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2025-03-26 17:53:55

戚寒上前几步, 拉住柳蓉的手:别闹了, 钱医生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你给他看一下, 我们就回去。

我不看,我要回家。

柳蓉不高兴地甩开了戚寒的手,早说了不来,你非得把我拉来。

小姑娘说话要留点口德,我是医生,别说我们只是从前有过矛盾,你就是我的仇人, 来了这里,我也会先给你看病,再找你报仇。

况且,我看你不是有病,你是怀孕了,并且有早产的迹象。

钱江淮说道。

柳蓉脸色更白了,她瞪着钱江淮: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怀孕?戚寒的脸上却露出了喜色:钱医生,你说的是真的吗?你赶紧给她把把脉。

说完, 戚寒不顾柳蓉的挣扎, 扶着她走到了钱江淮身边,把她的手递给了钱江淮。

钱江淮的手在柳蓉手腕上搭了一会儿, 点了点头:我看的没错,确实怀孕了。

不过,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能吃的东西, 这喜脉有些不稳,有滑胎的迹象,还是要注意一点。

你不要胡说,我就是月事来晚了。

我怎么可能怀孕?再说了,这么早,你们中医怎么可能把得出来?柳蓉一脸怒容。

戚寒赶紧给钱江淮道歉:钱医生,您别生气,她这两天脾气有些燥,你看,既然胎像不稳,你是不是给开点药?钱江淮写了一副药单,递给了戚寒:按着这个单子抓药,连着吃三天,不出血就没事了。

太谢谢您了!戚寒付了诊费,带着不情愿的柳蓉离开了。

师父,我可没听您说过,只看脸色就能看出人有没有怀孕。

方茹在后面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钱江淮笑了笑:我猜的。

柳蓉的脸色发白,很明显是体内有寒。

一般女性体内有寒,来月事时肚子会痛,柳蓉却不肯让我看,这很明显不对。

再加上戚寒说她月事不对,我就猜测她怀孕了。

不过,她显然不想要这个孩子,所以才试图隐瞒下来。

但是她却不知道,自己私下吃药导致胎儿流产,对身体伤害有多大,所以我才叫住她。

说到这里,钱江淮脸色严肃地对方茹说道:我一直没有跟你说过,我们作为医生的,医德是放在首位的。

哪怕是我们的仇人,来看病时,我们也只能把他当成普通的病人。

绝不能因为一己私怨,做出违背医德的事。

至于报仇,那是看病之后的事情。

我知道了,师父。

您放心,我一定会把您的教导牢牢记在心里,绝不会做出违背医德的事。

方茹脸色同样郑重。

戚寒回到家里,脸色就变了,他看向柳蓉:其实你早就知道自己怀孕了吧?我怎么会知道?我还以为我月事不正常呢。

柳蓉怎么会承认,她都快气死了,她一直觉得中医不靠谱,而且这才多长时间,谁知道钱江淮还真看出来了。

她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她早晚要走的,与其将来丢掉,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

可这一切,都被钱江淮给破坏了。

戚寒看着柳蓉,脸上露出冷笑:柳蓉,我的耐性也是有限的,你不要一次一次挑战我的底线。

戚寒,你什么意思?你威胁我?结婚以来,戚寒第一次对柳蓉露出这种面目,柳蓉有些不能接受。

戚寒瞥了一眼柳蓉:你就当做我是在威胁你。

戚寒喊来了自己的母亲,说道:娘,阿蓉怀孕了,你好好照顾她,别让她吃不该吃的东西。

还有,这药你拿去煎给她喝,钱医生说她有早产的迹象。

戚母听戚寒这么一说,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开始着急起来,她被柳蓉说道:既然有早产的迹象,还在这里站着干什么?赶紧去床上躺着,想吃什么,娘给你做。

柳蓉不耐烦道: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

说完转身进了屋,把门摔得哐当响。

她这是怎么了?戚母有些不明白儿媳妇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怀孕是件好事呀。

钱医生说她这段时间脾气不稳定,您多体谅她一点。

戚寒嘴上虽然这样说,脸上的表情却有些阴晴不定。

哎,行。

娘这就去做饭,顺便把药给煎了。

戚寒看着关紧的房门,眼中闪动着寒芒,他没想到,柳蓉怀了他的孩子,竟然想着把他打掉。

这个孩子一定就是保国,前世,柳蓉大概也是在这个时候有的孩子。

柳蓉这个女人,实在是太现实了。

前世,得知他们有孩子的时候,柳蓉那欢快的笑容,他现在还记得。

对比现在,戚寒突然不知道,自己就这么跟柳蓉纠缠在一起,用自己的一生去报复她,是对还是错。

为了这么一个女人,他已经赔上了一生,难道还要赔上这一辈子?可是放过柳蓉,他不甘心。

春季是万物生长的季节,也是病菌滋生的季节,村卫生所这几天发热的病人突然增多,钱江淮忙的是脚不着地,方茹也跟着忙前忙后没个停歇。

两天后,一群人拿着扁担冲进了村卫生所,把钱江淮的诊室砸的乱七八糟。

钱江淮还没起床,听到动静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赶紧披上衣服,从屋里走来。

发生什么事了?还没等钱江淮反应过来,一个扁担劈头砸了下来:你这个庸医,你治死人了你知不知道?钱江淮反手抓住扁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可能治死人?你还不承认?我儿子就是在这里看了病抓了药之后,第二天就死了,不是你治死的,还能是谁?你还我儿子的命来!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妇女冲了出来,照着钱江淮的脸就抓了过去。

钱江淮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先说清楚,你儿子是谁,得的什么病?怎么死的?你这样没头没脑的冲出来,把事情赖在我头上,我可不承认。

怎么死的?一个普通的发烧,就因为吃了你的药,就死了,你还问怎么死的?那妇女听了钱江淮的话,越发的生气。

不可能?钱江淮听了这妇女的话越发起疑了,他那药治疗发热效果很好,怎么可能死人?可那妇女根本不听他说话,一味胡搅蛮缠。

方茹到了村卫生所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

她看到钱江淮跟前,挡住那名妇女:王婶子,你别气,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如果真是我们的错,我们肯定负责。

方茹在村子里又是教姑娘们读书,又是送姑娘们雪肤膏,名声很是不错。

王婶见方茹说话了,也停了下来,把事情原原本本解释了一遍。

我儿子就是普通的发热,谁知道从村卫生所回来之后,在家里躺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死了。

你说,只要不是他钱江淮看错了病,怎么发个热就能把人病死呢?王婶一边说一边抹眼泪。

方茹皱了皱眉头,王婶的儿子来看病,她也是知道的。

她还和师父讨论了他的病情,师父开的药她也一清二楚,那药绝不可能治死人。

王婶子,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师父开的药我也看过,那药对于退烧有很好的效果,不可能治死人的。

方茹解释道。

能有什么误会?方茹,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跟你说了情况。

你要是为了护住你师父,违背良心说假话,你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王婶眼睛通红,露出愤恨的眼光。

王婶子,您放心,要真是我们的错,我们肯定负责任。

不过,在此之前,你能不能让我们看一眼你儿子。

方茹说什么也不相信,王婶子的儿子是吃了钱江淮的药才死的。

王婶子死了儿子,情绪不稳定,她能够理解。

可她却不能让师父白白当了这样的名头。

对于一个医生来说,医死了人,那简直是医生生涯当中的灾难,这辈子都没办法再做医生了。

谁敢让一个医死人的医生看病?她必须把事情查清楚。

给你看,你们要是企图赖账,我身后这些人绝不会饶过你们。

王婶子说完,朝着背后的人喊道,把小兵抬上来。

很快,王婶子的儿子被抬了上来。

钱江淮走上前去,把附在尸体上的白布掀了起来,看到尸体的那一刻,钱江淮吓了一大跳。

这是鼠疫呀。

这尸体上有淤瘢,而且尸体呈紫黑色,再结合之前死者发热的症状,钱江淮迅速判断出了死者的死因。

鼠疫?王婶子愣住了,哪怕不懂医学,她也知道这是一种传染性极强的病,钱江淮,你可不要为了推卸责任,故意夸大说法。

钱江淮摇了摇头:我问你,你儿子死之前是不是有呕吐、尿血等症状?王婶子点了点头:确实有呕吐、尿血。

钱江淮脸色严肃起来:这就对了,我刚才看了一下他的尸体,上面有出血的痕迹,尸体上有瘀斑,皮肤也有坏死的痕迹,尸体又呈紫黑色,这是典型的败血性鼠疫。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死掉。

他是不是没有吃我开的药?王婶子愣住了,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儿子抓了药回去之后,因为身体不舒服,好像确实没有煎药。

王婶子一下子哭了出来:都怪我呀,以为他只是普通的发烧,没想到这么严重。

当初我要是盯着他吃药就好了。

看到王婶子这样,钱江淮心里也不好受,这世上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也别太伤心了,他这是由腺鼠疫发展成的败血症,已经到了晚期,就是我,也没办法治好。

不过他这病得的奇怪,这种病一般鼠蚤吸了有毒的鼠血后,再咬了人,或者被得了鼠疫的老鼠咬伤之后,才会被传染上。

可这个天气,不是老鼠活动的季节呀。

钱江淮有些奇怪。

王婶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而且知道自己的儿子是死于鼠疫,而不是钱江淮开错了药之后,王婶子也没办法在村卫生所再呆下去了。

她要走的时候,被钱江淮叫住了:你回去之后,好好打扫打扫屋里,看看家里是不是有老鼠之类的。

还有,家里一旦有人生病,立刻送过来,不能耽误。

这病早期还有的治,要是耽误了,我也没办法了。

王婶子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

王婶子走了之后,钱江淮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肺鼠疫,要是肺鼠疫,就麻烦了。

方茹也看过关于鼠疫的书,知道所有鼠疫中,肺鼠疫的传染性最强,不像其他鼠疫,要接触身体被注入毒血才会传染。

肺鼠疫跟风寒一样,可以通过飞沫传染。

若王婶子的儿子得的是肺鼠疫,整个双溪村都得遭殃。

不过,既然出现鼠疫的病人,还是要跟陈支书报告一下,在全村开展一个灭鼠活动。

方茹说道。

钱江淮点了点头:等一下我就去找陈满仓,这可不是小事。

钱江淮被王婶子一家吵醒,衣服都没穿好,更别提洗脸刷牙了。

他回屋洗漱之后,把衣服穿整齐了,就往陈满仓家里走去。

陈满仓对于钱江淮报告的情况十分重视,鼠疫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赶紧召集所有的生产队干部开会,分配任务。

整个双溪村都紧张起来,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个月,双溪村没有再出现其他鼠疫的病例,大家的心才渐渐放松了下去。

这段时间可折腾坏了,怎么就突然出现鼠疫了呢?晚上吃完饭后,魏欢跟方茹闲聊。

方茹也不清楚,她看过关于鼠疫方面的书籍,知道鼠疫多发于六月到十月期间,可现在才三月份。

好在只是个例,并不像历史上那种鼠疫大规模爆发。

之后的日子,就是在每天跟钱江淮学习医术过程中慢慢过去。

偶尔,方茹会应孟醒的约,出去走一走,或者看一场样板戏。

方茹察觉到,她心里的那层恐惧越来越淡了。

现在遇到宁玉珩,她甚至能够带着笑跟他打招呼了,她是真地快放下了。

方茹心里为自己高兴的同时,又隐隐有一丝担心,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孟醒说出口,毕竟她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转眼已经到四月份,方茹这天接到了二哥方卫华的信,信中说:为了不让母亲和大嫂因为他起矛盾,他还是找了一份工。

不过他让方茹不用担心,他不会放弃学习的。

方茹看到信,叹了口气。

她知道,大嫂对于二哥的身体一直多有抱怨。

从前二哥身体不好,她就总是明嘲暗讽,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二哥没啥用,还要人天天伺候着。

二哥自觉拖累了家里,也就默默忍耐了下来。

现在二哥身体好了,还呆在家里,还不知道大嫂会说些什么。

二哥大约也是受不了了,才出去的吧。

对于这些,方茹也没什么好办法。

只能写信让方卫华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别太累了,也别太在意大嫂的话。

又过了几天,王皓来找方茹。

方茹啊,4月16号是孟醒哥的生日,你有没有准备什么礼物啊?孟醒的生日?方茹愣了一下,你要不说,我还真不知道。

既然知道了,你就准备准备呗。

王皓说道,孟醒哥往年的生日,就只有我们几个朋友给他过。

孟醒哥那么喜欢你,要是你给他准备了生日礼物,他肯定很高兴。

我知道了,谢谢你。

王皓走后,方茹开始考虑给孟醒准备什么生日礼物。

可是孟醒什么都不缺,方茹想了想,决定给孟醒做一碗长寿面。

到了4月16号那天,方茹叫住了孟醒:晚上我做饭,你过来吃。

好。

孟醒眼角带笑,王皓找方茹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自从懂事以来,对于过生日这种事,孟醒并不是很在意。

因为缺了那个最重要的人,生日也变得无关紧要了。

可今年,有方茹,孟醒突然开始有了期待。

他到现在才明白,哪怕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只要跟喜欢的那个人一起做,也会变得有趣起来。

就像他现在跟方茹,有时候两个人在一起,哪怕说些很无聊的话,他也觉得开心。

这放在从前,他是根本不敢想象的。

这几天卫生所没有那么忙,方茹特地跟钱江淮请了半天假,回去准备。

她先擀了面条,又用番茄、土豆、木耳、青菜和肉末做了卤子,放在那里备用。

做好这一切之后,方茹又炒了几个菜,等她最后一个菜出锅,魏欢回来了。

她看着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还有那碗特地给孟醒做的、散发着番茄独特香味的面条,不由得羡慕道:唉,为什么我不是男人呢?我要是个男人,我一定把你娶回家去。

孟醒刚进门就听到魏欢说这么一句话:那你就别想了,你就算是个男人,阿茹也只能是我的。

魏欢笑着叹气:啧啧,知道阿茹是你的,你就别在我面前炫耀了行吗?魏欢说完,又转头看向方茹:阿茹,将来你结婚了,我跟你做邻居吧。

不求别的,管我一天三顿饭就行。

方茹笑了:行啊,你真来跟我做邻居,我一定管你一天三顿饭。

王皓跟在孟醒后面,一进门就夸张的喊道:孟醒哥,你也太有福气了。

你看看这一桌子菜,天哪,我要流口水了。

你们还在这里说什么?还不赶紧坐下吃饭。

几个人坐定之后,方茹把那碗面放到孟醒面前:今天是你生日,我也不知道该送你什么,就给你做了碗面。

孟醒看着那碗面,眼睛却有些湿润了,这碗面,让他想起了母亲。

孟醒拿起筷子,夹起面条吃了一口,方茹面条擀的筋道,卤子炒得也很香:很好吃,谢谢你。

方茹抿着嘴笑了:你喜欢就好。

一顿饭吃的几个人心满意足,王皓和魏欢也拿出了给孟醒的生日礼物。

送完礼物后,王皓和魏欢有眼色的离开了。

孟醒看着方茹,眉眼温柔:陪我走一走?好。

方茹跟在孟醒身后,踏着月色,慢慢往前走去。

两人都没有说话,却又彼此都觉得很温馨。

方茹看着孟醒的侧脸,有好几次想开口,嘴巴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孟醒察觉到了,却也没有催促她。

他已经等了这么久,不在乎再多等一段时间。

月色如水般照在两人的身上,夜晚的凉风微微吹着,惬意极了。

然而不远处急躁的脚步声,却破坏了这一分静谧。

孟醒看着王皓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自己跟前,眉头紧锁:发生什么事了?钱医生让方茹赶紧过去,不知道怎么回事,村里突然多了很多拉肚子的病人。

王皓停了一会儿,总算把自己的气给喘平了,这才解释道。

方茹脸色一紧:那我赶紧过去,师父那边肯定忙坏了。

我送你过去吧。

孟醒跟在方茹身后,朝村卫生所走去。

到了村卫生所门口,才发现院子里面已经排了一队人,方茹赶紧走了进去。

钱江淮已经在给人看病了,看到方茹进来,示意她坐到自己旁边做记录。

方茹取了本子和笔,坐在旁边,把钱江淮口述的病症一一记录下来。

钱江淮开了药后,方茹走向一旁的药柜取药。

能不能快一点呀,我肚子好疼呀。

排队的人太多了,有些人撑不住了,不由得喊道。

是呀,看快一点吧。

我们都是拉肚子,给我们开点止泻药就行了,用不着一个一个把脉这么麻烦。

我们能等,可身体它不允许呀。

是呀,快点吧,快憋不住了。

大家不要急,一个一个来。

方茹只能一一安抚病人的情绪。

方茹和钱江淮两人忙了整整一个通宵,直到早上五点多钟,总算把病人全部都看完了。

怎么会突然多这么多腹泻的病人?方茹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干涩的眼睛问道。

钱江淮脸色严肃:突然多了这么多腹泻的病人,而且症状基本相同,只怕是感染了什么病毒。

至于具体是什么,还得查一查才知道。

不过钱江淮自己推测,一夜之间出现这么多腹泻的病人,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饮食上出了问题。

现在要做的就是,调查一下这些病人都同时吃了什么东西。

钱江淮自己自然是做不了的,他把这件事报告给陈满仓,让陈满仓找人去做。

作者有话:感谢小天使Anderschonen,灌溉营养液+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