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蔚然望着车窗外晶莹一片的地面, 话很轻的反驳, 没生气——只是无法释怀……沈郁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闻言, 握着她的手紧了几分, 挣脱不开。
她回过头,就对上一双幽深的眸色, 像是能把人吸进去似的。
她明显察觉到,沈郁生气了。
半晌, 男人先败下阵来,干净的长指揉着眉心, 语气里颇很无奈, 蔚然, 在你之前,我没有和别的女人相处过,不太懂女人的心思……但分手这样的玩笑,还是不要开——他顿了下,继续跟她讲道理, 隐瞒身份的事,也不是刻意, 如果一开始我坦白身份,你还会给我机会,嗯?恐怕会觉得他别用居心。
狭窄的车子里,随着男人把话挑明,气氛也渐渐逼仄, 一片沉默。
叶蔚然深吸了一口气,青色的眼皮下扫过一片阴翳,她带有赌气的成分小声说,谁知道除了这件事,你还骗了我什么?嗯——?男人尾音上挑,似乎是没听清。
叶蔚然抿了抿唇,有些反悔刚才说出口的话,低头看着鞋尖,没什么,我有些累了,想早点休息。
也不知道男人是怎么选的,很舒服,也很合脚。
沈郁不仅没打开车锁,狭长的眸子里反而泛起笑意,睨了她一眼,像读懂了她一般,不紧不慢的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电话不一会儿便被接通,他先和那边说了两句,便把电话递给了她。
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还没从鞋子上回神,那边略带歉意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小婶婶,我错了——之前我不小心接了小叔叔的电话,让你误会了,那时我正在和队友吃鸡,脑子不清醒,顾着速战速决,随口瞎掰的理由,你别生气,要不然我的罪过就大了,我会寝食难安的,小婶婶,我跟你打包票,我小叔叔不近女色是出了名的,绝对没有一丝不良嗜好,而且还会赚钱……这样的男朋友——沈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郁给挂了,嫌她话多。
他薄唇动了下,抬手把叶蔚然散落在眼前的头发撩至耳后,不经意间看到了她绯红的小耳朵。
她懊恼的拍下他的手,脑子里还回响着小姑娘的那句小婶婶。
目光睨了他一眼,似骄而嗔,不满的提醒他称呼问题,不是小婶婶……沈郁清隽的眼里温润一片,薄唇上扬,喉结动了下,知道叶蔚然是害羞了,嗯——半晌又缓缓一句,以后总会是的……也不知道车门是什么时候解锁的,叶蔚然轻轻一推就开了,落在男人眼里,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看着她背影渐行渐远,男人墨色的瞳孔里泛起清浅笑意,心情颇好,随后目光缓缓下垂,落到座椅上的小圆包上,是叶蔚然刚才落下的。
*迎着夜色,平常三分钟的路程被她走了大约十分钟,脸上的那股热气吹散了不少,才走到屋前。
方姨接过她的包,神色有点不太正常,瞅了眼客厅,小姐,你母亲来了。
叶蔚然有片刻的走神,不明白石珍这时候来这里干什么?她点了点头,换好鞋后向客厅走去,入眼之处,就在沙发上看到一个贵妇的身影,她手里拿着一杯茶,上面还冒着热气,看样子还没来多久。
见她进来,也仰起头淡淡的看着她。
你回来了?叶蔚然对石珍没什么感情,随后在沙发上坐下,没什么温度望向她,说吧,什么事?石珍皱眉,然然,我们之间一定要这样?叶蔚然冷呵了声,石女士,想要我怎么对您?石珍对她的态度不喜欢,但今天她过来是有事情的,不想因此影响两人情绪,缓了缓心神后开口,是这样,我来这里是嫣嫣的设计。
她的设计我看过,不应该没通过——她常年保养的手上做了精致的美甲,抚在绿色的茶杯上异常明显,你也是管理公司的人了,不应该如此意气用事,我知道你对我有怨气,但是从嫣嫣的作品本身来说,是没有问题的,你不应该为了对我的偏见就把她刷下来……这对叶氏进军国际也不大好——随着石珍说着,叶蔚然眼里的讽意更甚,红色的美甲刺痛了她的眼,冷声的指着门口,说完了吗,您要是说完了,可以回去了……你——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特意提醒你!石珍拧着眉。
叶蔚然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石珍身边,眸光冷的出奇,石女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的为我思虑周全呢。
你口口声声说叶氏,叶氏的存活,你真放心上吗?当年叶氏在融资危险的关头,是您要离婚,带走了百分之20的股份,转手卖的干干净净——石珍想反驳什么,叶蔚然眯起眼眸,打断了她,嘘,你别告诉我,你是为了追求梦想,您扪心自问,开画廊需要那么多钱,又至于那么急?还不是因为你怕叶氏一蹶不振,您的嫁妆赔的一分不剩——当年,她才6岁,这些事本来不清楚。
原本之前只是恨她这些年不管不问,等她彻底接手叶氏后,翻阅叶氏的资料时,才了解到她母亲究竟当年做的有多狠。
被叶蔚然说中心事,还是自己的女儿,石珍不禁恼羞成怒,声音不由得扬了几分,你懂什么?叶蔚然欣赏完石珍的窘况,扶着沙发椅的指尖泛白,您说这么多,还不是为了时嫣,设计稿我看了,看来您对她真的很上心,连外婆的绣法都教给她了。
你敢说你没私心,你很清楚叶氏这次开拓国外市场,会在设计者身上下大功夫,你不就想着借着这个机会,让叶氏给时嫣当踏脚板,她好成为新锐设计师?这样您会觉得很有面子,石女士,我说的有道理吗?您就是这样一个人,不是吗?叶蔚然几乎是看着石珍,一字一句说着,句句戳在她的心坎。
石珍没想到,叶蔚然会这么不留情面,一点都不客气,不把她这个母亲放在眼里。
压不住的怒气翻涌,她刚扬起双手,巴掌落了下去……落得很快,叶蔚然都来不及作出反应,几乎是快要落到她脸上的一瞬间,石珍的手忽然被一双手制钳住。
高大的背影笼罩住她,从远处看,叶蔚然几乎是被他圈在怀里。
男人眼里阴翳一片,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起来,眼里冷清一片,出口的声音不自觉间给人压力,女士,你自重。
叶蔚然葡萄似的杏仁疑惑的眨了眨,不明白沈郁是什么时候到的,又听了多久。
男人手上用力,刚松开石珍,她便痛苦的按着手腕。
但毕竟也端庄了这么多年,她极快的调整好情绪,不可置信的问他,你又是谁?沈郁睨了石珍一眼,漆黑的眼眸一片,让人分辨不明他的情绪,却无端压的人喘不过来气,他自报家门,沈郁。
石珍的神情略微一怔,她在南城生活了很多年,这个名字极快的勾起了她的回忆,再加上男人身上不容忽视的矜贵气息,她拧着眉不确定的问,是阮氏家族?嗯——对方毕竟是叶蔚然母亲,虽不喜她,沈郁还是礼貌的回了句。
叶蔚然倚着沙发边,眸子半眯着,挑了挑眉,石女士,你可以离开了……石珍饶有深意的望了眼沈郁,明白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之后就拿起包离开了,脚步匆忙。
她离开后,叶蔚然直接把石珍用过的茶具扔进了垃圾桶,看着就烦,之后她吩咐方姨,她下次再来,别让她进来。
方姨应下,随后又上了一壶新茶和茶具。
她指了指沙发,沏了杯热茶递给沈郁,外面冷,先喝着尝尝?隔着氤氲的热气,她朝沈郁看过去,刚才让你看笑话了——对了,你来是有什么事吗?男人长指握着青色茶杯,颇有点淡妆浓抹总相宜的意味,他眉眼低垂,指了指边上的包,不想笑就别笑了……叶蔚然脸上的神情一顿,反应过来时眸光暗淡了几分,想起刚才沈郁的出现,其实是帮了她,免了一巴掌。
她仰起头,精致的天鹅颈分外好看,认真的说,刚才——谢谢。
沈郁把热茶放下,许是喝了一口后,本就性感的薄唇随着他开口更加绯红,像极了雪色间的一点嫣红,你——和你母亲关系不太好?嗯……可以说很恶劣,她苦笑了下,估计刚才他都看见了,也没什么瞒着的必要。
她起身走到冰箱边,从最底下翻出一瓶啤酒,仰头喝了几口。
见沈郁轻轻地皱眉,叶蔚然擦了下唇瓣,眼里闪过一丝轻佻,是不是觉得这样的我很陌生……外人眼里的她,约么是拿着红酒恣意的品,而不是眼下喝啤酒,动作粗鲁又随意,完全没了往日的教养。
喝了几口,她又慢慢打了个酒嗝,自顾自的接着说,你没见过这样的我吧,我告诉你,其实我有很多坏习惯……她眸光深了几分,像是陷入某种回忆,年少时家里不让我去尝试的事,比如冒险,荒野求生,我全都偷偷去过……最厉害的一次,我在埃利斯基荒岛上独自呆了三天,才等到人来救援……大学时,我想学音乐,想像1900一样,成为跨世纪的钢琴演奏家,可是我还是绝然的选择了金融,你看我就是这样一个理智又矛盾的人,随时可以抛弃你,一点都不真,沈郁,你确定你还喜欢这样的我吗?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我女鹅了,她背负的很多。
沈狗:给我上,快把我女鹅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