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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蓝色玫瑰】

2025-03-22 07:14:39

厉斯远自打把邻家女孩从阳台哄下来, 就拍着她的肩膀说:乖乖听我的,你永远享用女士优先的原则。

嗯嗯,我会听你的。

年幼的商渔这样应着, 也确实很听他的话。

别墅区住进来的人越来越多, 和厉斯远同年龄段的男孩也越来越多, 他俨然成为孩子王时, 屁股后面总会跟着个小女孩,要不揪着他的后衣摆, 要不拉着他的手。

有男孩不喜欢跟小女孩玩,你别老带着她呗, 我家有游戏机, 去我家玩。

厉斯远听到这话,总会看向女孩,游戏机啊,感觉很好玩。

肯定了!我妈刚从国外买回来的顶尖最新款, 玩过的就没几个。

男孩骄傲, 前几天,段小鹏想来玩,求我几次我都没答应。

这样……厉斯远看向女孩。

商渔抿抿唇, 可怜的看着他,不说话。

厉斯远胡乱的摸了把她头发, 不记得哥的话了?他看向男孩,不行啊, 我要去得带上她。

男孩不太乐意,又不想一个人玩, 行行行, 那就让她去。

他朝商渔喊了声, 跟屁虫!厉斯远没动了,你自己玩吧,我不去了。

说完,他拉着商渔手回家。

干什么啊!男孩没想到,挽救:跟她玩换装小游戏有什么意思,来玩我的游戏机啊!厉斯远拉着商渔,看也没看他。

此后许多年,这样的事没少发生,厉斯远打球,但凡球友不乐意这女的天天出现,商渔坐在观看椅上见怪不怪,只有厉斯远扔了球,你爱打不打,小渔,走,跟哥买冰棍去。

后来厉斯远喜欢骑机车,飙起车来商渔坐后面渐显碍事。

商渔也不喜欢这项运动,太危险了,我回家,你们玩吧。

啧。

厉斯远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回家,我载你。

别……你玩吧。

小渔,不记哥的话了,你,女士优先,机车算什么。

他这么说,也是这么做,只是后来,又来了位女士。

厉斯远六年级,多了一个粉嫩胖嘟嘟的妹妹。

妹妹两岁多就有占有欲,喜欢抱着哥哥,不喜欢有女孩天天来霸占自己的哥哥,商渔因此没少苦恼,厉斯远却是笑的眉开眼笑。

一个亲妹妹,一个自己养的女孩,手心手背都是肉。

两个人争着要他,这滋味也挺美。

厉暄妍,三岁话说的还不利索,最常说的一句就是哥哥抱,哥哥抱。

商渔每在这时,都要故意跟着喊:阿远抱,阿远抱。

厉斯远敲她脑袋,叫哥!厉暄妍也跟着说她,凶巴巴的竖起小眉毛,叫哥哥,叫哥哥!我跟你不一样,我就叫阿远。

两人逗起嘴来,厉斯远看着笑,闹得都跟三岁小孩似的。

这是一段简单到写日记都像流水账的生活,却在厉斯远初三这年,永远的停了下来,树枯花落,轻快的水流声再也寻不到。

似乎所有的事情开始,预兆都是狂风暴雨。

噼里啪啦,雷声不断,像要把天捅破个窟窿,厉斯远的房间忽明忽暗,窗玻璃上的水不停拍打,似乎随时雨水会冲刷进来。

就在这时,他接到母亲曲令慧的电话,急急忙忙:小远,公司那边出了点事我过去一趟,雨下太大了,我怕你妹妹睡不好,你晚上去厕所时多去看看她。

这么大雨还出去吗?厉斯远问。

嗯。

曲令慧没多说,事情急,我先走了,记得看你妹妹啊。

厉斯远挂完电话,雷声太大,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就去了厉暄妍房间。

她睡得倒是沉,鼻头还有鼻涕小泡吹起来,厉斯远哭笑不得,帮她擦了擦鼻子,又盖好被子,坐在床头看她香甜睡姿。

也怪不得别人骂他妹控,他捏了捏鼻梁,好笑的起身出去。

回到房间,有雨水扫进来,在床边落下一排水,雷声轰鸣不断,远处天边一道雷起将天照个半亮,然后在片刻又响起劈天裂地的雷声。

厉斯远叹气,打电话给商渔,那边接的很快,可怜巴巴的朝他喊:阿远……害怕?有点……爸爸今天不在家。

厉斯远听她颤抖声音,就清楚这不是有点,她一向怕打雷,商叔叔又经常不在家,这个时候不好意思找管家,只能一个人搂着被子瑟缩发抖。

厉斯远沉吟了一下,去把阳台门打开。

啊。

商渔惊喜,两家挨着,厉斯远以往没少翻阳台去找她,只是从来不在晚上来。

别墨迹了。

他说完,先挂了电话,想想给保姆李婶打了个电话,我妈不在家,晚上你多去看看妍妍,我怕她盖不好被子感冒了,你看看她,别让她着凉了。

那边停顿了两秒,好,好的。

厉斯远放下心,李婶在家里很多年了,交代的事总能做好。

阳台蓄积了很多的水,他翻过去时,商渔提着一口气都不敢呼吸,怕扰了他动作,直到他跳下来,赶紧上前拉住他胳膊,雨水一片,冰凉入手,商渔拽着他进房间。

你都淋湿了……她飞快拿来自己毛巾给厉斯远擦头,这么几分钟时间,他头发就在淋水。

我来。

他拿过毛巾,看了眼毛巾,又看了眼她。

商渔脸热起,我、我给你……他拿着毛巾擦起来,几不可闻的嘀咕了句,挺香啊。

商渔红了脸跟着他往床边走,没敢应话。

厉斯远在她床边毛绒地毯坐下,上来。

他挑挑下巴,商渔啊了声。

不早了,赶紧上去睡觉,明天早自习,不怕迟到了。

商渔看他靠着床头柜,你、你要在地上坐着……她看了看床,又不敢说其他。

厉斯远毛巾扔她脸上,别瞎琢磨,上去睡觉。

好,好……商渔挪过去,在他的注视下,有些僵硬的把自己放在了床上,外面电闪雷鸣,房间忽明忽暗,她燥热的不敢看他的脸。

阿远……过了片刻,她挪着自己到床沿,厉斯远垂着头,闻言轻嗯了声。

商渔不说话,手默默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垂到了床边耷拉下。

厉斯远头动了动,侧眸看她两三秒,叹了口气,抬手将她的手握住,声音里有燥热和无奈,快睡吧。

阿远,你别坐着,你躺下。

……我知道。

过了一会,衣服摩擦地毯的窸窣声响起,厉斯远在地毯上躺下,抓着她的手没有再丢过。

场外雷声轰隆隆,像是在头顶滚过炸开。

房间陷入安静,握着的两只手像海鸟与鱼,在平静的水面依偎。

手心里的温度像含在舌尖的一颗橙子糖,酸甜、清冽,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厉斯远都不敢去碰商渔的手,怕松开的瞬间,便被召入一场敲骨剥髓的疼痛之中,他浑浑噩噩觉得自己行走在大梦之中,却无论如何都唤不醒自己。

厉斯远是人发飘的冲进医院的,跑掉了一只鞋,头发凌乱,人在前面跑,灵魂飘在后面寻不到路。

急诊室门口,曲令慧的哭声痛入骨髓,见到厉斯远的一刻,抓着领口就打了过来,我让你看着妍妍,你去哪了!你去哪了!她最喜欢你,她醒来肯定会先去找你!你不在!你去哪了!你为什么不好好看着你妹妹!厉斯远喉咙刺了把利剑,他说不出来话,每个呼吸都像小刀剌过嗓子,他疼的分明要咳血,又什么都没呕出来。

曲令慧抓着他歇斯底里的哭,没有几下往后晕了过去。

厉斯远抓人的力气都没有,跟着母亲一起摔倒在地上,远处,李婶魂早就没了,癔症的坐在角落,我睡着了,我睡着了,我睡着了……李婶昨夜感冒,吃了点药,半梦半醒接到电话还惦记着要去看看,只是药里的安眠成分没有给她太多清醒的机会,早晨醒来她看到楼梯拐角的血泊后,神志就已经不太清醒了。

医生看着此处场景,自以为可以平静的心在想到里面躺着的已无声息的小女孩,还是叹了口气。

根据早上抱着流血孩子来的保姆和赶来的家人,医生不难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孩子母亲不在家,打雷把孩子吓醒,从楼上下去找家人,结果脚打滑从楼梯上直接滚到了一楼,撞到楼梯的石柱上,流了一地的血,但凡能及时发现送过来……哎……医生压下沉沉的叹息,交代身边的人安抚家属,迈步往外走。

抬头,远处一个女孩站在走廊尽头,手死死的按着墙壁,泛白的指尖比墙还白。

女孩目光从一夜间分崩离析、陷入巨大哀痛的家庭移开看向他,眼看渴切,小心翼翼,红着眼睛呆呆看着他。

医生与女孩对视,片刻沉默着走了。

女孩哪里会看不懂他的意思,砰地摔坐在走廊上,耳边沉闷的空气化作凄厉的风灌入耳边,厉斯远父亲厉向文赶到时的凌乱脚步声像踩在心口隆隆鼓点上,震得她耳朵嗡隆隆发疼。

啪的一声!巨大的巴掌声从远处传来,商渔不敢抬头去看,片刻却听一片吸冷气的声音。

商渔抬头,厉斯远站在窗台要往楼下跳的背影深深的烙在了她的视网膜上,像是一道枷锁,此后经年,商渔想起来每寸皮肤都在会呼吸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