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男人就要抓住自己了,花篱情急之下,直接从后腰别的塑料袋里拎出猪大肠,伸臂就举到男人眼前。
哇!的一声,男人转过去吐了。
还好这里到处都是水。
吐了一番,男人蹲在小泉水边洗了好久,又用泥掩了秽物,才站起身,过了好久,才转过身看着花篱。
男人扶着一棵树,脸色惨白,看着女孩的眸光深邃。
花篱有些愧疚,对古君然委屈道:古老师,你为什么总和我过不去?学王老师在吊脚楼里喝喝茶看看景多好,干嘛成天就喜欢管着我?古君然扶着树,带着微微莹汗的五官俊得出尘,脸色更是出奇的苍白,两道鲜红的血印衬得男人脸色更白。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危险的事?嫌自己命大吗!古君然真的怒了,朝花篱吼道。
花篱觉得古君然无理取闹,这样的事对她来说算不上危险。
她已经是成年人了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古君然总是以狭隘的经历和思想衡量她。
花篱道:你知道危险干嘛还跟我上来?说明还是不怎么危险……事情根源不过是因为你爱管闲事。
我……古君然清俊的五官有些别扭:胡闹!花篱自顾自的蹲下身整理东西绑鱼钩,就跟没听见似的。
古君然难得虎口婆心:你还年轻,不知娱乐圈水深,导演组为了节目效果,不会阻止你做这些危险的事,万一出了事,他们也有办法推卸责任。
你还小,有才有貌,以后有大把机会,不必要非做这种危险的事谋出位。
谋出位?花篱心一凉,绑鱼钩的手顿住。
因为走神,鱼钩把女孩手勾住了。
看着挂在食指上的钩子,花篱一动不动。
女孩尽力承担一切,赚钱,做饭,生存,只为了能尽力照顾好两个前辈,原来在古君然眼里,她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谋出位。
从第一次见古君然开始,所有的委屈,受气,一股脑朝花篱涌过来。
花篱鼻子一酸,眼睛也花了。
自己在这个人眼里从来就是这么自私。
没用,肮脏,又自私。
关你什么事呢?花篱睁大眼睛努力让泪水不掉下来。
我做危险的事谋出位又关你什么事?古君然愣住了。
女孩真的哭了。
花篱还是没忍住,一滴泪从眼睛里掉出来,砸在挂着鱼钩,脏兮兮的手上。
女孩暴力的取下鱼钩扔了,鲜血瞬间从伤口处冒出来,刺痛了男人的眼睛。
花篱不顾拉扯更大的伤口,抬手一把擦了眼泪,把脸也弄花了。
有才?有貌?娱乐圈里有才有貌的人少吗?花篱捡起一个石头朝古君然扔过去。
你去关心他们啊?关心我干嘛!古君然愣然,看着沾满泥的石头擦在自己浅卡其色的裤子上,落下去,画出一道脏兮兮的泥印。
古君然看了一眼那条泥印,没有丝毫生气,反而有些手足无措。
现在男人满脑袋都是,她受伤了,伤口很深……对不起,我是……担心你三个字男人第一次想着一定要说出口,女孩却根本不听。
女孩哽咽着打断男人。
不要说对不起,你根本不知道对不起我什么。
花篱一边哭,一边擦眼泪,手也脏了,脸也脏了。
手上的伤口也没解决。
是我对不起你,古老师,我高攀不上你,我俩第一次见面你就踢了我一脚,把一个喝醉了的女孩子关在门外一夜。
危险?花篱仰头看着古君然哭着问:你那时候怎么不怕我危险?我喝醉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外面还下着雨,裙子也破了,连腿都遮不住,一个女孩子就这样在你家门口呆了一夜,你怎么不知道我危险?古君然目光恍惚:我……好像他也没什么可解释。
花篱哽咽着:我知道是我的错,不该去找你要角色,既然咱俩都有错,互相装作不认识和平共处不好吗?为什么你总要来插手我的生活方式?古君然心中苦闷:你真的对我……话未说完,男人看着花篱,正好对上花篱仰头望着自己,充满厌恶的眼睛。
古君然懂了。
不好意思,打扰了。
男人道。
花篱此时已经完全不顾形象的坐在了地上,像个受了气的孩子。
男人想转身离开,又想起那夜女孩就像这样坐在自己家门口,又脏又可怜。
这里是荒郊野外……古君然睫毛颤了颤,如黑蝶羽翼落了灰。
男人还是决定留了下来。
花篱擦干眼泪,再也不似刚刚那般消极,心无旁骛的绑鱼钩。
古君然想起来自己荷包里有两张创可贴,一块男士手帕。
男人走到水源边,湿了手帕,又走到花篱面前蹲下,把手帕裹到食指尖小心的给女孩擦脸。
冰凉的感觉让女孩瑟缩了一下。
花篱抬头看着男人,男人注视着自己的目光专注澄澈,好像还有一丝关心。
这是花篱第一次在古君然的眼睛里,看见除了嫌恶和冷漠之外的东西。
他是在为刚才道歉吗?前辈都拉下脸给自己道歉了,自己一个晚辈好像也没必要得理不饶人。
至少得理不饶人也不能让别人看出来。
花篱微微低头,眸子半阖,退了一点,躲开古君然的手帕道:不用了,别把前辈的手帕弄脏了。
古君然目光渐渐黯淡。
花篱没理古君然,继续绑鱼钩,古君然看见女孩手上的伤口,把创可贴给女孩。
花篱摇头拒绝:一会儿要沾水,贴了会掉。
女孩已经十分控制心里的不耐了,但还是有些表现在脸上。
古君然点头,没再劝。
一共十个鱼钩,都勾好了猪心做的诱饵。
花篱用随身携带的小刀砍了十根细竹,把细竹剃成长度合适的鱼竿,再把绑有鱼钩的鱼线绑在鱼竿上。
古君然坐在一块干净的大石板上安静的看着女孩。
花篱拿着做好的野钓竿,直接攀着岩壁进了洞。
古君然薄唇微抿,但这次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盯着女孩动作。
花篱踩在凹凸不平的洞壁上,洞壁十分潮湿,上面因为长期挂满水珠很滑,而花篱身下就是百米深潭,只要花篱一个没踩稳就会跌下去。
因为年代久远的深潭很可能有暗河,掉下去就会被卷进暗河,所以花篱要十分小心。
摄影师在洞口各角度专注拍摄。
古君然交握的手紧了紧。
花篱像只天生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洛基山羊,双脚踩在潮湿的洞壁上,不慌不忙的稳稳移动。
摄影师的汗从下巴淌下来。
这丫头胆子真的太大了。
因为是个细心的活,花篱进去大概有半个小时,半小时之后,终于出来了。
古君然紧绷的脸几不可查的多了丝生气。
花篱出来之后,把猪肠放进地笼里,在深潭下好地笼。
做好这一切,花篱才蹲在潭水边洗了脸和手。
深潭的水很冰,女孩受伤的手泡在水里,缓缓流动的水渐渐把脏污冲刷干净。
花篱看着食指上不小的口子,看了半饷,站起身,准备下山。
古君然看见花篱纤细的食指因为泡了水而发白,上面的伤口更是翻了出来。
男人逐渐止步。
就在女孩要走出这块小平地时。
男人忽的喊住女孩。
花篱。
花篱止步。
古君然看着花篱的背影说:你转过来,我跟你说件事。
肯定又是要教育她。
花篱这么想着,还是转过身,面容平静,目光古井无波,丝毫没有对男人心生不满的意思。
没想到,男人接下来的动作让女孩惊讶的瞳孔逐渐放大。
男人缓缓弯下腰,白皙修长的右手覆盖在刚刚花篱处理猪内脏的那滩污秽上。
动物内脏的污秽混着泥水,很是恶心。
男人就像没看见没闻见那滩东西一样,摊开的右手没在那层粘稠里晃了晃,接着,缓缓直起腰,面对花篱,抬起弄脏的右手,把脏东西擦在自己白皙的右脸上。
男人目光注视着女孩,一眨不眨。
花篱愣愣的看着男人。
虽然沾了脏东西,男人的脸依旧俊美得出尘,让人完全忘记刚刚男人把手没在污秽里的那一幕。
那不该是男人碰的东西,但他不仅碰了,还抹在了自己脸上。
男人看着女孩笑了,笑容淡淡的,就如幽山深涧里隔着云雾微绽的白兰。
古君然浅笑着,朝花篱伸出脏了的右手,摊开:你看,我没有嫌弃你脏,你做的事,我都可以努力去做,现在,你还觉得我是讨厌你吗?花篱睫毛微颤,说话也磕巴,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男人的举动让她太过震惊,还是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古,古老师,你,你不必这样……古君然苦笑:有时候我很讨厌自己的不善言辞……我很想让你知道,你做的所有都很好,我的不赞成,是因为我担心你。
花篱愣然,惊讶的看着古君然。
古君然眸子半阖,掩下眼睛里的情绪:毕竟你还小……对不起,我不该对一个女孩子说如此过分的话。
花篱这一刻,心真的被触动了。
因为吵了几句嘴,让前辈纡尊降贵这么给自己道歉,她花篱何德何能!花篱张了张口,有些无措,走过去扯着自己的衣角给古君然擦手,一边擦一边问:古老师,那块手帕呢?怎么把自己弄这么脏……古君然看着女孩眼里的无措,反而心里极是惭愧。
想起那夜自己的不近人情,男人想对女孩说声抱歉。
但犹豫再三,仍是没有说出口。
古君然反问自己做了什么让人原谅的事吗?没有。
既然如此,说这些有什么用。
古君然想拿出创可贴把女孩手上的伤裹了。
在拿创可贴之前,男人又苦于自己手脏,用自己的衣角努力擦了擦手,才从兜里拿出创可贴,细心撕了拿过女孩受伤的手裹好。
花篱仰着头看着古君然。
不知道自己看到的这个人是真是假。
没等花篱反应过来,古君然就拿手帕给花篱擦了脸。
花篱低头,不让古君然擦,继而低着头转身就走。
古老师还是给自己擦一下吧。
这么说着,女孩雪腮却染了一层粉。
听出女孩不再生气。
古君然看着手里的灰色丝绸,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改文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