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过桌子上的布囊,打开数了数,有银票和一些碎银子,果然有一百两,这下就方便了,也省的我再去筹钱了。
收拾好东西,我便退了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一个钱袋子而已。
我在外面扯着嗓子喊卖包子的小哥那里买了三个肉包。
周围也有很多卖其他食物的小摊,但我见就这小哥喊的最响,再加上我好歹也和他算是同行,就照顾他一下生意。
客官下次再来啊。
那卖包子的小哥笑着将包子递给我。
好。
我回到,不过很可能没有下次了。
我正要离开的时候,忽然看到一只小手从放包子的桌子下面伸了上来,目的很明确,就是那案子上的包子。
那小哥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他拿起一旁的棍子使劲的敲了一下那只脏兮兮的小手,一个灰不溜秋的身影从案子下面窜了出来,那是一个小孩,看起来不到八岁岁。
让你偷我的包子!快滚!下次再让我发现一定送你去衙门!卖包子的小哥一脸严肃地对那个小乞丐呵斥道。
那小乞丐也回瞪着小哥,眼神还在包子上扫了一下,然后转身跑远了。
那小哥见我还没走,又换成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让客官见笑了,这小乞丐是个惯偷,前几天还偷了旁边卖豆腐的一碗豆腐,后来被抓住打了一顿,没想到他还敢来偷东西,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我看着小乞丐离开的方向,又买了三个包子。
这地方叫老虎屯,也就是一个几百来户的地方,地处良安城西北方向,距离不是很远。
我向路人打听了一下那乞丐可能呆的地方,叫做龙水庙。
龙水庙以前是供养龙王的,人们祈求风调雨顺,庄稼丰收,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六年前,土地连旱三年,种什么死什么,颗粒无收,百姓为了生存不得不搬家。
三年后,土地忽然又好了,得知了消息的人们又陆陆续续搬了回来,不过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去龙水庙祷告了,而且土地依旧获得大丰收,因此更加没人愿意去了,甚至有人还说:这龙水庙供奉的估计是个假龙王。
我按照那人给我的提示终于找到了龙水庙,只见不足九平米的小小庙宇,大门倒地,牌匾斜挂,门口的杂草有一米多高,环境无比恶劣,房顶还有几个大窟窿,和危房已经差不多了。
我踏进这破败不堪的龙水庙,四处看了看,终于见到了那个小孩。
他也发现了我,只见他浑身绷紧,目光如炬地盯着我――手中的包子,我笑了一声,然后走过去将包子递给他。
给,我请你吃的。
我说。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手中的包子,犹豫了半天,我以为他都要接受了,没想到他一把打掉我手里的包子,那三个包子在地上滚了几圈,顺利的披上了一层灰色的外衣。
为什么不吃?我很疑惑。
他冷哼一声,将脸转到另一边,没有回答。
那我走了,再见。
他不愿意吃,我也不强求。
我拿着自己还剩下的的两个包子离开了龙水庙。
龙水庙和村子有一百多米的距离,中间有一条河贯穿其中,来回都要经过一座桥。
来的时候桥上并没有人,可是回去的时候我却看到桥上站着一个人,他静静地站在桥上,看着桥下的水流,若有所思。
……良上啼声晓,殿前明光照。
若有归来时,与子共红袍。
……经过那人身边时,我听到他在低声吟唱着什么,声音夹杂些哽咽。
兄台,你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古人云: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也不知道他是经历了什么,能在此处一个人默默流泪,连有人路过都不曾察觉。
他一听到有人说话,连忙抬起手擦了擦脸,然后转过头看着我,勉强地笑了一下,真丑。
我本是湖山县人士,千里迢迢来京城自荐,哪曾想被小人偷走了我的干谒,那人因此而得到皇上青睐,我可怎么回去和婉儿交代,我还不如从这里跳下去算了。
说完他还真的打算跳河。
我赶紧拦住了他:你别跳啊,我不会游泳的。
他松开手,坐在桥上放声大哭起来,声音听起来就像鸡叫一样难听,还特别有节奏。
不就是干谒被偷了吗,你再写一个不就好了。
我坐在他旁边,吃着剩下的包子,顺便给他递过去一个,吃一个吧,听说吃东西可以分散注意力。
他拿过我手中的包子,就像要咬死那个偷了他干谒的人一样,使劲的咬了一口,狠狠地咀嚼着。
你信命吗?他看着远方出神。
我……不知道。
我摇了摇头。
命运这种东西,怎样才叫信?怎样又叫做不信?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好,好一个不知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早该明白,若不是你,我今日真的会从这里跳下去。
我也不知道他明白了什么,只见他从怀里摸出一根玉笛,放在嘴边,一段相思之曲直上云霄,我听的有些入迷,穆然发现,这首曲子竟是十分的熟悉,可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了,也许是在梦里吧,或者只是错觉。
一曲终了,他从地上站起来,拂去身上的灰尘,竟就这么从我眼前消失了,我揉了揉眼睛,再睁开,哪里还有人的影子,怕是见了鬼。
我心里有些慌乱,赶紧回到镇子上,见到大街上走来走去的大活人,我才稍微有些安心。
我找到可以租借马车的地方,本想着今日就离开老虎屯,继续向北寻找我的家人,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居然下雨了,而且这雨来的太突然,又急又猛。
小兄弟啊,我看咱要不等明天雨停了再走吧,这么大的雨,马儿都看不清路的。
那老板娘扯着嗓子大声喊到,实在是雨下的太大了,落在地上哗哗作响,不大声点根本听不清楚。
好,那我明日再来,不知老板娘这里可否有伞,能否借在下一用?这里距离客栈也有不近的距离,冒雨回去怕是会浑身湿透,如果明□□服干不了,可就难办了。
有的,小兄弟稍等。
只见那老板娘进了里屋,没一会儿,手里拿着一把青色的大伞出来了。
我从老板娘手里接过伞,道了谢,然后撑着伞跑进了大雨中。
其实我还是挺喜欢下雨的,下雨的时候,总觉得神清气爽,一切的烦恼都会被大雨冲刷掉,然后自己就会变得崭新崭新的。
不过现在不是淋雨的时候,我回到客栈的时候,身上不可避免的湿了一部分,不过晚上搭在衣架上晾一晾,明天应该就能干。
那老板正在柜台后面拨算盘,瞧见有人进门,抬头看了我一眼:客官打尖还是住店?住店。
我收好伞,走向老板,交了钱,便上了楼。
进了房间,我把那老板娘借我的青伞放在门后,然后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外面的雨是斜着的,雨水不会落进屋里,只偶尔有几滴不老实的会飘进来,落在我脸上,凉凉的,还挺舒服。
客栈外不远处有两棵枣树,被大风吹的左右摇摆,路上已经没有行人,只剩下光秃秃的小镇暴露在大雨中,忽然一个发光的东西闯进我的视线之中。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野狗,真是条傻狗,下这么大雨还在雨中走,也不知道暂时寻个地方躲躲。
我看着那条傻狗,它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我在的客栈的门口,它抬头往上看了一眼,这狗莫不是有灵性,我想。
只见它抬起脚,往客栈里走了,但是很快,就被人踹出来了,它疼的嗷了一声,站起身还要往里走,结果又被踢了出去。
走开,快滚,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是店小二的声音。
那小狗站在雨中,就是不肯离去,似乎是在等待着店小二发善心,能够让它进门。
一刻钟过去了,大雨还在下,店小二也没出去欢迎它,它小小的身体孤零零地站在雨中,与大雨抗衡。
好吧,我被感动了,于是我下了楼,和店家商量了一下,加了些钱,才把这个傻狗弄进了客栈。
傻狗,以后你就是我的狗了,听到没。
我让店小二端上来了一盆热水,正在给它洗澡,也不知道狗淋了雨会不会生病,如果生了病,得了狗瘟就不好了,所以还是得洗个热水澡,以防万一。
看你这么傻,就给你起个聪明点的名字吧,有了!以后就叫你才子!有了这么吉利的名字,你可要变得聪明些。
洗完澡,我又给才子擦干了身上的水,才子个头不大,毛发是黄色夹杂着白色,鼻子非常小巧,眼睛像两颗黑葡萄,水灵灵的,嘴巴里也没有獠牙,一排秀齿排列的整整齐齐,简直就是一个美丽的大姑娘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