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宁睁开眼,入眼的还是床头帷帐,心下一惊立即坐起身,四处打量周围的环境。
她被抓回去了。
门口正在煎药的杨深,听见屋内传来声响,转身看见屋内的人坐起身,惊了一下,你醒了。
你是?邵宁拖住身旁的被子,将自己挡了挡,做出防御的动作。
杨深憨笑,太好了,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都昏迷三天了,这三天可把我给折腾坏了。
邵宁眉头蹙起,对眼前的人一脸陌生。
瞧我,只顾说话,忘了跟你说清楚,我叫杨深,我和我家少爷途径林子的时候正好遇见你晕倒,见你身旁无人照顾,又不忍你独自一人留在荒郊上,索性就把你带回来了,既然你醒了就太好了,跟我说说你的家在哪,我去通知他们带你回去。
听到家里人,邵宁抓住被子的手紧了一下,眼神略微闪躲一时间不知如何解释。
还有,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邵宁宝,我已经没有家人了。
杨深一惊,心里却是一副了然的模样,三天前郡王将她救回来的时候,请了郎中为她诊治,令人意外的是这女子不是普通女人,而是刚小产的女人,看她一身白衣,披头散发,身旁又无人照顾,他与郡王猜测,这女子要么是刚刚丧夫带着重孝,要么就是谁家的妾室被当家夫人给害了,所以跑了出来。
啪一下,杨深的头被打了一个重锤,胡思乱想什么呢?李砀从外面走进来,一进就瞧见杨深站在那日救回来的女子旁边,单手杵着下颚,眼神缥缈迷离,可见脑子里不知出了多少幻想出来。
郡……少爷,很痛哎。
李砀白了一眼杨深,转头看向邵宁,这位姑娘既然你没有家了,身子又有病,不如在这暂时住下,他日你病好在考虑去哪里。
邵宁怔楞,不不,这不好,我本就与公子不相识,怎么能打扰公子。
李砀淡淡一笑,无碍,反正我这里也没人住。
李砀笑的坦荡,却不知邵宁心里满是惊慌,不是害怕到了一个突如其来的环境,而是面对这陌生人突如其来的善意,让她心里发毛。
安排好邵宁,李砀出了门,身后杨深撇了撇嘴,郡王,你莫非是看上那个小寡妇了。
李砀怔了一下,转过身,寡妇?谁,她跟你说的。
杨深摇了摇头,不,小人推测的。
李砀翻了白眼,这也能推测。
转过身一脸不屑。
杨深跟了上去,怎么不能推测了,刚刚我都问过了,她说她没有家人了,那眼神悲伤极了,可见丈夫已经死了,而且一身白衣,没有妆容那么素气,八成是在戴孝,还有他刚刚小产,若是没有丈夫怎么会小产,无非就是丈夫死了,婆婆不待见她,所以女子孤身一人才流落在外的。
李砀停下脚步,意外的看向杨深,我说你不去说书真是屈才了,要不然你别在王府干了,还委屈的给我这个没正吊的人当小厮,辞了差事去茶馆吧,保证你高朋满座,天天有人捧你的场。
说完伸出手在杨深额头上敲了一下。
疼,你怎么老打我的头,都被你打笨了。
李砀在前走,杨深在后跟着,万一我说的都是真的呢,还有,郡王,你是不是看那小寡妇有几分姿色就色心大起了,要知道王妃可是准备给你相亲的,可不是背地里让你圈养小寡妇的……郡王。
你放屁,我什么时候色心大起让你瞧见了。
李砀突然停下脚步,质问杨深,一个停顿,杨深差点撞了上去,害怕再次被打,下意识捂住头,没有起色心,你那么好心留下她做什么,这非亲非故的,还不是看见人家小脸长得漂亮,所以才……。
所以什么……。
李砀扬起手偏要打过去,好在杨深事先就有了防备,一下子躲开。
再在哪里胡说八道看我不收拾你。
我那是色心大起吗,我是看她孤身一人可怜罢了,还有明天你也不要来了,找个伶俐能干的小丫头过来服侍她,直到她身子好为止,到时她是走是留,谁也管不着。
李砀说的坦荡,可在杨深眼里就变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明明就是色心大起,还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忘记那日看见她的脸时,张嘴就是一句,你是仙女吗。
想什么呢,还不快走。
——房间内,邵宁不知外面的主仆已经定了身份。
躺在床上惴惴不安,那日离开她跟郭才说好了,去郊外林子处的小茅屋暂住,待他完成手头的活计就来寻她,可她半路晕厥,一晕就是三天,郭才去了,肯定找不见她,到时她会不会认为自己欺骗了他。
——————清风苑。
邵宁离开三天了,不去找一找吗,小月子都没做完就出了门,身子还染着风寒,这万一有个什么……。
李戡手里端着书籍,静静看着,仿佛对事外的一切都不在乎似的。
殿下,您到是说句话啊,怎么说她也是伺候过您的人。
手中的书页翻动,她不是自己走的吗,既然她已经选择离开了,你还在乎什么。
可是……。
李嬷嬷抿了抿唇,邵宁那个丫头,自打她小产后,她就发觉出这孩子不对劲,以前养胎的时候,自己跟她说什么都是笑嘻嘻的,可那种笑嘻嘻里面吐露着单纯,可现在每笑一下,笑意都没能达到眼底,笑容虚假,苦涩居多,可见这次在昱王府的事是彻底伤着了。
李嬷嬷见世子对上邵宁的事仍无动于衷,无奈叹了一口气走出房门。
书房内,李戡将手中的书籍合上,抬眼望向窗外,天色蔚蓝,如同湖面一般平静,若不是偶尔飞过几只鸟儿,还以为是一副画卷似的。
伸手将右手旁书籍下方压着的一方纸抽出摊开放在手里。
上面赫然写着卖身契三个字,府衙大印之下按着手印,以及邵宁两个字极其醒目。
嘴里发出轻哼,都说邵宁单纯,哪里单纯了,卖身契这么重要的东西都敢违背主人的意思,隐匿在手里,可见她早就预谋好后面要做的事。
要不是李嬷嬷察觉不对劲,翻看了那匣子,他还真不知道那小小的人儿竟有那么大的心思。
门外传来敲门声。
李戡见状立即将卖身契重新放回原位。
进。
门外赵武李信将门推开走了进来。
世子。
李信上前将手里收集好的资料放在李戡的书案上。
世子,这里就是陈家历来的旧账。
李戡伸手接过,翻开账本第一页,庚午,随手翻开其他,上面记载的都不是过去老账。
这是什么?回世子,这是陈家上下的账册,以及近年来所发生的事,陈家老太爷他虽然在政绩上不甚清廉,却没做过其他的事,所以查他的资料少之又少,多的是陈家大老爷陈乾的账册,还有陈家少爷陈景云的,陈家大老爷旧账颇多,尤其是在他当上巡抚后,各种官员往来明细,全部在这里,还有陈家少爷作风有问题,此人好色,在男女方面极其混乱,更无耻的是因为垂涎人家美色,公然撸了人家闺女回府,当地官员碍于陈家大老爷的官职一直不敢管。
李戡随手翻看,里面的东西都不是他所预料的,大事没有,小事一堆,可以说一点重要的东西都没有。
世子,另外调查陈家的时候,属下发现重要的事。
李戡抬眸,属下发现陈家大老爷陈乾,在圈养私兵两百多人,已经超出了律法规定。
按照大历律令,个官员家中允许圈养护卫,但人不得超过官品权限规制,按理身为巡抚,本是重职允许圈养护卫五十人,而陈乾却私下圈养两百人,已经超过他官职规格许多。
那陈家大老爷陈乾是个特别喜欢讲究排场的人,不论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
李戡坐直身子,先将陈家公子强抢民女的事散播出去。
李信赵武俩人对望一眼,不晓得世子到底要做什么。
陈家巡抚的位置做的太久了,是时候换个人做做了,另外查一下陈家的对头都有谁。
李信不明好端端的,世子为何要动陈家,即使知晓他与继妃关系不和,可那么久都过去了,世子都没插手陈家的事,突然实施起报复,难不成他不在这段时日,府中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是。
李信收回账册,刚一俯身,腰间掉出一物,李信紧张的将东西拾起,用袖子擦了擦,差点就摔碎了,还好还好。
什么东西这么紧张。
李戡随口问了一句。
李信嘿嘿一笑,我这出门一趟,给宁弟带了一点东西回来,回来的匆忙,还没来得及给她呢……。
李戡眸色眯了眯,是啊,这不提他都忘记了,当初派李信出门是什么原因了。
赵武见状,立即踢了李信一脚。
干嘛踢我。
赵武冷漠的白了李信一眼,俯身对着李戡扶手,世子,属下退下了。
伸手拉了一下李信离开书房。
你干什么,你疯了。
出了门李信一直抱怨。
赵武白了李信一眼,早知道你这嘴碎到,没想到在世子面前也能这般碎到。
恩?李信蹙眉,你说什么,我碎到什么了。
以后少在世子面前提邵宁。
李信一脸蒙,邵宁,邵宁怎么了,李信见状,忽然想起,那日他回来的时候,就不曾见过邵宁在世子身边伺候,就连今天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