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琚跳下马车,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到侍卫们面前,霍然出手,从腰间亮出一块镶金嵌玉的令牌来。
侍卫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用颇有些纳闷儿的眼神扫了同僚一眼,最后对琼琚点了点头。
琼琚嘴角紧抿,顾不得同他交谈,收起那令牌便往宫中走去。
她凭着记忆向北走,饶了几个弯,过了一溜儿宫殿,又走了几百米,却是越走越糊涂,十分困惑自己是不是马上要在这偌大的皇宫里迷路了。
嘿我说你个小丫头片儿,你在这儿干嘛呢?一个声音饶有兴趣的说。
琼琚回过头去,就看见原来是福禄寿身边的一个小太监,手里捧着一个食盒,正风尘仆仆的站在原地对她微笑。
琼琚惊喜的跳起来冲过去笑道:这位小公公!你能带我去元和殿吗!元和殿偏厅,靠窗一侧的龙榻上,李令姜正在胡吃海塞。
她的左手拿着一根鸡腿,右手拿着一个猪蹄,嘴里塞着的牛肉干还没咽下去。
面前的小桌上则摆满了水果,肉类,果脯,点心和半碗没喝完的酥酪。
木桃和采薇站在一旁,两个人脸上俱是一片目瞪口呆。
眼看着李令姜拥堪称凶狠的动作撕掉了一大块鸡肉,木桃低声对采薇说:郡主这幅样子,怕不是想把自己·········撑死?不,采薇说。
明明是胖死。
琼琚飞奔进了偏厅,一边遥遥的举起了手里的信封:郡主!郡主!郡马他——他给了您一封信!昨日李持明已逼迫着李令姜给裴效先写去一封休书。
责令他今日便带上他的剑和他又臭又硬的骨头,立刻滚出郡主府。
没想到这裴效先不但不滚,反倒还命仆婢亮起家中灯火,一副主人模样,且振振有词的对来送信的太监说:郡马裴效先,给郡主赔罪,劳烦告诉郡主,我已将家中收拾的井井有条,静候郡主归府!这话太监自然是不敢告诉李令姜的。
裴效先似乎也猜到了这一点,于是亲手写下一封信交给琼琚,命她拿着家中的另一块进宫令牌。
即刻进宫去请郡主归府。
琼琚说到此处,木桃和采薇已是大吃一惊。
回头看了眼李令姜,她俩小跑上前接过信封,拿过来颤颤巍巍的递给了李令姜。
李令姜丢掉手里的半个猪蹄子,一扬手拆开了信封。
一张沾满血迹的信纸飘然落下。
把李令姜吓了一跳!弯腰捡起那信纸,她看到了一张洁白如雪的信纸上,原来竟只写了几个字。
但那几个字,却是用血写成的。
子遥谨拜,郡主吾妻,伤汝发肤,本非我意,懊恼万分,心扉痛彻。
唯望不离。
白首不弃。
短短几十个字,然而力透纸背,血迹斑斑。
李令姜沉吟着折起了信纸道:裴子遥这次······可是出了不少血啊·······琼琚挠了挠头,对采薇和木桃道:我竟无言以对。
郡马这是公然抗旨啊!采薇皱眉道。
她看向李令姜,眼中既惊讶又莫名其妙。
郡马不傻,肯定知道这休书是陛下的意思。
可如今看他这幅光景,是宁可抗旨也不要和郡主您·······和离?不是和离,是休夫,木桃纠正她道。
裴大人恐怕也是不想被天下人耻笑,说他居然被郡主给休了!可是他抗旨不尊,也许连命都要没有了。
命都没有,还要名声做什么?琼琚困惑的看看两位姐姐,觉得她们脑子瓦特了。
采薇无奈的看了她一眼道:你不知道?这天下的读书人,最看重名声气节——不,郡主,我不是说他被您休了就没气节了。
我是说·······您明白我的意思,就是······就是·······不用解释,我明白。
李令姜干脆的说。
他们这些儒生,最在意自己身为男人的名声,当着天下人的众目睽睽,我把他休了,于面子一事上可比在几十万人面前打他的脸还可怕!郡主英明!郡主英明啊!三个婢女异口同声道。
李令姜被她们搞得莫名其妙,这有什么英明的·······这不是明摆着的吗?那郡主,您现在······打算怎么办?什么怎么办?李令姜在龙榻旁边坐下。
凉拌!啊?????夜凉如水,如墨夜色中,南华门的守卫迎来了一辆宫绦华盖车、赶车的是永嘉郡主府里的采薇和木桃,此时不施脂粉,一身朴素,正面无表情的同守卫们对视。
采薇姑娘,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带谁出宫?守卫明知故问。
好大的胆子!永嘉郡主的车驾,你也敢拦吗?木桃怒目圆睁,虚张出一副气派声势。
她素日里是从不会如此仗势欺人的,眼下也是没法子才出此下策。
不想那守卫并不买她的账。
听了这话,后者立刻不屑的眯起眼睛,撇了撇嘴道:我南华门禁军受禁军统领指挥对陛下负责!眼下已入夜,依照律例,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宫!除非你把陛下他老人家请来!你——采薇和木桃被他气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正当几个人僵持不下之时,南华门外一片漆黑的街道上忽然响起了得得得的马蹄声。
众人俱是一惊,回头望去,却是一个衙役模样的男子,正快马加鞭赶来。
他那匹青色马疾驰而来,直冲进南华门方才险伶伶的刹住脚步,衙役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上前抱拳道:报!京师府衙门口有人击鼓鸣冤!华盖车上的人和守卫皆是一愣:衙门口击鼓鸣冤,你来皇宫告什么状?衙役抬起了头,一脸的无可奈何:实在不是小人小题大做!京师府令尹大人已经被人从家中请过来升堂了。
可这事情况特殊,连令尹大人都不敢管。
那告状之人又执意不肯走,这才——一只白白胖胖的小手从华盖车里伸出,顺势掀起了帘子。
帘子后面,一个脆生生的女子声音传了过来:告状之人,可是皇亲国戚?所告何事?所告何人?衙役知道这车里的人身份定然尊贵,非比寻常,遂倒头跪下,战战兢兢道:告状之人是永嘉郡马裴大人,所告·······所告·······所告何事?!告其妻母家强扣其妻使其不······不得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