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爷的葬礼很隆重,周胤良带着我在傅爷的遗像前按照流程鞠躬点香。
我只是跟着,全程一句话不用说。
事后周胤良没有留下吃饭,阿北说西郊的工厂出了点事,周胤良便带着我先行离开。
但周胤良并没有去工厂,他与我一起回别墅,阿北跟他去了书房。
周胤良让我先去吃饭,我不饿,便直接上楼回了卧室。
我躺在床稍歇,眼睛一直凝视着天花板。
说不上为什么,自从遇见沈毅城之后,我一直都有些心慌。
沈毅城那个人,比周胤良还让人看不透。
我总感觉他有些熟悉,但这种熟悉感却不知从何而来。
我闭眼小憩,但心里乱,躺在床上也睡不踏实,索性起身下楼去找点东西吃。
我推开卧室门走出去,路过书房时,门未关严,我无意间听到阿北对周胤良说:良哥,沈毅城在咱们西郊酒楼对面开了一家地下自助餐厅,广告牌都快一路摆到咱们酒楼门口了。
周胤良没吭声。
阿北继续道:这两年沈毅城涉及领域极广,商业版图扩增不少。
我听说他跟梅姐前几天还搞了个捐款助资,一个劲儿地往脸上贴金,博名声,估计想拿个政府工程。
周胤良说了句:正常,饼就这么大,要想吃饱只能抢。
你派人盯紧沈毅城,他要做什么生意就随他去,只要不搅了中心区那块地,随他怎么折腾。
阿北应了声,沉默片刻,又道:良哥,我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周胤良让他说。
阿北道:当年那件事,沈毅城肯定会记仇。
我怕沈毅城会利用嫂子,要不咱们就……阿北剩下的话没说完,我透过门缝看进去,周胤良的目光凶恶且凉薄。
阿北急忙低下头,我失言。
周胤良起身,看样子是要出来。
我急忙退到楼梯处,蹑手蹑脚急匆匆跑去了餐厅。
保姆见我下楼立刻笑着迎过来:太太,您是饿了吗?想吃什么?我给您做。
我恍恍然嗯了声,恰时,周胤良与阿北从楼梯上走下来,我吩咐保姆随便做两个菜,顺便蒸一点米饭。
保姆应声走进厨房做饭。
周胤良和阿北已经走到客厅,我站在餐厅门口对阿北客套:进来坐下一起吃点吧。
阿北很识趣,知道我这只是客套话,恭恭敬敬地对我说:多谢嫂子,刚才我已经在礼堂吃过了。
我点了下头,没留他。
阿北走后,我和周胤良一起走进餐厅。
保姆已经做好了两菜一汤,宫保鸡丁、水煮肉片加一个西红柿鸡蛋汤,都是周胤良平日里爱吃的。
我冷眼瞧着周胤良心情不是很好,坐下之后就闷声吃饭,一句话不说。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敢问。
我帮他盛了碗西红柿鸡蛋汤放到他面前,他扫一眼,睨着汤面上飘着地油花漫不经心地问我:沈毅城在我们酒楼对面开了家地下自助餐厅,你怎么看?我一愣,周胤良从来不跟我谈论生意上的事,这还是第一次。
我说:生意上的事我能怎么看?你应该去问你的经理负责人们。
周胤良没吭声,他拖过碗来慢慢喝着西红柿鸡蛋汤,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问他:你跟那个沈毅城有过节?他嗯了声,倒是没否认。
我故意调笑,怎么?你抢过他女人?周胤良舀汤的手一顿,听谁说的?我说我自己胡诌的。
周胤良把勺子扔进汤里,汤水溅出少许,落在餐桌上。
我一愣。
周胤良抽了两张纸擦嘴,看样子是不吃了。
我适可而止,不再多话。
其实,周胤良挺大爷的,性格令人捉摸不透。
有的时候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就生气了,我起初不懂察言观色,没少受他的冤枉气。
但有一点周胤良挺奇葩,就是不论我怎么气他,他从来都没跟我吵过,最多冷战个三五天。
我其实不太敢把他真的惹怒,毕竟我还需要他这座靠山。
但话又说回来,周胤良的确对我很好。
平时我耍小孩子脾气不肯吃饭,他都会亲自给我做饭吃。
对于这一点我一直很意外,毕竟周胤良可是堂堂地商界大佬,很难想象一个高高在上的总裁会和厨房联系在一起。
但事实就是如此,周胤良不仅会做饭,而且做的还很好吃。
我记得有一次我闹脾气不肯吃饭,他就亲自下厨包了小馄饨,连肉馅都是他自己亲手剁的。
满满一小碗,他哄孩子似地一个个喂给我。
周胤良起身直接回了二楼卧室,我自己坐在餐桌前又吃了两口。
饭后我去客厅坐了会儿,我不爱看电视,保姆就把最近几天订地杂志全都给我搬了过来。
我随便翻了两页,目光落在一条娱乐八卦新闻上。
沈毅城的自助餐厅开业,请了当红玉女明星走秀。
八卦记者文采不错,洋洋洒洒写了一版面,大体意思是说那个玉女明星跟沈毅城有一腿。
我嗤笑,合上杂志随手将其扔到一边。
这种新闻并不新鲜,哪个大/佬跟美女没点绯闻?即便是真的也不足为奇。
我看完杂志又玩了会儿手机。
保姆给我温了杯牛奶,送来的时候还特别贴心地提醒我,太太,我方才瞧着先生可能生气了,您不去哄一哄?我接过牛奶喝了口,漫不经心地问:我方才说错话了?保姆是个人精,绝不得罪我,连连道:太太哪里会说错话,想来先生应该是今天遇到些烦心事。
总之,您去哄一哄先生,先生一定会高兴的。
我笑了笑,没再吭声。
晚些时候,我回卧室,周胤良并不在,这个时候他如果不在卧室,那多半就是去了书房。
我蹑手蹑脚地猫到书房门外从门缝里瞧了眼,书房里没有开灯,漆黑一片,如果不是周胤良烟头上的那点红芒,我差点都看不见他。
诚然,我是需要周胤良这座靠山,但我是他的妻子,不是他养在外面那些伏低做小的女人。
既然我没有说错话,那我也就没有必要腆着脸放下自尊去讨他欢心。
我悄无声息地离开,回到卧室盖好被子自己睡了。
第二天我约了玉姐,玉姐最近心情很不好。
跟她同期的一个姐妹儿出事了,听说死得很惨。
我问她怎么回事?玉姐说那姐妹儿太傻,被男人坑了。
玉姐那姐妹儿叫颖颖,是个夜/店舞娘。
后来在夜店认识了个鸭,俩人就好上了。
这原本没什么,但那个鸭不太本分,而且吸/毒。
一个月前,鸭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一条消息,说颖颖跳舞的场/子里有人交货,当然只是个样品。
鸭动了歪念头,怂恿颖颖借陪客的时候偷了一包白/粉。
数量不大,可追究可不追究的事情。
但鸭和颖颖倒霉,事情败露后,两个人都被逮捕,关进了监狱。
这种事并不值得同情,基本属于自作自受,我漫不经心地喝着咖啡冷眼旁听,不做评论,待玉姐情绪稍稳些,适时递给她一张纸巾。
她瞧着我冷漠,鄙了一句:你的心肠就是硬。
我笑笑,没吭声,直接从包里拿了个礼盒推到她面前。
礼盒里面是条项链,挺贵的。
但我并不觉得可惜,因为玉姐对我有一定的用处,我必须跟她处好关系。
像玉姐这样的女人,说十万句好话不如给她十万块钱。
我明白她看中什么,所以,我不做无用功。
我说:后天是你生日,你应该有安排我也插不上。
提前送你礼物,生日快乐。
玉姐打开礼盒看了眼,从表情上看应该是满意的。
她说了声谢谢,然后把礼盒放进了她的包里。
她问我:岑昭,你是不是特瞧不起像我这样的女人。
我一怔,顺嘴说:哪的话。
玉姐倒不介意,喝了口咖啡对我笑,笑地挺苦,刚才跟你说得颖颖,家里还有个七岁的女儿。
颖颖自己也才二十三岁,十六岁那年,她被人强/暴了,然后怀了孩子。
颖颖家里是挺偏僻地农村,没结婚就有了孩子,名声挺不好,尽管这并不是她的错。
父母爱面子,就让颖颖投奔了城里的表哥,她表嫂看不惯颖颖,表哥做不了主,颖颖便被赶了出去。
其实,颖颖挺坚强的。
你说,她一个初中文凭都没有的女孩,还要养孩子,也是不容易。
剩下的话玉姐没再说,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个世界原本就不公平,如果每个女孩生下来就是公主,谁愿意去做那些下/贱的工作?我原本约玉姐出来是想打听一下沈毅城的事,但现在看来并不合适。
我陪着玉姐喝了一会儿咖啡,直到结账离开的时候,我也没有提沈毅城。
从咖啡厅离开,我又陪着玉姐去了一趟化妆品店。
用玉姐的话说,女为悦己者容。
她只有把自己打扮地漂漂亮亮的,金/主才会高兴。
金/主一高兴,她的钱才会源源不断。
我对这话倒是不可置否。
玉姐属于那种明媚艳丽型的长相,她自己选了一堆口红,颜色都很深。
她给我推荐了一款果浆色,红中带点紫,很是妖艳。
我说实话还挺喜欢这种颜色,但周胤良不喜欢。
记得有一回我买了一支风情红,就是挺深挺红的那种,结果周胤良说我跟吃了死孩子一样。
从那之后,我再挑口红就只选淡色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