚书亲了,这,这……晚书看他发愣,推了他一下,你怎么知道周天贞她们找我麻烦?方宴这才回过神,说道:刚在山长那听无邪说起,说是玉佩在你这,让我帮她姐拿回去。
晚书一听不乐意了,酸道:那你快给她拿去啊,要不一会你的美人又要吃醋了。
方宴摸了摸刚刚被晚书亲的地方,笑道:哟,原来美人这是吃醋了。
晚书心知方宴是打趣自己,回道:我说的是周天贞,你干嘛掰扯上我。
方宴道:我从头到尾可没说什么,是你自己把自己卷进来的,怎么?刚说完就不承认了?晚书知道自己被绕进去,无力反驳,气得说不出话来。
生气了?我把一切坦诚布公的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误会。
这玉佩是你的,也只能是你的,来,收好了。
晚书没接,正想说以后再拿之类的话,有人叩门了。
梁兄,我是许子艺,想跟你借本书。
晚书看看方宴,方宴做了个嘘的手势,又指指门。
晚书明白他不想被人看到,就自己去开了门,许兄,快进来。
许子艺看晚书头发有些凌乱,觉得打扰了他休息,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我想跟你借下《道德经》,我的放在教舍了。
晚书转身从书堆里翻了出来给他,笑道:许兄这么用功,大冷天的不小憩一会?许子艺道:听说明年二月就要童试了,还是要抓紧时间。
这么快就传开了,可是他们三个之前都没在自己面前漏了嘴,看来是害怕自己考不了难过。
果真,许子艺说完捂住嘴,道过谢就慌忙走了。
晚书把门关好,坐回床上。
方宴看了看门口,确定许子艺走了才从屏风后出来。
方宴出来,看着晚书道:我不打搅你看书了,一会让七月给你送药过来。
晚书点点头,示意自己听见了。
方宴将门推开一个小缝,看看院里没人,很快走了。
晚书笑笑,明明什么事也没有,却搞得跟做贼似的。
冬天的日子过得很快,尤其收到明年开春后童生考试的诏令,书院一下子陷入了疯狂学习的状态。
很快就到了年关,因为前段时间茅厕改良一事耽误了不少时间,很多学子都要求不休沐了,要留在书院备考。
就连宁夫子的骑射课都被取消了,天寒地冻,学生不愿骑马射箭,也想更多些时间看书。
除夕那日,方宴一早就邀约晚书去醉霄楼共度良宵,被晚书拒绝了。
所有人都在拼命奋斗,自己也不甘落后,只回道:方夫子的盛情学生心领了。
方宴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最后还是七月出主意,请晚书在碧水苑吃四喜锅。
这个主意好,既不用外出,也可以吃到晚书的最爱。
是以,晚书刚送走方宴没多久,七月又巴巴的来了,一进门就道:梁公子,我家少爷请你到碧水苑一并用晚饭。
晚书正背着出师表,被这一打搅又忘了,不耐烦道:我已经说了没时间,我到饭堂随便吃一口就行。
七月不死心又道:我家少爷说那个四喜锅有个地方不会弄,锅里先放水还是先放油?那个菜是先放白菜还是萝卜?今日多了些野兔肉和鹿肉,是要怎么处理才好?还有……七月滔滔不绝说着,晚书脑中刚念起先帝创业未半而……就被他扰乱了思路,有些生气的回道:你先回去,我一会过去帮忙。
七月看目的达成,满心欢喜的回答道:那你快些,我家少爷已经等着了,便回去交差了。
四月走后,晚书又继续背,可是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刚刚七月说的话,再没心思背下去了,只好扯了披风上身,关好门准备前往。
刚把门合上,就看到王臻刚好来找自己,梁兄,这是要出门? 晚书见是王臻,回道:嗯,方夫子差七月来,说有事相商。
王臻道:既然是方夫子找你,那你快去吧?王兄找我有事?今日除夕,大家都不回去了,我还说约了你们看看今晚如何过?这……晚书该如何是好?总不能说方夫子今晚约了我,你们爱咋地咋地吧。
人家好心约自己不说,要再闹出之前的师生恋,那自己真就别想考试了。
晚书只好打马虎眼,说道:我先去找一下方夫子,回来再同你们商量。
王臻也怕方宴有什么急事找晚书,慌忙说道:也好也好,你先去,回来再说。
晚书这才和王臻分别,急匆匆去了碧水苑。
一路上,晚书想着让方宴把菜拿回自己的醉霄楼吃去,反正有五月这个大厨在,自己去去就回。
到了碧水苑却又想何不让大家一块吃呢,这个年要过得红红火火热热闹闹才好啊。
一进门,就看到七月在门口张望着,看见晚书跨国门槛,小跑着进去禀报了。
晚书因为心里有事,疾步进了厅内。
桌子上架着个炭盆,上面正在熬着一锅白白的汤,旁边各种荤菜、素菜码得整整齐齐,摆了满满一桌。
这不是都已经准备好了吗?怎么还说这不会那不会的,等着自己帮忙呢。
七月心虚,直接用衣袖擦着凳子拍马屁道:梁公子,坐。
晚书瞅了他一眼,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需要帮忙?七月不敢看晚书,说了句,少爷,梁公子你们聊,就逃出去了。
晚书被骗,心情不佳,本来就郁闷的心情在看到这么多美食后也没变好,直接看着对着她笑的方宴说道:既然都会了,那我就先走了,我还约了别人。
别人?方宴笑脸骤变,问道。
晚书也不隐瞒,我和王臻他们约好了一起吃晚饭。
刚还想着要不组织同窗们一起吃四喜锅,可你这都弄好了也等不了我们就算了。
方宴拉住晚书的手臂,问道:他们比我还重要?晚书抽了抽手,道:别闹,书院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咱俩,我先回去了。
方宴放开他,说道:既然你想和大家一块分享,那就一块去饭堂吃四喜锅好了,你去喊他们吧。
晚书以为方宴会生气,没想到他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惊喜道:真的?那你这?方宴道:一块拿过去。
那我先回去通知他们了。
说完,飞快的走了。
本来看着外面雪下个不停的各位学子正愁不能出去吃顿好的,一听晚书说今晚有四喜锅可吃,都乐开了怀。
还有不知道的人问着这四喜锅是什么?徐州城醉霄楼一家独断的四喜锅你没吃过?我听说过没吃过,想不到方夫子这么好,居然能请到醉霄楼的大厨来做四喜锅。
你错了,我听说今晚是梁晚书掌勺,也不知他做出来能吃吗?梁晚书,你没听错吧?他,他会做饭?还会做四喜锅?白高兴一场,还是看书去吧,一会早些去饭堂,让阿红婶给我们做些别的菜吧。
……起哄、抱怨声不断,晚书早赶去饭堂帮忙了,这些话自然也没听到。
约莫一个时辰后,饭堂里每四人一锅,坐得整整齐齐。
山长一家四口一桌,四位夫子一桌,坐到了首位,晚书和王臻、陆宁、许子艺刚好坐了一桌。
方宴朝自己投来怨恨的目光,晚书回以一笑。
各位夫子,各位学子,今日除夕过后又是新的一年,应方夫子的邀约、提议,今日把大家聚在一起红红火火的过完这一年,也愿明年童试各位学子也能考得红红火火。
下面异口同声:多谢山长,学生定不负山长期望。
山长一看今日就心情好,喜滋滋的说道:大家动筷吧,我也尝一尝近日传遍徐州城的美味佳肴是个什么滋味。
很快有人尝了一口,惊讶的朝晚书问道:梁晚书,这真是你做的?晚书谦虚笑道:这是我和阿红婶她们一块做的,还有好多食材是方夫子从醉霄楼购进的。
方宴一直隐瞒自己是醉霄楼老板的身份,是以晚书也没说是他直接命人送来的。
晚书话说完,很快投来了一片赞许声。
不过其中有一例外,只听周无邪小声道:哼,假惺惺。
别人听不懂,晚书自然听懂了。
不过今日人多,她也只好装没听见。
邪儿,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
周无邪话音刚落,山长夫人小声骂道。
只见周无邪撇撇嘴,很不高兴的将碗筷放下了,爹娘,我我吃好了,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山长和山长夫人答应,就快步穿过人群走了。
周天贞站起来喊道:邪儿,邪儿。
爹娘,我去看看。
便也跟着跑出去了。
本来她们俩就不想来,尤其周天贞,看见方宴只是徒增烦恼。
玉佩那事之后,她给方宴递了信想看在玉佩找回的面上,求得方宴原谅。
无缘。
方宴只寥寥两字就回绝了。
今日若不是山长下了命令,她也不会来。
周无邪此举刚好给她找了台阶,两人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饭堂门口。
山长面对着一众学子灼热的目光,只觉脸上发烫,小女顽劣,让各位看笑话了。
很快,两姐妹便被众人抛诸脑后,继续谈论起别的事来。
这段时间众人埋头苦读,实在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趁着今晚,都打开了话匣子,谈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