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要乖 > 第9章

第9章

2025-03-26 17:05:26

最近怎么样?李月寒看了眼坐在小马扎上看书的苏星厌,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带门出去。

雨声淅淅沥沥淡了她的声音,李月寒走出大门躲在屋檐下,还行,这里开销小,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

纠结两三秒,她还是决定开口询问:妈,舅妈在村子里面人缘怎么样?许招娣:怎么想到问这个?李月寒:我看经常有人约她打牌,好奇她这个性格怎么在牌桌上吃得开。

许招娣也没往深处细想,哼地一声冷笑,语气里充满浓浓的鄙夷和不屑,又抠又精,谁爱跟她来往?见到麻将铺子走不动路,摸到牌桌嗓门大得人脑袋疼。

稍稍顿住,她很快意识到不对,苏护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那对白金耳钉在李月寒眼前倏忽闪了一下,她不敢妄下定论,换个话题堪堪掩过,许招娣那边大概也忙,三言两语电话匆匆收线。

烟雨朦胧,天地之间窄得仅仅一线之隔,青山绿水藏与雾中,影影绰绰遮住远山大半边的模样。

李月寒心思兜兜转转,乱七八糟从苏护转到自己身上。

她从前自诩清高,以为读了几本大部头的书,听过几段风/月故事就等于看破红尘。

说情说爱说到底,一个俗字而已。

手指不知不觉点开手机相册,模糊的几张相片全是抓拍同一张脸,白衬衫金镜框,或侧耳倾听,或皱眉思索。

李月寒抚上线条模糊的画面,掀唇一笑,自己到底也不能免俗。

李月寒的目光从大门转过,落在苏护的房间门口。

从某种程度来说,她们是同一类人。

落雨的乡村是副颜色单调水墨画,与大厅里的黑白照相应相呼。

照片里的老人眉眼似笑非笑,和落满尘灰的墙壁家具挤在一起,和潮湿发霉的墙角共同呼吸。

他漠不关己地看这人来人往,荒唐无稽的人间热闹。

—胡影从动车站下来已经晚上十点。

周围人来人往,脑袋顶上灯光冰凉,脚下的影子踩着影子。

她跟着人群走出车站,四方设计一套嵌一套,迷迷糊糊跟着路标走也是梦一般迷惘。

还好这时候挂在脖子上的手机响,胡影接通,从小玩到大的闺蜜问她现在在哪。

胡影:就还在车站里面。

你别急,慢慢来。

嗯。

对于头次到来的陌生城市,夜里独自一人徘徊,说不害怕那是假话。

胡影庆幸闺蜜因缘巧合考到了他所在的城市,暑假呆在这里打工不回家,不然像今天她这样莽撞而来,也不知道能在哪里落脚。

跟着人群走,胡影一眼就看到站在外面的闺蜜。

两人搭乘出租车,夜深起露,月落星沉,待回到住所时天色更黑更浓。

闺蜜暑假留在大学城附近的一家奶茶店打工,包三餐食宿。

小公寓里一个厕所一个阳台和三间房堪堪相互挤着,客厅里女孩子的鞋子衣物乱丢,阳台黑沉沉地晾满了刚洗的衣服。

当下环境没给胡影仔细参观的时间,她从一个城市辗转奔波到另外一个城市,长途公交动车还有出租来回替换,心力已是交猝。

她随便冲了个澡,回到房间卸下满身疲惫,本以为一沾枕头就睡,谁知道翻来覆去脑袋却愈发清明。

睡不着?闺蜜躺在她的旁边问,话音刚落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胡影也不好意思,是不是吵到你了?我动静小点。

视线忽然亮起床头暖灯,胡影稍稍眯眼,她看到闺蜜坐起来一脸困倦地撑着下巴,懒懒说道:既然不困,那我们聊聊。

胡影撑着胳膊坐起来,原本尖窄的脸蛋更是不挂几两肉,眼下青黑熬得层层叠叠,像几年前莫名流行的熊猫眼妆。

闺蜜不兜圈子,直接说道:你最近变得很奇怪,是跟那个男人有关吧?胡影的事闹得满城风雨,虽然李月寒在互联网安静了几天,但不代表人们的记忆也跟着新帖新博文而随之清除。

她咬唇不语。

闺蜜又问:他知道你过来了吗?胡影脸上这才有了点颜色,抬眼眸光泄露碎星般的情绪,幽怨哀叹:他要是知道,会让我过来?上次通话,李月寒笃定的口吻让她害怕,似要寻求安全感,胡影下一个拨出去的电话号码就是吴非。

她很急切,盲目冲动,像胸口里的一团藏也藏不住的火,烧到电话另外一端,急冲冲地出卖自己的不安,吴非,你是不是很讨厌李月寒?像再三确认,她口气急促地逼迫他的回答,是吗?你是很讨厌她吧?一直纠缠你到现在。

就是她不让我们名正言顺地在一起,就是她霸占着你,还搞臭我们的名声!说到后面,她的嗓音戏剧化的夸张。

手机那头很安静,只能听到窸窸窣窣的摩擦声,然后咔嚓——一声火机响,胡影莫名其妙想起他点烟的样子。

疲惫不耐,种种负面情绪从一根烟中传递出来。

他的眼神被从鼻子口腔钻出来的烟雾遮挡,与平常不同,此刻的他满是熟人勿近的疏离。

他开口,嗓音暗/哑,我有点恨她。

恨这个词过分巧妙,蕴含的情绪太烈太浓,如辣酒入吼,噼里啪啦从喉咙烧到肠胃,再经过心脏肺腑,将它们拧在一块揪成一团,等散开以后余韵还在疼痛未消。

可为什么会疼为什么会痛?胡影一时不敢轻易开口,她的理智渐渐回笼,几乎是打探着问:跟帖子有关吗?吴非浅笑:也有吧。

那你爱我吗?这个问题在她脑子里飞快窜过,然而胡影没有开口的勇气,至少是在这样的场景下。

凭借本能冲/动,或者说是想证明什么,胡影在家密谋好几天瞒过父母,然后独自奔波辗转来到一个跟他有关,于己陌生的城市。

她想当面问问他——你爱我吗?不是暗示,不是暧/昧,也不是猜测,而是面对面,直接坦率地提问——你爱我吗?像信仰之基动摇崩塌,胡影站在一片废墟中急需吴非的力量。

语言最是虚无缥缈,但也是最有效的能量补充剂。

—白桐村的雨落到晚上十点也依然不停。

电路未修,李月寒的手机电量从百分之八十缩短到百分之四十,她怕有事真联系不上,干脆直接关机,隔段时间就打开看一下。

苏护从睡醒睁眼到现在便没什么力气,脸色寡欢。

天一擦黑,她炒完菜就拿炉灶烧一家人的洗澡水。

许娘叫她别着急,吃完饭水都凉了。

苏护没应,阴阳怪气地念道:呵,这还真把我当保姆了。

老的老的成天呆在家里什么不做,小的小的吃完饭筷子一丢就关起门来当小/姐,活该我是老妈子的命,烧水做饭粗活细活全都一个人干!许娘噤声不语,屋子跟随暮色一同沉默下去。

待到晚上十点,残烛火光摇曳,朦朦胧胧照亮室内一角。

李月寒翻来覆去依然不得好眠,她下床开窗透气,感到空气是从未有过的窒息。

房门忽然被小声地敲了两下。

月寒姐姐,月寒姐姐。

是苏星厌。

她开门,看到穿着奶牛睡衣的小男孩软软一笑,怀里抱着长耳朵的蓝色史迪仔,月寒姐姐 ,我晚上能跟你一块睡吗?对面苏护的房间紧紧闭合,她猜想这小孩大概是自己偷偷跑出来。

半蹲下身,烛火摇曳她的影子。

李月寒:你小姨同意吗?小男孩没答,半张脸埋在蓝色玩偶的后面,单单露出一双黝黑的眼睛,那是一双极其中式的双眼皮,眼睑单薄,睫毛浓厚。

看人的时候总凝着股说不透的婉约和哀怨。

这该是双女人眼的,李月寒稍稍晃神,可惜长错了地方。

苏星厌双臂抱紧玩偶,极小声地嚷了句,她在睡觉。

史迪仔可怜巴巴地垂着耳朵看她。

李月寒硬着心肠又问:为什么要跟我一起睡?十二岁,也是大孩子了。

男女有别,纵然他不懂,李月寒也该避嫌的。

苏星厌揉了两把史蒂芬的大脑袋,然后凑到李月寒的耳边,极细极轻说了几句,话还没完,李月寒已经笑得肩膀发颤。

既然这样……她嘴角上提,眼睛里面憋了股闪亮亮的坏,也不是不可以。

第二天早上苏护发现苏星厌又跑到李月寒的房间睡觉,从开锅煮面到端面上桌一路念念叨叨。

许娘一早就打开房间门,天晴以后些许阳光难得愿意跑进去,大门外的电路工人也一早过来维修电线杆。

李月寒坐在四方形的餐桌前面,许娘拄着拐杖走出来。

小男孩还在蒙头大睡,苏护执起筷子嘴巴依然不停,不知道的还以为苏星厌什么时候改姓换人家。

呵,这小白眼狼,白给他吃给他喝!阿猫阿狗灌点迷/魂汤,就跟着人走喊爹叫娘。

李月寒慢悠悠地应道:这也不能怪星厌。

毕竟你的呼噜大得像电钻,我睡在对面都能听到。

许娘适时配上几声笑。

苏护脸上挂不住,眉毛立起眼睛睁大,咦咦咦地尖着嗓子说道:我这是为谁啊?!我这是为谁啊?!要不是天天烧菜做饭我有必要那么累吗?再说哪有像电钻,那么夸张吓唬谁啊?那你这几天好好休息。

许娘假笑道:反正一日三餐,早上一锅面早上吃完还能蹭到中午晚上。

这样还不如我自己来,别人怎么说你我不管,天天像这么吃下去我只知道自己会饿死。

一早上被两人呛声,苏护的沥青脸比隔夜的酸菜还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