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鞭子抽到的孩子嘴巴虽然被胶带封住,但嗓子眼间下意识的发出尖叫来,听见老六的话,又赶忙拼命忍住,就怕自己再发出声音接着挨打。
旁的没挨到打的孩子也吓得流出眼泪,但也同样死死压着嗓子眼里的声音,半点不敢忤逆这个让他们无法反抗的大人。
离男人最远的被绑着躺在地上的小女孩,瘦瘦小小在孩子堆中明显最是营养不良的样子,从被抓到这里开始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
但这并不代表她不害怕,此刻她浑身发着抖,就连嘴唇都是抖着的,死死的闭着眼睛,身上已经被车厢地上的灰尘滚的全是黑色的,贴着她脸的地上全是她流的泪水,脸上也是被眼泪冲刷得一处黑一处白的。
她已经习惯了不发出声音的哭泣了,所以能比别的孩子少挨些打。
可她还是害怕,心里拼命的喊着爸爸妈妈。
你们什么时候来找大丫呀?大丫保证以后都会一直很听话,乖乖给家里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干活的时候再也不会哭惹你们生气。
所以你们能不能过来把大丫接回去,大丫真的好怕......可她记起来自己被带走的那天,奶奶说弟弟生病了家里没钱,还不如把她这个赔钱货卖出去换钱拿来给弟弟治病,家里还可以省一口饭吃。
可大丫心里委屈极了,她在家里吃得是最少最少的了,饭桌上难得会有的肉肉她从来不敢去夹,只吃一些最便宜每顿都会有的咸菜萝卜,就这样她也不敢吃多,早早的就放下筷子,等奶奶爸爸妈妈吃完饭,就会把碗拿去洗。
不像三岁的弟弟碗里,总会被奶奶和妈妈夹的肉和菜堆的高高的。
可弟弟病了,妈妈有时候愁的都吃不下饭,奶奶也越来越脾气暴躁常常骂她打她,但她一向乖,从来不反抗,有时候被打得疼哭了,也不会发出声音。
因为她知道只有她每天乖乖的,不惹奶奶生气,干很多活,妈妈才会分给她一些只有弟弟有的温柔,会提醒她早点睡觉。
弟弟看病需要很多很多钱,她甚至还学着出去捡一些空瓶子和破烂拿去回收站,需要捡上好几天才能换个几毛钱拿回家交给爸爸妈妈。
可有一天,奶奶带着一个男人回来,说是要卖了她换钱给弟弟治病。
她害怕那个长得壮壮的叔叔,不想和他走,她挣扎得回头,哭着喊着叫着爸爸妈妈。
可爸爸只是如往日下班回家一样,坐在那个破旧的沙发上喝酒看电视。
妈妈面露不忍,犹豫的看着她,有些想起身走过来,却被奶奶一瞪,又立马坐回了矮小的塑料椅子上,再看了看奶奶手上刚收到的一大把钱,最后撇开眼不再去看她,手里继续给弟弟喂饭。
——爸爸妈妈不会来接她回去了。
大丫眼里的光芒渐渐暗了下去,泪水安安静静的流着,从一片死寂的眼睛里。
车厢里大部分孩子哭着哭着都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了,老六动作粗鲁的将他们叫醒。
外面天早已经暗了下来,也不知现在是几点。
货车停靠的地方像是荒郊野外,周围一片荒寂,只有几声虫鸣。
孩子们神情都怏怏的,一整天几乎都没吃过东西,现在连眼泪都流不出了,被老六和壮汉赶着,走进了一个破旧的厂房里,被关进最里面的一间黑屋子里。
从大丫的视角看去,这间昏暗的房间天花板特别的高,除了一扇木制的门外,就只有一个接近顶部的铁窗户。
外面的月光透过这扇小窗撒进昏暗的房间,带来一丝温柔的明亮。
孩子们默默在角落里缩着身子,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声音。
此时门忽然被猛的拉开,缩在角落里的一个个小身影们都吓得一颤。
壮汉看都不看他们,丢进来一个鼓鼓囊囊不大不小的粗布袋子后,又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大丫首先反应过来,站起没力气的小身子,晃晃悠悠跑过去从里面掏出两个已经凉了很久干巴巴的馒头后,再迅速回到不起眼的、月光都照不到的角落里坐下,下意识的面朝着墙壁背对着外面,挡住四周的视线,将一个馒头塞进怀里,另一个拿在手里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其他肚子饥饿的孩子也陆陆续续反应过来,跑上前拿食物。
一个人会拿两个甚至三四个馒头,人一多食物变少就开始争抢起来。
抢到馒头的孩子一到手便立马大口大口的吃起来,虽然干巴巴的馒头完全没有以前在家里爸爸妈妈做的饭菜或是肯德基里的汉堡好吃,但饿了一天的肚子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吃到嘴里反而也觉得美味起来。
慢了半拍最后才去拿食物的两个孩子发现袋子里已经没有了馒头,其中一个眼尖的正好看到月光照进来的地上坐着的小女孩,两只手上都攥着馒头。
没抢到馒头的孩子以前在家被父母捧作宝贝所有东西都是自己的,此刻自然不会想那么多,立马就跑过去抢。
被抢的女孩自然是不肯给的,可力气又比不过这个比自己年纪大一两岁的姐姐,将馒头用力往回撤的同时声音尖锐的叫起来。
可她攥得再紧,其中一个手里的馒头还是被扯掉了一大半,担心剩下的馒头又被抢了,她立马将两只手里不多的馒头全部塞到嘴里拼命嚼了起来。
气得大一些的孩子一巴掌打过去。
好在房间内的声响并没有惊动外面的两个男人。
大丫双手环抱住身体蜷缩在最暗的地方,没去管身边孩子们的动乱,只是下意识的去听门外的动静。
可能这里是两个男人常来的驻地,外面还备着一个电视机。
不过大丫是想不到这点的,她只是能隐约听到外面有电视播放的声音,似乎是爸爸最近在看的一部抗日剧。
还有时不时的低声说话和忽然的大笑声,大丫觉得他们应该还喝了爸爸最喜欢喝的,叫作酒的她觉得很刺鼻的东西,因为她很熟悉这样带着醉醺的笑声,每天晚上当她爸爸喝得醉醺醺的时候也喜欢这样笑。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孩子也都安静了下来,各自靠着墙,还有人打起了小呼噜来。
外面的电视机还在继续放着,还有时不时插播广告的声音。
两个男人醉醺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可就在大丫也开始打起瞌睡的时候,忽然门被砰的一声被猛地推开,木门被用力的撞在墙上发出响亮的声音,一下子惊醒了所有的孩子。
大丫更加用力的蜷缩起自己,把整个脸埋进膝盖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暗暗看着进来的人,心里更加的害怕起来,下意识有种不好的预感。
进来的人是老六,此刻喝得大醉的他与白天里一副寡言寡语老实人模样完全不一样,咧着嘴笑嘻嘻的眼珠滴溜溜转,随后借着月光看向了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害怕得瞪大眼睛看着他的一个小女孩。
大约七岁的样子,从她衣着就能看得出家境很是不错,养得白白嫩嫩的就和年画里的小仙童一般可爱,此时一颗泪珠挂在软嫩嫩的小脸上要掉不掉的,显得格外可怜。
老六眼睛一亮,打了个恶臭的酒嗝,嘴里嘿嘿的笑了两声,晃晃悠悠的朝她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世界故事是甜甜的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