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安东向东北的方向,骑马奔驰一天一夜,就到了宣武道的边界。
这里不像安东那般荒凉,起伏的荒原嶙峋的山谷,当他们靠近的时候,有兵马如雨后春笋冒出来。
春笋瞬时成竹,青竹如箭,拒人千里之外。
还好他们双方背后有着一样的兵旗,而且这边还有一杆李字大旗。
见到李字大旗,青竹收起锋芒变成青草,接到消息的当地驻军首领疾驰而来叩拜大小姐。
李明琪只带着薄薄一层面纱,但这些兵马不敢直视大小姐,而且李大小姐养在深宅高楼,他们也不曾见过。
李明琪也不怕被人认出来,怕的不该是她啊。
剑南道和项家至今知道她身份的还是那几个人,他们都没有说出来,那就意味着他们不敢也不能说。
得知太原府失守,都督已经送来消息,让我们等候命令接应大小姐。
没想到大小姐已经过来了。
他们恭敬关切,但当李明琪提出要进宣武道的时候,他们拒绝了。
大小姐,韩大人有令。
当地驻军的将官道,为了保证京城的安稳,宣武道境内不许其他卫军进入。
李明琪一笑:韩大人啊,那我也不能进入吗?我难道是其他卫军吗?将官忙施礼:大小姐当然不是,只是,陛下对韩大人的做法很赞同,都督在陛下前也表示赞同。
韩大人监理我们剑南道,他做的决定,当然也是明玉的决定。
李明琪笑道,再看向前方,将手里的马鞭晃了晃,现在我替明玉来看看这个决定执行的怎么样。
将官站在马前纹丝不动:大小姐,都督曾下令就算他来也不得入内,军令如山,末将不敢违背。
李明琪失笑:明玉怎么会来这里。
看那将官还想说什么,她又一笑摆了摆手。
好啦,你们守好这里吧,我先回去了。
她调转马头,念儿也忙到了马前,那亲兵将她扶上马,再对这边肃立的兵马们拱手一礼。
肃立的兵马们这才纷纷施礼,高呼。
恭送大小姐。
李明琪没有回头骑马疾驰,衣裙披巾在青草野花中飞扬,很快在诸人的视线里远去。
兵马们在四周散布,前方有斥候,安东这里也没有叛军,区区的山贼马匪不足为惧,李明琪在荒野行走也可以如在自己的花园里一般悠闲。
只不过她的神情不是很愉悦。
自从在宣武道边境转身后,她的脸上就没有了笑。
念儿在一旁愤愤:明玉公子怎么这么傻听那个韩旭的!老爷不是在剑南道呢吗?咱们的兵马怎么成了他的了?竟然还敢阻止大小姐您。
李明琪嗯嗯两声没有说话,转着马鞭子不知道想什么。
作为大小姐的大丫头,念儿也不是先前的眼界了,出主意:小姐,我们就进去,他们难道还能打小姐你?李明琪瞥了她一眼:蠢儿,这不是让明玉为难吗?念儿恭维:小姐对公子真好。
这不废话吗?没了公子,我就都没了。
李明琪翻个白眼,我当然可以闯进去,也可以被他们打一顿,但前提是,明玉需要我这样做。
念儿不求甚解只点头。
李明琪自己说给自己听:父亲没有官身,如果剑南道没有韩旭到也罢,现在有韩旭,那个韩旭可是崔征宠信,陛下宠信崔征,自然也宠信韩旭,明玉现在在陛下身边,怎么说都还是个孩子,还比不过韩旭。
她撇撇嘴。
偏偏这个韩旭好运气,将兵马送给楚国夫人,楚国夫人竟然拿下京城,这般大功,谁还能动他。
她再回头看了眼宣武道的方向。
那算啦,宣武道看起来她是没机会据为己有了,还想着去淮南道的时候,经过宣武道,这里既然有剑南道的兵马,那自然是剑南道的地盘,那自然也就是她的不过也无所谓,虽然她不能进宣武道,但兵马是剑南道的,紧挨着淮南道,到时候在所有人眼里就是她的兵马。
李明琪将马鞭在手里挽个花儿,嘴角重新笑意盈盈。
到时候在淮南道,她就是拥有兵马最多的人,不管是在丈夫项南还是淮南道官民眼里,都要高看她。
那个齐阿城有什么?哦,齐阿城呢?李明琪问念儿,我们出来的时候,没看到她。
念儿对身后的亲兵询问,亲兵们问了几句,便问来了消息:齐小姐去河南道那边了。
李明琪蹙眉:她想干什么?去找河南道做什么?想要河南道的兵马?河南道又不是傻子。
齐阿城也不是傻子那是要与河南道交好?交好,河南道也不会任她驱使啊我们祝将军不在。
一群兵马站在山谷前,拦住了对面的一群兵马,尤其是为首的女子。
齐大小姐,你请回吧。
齐阿城皱眉:祝将军去哪里了?我有要事相商,请让我去府上等候吧。
但对方的兵马立刻严阵以待,甚至还拔出了刀。
此界是我们河南道,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为首的将官喊道。
齐阿城制止身后同样拔出刀的亲兵,指了指身后飞扬的东南道和齐字大旗:我们不是闲杂人等,我们是东南道卫军。
河南道的兵马当然知道他们是谁,先前项南离开后他们就更成了这里的主人,但安庆忠率兵袭击麟州,又有安德忠兵马支援,过兵数目多又频繁,驻守这里的祝将军为了避免麻烦,带着兵马退回了河南道境内,待听到京城收复后才重新让兵马巡查这里。
巡查的兵马发现一群人马涌进来,有兵有马,还打着项,李,齐,三方的旗帜,吓死个人,立刻又退回境内,准备等这群神仙路过后再出来没想到过路神仙还是找上门了。
卫军,卫军无令也不能入其他道内。
将官搬出朝廷法令说道。
齐阿城身边的侍女忍不住了:你这人怎么回事?我们大小姐说了,有要事相商,你要是害怕,我们大小姐一个人进去,兵马不进可以了吗?那将官才不怕激将,挺直脊背:大小姐,一个人,也是东南道的啊,也是卫军啊。
侍女瞪眼:你!齐阿城喝退她,对那将官道:那我写一封信给祝大人,这个总可以吧?将官点点头,这个可以,主动让人去找了笔墨纸砚来,齐阿城就在山谷外一块石头上写信,交给这位将官,然后在将官戒备的注视下,齐阿城调转马头带着人离开一直走了好远,再回头还能看到身后有河南道的兵马斥候窥探。
侍女气的咬牙:这河南道的兵马怎么回事?防贼呢?我们又不是叛军!齐阿城并不在意一笑。
小姐。
侍女心思转动,道,我们就进去,他们难道还能真打我们不成?就算真打了,老爷也正好可以来问罪齐阿城摇头:我当然不怕打,但现在挨打也没有用。
她回头看了眼河南道所在。
我是要帮父亲借道河南道,只能交好,不能交恶,以前吧交恶也不算什么,但现在我们东南道才在麟州一战失手,项都督又闭门养伤,在皇帝跟前说话没什么底气。
小姐想的周道。
侍女道,也看向后方,不知道他们肯不肯同意。
齐阿城道:我知道河南道一向胆小怕事又贪功,所以这次我跟他们说清楚了,就是借个道,让父亲的兵马过来,等打了安康山,功劳分他们一半,这等好事,谁能不心动?娟秀小字随着火焰和信纸一起消失在火盆里,祝将军将手拍了拍。
副将恭维:将军明智,中齐还担心将军被人蛊惑呢,还要亲自跑过来,我就说了嘛,将军哪有那么好骗。
祝将军哈哈笑:不用他亲自跑来,这点小事。
将军是个能征善战的,心思都在打仗上,中齐是担心大人被小人算计嘛。
副将道。
祝将军拍腿:算计啥啊,傻子也知道,这两家兵马连太原府都没守住,跑出来找地方住,要是赖在我这里不走怎么办?我可不能招惹。
副将点头:对,我们不贪便宜,她们说什么我们都不信,也不要,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
比起太原府,我们真是挺好的。
祝将军感叹,又问,中齐呢?还在黄县防着安庆忠呢?副将道:没有,观察使大人让他去剿匪了,最近唐城那边有很多世家大族的粮被抢了,闹了人心惶惶的。
祝将官同情道:真是太辛苦,给他写封信,让他找个机会来我这里歇歇清闲。
副将应声是。
夜色褪去,天光普照大地,齐阿城从营帐里走出来,看着始终没有来人的河南道方向,道一声罢了。
小姐,要不我们再去一趟。
侍女道,也许那位祝将军还没回来呢。
齐阿城笑道:这种世道,哪个将官敢离开自己的地盘,他只是不见我罢了。
侍女明白了:那怎么办?就这么算了?我原本想趁着我们去淮南道,帮父亲多占一地,既然他们不肯给这个机会,那就算了。
齐阿城道,看向前方,等我去了淮南道,站稳了脚,我们的兵马一样可以过来。
侍女哼了声:等我们到了淮南道,有了淮南道,再要进他们河南道,他们肯定开城门相迎。
现在这河南道不过是欺负她们人少。
那是当然。
齐阿城一笑,看着晨光中河南道的方向,目光坚定倨傲,到时候我一定再来。
那时候的她就不仅仅是东南道的齐大小姐了,她还是淮南道的半个主人。
远处有马蹄疾驰而来。
大小姐。
来人跳下马急道,项五老爷病了。
项五老爷名义上是她的公爹,她这个做长媳的要尽孝,尤其是马上要去投奔项五老爷的儿子。
齐阿城翻身上马:速速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