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点滴里或许有助眠的成分,输完液后,周苓也困得眼皮沉顿,昏昏欲睡。
肖诉今去拿了药,看她正靠在座椅上没精打采,一肚子想解释的话都哑了。
心说等等吧。
最后把人送回寝室楼下,等身影彻底消失才离开。
肖诉今回去寝室,刚好李清扬洗完澡出来,他今晚喝了些酒,眼神有些飘忽,看见肖诉今进门,笑着问:办完了?肖诉今揉了揉眼皮,没回答,走去洗了把脸,冷水刺|激下将困意驱散不少,边擦脸边反问:我手机呢?我|草!李清扬吓得醒了神,忘了,还在店里躺尸呢。
……肖诉今那眼神跟要杀了他没区别。
李清扬吞吞口水,要不我明天去给你拿?对方没说话,算是同意,李清扬死里逃生一回。
然后听肖诉今说:把你手机给我一下。
干嘛?报复啊?李清扬几步跨过去抄起桌上的手机,像极了母鸡护崽。
肖诉今又困又累,没力气和他唱双簧,眼皮下压,吓得李清扬老老实实奉上手机。
他点开微信,用李清扬的号给周苓也发了条消息,打字的同时问,昨晚叫你去草地音乐会,你去了没?李清扬说起这事就心虚,昨天临时被老师拉去干活,在电脑前大杀四方,哪有时间去享受啊。
所以——他忽然福至心灵,拖长了调子,你昨天提前回来就是为了去草地音乐会?至于吗?不是说有很大的事必须回去一趟,我以为你家破,呸,不是。
说起来,要不是你非要提前回来,你也不至于半路碰上车祸,揣着个没电的手机去派出所逗留一晚上。
看看你那俩眼珠子,什么样子都。
除了周苓也,肖诉今没和人主动说起过自己的身世,李清扬都不知道,一直以为他家矛盾复杂,时不时要狗血八点档那种。
见对方保持沉默,李清扬更来了好奇心,继续说:哎,你为什么回来啊?不就一社团活动嘛。
上一次看你这种症状,还是你胡说八道那折叠椅是我买的的时候。
白炽灯光下,肖诉今脸色很差,撩起眼皮瞅他一眼,意思是让他闭嘴。
李清扬当即反应过来,我去,小周学妹参加的社团?那你完了,我和你说,你绝对完了。
小周学妹一看就不是那种随随便便能对付的人,你不和她解释清楚,以后别三更半夜抱着我哭。
……发完消息,肖诉今把手机扔回给他,回复了告诉我。
李清扬感觉他身上有一种计划好了一切,却被突发事故冲的七零八落的颓废感,想起他最近两天又是家里有事,又是回来遇上车祸,感叹这人运气有点背。
半夜,李清扬正和人组团开副本,杀了一半,突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扭头看了半眼,一个人影站在后边,吓得他差点心肌梗塞。
抬起台灯一看是肖诉今,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我爹,真的,别半夜梦游吓人行不行?肖诉今真跟梦游似的,眼皮半开不合,说话噎人。
儿子,明天一定要把你爹手机捞回来。
不然就解释不清了。
李清扬:……我擦?--江城大学占地面积广阔,想躲开一个人很容易。
肖诉今借用李清扬的号想约周苓也一起吃饭,她说最近太忙,推掉了。
有几次从教学楼回寝室的路上看到了,她也远远躲开。
恋爱心理学的老教授这周生病请假,仿佛两条直线唯一的交点也断了。
李清扬见肖诉今频频吃瘪,乐得眉飞色舞,我就说吧,看,生气了吧。
肖诉今望着女孩儿匆忙走远的背影,黑眸闪过慌张。
像有什么东西,他把握不住了。
周苓也确实很忙,期中之后的小组合作内容多了起来,她又报了一个竞赛项目,端午过后就要初赛,准备时间所剩无几,她连着几天都在图书馆待到闭馆才回去,洗漱完还熬夜学习资料,一点多余的精力都没有。
时间就这样走过了七天。
新的一周开始,周苓也下了最后一节课,就直奔图书馆,有个小组合作的资料搜集了一般,还没有整理,距离DDL只剩两个小时,晚饭也顾不上吃了。
等赶完DDL,她耳畔嗡鸣,大脑高强度工作后放松造成轻微的晕眩感,空空如也的胃也开始反抗。
她看了眼时间,就快要闭馆,索性收拾东西回寝室继续。
江城天气反复,几乎每年夏季都有几场突如其来的阵雨,周苓也刚走到图书馆大厅的玻璃门,就被门外兵荒马乱般的暴雨惊醒。
她想起自己没带伞,一时茫然无措。
走到图书馆外的环形走廊,潮湿水汽扑面而来,披散的长发被雨风吹得乱飞。
雨势凶猛,短时间内无法预料。
她摸出手机打开天气,一直到凌晨两点都还有雨云标识,情绪不禁染上郁结。
给张美玉和谢晓云发去消息,她们俩正在从分校区回来的路上,最少也要半小时才到校门。
又给徐芝芝打电话,没接。
周苓也抬眼望向雨瀑,呆了好半晌,左右顾盼,期盼能有相识的人带了伞。
眸光乍然停顿。
云想站在图书馆最光亮的地方,长裙被风吹得贴在腿上,裙摆湿重,应当等了有段时间。
也被困住。
天光昏暗,大雨倾盆,周苓也正要收回视线,就看见一人撑了把黑伞从教学楼方向过来,飘飞的白色衣角湿了大半,那一片白犹如长夜里的启明星,瞬间引人注目。
云想也看见他,挥了挥手。
肖诉今迈步走去,毫不犹豫将唯一多余的伞给了云想。
他就是来给她送伞的。
散照的白炽灯下,雨线斜飞,气势凛冽,他们身处其中,地上黑影挨得紧密,连积水都觉得暧昧。
周苓也敛下睫羽,水汽被风一吹,细细密密的贴满皮肤,微凉。
她摸了摸胳膊,拿起震动的手机,是徐芝芝拨过来的电话。
苓也,不好意思啊,我刚才没听到电话铃声。
回过头,对旁边说了一句,我就说改天吧,幸亏我带了伞,不然今天都回不去。
周苓也停了几秒,芝芝你在哪儿?在校外呢,部长说请我吃烧烤。
你吃不吃,我给你带点回来吧?不用了,谢谢。
结束通话后,雨势丝毫没有减小的趋势。
周苓也思索片刻,决定冒雨跑一截,去教学楼附近的超市买一把伞。
路上行人寥寥,路灯寂寞,没什么阻碍。
她把书包脱下来紧抱在怀中,微弓上身,避免雨水渗透打湿电脑。
然而——刚踏入雨中,背后夹杂浓重湿凉气息的胸膛就贴了上来。
雨水只打了些在她手背上,头顶撑出大片黑色伞面,雨水哗啦啦撞落,黑白光影好似最初版本的默片。
肖诉今咬低嗓音,三分愠意,见到我,跑什么?伞面下形成一个半封闭的空间,声音无法向上扩散,他又是低头对她说的,话音格外清晰,甚至连他每个字发音时的空气震动都能感知。
周苓也身体僵直,不敢回头,手指扣紧了包里电脑的金属边缘,披散的柔顺长发因为垂头的动作荡到脸侧,看不清表情。
心底的愤怒和酸楚像无穷无尽的小气泡,在这一刻被打开拉环,不断上涌,爆裂。
她有很多问题堆在嘴边。
他那两天去哪儿了,为什么那么着急,都等不到和她打声招呼?为什么草地音乐会他没来,他知不知道,她等了他很久?还有他和云想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既不解释,也不证明?他究竟……把她看做什么?可是委屈,又生气,她一句话也不敢说,怕一开口就带出哭腔。
她也不愿说,那样显得自己已经在这场博弈里认输,会成为失败的附庸。
噼里啪啦的雨珠打在衣服上,发出闷闷的重响,周苓也确定自己被笼罩在伞下,没有一丁点暴露在雨夜里的危险。
她默默抬起眼皮,被溅到他肩上而破碎,然后飞弹到她眼里的雨点惊到,眼珠被侵蚀得发疼。
出于身体本能,她闭上眼揉了揉。
却听肖诉今低缓无奈的嗓音,你这样,我要怎么办?周苓也反应过来,他是以为自己哭了么?她一边揉着眼皮,同时睁开半只眼睛看向他身后。
云想已经走了,图书馆前却围了不少人,望着雨帘发愁,打电话求救的不少,另外无计可施的看着他们的方向,眼神暧昧。
——看,雨中表白呢。
差不多就这个意思。
周苓也忽然想起那天林之橙问她的话,又被自己记在日记本上的文字捅破了心思。
现在,她喜欢的那个人站在她身前,可是她不确定,他所有表现出的关心是对她独有的偏好,还是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的善意。
喜欢这个词太露骨,她的勇气在草地音乐会那晚消耗殆尽。
她只想逃开。
在议论声潮起之前,她抬着湿红的眼眶,望向肖诉今,声音怯弱,可以送我去超市吗?她可以自己买把伞,然后回去。
看出她的逞强,肖诉今垂下眼,黧黑的瞳孔搅成一片漩涡,快要把人吸进去。
他展开唇,想说什么,偏头看了眼身后望过来的人群,又察觉女孩儿眼里的惊慌不安,忽然绷紧唇线。
语色强横,去超市不行,带你去别的地方。
说完,抓住女孩儿纤细的手腕,半护半拽地将她带完僻静幽暗的角落。
周苓也低呼一声,心跳快从胸腔里蹦出来。
她拧了拧手腕挣扎,却被抓得更紧。
他从没这样对过她。
一瞬间,周苓也有些害怕,觉得自己像个落入陷阱的猎物,直到猎人将她捡起,她才意识到自己已无路可退。
从图书馆拐到小竹林,路程并不远,周苓也缺觉得过了最惊心肉跳的一个世纪。
雨滴穿林打叶的啪嗒声此起彼伏,伞面斜盖在她头顶。
伞其实不大,两个人挤在一起空间有限,何况他有意顾着她,大半空间都留出来,自己整个后背都泡在雨里。
肖诉今顿时停了脚步,转身看着她,没有松手,但力度减了很多。
远处路灯照过来的光微弱,衬得他眼里有种不顾一切的疯狂。
他突然压低头颅,说话时喷出的呼吸扑向她的眉眼,湿润,炽热。
周苓也,接下来的话,你仔细听。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章写得很卡,推了好几版了肖同学你能不能好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