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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七十五章

2025-03-26 17:22:16

热带海岛上自恋的弟弟夸假冒伪劣的姐姐帅气的时候, 寒冬凛冽的首尔岛上, 一对祖孙正在下期。

屋外下着小雪, 零星的雪花飘落在窗台上, 屋内暖气足, 盘腿对坐下棋的祖孙,孙子脱了西装外套, 衬衫的袖口卷起鼻梁上架着无框眼镜,严肃正经的味道放松下来书卷气就出来了。

爷爷穿着居家服,衣服穿久了洗的有些掉色,袖口松散了点搭在精瘦的手腕上, 显得老人皮肤都跟着发皱。

两人侧面的墙上挂着电视, 电视开着放着晚间新闻,新闻上放的正是刘正宇的介绍, 这个突然冒出来打破僵局的人对公众来说是横空出世,对下棋的人来说则是一枚进行准备的棋子。

安文姝的一手闲棋即将排上用场, 而安昌建的一手闲棋正在被使用中。

右手抓着一把白子来回拨弄半天的安文瑒一直到晚间新闻放完了,对着棋盘叹了口气我认输。

老爷子乐呵一声食指点了点棋盘的右下角早就该认输了, 看不清局势。

那里就是安文瑒的败笔。

大孙子在爷爷这里就小时候刚学棋靠耍赖赢过两盘, 后来就一直输到现在, 也习惯了,老实的关了电视跟爷爷一起复盘, 看他到底走错了多少步,又是从哪来就掉进了老爷子的挖好的陷阱里。

安昌建带着点小骄傲的挨个给孙子指出来,然后让没用的孙子收拾好棋盘, 自己优哉游哉的靠在一边抽烟。

边收拾棋盘的安文瑒让爷爷少抽点,要不然奶奶该不高兴了。

老爷子就烦他这样你爸一根筋,你也一根筋,你们不说不就完了么,脑子也不知道这么长的,看看我们文姝,就不会跟我废话。

被怼了一句的安文瑒左耳进右耳出当没听到,他总不能跟爷爷回嘴,这位一张嘴走天下的时候他还没出生呢,别说刚不过就算刚得过这也是亲爷爷,有什么可刚的,说了,听着呗。

安文瑒是真烦他这样,孙子没出生的时候烦儿子,学习学的脑子都不好了,孙子也这样,一对脑子不好的,时不时的气得他肝疼。

老爷子叼着烟手肘搭在膝盖上,那坐姿要是安文姝在立刻就能明白安文侑那大佬的姿势是跟谁学的。

大佬坐姿衬的收拾棋盘的安文瑒跟小可怜一样。

老爷子余光瞄了他一眼,撇嘴后悔,安文姝怎么就不是自家姑娘,面前这玩意儿哪来的!关于安文瑒哪来的这个生物学上的‘秘密’是无解的,爷爷把孙子叫回来又不是研究这个的,问安文瑒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

安文瑒边收拾棋盘边跟爷爷说进程,大差不差小问题肯定有但不用老人家动手,他们照顾的过来。

安文瑒耷拉着眼睛抽着烟听着,等他说完了,问他安文侑去了安文姝那边没有。

早上就到了。

安文瑒盖上棋子盒,问爷爷为什么您让我把安文侑骗过去?会不会说话,什么骗过去。

安昌建觉得自家大孙子特别糟心谁让你回国的!‘你。

’我爸。

那你爸呢!‘你不让他回国’去新加坡了。

去新...安昌建一顿你别跟我这打岔!‘打岔的不是你吗?’安文瑒老实点头是。

抽了口烟勉强压火的安昌建自己打了个岔我跟你说,没有文姝之前你就很没用了,现在有了安文姝我更看不上你,老实点,知道吗。

要不然这个家长的位置我直接就教给她了,有你什么事,你爸都没份,那是我们家的金凤凰!安文瑒到底没憋住爷爷,她也看不上您。

说完就被打,超级响亮的一巴掌,因为是盘腿坐着,老爷子又打在脑门上,直接被打翻了,躺在地板上干脆不起来了她还小呢,满打满算今年也才二十三,您折腾她干嘛。

怎么跟我说话的,规矩呢!起来!老爷子踹了安文瑒一脚知道什么啊,就瞎说。

我干什么折腾她,有这个功夫折腾你们谁不好。

你当那孩子好欺负的,逼急了能把整个安家捆成一团填了汉江,你拼什么给人家出头,你算什么东西!什么东西都不算的安文瑒老实爬起来跪坐在老爷子对面,认真的同爷爷说按照您的说法,那您就更不应该那么做。

不管是文姝还是文侑都还小,还是个孩子呢。

我爸真不行还有我,我不行还有文昊,文昊要是也不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总不能硬推着孩子出去。

这话早在安昌建让他去找安文姝的时候他就想说,但...现在说也一样这不是做事的方法,更不是您教我的,君子端方,庇护弱小照顾亲友是天职,您在违背您自己的规矩。

‘啪!’第一巴掌下重手,安文瑒脑门都红了,但那不叫打。

第二巴掌力道要轻的多,但这次直接打在脸上,这个才叫打,很严厉的责打。

安文瑒傻了,多少年他没被动过手了,真真正正的动手。

坐好了。

老爷子的声音平淡,安文瑒刷的就坐直了,跪坐,大腿绷紧腰背挺直,脑袋低垂着,非常听话,虽然他不知道哪里有问题。

目无尊长,不该打吗。

安昌建扫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侧身暗灭烟头抖着烟盒拿出两根,一根砸在安文瑒的脑袋上弹落在地板。

安文瑒捡起烟攥在手心里,拿了桌上的打火机给爷爷点烟,等他把自己的烟也点燃,之前那巴掌就算是过去了,心里那点确实值得挨一巴掌的怀疑也消散了,本质上他根本不相信安昌建是那样的人,利用孩子给孩子下套的人。

不是因为安昌建是他爷爷,而是因为安昌建是安昌建。

安文瑒信任安昌建的为人,这个人不止是爷爷也是他的师长,他的一切都是这个老人家教导的,不管是君子端方还是家国天下,都是如此。

吐出烟雾的安昌建现在才算气顺了,给也就能糊弄糊弄外人傻孙子点明,他不是在利用安文姝,也不是想要给安文姝下套,他这是在养狼。

安家之所以能成为安家,就是因为一匹匹的孤狼成群结队聚集在一起有了狼群,才有的家族。

要不然安家一共也就安昌建一个人,他就两儿子,除了这两个儿子和儿子们生的第三代,哪有真正的安家人,早死绝了!你们这代活的太金贵,讲究尊严自由所以我教你,君子端方,我教文昊,君子慎独,你们是能当成君子教养的人,我们家养得起君子了,你们才能当君子,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君子首先就得不为外物所动,想要不在乎外物首先就得有资格扬起下巴不看地上的泥土。

但安文姝他们跟你们不一样,他们成不了君子,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最好的年华没有好的老师就是错过了。

他们的生活跟你们是相反的,脊梁从一开始就弯了为讨那一口饭,为了活下去,腰背直不起来。

哪怕后来再成功,腰背直了,也不过是批了层假皮。

这不是谁好谁坏,只是每个人的活法不一样,你有你的活法,人家有人家的。

你想当君子,安文昊也想当君子,你们都想达则兼济天下,可总得有人记得给你们独善其身,这是安家的退路。

我们不利用谁,清清白白的在世上走一遭,干什么要利用别人。

你以为我做什么安文姝不知道?她比你清楚我在做什么,我在给安家找个兜底的人,利益绑不住安文姝那样的人,唯有以情动人,我的恩,我的情从来都摆在台面上,阴谋诡计?小道!记住了,小道别走,否则大道必绝!安昌建抽着烟仰头冲天花板吐出一口长长的烟雾,雾气遮挡住苍老的脸庞,也挡住了被岁月打磨的精光,垂下眼睑教孙子别高反低反的弄什么精神病的事情,早年饭都没得吃,谁管那些。

饭都没得吃的地方多得是安文姝那样的孩子,性子野,会看眉眼高低,为口吃的敢杀人,甚至敢吃人,那才是地狱。

生活在地狱的人呐,从来不忌惮刀枪利剑唾骂鄙夷,他们没那个功夫在乎那些,你骂他欺负他,他都懒得搭理你,但你上去碰他一粒米,他就能扑上来咬死你。

安昌建看向皱眉的大孙子,问他你知道那些狼崽子们怕什么吗?不知道话题为什么转到战争年代的安文瑒试探道被拉壮丁?就知道你没脑子,被拉壮丁倒好了,好歹有口吃的!蠢死你算了!安昌建翻了个老大的白眼是善,他们怕善!懂吗!安文瑒一愣,老爷子上手就是一巴掌,这次打在后脑勺上,让他别想了,他脑子里都是水!越是见过地狱,见过人心险恶,见过黯淡无光,见过一切世上的恶事的人,越怕善。

安昌建让他听好了地狱一点光都没有,地狱不需要太阳,太阳会晒死他们,太阳也会让他们厌恶。

凭什么呢,凭什么我活成这样,你能成为太阳?你们这样的放在安文姝面前都不是盘菜,没被她弄死算你们运气好。

纯粹的,不带任何功利,没有怜悯也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是觉得我可以搭把手,我就搭把手的善意,这种善对他们来说是比地狱还可怕的存在。

他们不敢碰,没碰过,捧在手心里怕手糙伤了它,含在嘴里怕牙齿锋利吓到它。

他们会试探,会在周围不停的绕圈,会一遍遍警告自己不要被骗,但也不舍得离开,那就是善的力量。

这点,你不懂。

你不懂没见过光的人根本不敢看光束会被刺瞎眼睛,最微弱的烛光才能吸引到他们,对他们来说那就是太阳。

是心底最柔软的那块地方,是心尖尖,是你把他砍的遍体鳞伤打断四肢都不会给你看的东西,但他们会给烛光看,会小心翼翼的给烛光看,他们还有块柔软的地方,不吓人,也不会伤人,他们想跟烛光玩。

安昌建叼着烟转向安文瑒你们都做不到,你们对安文姝来说都是太阳,你们对她再好她也只会防备你们。

我们家只有文侑能做烛光,无害的,弱小的,捏在手里力气稍微大一点就能捏死,得控制着力道,才能让他撒欢的玩。

说起来那家伙就是欠揍,让安文姝收拾他一顿也好。

刚刚营造出来的气氛浓的安文瑒的心沉甸甸的,就这一句话又给打破了您就那么确定文侑可以?你不懂,安文姝是匹孤狼,摸爬滚打自己长大的,这样的孩子性子独但重义,重诺之人都重义,江湖气重。

想想安文谦,那孩子是一样的,都是给口饭就能记一辈子恩的人。

他们记得恩,你就得让人伸手接你的恩,要不然,谁记得你呢。

文侑在安文姝那里是最安全的,安文姝就算为了占了他姐的身体,也会护好他。

安昌建掐灭烟头行了,这事我来办,你听话就行,漏一点半点的,这恩就成仇了,那才是真的挖坑给人家钻。

按着烟头又笑了那孩子应该知道,只是憋着没说,估计想着我肯定在搞鬼什么的。

那孩子不止是孤狼那么简单,她已经长成狼王了,幼崽好笼络,成王了,哪怕王国没了,上国王的人就不会好糊弄了。

安文瑒想要说点什么,这听着还不是套路人家?可看老爷子的脸色,又觉得还是不说的好,省得又挨揍,不过他有点好奇您的光是谁?就刚才那台词,不是亲身经历安文瑒都不信。

你傻呀,我的光还能是谁。

安昌建嫌弃的看着他要不是你奶奶放心不下你们,我早带她环游世界去了,有你们什么事,一帮子没用的东西!万万没想在这里也能吃到狗粮的安文瑒都无语了奶奶要是知道您把她当烛光得生气。

谁把她当烛光了,她是我的太阳,我的金达莱,我人生的信仰!安昌建哼了一声赶紧滚,看到你就来气!憋屈的安文瑒原地滚出了爷爷家,出门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件事,爷爷当初说不想跟儿子们住,根本不是什么让儿子成长吧,压根就是嫌弃这帮电灯泡!是不是真的把儿子当电灯泡只有老爷子自己清楚,他站在窗边看着又变回人模狗样的社会精英的安文瑒,嫌弃的嗤笑一声,扭头就走了。

窗外的雪眼见就大了,他还得换衣服去图书馆接老婆呢,这小子蠢死了,浪费他那么多时间,也不知道他的金达莱是不是等的着急了。

裹得严严实实的打着伞出门的安昌建抬头望着天,恍惚想起那一年也是一场大雪,死了不少人,而他侥幸未死,靠的就是那个嫌年糕冻硬了不好吃,随手丢了的大小姐。

那个大小姐啊,脾气可骄纵的很呢~一晃,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那个大小姐啊,根本不记得路边的少年了,也是,怎么可能记得呢。

他也不想她记得,就记得自己高大英俊的上门求娶的样子多好,自己还是她的学长呢。

雪大,老学长,得走快点了。

要不,大小姐,该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