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岛, 摇光屋内。
九寤正坐在床沿帮摇光诊断身子的恢复情况。
一旁站着的太微帝君看向床榻沉睡之人, 紧拧的眉头一刻未松弛。
自责未曾将她护好, 害她走投无路跳入焚仙盘求生。
更自责未能早些作出决定去天庭, 与天帝及各位仙官重审摇光的罪行。
倘若在她离开的这两百多年,他能先一步将她余孽之身清除,还之清白,她何苦再去天庭遭罪一次!他知道摇光不愿拖累七星山,才独自前往天庭。
她一向如此,能自己解决的事情,绝不求助旁人, 哪怕是自己师父。
孰料天刑殿殿主将她抓去对她动私刑,遭受无端之苦。
帝君问道:她可好些了?九寤将她手臂放回被中,只淡淡道:无碍。
他起身将纱幔放下,转身默然走至窗边。
目之所及,红梅凋零,树枝光秃。
蓬莱岛的梅花原本不分四季,摇光却说这梅花只有傲雪凌霜之时才最美,也最香, 他便撤了她庭院中的法力, 让梅花应季绽放。
只要她对他提出的要求,他一定尽力满足。
但她却甚少有过要求, 他便将她每次说的话记在心里,当作是她的要求。
即便她不曾知道自己说的话于他而言从不是随耳听听。
方才他说‘无碍’,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无碍’二字是经过整整四日,彻夜不眠地反复治疗后才敢说出口的话。
近乎耗尽他所能想到的办法。
那日见到满脸是血的摇光倒在自己怀中,霎时像有一条铁链紧紧缠住他脖子,扼得不能呼吸。
他一向自诩镇定,却是双臂颤抖地将她抱起来。
这是他第二次......险些以为要失去她。
想到四天前在天刑殿的情景,九寤仍是心有余悸。
若不是中途遇见当初在人界相识的土地神奇旦,他不会知道摇光前段时间离开天宝殿后被殿主叫去了天刑殿,也就不会急匆匆赶去将她救下。
他袖中手掌紧握,良久却才缓下情绪。
突然说道:幻出盘龙枪。
帝君愣了下:师父可是考虑清楚了?九寤只淡淡点了点头。
帝君却犹豫了,走上前于他身后站定,说道:盘龙枪本就是她的物品,的确该还给她。
但她如今恢复了四角赤龙的真身,与盘龙枪接触久了,或许她会受到自身龙魂感应,继而发现盘龙枪的秘密。
九寤转身望向他:她如今无称手的武器,若是再遇到此类事件,又要徒手硬抗?盘龙枪在手,她至少可护身,而受伤之时也能补充她的力量,我的龙魂也能在关键时刻护她安生。
太微帝君道:倘若她使枪之时,察觉到盘龙枪会给予她源源不断的力量,欲追查到底,又或者不小心将枪中的力量释放出来,怕会有不可收拾的局面。
我的龙魂附在枪身只是摆设吗!九寤耐心不多,语气便冷硬了些:除非她有能力破除我龙魂的封印,否则她永远都不会知道盘龙枪里的秘密。
九寤伸手于帝君面前,已是不容拒绝:盘龙枪乃我所制,当初将它和摇光一齐嘱托于你,便是希望盘龙枪可救她于危难,也能护她一生平安。
我现下要将枪收回,你有异议?弟子不敢。
太微帝君指尖临空画印,手掌一握,盘龙枪赫然在他掌中。
枪体银光闪闪,枪身有一青灰色长龙昂首盘踞,龙威凛凛。
帝君将盘龙枪交于九寤。
他明白,即便他因各种顾虑而拒不呈上盘龙枪,九寤也会强行收回。
他只希望恢复了真身的摇光永远不会知道这枪里的秘密。
***见师父出来,守在屋外许久的众弟子纷纷围上。
师父!开阳急急上前先问:师姐可是醒过来了?帝君摇摇头,未言。
众人见他面色略沉,以为摇光情况不妙,顿时愁容忧色。
三弟子天玑问道:师妹现在情况如何?可有危险?帝君道:为了抗衡金刚咒,他浑身筋脉断裂,气血逆行,脊骨扭曲。
此言一出,众人面色唰地惨白。
开阳隐忍许久的眼泪更是夺眶而出:怎会这样!天帝都已下旨除去师姐罪名,怎又被抓去牢里?那个什么破天刑殿,我要去将那殿给毁了!莫要意气用事!二师兄天璇握握他肩,安抚道:天帝已经下令派天兵去抓捕逃逸的天刑殿主,这事是否与天刑殿有关还未有定论,我们先听师父说完你师姐的情况。
开阳抬袖擦擦眼,紧抿唇,未再言。
帝君接道:摇光毕竟是四角赤龙,自愈力非同一般,且她修为前些日子已复原,岛主也帮她修复了损伤的筋骨。
只是她被金刚咒摄了心魂,疲惫不堪,需静养些时日方能苏醒。
你们无需太过忧虑。
几人听言,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帝君问向天璇:你大师兄去妖界追捕梼杌还未归?天璇道:昨夜回了七星山。
但见他似乎疲乏,回到天枢宫便直接进屋歇息。
我急着过来蓬莱岛看望师妹,遂未与他说起摇光的事。
帝君点点头,神色凝重地扫向众弟子,严正叮嘱道:摇光曾于梦中大喊有人欲用七星塔开启荒邙图谋逆反。
是以,在天庭将那人抓捕之前,七星山众弟子不可擅自离山!大家心中惊愕,再互看一眼,齐声应道:弟子遵命!***摇光恢复意识时,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是觉得身边断续有声音,扰得她没法静神。
可她脑袋昏昏沉沉,不知道是谁在说话。
声音全是模糊不清的,仿佛远远传来的靡靡之声。
她想掀开眼皮,却如何也动不了,她又动了动手脚,身子就像绑着千斤重的石头,分寸难移。
摇光沮丧地放弃,心中一阵嘀咕:我这是死的还是活的?怎么又困又累呢!摇光屋内的确有人来探望,正是顾虑多日而独自前来的天帝。
坐在椅上的天帝面色凝重,手握茶杯忖思许久,茶水凉了也未有觉。
落座对面的九寤略施法,茶水复又温热。
他倒茶一杯,开口打断了天帝的沉思。
天帝往后应尽量避免对摇光过多关心,若要来蓬莱岛,就带天兵仙侍一道前来。
即便她往后回天庭复职,你们也仅仅是君臣关系。
天帝莫要因私心而引发不必要的困扰,譬如……令她起疑心。
天帝浓眉皱成深壑一般,思前想后之下,他放下茶杯,道:孤可以不认她,但昱姈不该再躲躲藏藏。
孤会派仙官彻底调查当年四角赤龙逆反之事的始末。
倘若她当初的确不是出于自身意愿,孤定当说服众仙重新量刑,四角赤龙一族也可回归天界。
九寤却对他所言无动于衷,呷两口清茶,才缓缓道:当初天帝应众仙请求,集天界之力围剿四角赤龙。
虽说战乱不可避免死伤,但据叴罗与我讲述,战事后期她本打算撤兵归降,也拟了降书,请求天庭放过她的族人,自愿领罪受罚,却仍被众仙驱至荒邙边境。
为保赤龙不被灭族,她以一己之力抵御众仙兵将,最后魂飞魄散只留一具残骸,被存活的族人带去了荒邙。
九寤讽刺至极道:经过一万多年,天帝得知她还活着,便起了怜悯之心?打算补偿她吗?天帝目光一暗,叹息般沉声道:孤收到降书时,仙官们一致义正词严地表示那是诈降,不可轻信。
当时战况激烈,孤也不敢冒险......提及此事,他心中一阵愧意,未再继续,换回方才话题,劝道:如若她有冤屈,孤会说服众仙重审那年战事的真相,还她清白,她也可重回天界。
九寤冷哼一声,道:天帝误会本君的意思了。
我并非在意天界众仙是否愿意重审当年之事,这与我无关。
不论是昱姈亦或太幻,这两个名字必须从六界彻彻底底地消失,永不再出现。
她的名字曾经对天界来说是灾难,于她而言更是无法承受的沉痛。
我不想见她痛苦,也不愿她活在被众仙口诛笔伐的日子中。
四角赤龙可以回归天界,但她必须以摇光的身份活着。
天帝叹一声,语重心长道:倘若有一天她记起了过往,亦或有仙知晓她真正的身份,神君又该如何?是再次封存她的记忆,还是将知道她身份的神仙都设下禁制术?九寤道:天帝既然知道我会如何做,何必再问。
我只要她活得无忧无虑,再不被这世间烦事所扰。
这......唉!天帝又是重重一叹:神君啊,为何不能重新调查她当初引发大战的真相?将其公布于众,还昱姈一个清白岂不更好吗?天帝是她兄长,却不知她心中所想所思?九寤反问。
天帝默思片刻,瞠目惊道:她想独自揽下那场战争的全部过错和罪责?!九寤目光落在床榻上那张安然恬静的脸庞,冷冽的目色倏然柔软。
他未否认,天帝已知晓其意,摇摇头。
而躺着的摇光本就浑浑噩噩听不清,见他们还未有停歇的意思,吵得她脑袋发胀,怎么睡?吵死了!叽叽喳喳的!正谈话的两人听言,齐齐望向床榻,却见她安安静静,并无动静。
可方才分明听见她的声音,还喊得不轻。
两人正疑惑,只见她嘟起嘴,似不满地囔囔:姑奶奶的好眠都被吵跑了!九寤骤然惊喜,瞬间闪至床边,双手却有些无措地悬着,怕当真扰她好眠。
犹豫之下,他坐下来,伸手覆在她额前,轻轻抚摸她额间,想安抚她继续入睡。
摇光却觉着这个抚摸舒服极了,直将她的昏沉驱散,意识渐渐回笼。
她缓缓睁开眼,落入视线的是梦中出现无数次的俊脸,还有一双漂亮如镶嵌星石的眼眸,正专注而关切地看着她。
醒来了?温柔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着。
摇光静静地将他看了会儿,再望向屋内,却只有他一人。
不解地问:你方才在与谁说话吗?九寤浅浅地笑了笑:你师兄弟都来过,却不知你所说的是谁。
摇光眨眨眼,忽然起身扑入他怀中:我们赶紧成婚吧!她抱得很紧,声音十分大,就连屋外欲离开的天帝也听清了,八卦地停下了脚步。
九寤愣住,伸手触在她额头,没发烫啊......哪知摇光紧接着大胆放言:先洞房也是极好的!屋外的天帝憋着笑,险些出声。
九寤这下真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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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四十三章面对她突然的求婚以及......求.欢, 九寤一时没反应过来。
摇光将他放在额头的手拿开, 没好气道:我脑袋没发昏也不迷糊, 你做甚这般怀疑。
见他仍是寂然望着自己, 也瞧不出神色,摇光原本信心十足,在他冷淡的表情下忽地泄了气。
他该不会没打算成婚吧?摇光撇嘴皱了皱鼻头,将他推开,伸展两腿就要下床。
九寤见状,忙扶住她肩头,阻止道:你伤还未痊愈, 需要多躺着休息。
摇光别开眼不作理睬。
九寤这才察觉她不大高兴,低身瞧看她气呼呼的模样,好笑地问:怎么了?是做梦梦到我欺负你,所以一醒来就生气?摇光抬眼狠狠剐他一眼,哼了一声,就这么干瞪。
九寤有些莫名,可她生气的可爱模样实在令他忍俊不禁,一个没忍住, 浅浅地笑出声。
你竟还笑得出来!摇光一股火积在胸口。
说出那些话后, 她就觉得害臊死了。
从来只有男子与女子求婚,哪个见女子那等豪言。
她的确有些迫不及待, 却也不是冲动行事,她唯一想与之成婚的只有他,经过这几日的事, 更珍惜与他朝夕相处的将来,想与他日夜依偎。
可她总不能名不正言不顺地留在蓬莱岛。
摇光跪坐在他旁边,严肃道:我的确生气,却是醒来被你给惹恼的!我说要与你成婚,你答不答应就一句话,却什么都不说,还来问我为何生气。
我这人不喜强求,只等你回话,成还是不成?摇光盯着他嘴巴,心跳快得似要蹦到嗓子眼,生怕他口中吐出令她捶胸的答案。
九寤这才明白她气恼的原因,他方才只是怕她未清醒才突然谈及婚事,所以愣了会儿,不知如何应答。
此时方知她竟是认真与他求婚,惊喜至极!曾经他满心期盼,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九寤难抑激动,将她拥在怀中,脸颊贴在她发间,叹息般开口:怎么办?摇光在他怀中佯装挣扎了两下:什么怎么办?问你成不成啊?太欢喜了,所以有些无措,不知道怎么办。
他的声音竟因激动而些微发颤,甚至拥紧她的双臂都怕太过用力而僵住。
都依你,都依你……他声音很轻,却听得出无比喜悦。
摇光闻言,心里沾了蜜般甜,面上更是惹上几分红。
她也不挣扎了,乖乖靠在他怀中,口中却不饶地数落道:早点答应不就好了,非要听我一顿囔囔,讨骂!他尤为喜欢听她撒娇般的语调,便静静听她说个不停,即便骂他,都觉得十分动听。
待摇光说累,靠在他怀中没了动静。
九寤以为她说累了,垂眸看去,却见她仰着脖子正望着自己。
她眼带笑意,像闪着星光般亮丽,也像盛开花儿般灿烂。
他心神一动,低头在她额头落下轻吻。
松开后,见她脸颊红扑扑地像三月灼灼的桃花,又一个没忍住,吻在她脸颊。
摇光被他亲得有些痒,咯咯地笑出声,又朝他俏皮眨眨眼:你这般蜻蜓点水,多不尽兴啊!说罢,她两手环住他脖子,直接将双唇送了去,贴在他唇上。
九寤一愣,她醒来后......委实大胆了许多啊!他尚来不及思考她为何这般变化,双唇已被她含住,她竟是用着他吻过的方式,火热又深情,夺取他的呼吸和理智。
直至气喘吁吁,摇光方才停下,软软地靠在他肩膀。
九寤也是稍微喘了喘,硬生生压下周身肆意乱窜的燥火。
他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以保护的姿势把她圈在双臂间。
九寤一边用手指帮她梳顺长发,一边平复气息。
摇光则舒服得直眯眼,在他怀中一动不动。
为何醒来突然说起婚事?他问道。
摇光却笑了笑:何时说有区别吗?反正你我要成亲的。
九寤手指顿住,握住她下巴轻轻抬起,迫使她必须与他对视。
我想知道原因。
摇光这才掀开半阖的眼皮,瞧见了他略显严肃的神色。
她笑意渐渐收敛,将他默默睇着。
双方这般对视,似乎都在探究对方的心思。
九寤……摇光忽而开口,将他的手移开,紧紧握住。
她问道:为何替我受下那些刑罚?十世劫,断仙根。
九寤仅是怔了一瞬,她所问倒也没太出乎他的意料。
天帝方才已与他说过摇光在天宝殿那日发生的详细经过。
其实他原先就有所估测,只要她返回天庭,这个事她早晚会知道。
摇光又接着连连问道:你是在荒邙就与我相识吗?我的出生地究竟是在荒邙还是在妖界?而你为何要离开荒邙来此替我受罚?你又为何要接管太幻神君的蓬莱岛?她默然谛视,不放过他神色间的丝毫变化,想以此区分他所言真假。
其实她明白,只要他有心哄骗,她如何也分辨不出他神色的变化。
九寤反握住她手,小小地柔软地被他紧紧包裹。
一如他所做的,想要永远将她呵护在羽翼之下,怀抱之中。
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回答。
他缓缓道:你我的确相识于荒邙。
仅这一个回答就令摇□□息陡然一岔,却是忍住满腹的疑问,先继续听。
他接着回道:你的出生地在荒邙,我来此替你受罚只因我不愿你遭罪,而我接管蓬莱岛也只因这里曾是四角赤龙的安身之所。
可还有其他问题?仅仅这些事实就令我难以消化,哪里还想得出其他问题。
我竟真的出生在荒邙?摇光摇头自嘲一笑:那日我还在天宝殿上言之凿凿地称自己不是余孽……你本就不是余孽。
九寤说道:那时的你尚未化出人形,心思纯净,懵懂天真,就是一条无拘无束过的恣意快活的小赤龙。
摇光闷头想了想,蹙起眉:既然我出生在荒邙,为何我一点也想不起来?我也不记得曾与你相识。
九寤手指轻揉她的眉心,一边与她娓娓解释。
而这一切源于他的私心。
当初尚且年幼的摇光日夜盼着想出去荒邙看看,憧憬外面的世界。
他怕摇光的身份暴露,会被抓去受苦,只能抹去她的记忆,再将她真身封印,最后将她嘱托于太微帝君。
摇光的名字是他自己取的,的的确确取之于太幻神君所题诗句——蓬莱散彩、日月摇光。
九寤未提到的是,那时的她是他用自身龙魂复活的,而她所有在荒邙的记忆是被他强行抹去的......他永远也忘不掉将她记忆抹去的那日情景——因她极力反抗,他只能将她禁锢在榻上。
那晚,素来笑靥如花的脸却泪水纵横。
她两眼通红,哭哑了嗓子求他将摇光这个名字留下。
她说:因为是你取的名字,我不想连这个也失去!你为何帮我?那些刑罚可不轻!摇光的问话瞬间拉回他飘离的神思。
九寤抬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似乎以此能掩盖羞涩的情绪。
柔声道:因为钟情你,所以不愿你受苦。
摇光心口蓦地一阵悸动,怦怦直跳。
手心感觉他面颊的热度,与她此时面上的火热不相上下。
他这冷柱子总能不经意撩拨她的心弦!摇光索性两只手都覆上去,捧着他脸,笑得坏:原来你很早就盯上我了呀!初次见面却装作清冷不近情的样子,真是深藏不露啊,我的老祖宗!九寤嘴角却勾起抹苦笑:因你在荒邙时并未对我生情,我怕自己心思不受控制吓着你,却才冷淡些。
我未对你生情?摇光不禁诧异:你长得这般好看,我怎会不生情?却不料,这话瞬间将九寤嘴角的笑容说僵了。
摇光见他面色刹那沉了下去,暗叫不妙!直到她费劲口舌解释了半天,且信誓旦旦地保证绝不是因他长相,而是因为强大的修为和高尚的仙品才对他心生倾慕,九寤脸色才缓和些。
两人长谈至深夜,摇光最后因伤未痊愈撑不住,便又睡了过去。
摇光虽未再过问荒邙的事,但她对九寤所言却是将信将疑。
直到身子恢复七八成,有一日趁九寤不在,她将叴罗喊去屋中,将他四肢锁住,对他‘严刑逼供’。
而他的回答与九寤的分毫不差。
她心想,叴罗本就是他的仙侍,兴许两人之前早就串通好了该回答的话。
可是转念,她又不这么觉得了……最终令她完全相信九寤所言,还是因为他那晚最后说的话——对你心生爱慕,便想替你受下一切能受的罪,帮你分担一切能担的苦。
倘若不是真心深爱一个人,怎会为对方受十世劫,甚至折损万年修为断仙根。
九寤如此掏心掏肺地护她爱她,隐瞒过往不过是怕她受苦遭罪。
摇光这般思量,忽然就释怀了,过去的身世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
她期盼与他将来的长长久久,如此足矣。
她是欣喜又无可奈何,自己大概彻彻底底栽他寤手中了。
哪里也逃不去,只能逃进他心里。
***两个月后。
这日,摇光起了个大早,握起盘龙枪,在院子里耍了几下。
尚未生手,依旧熟练。
也不知是否错觉,如今每次练枪,手中都有一种力量雄厚之感。
练完之后精神百倍、通体舒畅,好似闭关修炼了一番。
摇光将枪提起,施个云诀,脚踏飞云正要前去七星山。
天庭已派兵去抓拿叛逃的天刑殿主,却并无进展,噬魂灵也藏匿不知所踪。
七星山如今被罩上了七星阵,与世隔绝,是为将七星塔护好。
七星阵法的阵点独独缺了摇光宫,阵法又怎能达到坚不可摧的效果。
摇光自觉必须赶回去协助师门坚守七星塔。
你飞哪儿去?一声质问响在身后。
摇光按停云头,转身就见九寤站在下方正冷冷望来。
她也不隐瞒:我回一趟七星山,帮师父和师兄弟一起守好七星塔。
你师父若连个七星塔都守不住,四方神帝的称号就白封了!他语气已然不豫:你伤势未愈,哪儿都不能去,下来!摇光却不依,义正辞严地说:我也是七星山的一员,当然有责任与众师兄弟齐心守护七星塔,如今师门正处危急关头,我怎能袖手旁观?待抓到了叛逃的殿主,我速速回来!说罢,也不等他回话,她转身就要催云。
九寤气得厉声喝道:你敢再往前迈一步试试!摇光的飞云被他声音震得抖了抖……可她牵挂师门,哪里管他威胁,心一横,迈就迈!摇光踏一步飞云朝前纵去,谁知这脚方踏出去,一阵厉风猛然间扫来,顺势就冲破她脚下的云层。
摇光两脚猝然踩空,险要坠落。
九寤抬掌一吸,将她扯至身前,直接扛到肩上。
摇光两腿乱蹬,两手捶他后背,恼道:我身子恢复得差不多了,为何要禁足我!九寤一边大踏步朝房门走去,一边淡淡道:你上次说遗憾在人界的新婚之夜未能洞房,既然你觉得身子恢复得差不多,择日不如撞日。
摇光一愣,惊觉他所言为何,又见他踏入屋子,离床榻越来越近……摇光死死搂住他腰:我不出去了!一步也不走!晚了。
他无情地扼断她的希望。
作者有话:谢谢愿为君倾尽所有,徐徐图之的地雷。
谢谢徐徐图之,浮生若梦,一只胖巍巍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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