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雯破天荒请假没来上班, 办公室里引起不小讨论,就连久不见人的何笑都闻讯来问商渔怎么回事。
商总……康姐姐,是不是和杨哥认识啊。
商渔哭笑不得, 她也挺能忍, 憋了这么久才来问。
商渔:同在一个公司, 交集不多, 但也不至于说不认识。
不,不是, 我是想说她,她们……何笑抿唇, 他们在一起过吗?这段时间, 这个问题何笑想的头都要秃了,实在是这个答案如果是是,太过匪夷所思。
杨毅之前交往的女人,不, 算不上交往, 那些漂亮女人,只是他的……即便是在心里,何笑也不想用那个词。
这样荒唐的关系, 又怎么会发生在康雯和杨毅身上,且不说全公司都知道他们不熟, 康雯是个聪明能干但保守刻板的女人,那么大胆疯狂的事她怎么会发生在她和杨毅之间。
而且, 康雯平日里的穿着打扮,怎么看都不是杨毅喜欢的类型。
可答案如果是否, 何笑骗不了自己, 那日杨毅走廊上生气的模样, 根本不会发生在一个对他无关紧要的女人身上,他将男人一脚踢倒后看向康雯的眼神,那明晃晃的占有欲根本不是清白男女之间会出现的。
这段时间她躲着康雯,就连杨毅都找的少了,因为她不知道怎么办,以往她追杨毅都是来找康雯想办法,可是她没想到,这两人可能早就暗度陈仓了。
这个问题,你该去问康雯。
商渔坦然。
何笑知道在她这里找不到答案,只得郁郁离开。
商渔看着她失魂落魄背影,无奈摇了摇头。
临近下班,温舟勍打电话过来说在楼下等她。
商渔出去时,一辆二代途锐停在门口,她正四处寻小别克时面前车窗落下,温舟勍朝她打了个响指。
商渔惊讶的走过去,开车门问:你换车了?嗯,搬家方便点,以后有孩子了,也需要大点空间。
你从别克换途锐,步子迈太大了吧。
温舟勍睨了她一眼,笑着指车标:就一大众。
商渔白他,你骗鬼去吧。
温舟勍无奈地耸耸肩,学校,不能太招摇。
商渔理解,点点头调侃:那等以后我们公开了,你总能想开什么开什么吧,毕竟你老婆身份放在这里,低调不起来啊。
温舟勍摸摸她肚子,多谢,父凭子贵了。
商渔笑着哼哼,看他往不同的路线开,这是……去新家。
商渔:这么快!你都弄好了?别落下什么东西啊。
她今早出门家里还有好多东西没收拾呢。
温舟勍浅笑,你只要去,就是什么也没落了,或者落了也没什么要紧。
商渔撇头看他,乐了一声,手指麻的一塌糊涂。
夏风徐徐吹过额前碎发,前所未有的舒爽让她不由伸展了四肢,心痒难抓的准备迎接他们的新家,三个人的家。
车开了近半个小时,远处天边的黄昏从金灿变为橙黄再变为烈焰红,等她下车的时候,远处天边泅湿般晕着墨蓝色,白云的红色金边晕染深蓝,天渐渐黑了下来。
车在一栋三层院子前停下,门口有两棵中华木绣球,黄白色花朵茂密,两边立着的路灯在花廓落下淡淡的光,花期已过,树上有不少的花瓣落下,在青石板的路门口铺成了一个白色的绒毛地毯般,脚从花瓣走过,好像今夜的梦都会入了漂亮的绣球。
入户有两个门,温舟勍载着她在侧门停下车后,拉着她从正门走入,眼前是栋三层高的白色现代风格小楼,浅蓝色的落地窗占了大量的面积,整个房子好像镂空雕花,处处都让夏日的月光在透入。
往前走右拐,有一条长近15米的大阳台,玻璃栏杆外放眼望去是珀江江景。
远处青山隐隐,近处江水迢迢。
她站在阳台望去,只觉心胸都跟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而开阔。
喜欢吗?温舟勍问。
当然!她握着栏杆,闭目闻江水的味道,耳边有水声拍打,好像往日溱溪码头边的浪花也跟着卷了进来。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害怕水。
怕水?不知道吗?云城很多人都知道你对厉斯远的感情来自一个没不到膝盖的小水坑,此后你就开始怕水了。
这、这很多人也包括你啊。
商渔有些支吾,那、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现在早就不怕了。
她说着,极力远眺着远处的宽阔江面,没有注意到温舟勍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深了几分,片刻意味不明的嗯了声,浅道了个是吗。
你怎么会想到搬这里。
商渔问起其他。
江边风景虽然好,但是距离两人上班的地方都不近。
跟我走。
温舟勍拉着她上到三楼,客厅入目,一个巨大的欧式壁炉映入眼帘,前面放着一个维多利亚时期的黑漆炉挡,上面金色线条勾勒着中国风景图案,旋转的屏心,镶嵌了一面荷兰画派风格的水果静画,背画珐琅玻璃饰板。
我看到这个壁炉,就觉得这里是我们的家了。
温舟勍拉着她走近。
冬日天气冷了,孩子也大了,你的手脚可能变得臃肿,或者会酸疼的睡不好觉,到时候你就躺在这个长椅上,我一边烧柴火,一边给你捏脚,在你昏昏欲睡,火光在你的侧脸跳跃时,我编故事给你听,哄你入眠。
商渔闻言怔怔,眼眶里有泪珠忽的落下。
*商渔有气无力的趴在床上,浑身酸软,累到坐不起来,像个死尸一样再也不想动,可是腰间的酸疼和磨烂皮的脚底根本让她睡不好。
小木屋外寒风凌冽,冷风呼啸,房间内备着的柴火用完,这两日她忙的来不及准备,软厚的垫子此时又冷又硬,躺得她更加难受。
她回来后朝温舟勍发了通无端的火,言语尖锐,说完自己疲累的栽倒在了床上。
小木屋静悄悄,她吼完温舟勍已过了十分钟,这是他第一次没嬉皮笑脸的来跟她说话。
今日羊群不听话,到处吃草赶得商渔很累,回来路上脚冻得僵硬,打滑磕到了石头上,当时商渔甚至想自暴自弃的不起来了。
爱怎么怎么吧,冻死她累死她得了,反正也没人在乎。
只是想到小木屋还有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瘸子等着她喂食,商渔蹲了一会,在脚底冻得发麻时咬咬牙又站了起来。
回来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委屈愤懑朝温舟勍身上爆发了一通,只是过后,她躺在床上并没有想象中舒服。
睡不着,腿脚疼的厉害,好累好累。
温舟勍在刚才挪着小拐杖出去了,看样子不管外面再冷,他都不愿意跟她这么一个尖锐冷酷的疯女人在一起。
她听着他的脚步声走远,一边骂死瘸子看你能走多远,一边埋在被子里感受身体的疲倦。
她已经很久没这么累过了。
章姝看上一个来这游玩的旅客,什么也不说就跟着人家跑了,留下她和索南大叔面面相觑,或者说更难堪的是她,吃他的睡他的,到头来妈妈跑了。
商渔以为章姝终于要安分守己,长途跋涉远飞的候鸟也要给自己选一个落脚的地方时,她忽然就走了,甚至都没有给自己的女儿留下任何的只言片语。
索南知道后,抽了三天的大烟杆,寻了那男人的信息后,一辈子没出过这片土地的男人离开去找跟别的男人跑了的章姝。
商渔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哭的,等发觉床单湿透的时候,先是庆幸温舟勍不在,然而就听到房间一角有火柴哔哔啵啵点燃后火苗乱窜的声音。
她红肿着眼睛看过去,温舟勍瘸着的一条腿斜倚着旁边桌子,另一腿微弯,手上拿着一根小木棍生疏的搅和着柴火堆里的灰烬,想要火烧的更旺,灰头土脸,下颔不知哪里抹了几片黑渍,艰难的撑着身体在生火,黑色眸子紧盯着眼前燃起的小火苗,好似绷着一根弦,就怕好不容易生起来的火又灭了。
许久,火势渐大,火柴终于烧起来,他才终于松口气,冰冷的呼口气都要冒白雾的小木屋里,他额头却生起了薄薄一层汗。
温舟勍终于生起火,喜悦的朝床边看过来,正对上一双看着他安静掉眼泪的眸子,水润干净,充盈着或许眸子本人都未察觉的疲倦、苦涩、委屈、茫然。
她呆呆看着他,好似灵魂出窍,哪还有半个小时前骂得他灰头土脸,气得他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时的张牙舞爪和尖锐犀利。
温舟勍叹了口气,左不过是个小孩。
他拐着棍子一瘸一拐的走到床边,按着床沿磨过去坐下,指腹碾过她的脸颊,唏嘘无奈:心里不好受?商渔看着他,眼泪还是扑簌簌往下掉,嘴里都有咸味了,还在嘴硬:我很好。
温舟勍好笑的拿过床边纸巾,一边擦她的脸一边说: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没。
她摇摇头,只是好累。
那你躺下,哪里累给我指指,我帮你揉揉。
商渔老气横秋的说:我心累。
温舟勍:……他轻刮她鼻梁,往她胸口处看去,心累也能给你揉平整了。
商渔脸涨红,脚尖踢了他腰肢一下,别瞎看。
说完一点也不乖巧,直接伸了腿放他膝盖,腿酸,你揉揉腿吧,今天跑了好远的地方。
嗯,还有哪里。
脚底脱皮了……他脱了她的鞋看,龟裂脱皮,红肿发白,他沉默半晌,捏着她脚指头说:一点不像年轻姑娘的脚。
她脚趾往内蜷,好脏……能比木灰还脏?他感慨,这一月,真是把会干的不会干的都干了。
他这么唏嘘着,揉捏脚底的手却没松开过,力度适中,动作温柔,从脚底柔到他发酸的四肢,商渔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下来。
还冷吗?他问。
不冷,暖暖和和的。
嗯,睡吧,好好睡一觉。
睡不着,身体好累,浑浑噩噩的又要把我疼醒。
那怎么办?他问得纵溺。
讲个故事吧。
商渔眯着眼,魂似乎已经一半跑进了梦里,还有一半留在身体不舍得离开这温柔的按捏,卸下了往日的冷厉戒备,懒洋洋的睡相,倒是露出这个年纪该有的柔软,我想听故事……温舟勍默了下,他做化学题在行,唯独与文相关的不行,尤其是讲故事。
只是他看着这样放松的、依赖的、惺忪的面孔,没能说出拒绝,张嘴时,已经是在开始讲一个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发展的故事。
因此许久后,懒洋洋的姑娘竟然还没睡着。
你编的吗?编得好差啊……她嘟嘟囔着,木屋里火柴噼里啪啦,温热包裹住两人,温舟勍垂眸,掩下眼底的温柔笑意,用压低的声音接着编一个没有头尾的故事。
身后,木头墙壁落下两人身影,随火苗跳动。
老温……低喃的声音像是在梦里,缱绻柔软。
嗯。
我不该说你吃白食,小白脸,干啥啥不行是个还要小姑娘养着的软饭男。
……说的也没错。
可是……小姑娘乐……最后几个字,嘟嘟囔囔,已经咀嚼揉碎进了梦里。
嗯?男人俯身靠近小姑娘,纤细的睫毛在火光映照的橙黄脸上投下薄薄的暗影,诱惑道:什么?老温……小姑娘咂咂嘴。
……乐,乐意。
作者有话说:注:旋转的屏心,镶嵌了一面荷兰画派风格的水果静画,背画珐琅玻璃饰板。
炉挡的设计来自西堤介绍。
啊,我亲爱的读者,告诉我是不是写翻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