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一听见他的话,眸色微闪,冷嗤道:何意?鬼差额头冒出冷汗,突如其来的威慑力逼得他浑身脱力,仿佛要被绞杀成粉末。
他咬紧牙关,大人,卞城王交代过,不可惊扰大人历练,属下……属下……他的五官越发扭曲,因承受不住猛烈的黄泉之力,而渐渐露出青面獠牙的鬼态。
但他不敢多言。
若他透露出地府如今的状况,也要死于禁制之下。
更重要的是,影响了阎君的修行,是要出大乱子的,整个地府都承担不起。
如今跟阎君一体的婆娑塔摇摇欲坠……只有阎君自己觉醒,恢复真身,才可镇压住婆娑塔中的东西,地府也才能重新恢复平静。
终于,身上那道力量离开了。
多谢大人饶命!孤魂流蹿,可有处理预案?阴律司正在追捕幕后主使,所有游走在外的鬼魂都已做了标记,待局势明朗后,便将他们送到该去的地方。
地府与时俱进,鬼魂若想逃开阴律司的追捕,极难成功。
宴一听罢,点了点头,你走吧。
反正想问的问不出来,别的她不需要问,也能从水鬼二人组里知道个七七八八。
只是——她还有未记起的记忆??宴一苦着脸,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她的记忆没有出现任何逻辑上的问题,她对自己的来历一清二楚。
在鬼差口中,她想不起来的内容似乎极其重要,重要到面临暴怒的她,即使可能没命,也不敢宣之于口。
实在是……让她感到意外呢。
等鬼差走后,荷花领着面色苍白,瑟瑟发抖的两只鬼显形。
这下两鬼看她的眼神更加崇敬了。
目不直视,恭敬的候在一旁,羡慕的看着烂漫自由,毫不拘束的荷花,露出了艳羡的表情。
大人,现在要安排他们做什么?荷花嫌弃的瞪了水鬼二人组两眼,这俩牛皮糖真是气死她了,非要跟在大人身边,企图与她争宠。
哼,想都别想,就凭他们的死状,大人绝对不会喜欢他们。
深谙颜狗心理的荷花露出得意的小表情。
宴一屈起手指,在另一只手背上敲了敲,不是说包打听吗?那就去打听打听鬼贩子在哪?阴律司戒严了这么久,也没能逮住他,足见对方的狡诈,或许他身上有隐藏自己,让他不被鬼差探查出的宝物。
若是宴一猜测没有出错,此人在地府有一定地位,那么能逃过阴律司的眼睛,实属正常。
再想到鬼差说的卞城王……十大阎罗之一。
连卞城王都重视她的记忆,看来她的身份不只是高级公务员这么简单呢。
宴一有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突然从普通人跃升为权力阶级,实在是酸爽!水鬼A,B相视一眼,眼中闪过恐惧。
宴一面色平静,并不催促。
两人犹豫了一会,咬牙应下。
两鬼离去,荷花也缩回她的房间追星打榜砸钱,宴一站在空荡荡的花园里,忽然想起一件事儿。
容宿呢?已经8点,他还没回来。
他从未这么晚到家,难不成出了什么事?而被担心的容宿此刻正在红叶寺。
禅房里,他跟迦若相对而坐,甘醇清润的茶香萦绕在周围,一切都那样古朴,那般静谧。
迦若低头,看着澄澈莹黄的茶汤,缓缓说道:容先生今日寻我,可有什么话要说?容宿背脊挺直,浑身散发着冷寂。
他挑了挑眉,反问:大师以为,我找你的目的是什么?迦若摇头:不知,容先生的命格混沌,已然看不清了。
早亡命数已改,命盘重塑,谁也看不清了。
容宿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没错,我的命不由天定。
说罢,他唇角的笑定在某一个弧度,瞧上去几分古怪,几分邪肆。
大师可知锁魂之术?迦若身形震了震,双目诧异,心里转换过数个念头。
锁魂之术,是佛道禁术,顾名思义,将生魂剥离,打上独属于某人的烙印,不允投胎,不允轮回,记忆不灭。
看大师表情,想必是知道了,那我若是要锁一人之魂,大师可否助我?他声音轻飘飘的。
但迦若能感受到那道幽深如古井的目光,如刀如剑,直逼他而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短短时日,这位容先生身上竟发生了如此大的改变。
迦若摇头:此乃禁术,早已失传,容先生就不要为难我了。
他没问到底锁谁的魂,总归是不会让他如愿。
容宿眯了眯眼,想到眼前这人将她送到他面前,硬是将翻滚上涌的杀意按捺住,他不耐道:你要跟我作对?迦若再次摇头。
神色专注的看着桌上的寥寥热气。
容宿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情绪似乎恢复了些许。
大师不愿意的话,我也不能勉强,不过我很期待你改变主意。
说完,他转身离开。
迦若看着决绝中带着毁天灭地气势的背影,眉头不由得皱了皱。
莫非……被夺舍了?想了下,他摇头,不可能,如果被夺舍,宴小友不应当看不出来。
他要锁的魂,难道是——宴小友?迦若表情倏变。
心思转动间,越发肯定了这个想法。
赶紧给宴一打电话,手机无信号。
迦若察觉到不对劲,起身往屋外走,打算在容宿到之前,赶到溪水湾找宴一。
却发现门口处布好了结界,他无法踏出一步。
而门外走过的小弟子们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困境,迦若无奈坐回去,长长叹了一口气。
转动念珠,闭目祈福,只盼宴小友一切顺利。
也不知这位容先生到底是何身份,竟跟从前判若两人,精通术法,实在是……摸不透啊。
京市最高的地标建筑上。
一个男人双手背在身后,背脊挺直。
静静地注视着脚下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沧海桑田,他终究回来了。
***太太,先生什么时候到家,饭已经好了。
周婶看了看墙上的钟,眼神狐疑,嘀咕了一句,都这么晚了啊。
宴一抱着布偶,坐在沙发上发呆,无意识的哦了一声,没联系上,估计公司忙着吧。
话音刚落,大门传来咔嚓声。
宴一扭过头,见是容宿,眉宇间的担忧褪去,仍是关切的问道:今天怎么那么晚啊,才开年,就很忙吗?她顺手帮他脱下外套挂上,开始唠叨:也别什么事都自己操心,林缺是干嘛的,还有那些副总们,难不成你想年纪轻轻过劳死,或者早早秃顶啊。
……哎,你若不帅我就不要你了。
宴一笑着说,手突然被容宿一把抓住,按在心口处,眉目勾勒出深情,喜欢我吗?容宿的声音很轻,飘飘忽忽地,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不太真切。
宴一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另一只手摸他额头,当然,怎么突然问这个?生病了啊。
生病的人格外脆弱,安全感会降低,宴一怀疑他被冻糊涂了。
容宿眼睫颤了一下,略显低哑:你会喜欢我多久呢?就像从前那样,欢情短短数十年,只是为了诛杀他以保鬼族安宁,还是别的?宴一深吸了一口气,一双勾魂眼亮得很。
唔,不知道~~~看他眼角渐渐泛红,宴一慢吞吞说道:放心啦,我只喜欢你一个,生生世世,永生永世。
宴一想,生病的人应该拥有特权,所以好听话不要钱的往外扔,你想啊,我活了几辈子了,都没喜欢别人,只喜欢你,这代表什么?这代表咱们是天上地下注定的缘分,时空距离都无法阻隔……宴一说完,一点儿也不心虚,得意洋洋的仰起头。
可不是这样嘛。
明明她长得不差,是个美人胚子。
但从小到大,不管在哪,都没被人追求过,就跟自带结界似的,简直是感情绝缘体。
没想到阴差阳错就变成了有夫之妇。
最后还能跟本要分道扬镳的丈夫琴瑟和鸣,相亲相爱,这就跟设定好的结果一样,实在神奇。
容宿:嗯。
嗯??宴一扁了扁嘴,她口水都说干了,他就给她一个嗯,太没诚意了吧。
宴一哼哼唧唧:……你最近怪怪的哦。
容宿:没有。
还说没有!你都对我不耐烦了。
你以前话很多的嘛,最近对我爱答不理,我说一长段,你就一个字两个字,人家都说七年之痒,我们才不到一年,你居然就对我不耐烦了。
说,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狗了?容宿不说话,按住她。
宴一:喂喂喂,别想床头打架床尾和!狗男人忽然将她压在怀里,咬着她的耳垂说:记住你说的话,生生世世,永生永世,敢骗我的话,我……心里有太多太多狠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容宿闭眼,将血腥通红的双眸遮掩住。
别骗他。
否则。
他真会锁了她的魂,让她生生世世只记得他一人。
他弯下腰偏过头,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唇瓣轻轻柔柔的摩擦着宴一的红唇,舔舐暧昧。
宴一深吸了一口气,做贼心虚地往厨房方向瞄了一眼,伸手捂着嘴,内勾眼弯了弯。
别在这儿亲,周婶还在呢。
容宿将她挡在唇边的手拿开,又弯腰下去,继续吻了一下。
他声音喑哑磁性:持证上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然后,不待宴一说话,又加深了这个吻。
吻毕,宴一整张脸都变得红通通的。
餐桌上,晚餐已经摆好盘了,想到周婶可能会看到两人腻歪缠绵的画面,宴一囧了囧,有一丝绝望,只能告诉自己,要学会坚强。
天呐噜,她的形象啊。
她瞥着容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今晚你睡客房吧。
容宿目光沉了沉,手揽上她的腰,低声轻哄:我错了。
错哪了?呃……反正我错了。
哼。
毫无诚意的道歉,她更气了怎么办?作者有话说:OK了,替换完毕,晚安,小可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