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于妹妹被孟醒抢走这件事, 方卫华有些吃醋。
不过, 他内心里还是为方茹高兴。
他在双溪村呆的时间虽然不长, 可却能感受到孟醒对他的尊敬。
若不是真心喜欢方茹, 孟醒绝不可能做到那个地步。
方茹在家里的境遇并不怎么好,方卫华是看在眼里的。
可是以前,他自己身体不好,在家里没什么地位,虽然有心却无力,对方茹的照顾也是有限。
方茹能找到一个真心疼爱她的男人,方卫华打心眼儿里高兴。
听哥哥提起孟醒, 方茹摇了摇头:自从他走后,就寄了一封信回来,再无音讯。
方茹想着孟醒,人也忍不住惆怅起来,没看见侧前方的人,一头撞了上去。
对不起,我没注意。
方茹急忙道歉。
没关系,我也有错, 你没伤着吧?一个好听的声音从头顶传了过来。
方茹抬起头, 是一个看起来十分斯文的青年男子,正含笑看着她。
方茹摇了摇头:我没事。
那男子也没有多话, 把方茹扶好后,点了一下头,就转身离开了。
方月有些奇怪:姐, 你认识那个人吗?她刚刚才听到二哥说什么孟醒,显然跟姐姐是有关系的,这怎么又来了一个?方茹摇了摇头:不认识,就是不小心撞到了,我们回去吧。
方月有些纳闷,那个人看姐姐的眼神分明像是认识的。
不过姐姐说不认识,应该是她看错了吧。
方茹这边想着孟醒,孟醒那边也正想着方茹。
他和部队刚刚抵达了南方某个市,整顿休息之后,就准备往下一个地方前进。
孟醒吃完饭,合衣靠在车上,从左胸口袋里拿出方茹送他的那条红色平安绳,透过平安绳,他仿佛看到了心爱姑娘的笑颜。
啧,排长,俺看你没事就看着这条平安绳,怎么,是嫂子送的?一个小战士调侃道。
孟醒又看了一眼那条平安绳,用手帕包好,重新装入自己的左胸口袋里。
用得着那么珍惜吗?不就一条绳子吗?回去让嫂子给你编个十条八条。
你懂什么。
孟醒轻轻敲了一下小战士的头,行啦,准备准备,一会又要出发了。
孟醒的手在左胸口拍了一下,快过年了,也不知道方茹怎么样。
他们现在不被允许和外面通信,孟醒就是想方茹,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方茹、方月和方卫华回到家之后,方母笑着迎上来:买了什么衣服,给妈看看。
方茹有些惊讶,怎么出去了一趟,母亲的态度就完全变了?妈,姐给我买了一件红色的棉袄,你看好看不?方月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早上才跟母亲起过争执,这一会儿已经完全忘记了。
她把方茹给她买的那件棉袄穿在身上,转了个圈方母看。
你这丫头,就知道乱花你姐的钱,你姐哪来那么多钱?方母骂完了方月,又转头看向方茹,阿茹,你买了什么衣服,也穿出来给妈看看。
买了一件大衣。
方茹拿出了那件深棕色的呢子大衣。
方母皱了皱眉头:怎么买这么老气的颜色?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就应该像阿月一样,穿一些鲜亮的颜色,才好看。
妈,你这就不懂了。
这件衣服啊,姐穿着可漂亮了,不信,你让姐穿给你看看。
方月在一旁说道,然后又转向方茹,姐,你就穿给妈看看呗。
方茹把衣服穿在了身上,方母眼神一亮:没想到这颜色看着虽然老气,像四五十岁的人穿的。
不过这衣服给你穿,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行,明天升学宴,你就穿这件衣服吧。
那行,我先去把衣服泡泡,洗一下。
冬天的天气比较干,衣服虽然厚,冷风吹一个晚上,基本上也就干了。
第二天,方茹刚走出门口,就看见母亲和大嫂在门口嘀嘀咕咕些什么。
两人看见方茹出来了,便停止了说话。
陈翠屏看着方茹吓到:哟,阿茹今天穿的可真漂亮。
陈翠屏说的话,上前摸了摸方茹的衣服:这是呢子的吧,这件衣服可不少钱吧?是啊,一件五六十呢。
方茹还没说话,刚出门的方月听到,忍不住说了出来,不过没办法,谁让我们有个疼妹妹的好哥哥呢!方月的话一说完,陈翠屏脸色的神色就有些扭曲:小姑娘家的,这么伶牙俐齿,当心将来嫁不出去。
这就不劳大嫂你费心了,阿月长得漂亮,人又可爱,将来读了大学,不知道多少人会上门求娶呢。
听到陈翠屏这么说方月,方茹也生气了,对一个小姑娘家就这么口出恶言,这样的大嫂,当初真不知道大哥为什么会看上她。
方月躲在方茹背后吐了吐舌头:就是,大嫂你这样的都能嫁出去,我怎么就嫁不出去了?陈翠屏被姐妹俩挤兑得脸色发白,不由得提高声音喊方母:妈,你就由得方茹跟方月这么说我?我可是她们大嫂,她们这样不尊敬我,是跟谁学的?方母往厨房走的步子顿了一下,转过身来看着方茹和方月:你们俩也是,怎么能这么跟大嫂说话呢?赶紧跟你们大嫂道个歉。
我才不要,大嫂刚才说我嫁不出去呢,妈你没听到吗?就这样,你还帮着她,你也太偏心了。
她这样的人,将来你还指望她能给你养老?方月一脸气愤,明明是大嫂的错,凭什么让她们道歉,姐都知道护着她,可她妈竟然帮着大嫂。
方月拉着方茹出了门:这几年幸亏你在乡下,要是你在这家里,不知道得多受多少气。
自从大嫂生下小文之后,妈的一颗心就全偏在她那里了。
也不想想,难道就只有大哥大嫂可以给她养老?我们兄妹几个都是吃干饭的?方茹也想不通母亲的想法,她拍了拍方月的头:行了,别气了。
进去吧,还得帮忙呢,不然一会人来了,菜没弄齐,可就不好看了。
方月嘟囔着嘴,有些不乐意,被方茹劝了两句,到底还是跟着方茹进去了。
方卫华和方茹都考上全国最好的大学,让方父方母不论是在邻居之间,还是在单位里都扬眉吐气了一把。
到了中午,方父方母邀请的人陆陆续续到了方家。
十几个大人带着孩子,把方家本来就不大的客厅挤得满满当当。
有方家的亲戚,有方父方母单位的人,还有一些关系处的比较好的邻居。
他们见了方茹和方卫华,都面带笑容:方茹啊,好样的,竟然考上了京大。
卫华,你这是苦尽甘来呀。
当初你身体那个样子,所有人都以为你一辈子就这样了,没想到你不但把身体治好了,还能考上青大。
方卫华笑道:这都亏了我妹妹,要不是她给我找了好医生,我这身体也好不了。
那人听了,转头看向方茹:是个好姑娘,知道帮着哥哥。
等一群人看到方父方母时,又赶紧走过去跟方父方母道喜。
你们可真是有本事啊,一家子四个孩子,就出了两个大学生,而且还是全国最好的大学的大学生,真是太让人羡慕了。
是呀,是呀,一会儿在桌上,你可得给我们传授传授经验,你们到底是怎么培养孩子的,怎么你们家的孩子就那么优秀呢?哪里哪里,其实我们没做什么,都是孩子自己争气。
方父方母笑得嘴都合不拢,今天可是两人一辈子最得意的时候了。
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但是方父方母并没有指挥大家入席。
虽然在跟大家寒暄着,可眼睛却不时看向门外,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老方啊,我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人也基本到齐了,我们是不是该入席了?一个人摸着肚子问道,我可是早上没吃饭特意等着这一顿呢,这一会儿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方父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很快又扬了起来:老杨啊,你这个人就爱开玩笑……方父还想说些什么,门外又进来了两个人。
方父眼神一亮,对老杨说道:你先等一等,马上就开席。
说完,朝着门口迎了过去:万厂长,你怎么才来,赶紧进来,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
说完又看向万厂长后面的年轻人,这就是您儿子国伟吧,长得可真精神。
万厂长脸上挂着笑容:你不要夸他,小孩子经不起夸。
万国伟也笑着对着方父叫了一声伯父。
看着要等的人到了,方母赶紧指挥着方茹、方月把菜端到桌子上。
方母又在自家吃饭的圆桌旁边搭了一个小桌子,让孩子们在小桌子上吃饭。
今天这个升学宴,方茹和方卫华是主角。
尽管进门时,大家已经夸过了方茹跟方卫华。
这一会儿,在饭桌上,夸赞之语依然不绝。
唉,老方,我真是羡慕你们,生了这么一对好儿女。
方父笑了笑,对着方茹和方卫华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站起来,给各位叔叔伯伯敬个酒。
方卫华拉着方茹站了起来,端起酒杯,说道:我跟妹妹不能喝酒,但是今天各位叔叔伯伯前来参加我跟妹妹的升学宴,这酒我不能不喝。
今天,我就着这杯酒,感谢各位叔叔伯伯们的到来,同时,也祝大家工作顺利、家庭幸福。
方卫华说完,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方茹也跟着把酒喝了。
行,这个酒我们就喝了。
万厂长脸上带着笑容,当目光扫向方茹时,脸上的笑容更甚了。
他喝完酒之后,拍了拍身边的万国伟:你也跟弟弟妹妹们喝一杯。
万国伟端起酒杯站了起来:我就祝卫华和方茹顺利完成学业,将来为国家做贡献。
方茹看到万国伟的时候愣了一下,这个人就是她在供销社外面撞到的那个年轻男子。
谢谢,我妹妹她不能喝酒,这酒我就代她喝了。
方卫华把方茹手里的酒杯拿过来,连着喝了两杯酒。
万国伟倒还挺有风度,并没有强求方茹喝酒,说了一句祝福,也就坐下了。
席间推杯换盏,直到大家都酒足饭饱,酒席才散去。
临走时,万厂长满含深意的看了一眼方茹,笑道:小姑娘很不错。
方茹没太在意,只当是长辈对晚辈的一种鼓励。
洗碗时,陈翠屏忍不住抱怨道:不就是考了个大学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呀,还专门办个什么升学宴。
花钱不说,还把人累的半死。
考个大学是没什么了不起的,我记得今年大嫂的弟弟似乎也参加高考了,听大嫂这么说,他一定是考上了吧。
说来大嫂你们家还真是低调,这样大的喜事,也不说出来让我们高兴高兴。
方月直接怼了回去,这样大喜的日子里,陈翠屏还说这样的话,给家里人添堵。
她要是不还回去,还真对不起陈翠屏。
陈翠屏被方月一番话挤兑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她弟弟陈威连个大专都没考上,她怎么好意思拿出来说。
她就是不忿,凭什么她弟弟没考上大学,在家里面长吁短叹、愁眉苦脸,而方家两兄妹却这么高调,考个大学,还请这么多人过来庆祝。
连万厂长都来了,凭什么?见陈翠屏不说话,方月才轻哼了一声。
平时看在母亲的面子上,不跟她计较,真以为她怕她呢。
这样大喜的日子,说出那样的话,给谁添隔应呢?母亲指着陈翠屏养老,她可不指着以后陈翠屏能给她撑腰,就是母亲,以后想养老,陈翠屏只怕也是指望不上的。
看看她那个大哥,才跟陈翠屏结婚几年,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以前二哥生病时,陈翠屏指桑骂槐、阴阳怪气,大哥难道能不知道?可他什么也没做。
这样的大哥大嫂,方月是不敢指望的。
升学宴之后,方茹这一天特地起了个大早,去供销社买了五花肉、排骨,做了红烧肉和椒盐排骨,用饭盒装好,又在饭盒外面包了一层厚厚的棉布包,拎着往外走去。
她回来之后,还没有去看师父,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去看望一下师父。
哟,方茹,这一上午的,又是买肉又是买排骨,我当是给家里做的呢,这感情是拿出去送人的呀,什么人比家里人还重要?看着方茹准备把那些肉和排骨拎出去,陈翠屏急了,那些肉和排骨可值不少钱呢,平时可吃不到,这方茹怎么还拎着往外面走呢?方茹停下了脚步,好笑的看着陈翠屏:大嫂,这些东西可是我自己花钱买的,没动家里一分一毫?怎么,我自己买的东西,还不能自己决定怎么处理了?家里都吃不上肉,你两个侄子熬的眼睛都发绿,你倒好,把肉往外拿,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姑姑。
陈翠屏一脸不满。
我也没见过你这样的大嫂,你想给小文小武吃肉,自己拿钱去买啊。
爸妈不是把一半的工资都给了你们吗,怎么,还没有钱给小文小武买肉吃?那钱你都拿去哪了?家里哪里不需要花钱?我那钱自然是贴补家里了。
陈翠屏被戳中了心事,立即大声嚷嚷,好掩盖自己的心虚。
贴补家里?大嫂你说这话,亏心不亏心?哦,我想起来了,大嫂说的是把钱拿去贴补自己娘家弟弟了吧。
我还真没见过你这样当妈的,弟弟比自己孩子还重要。
方月走了出来,听到陈翠屏说这样的话,立刻反唇相讥。
方茹听了这话才明白过来:所以你让我给小文小武买肉吃,然后你拿钱回家买肉给你弟弟吃?大嫂,天底下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陈翠屏被方月揭了老底,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什么我弟弟,那不都是一家人嘛。
既然是一家人,怎么不见大嫂从家里拿东西回来?方月翻了翻白眼。
陈翠屏说不过姐妹俩,嘟嘟囔囔朝屋里走去了。
呸!方月朝着陈翠屏的背影啐了一口。
别这样,小姑娘家,做这样的动作不雅观。
方茹拍了拍方月的头,方月吐了吐舌头。
我给你和二哥留了一些肉跟排骨,在厨房,你们自己去吃,留一点给小文小武。
虽说陈翠屏讨厌,可两个侄子毕竟是无辜的。
方茹到达钱江淮家里的时候,看到院子里面站着一个30岁左右的男子,那男子看到方茹,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倒是钱江淮看到方茹来了,嘴里埋怨道:你这丫头,到了京市也有几天了吧,怎么到现在才来看师父。
不过,钱江淮也只是嘴里抱怨,看到方茹来了,他比谁都高兴。
方茹把手里的饭盒递给钱江淮:前两天家里面给我和二哥办了个升学宴,知道您不喜欢那样的场合,也没请您。
今天,我特地给您做了红烧肉和椒盐排骨,都是您喜欢吃的。
钱江淮接过饭盒,到了方茹一眼:算你这丫头还有良心,还记得给师父做点爱吃的。
眼看着钱江淮和方茹就要进屋里,那中年男子忙喊道:爸,难道儿子还不比你说的这个小徒弟亲?你就这么让儿子站在外面,连屋都不给进?钱江淮本来还带着笑容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他扭过头看着自己的儿子钱济民:按理说,儿子是我亲生的,当然比徒弟亲。
可前几年,你这个儿子是怎么对我的?你妈也就算了,可连你,也对我这个父亲不闻不问。
现在看我没事了,又有前程了,你就反过头来找我。
你自己摸摸良心说,你让我跟你这个儿子怎么亲?钱济民苦笑:爸,当时那不是情况特殊吗?不和您断绝关系,我们一家包括您孙女童童都会被牵扯进去。
再说,我也没有对你不闻不问哪。
我不是跟你说了,这几年,我陆陆续续给你寄过很多东西,也寄过信,可你从来没有回过。
你那张嘴,死人都能跟你说话了。
你说你寄过东西寄过信,我怎么没见着?钱济民不提这个钱江淮还不生气,一提起这个,钱江淮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个钱济民,为了点利益,简直都不要脸了,还敢对他撒谎,他怎么就生出这么个儿子来。
钱济民看着怒气冲冲的父亲,也很无奈。
钱江淮不再理会儿子,带着方茹进了屋。
这是钱江淮的家事,方茹也不好插嘴,便当做没看见。
钱江淮进了屋,把饭盒打开,香味顺着热气钻进他的鼻孔,钱江淮笑了:还是你的手艺好,我回来之后,别的都适应,就在这吃饭,总是想念你做的饭。
师父喜欢,我有空就过来给师父做饭。
方茹说道。
钱江淮摆了摆手:那些都不重要,我留给你的功课,你学完了没?都学完了,师父您随便检查。
钱江淮吃完饭后,开始对方茹进行考查。
他提了几个问题,见方茹都能回答出来,就连很细节的问题,她也答的上来。
钱江淮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这个徒弟,聪明又勤奋,这种人要是不成功,简直没天理了。
检查完功课之后,钱江淮开始交代:你考上京大医学院,我很为你高兴,我在京大生物制药系有一个朋友叫陈光和,我已经给他打过招呼,在学校期间,他会帮我照顾你的。
谢谢师父。
方茹说道。
不过这个人脾气有些古怪,从不夸人,所以即便他骂你,你也不用太在意,他就是那样的人。
钱江淮又说道。
我知道了,您放心吧,师父。
有才华的人大多脾气古怪,方茹能够理解。
虽说上了大学,医术却不能落下。
以后每个周末,要来我这里学习医术和药材培植术。
还有那两株黄晶翠梗花,刚到京市时,有些不适应,不过现在已经好了。
结的种子我也保存好了,等天气再暖一点,我就把这些种子种下,到时候,你也可以开始做你那个什么玉容膏。
方茹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真是太谢谢师父了。
在方茹准备离开的时候,钱江淮突然说了一句:你出去看看那小子还在不在院子里,要是在,你听听他说些什么。
方茹愣了一下,点头答应了下来。
知道师父还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儿子。
想想也是,毕竟是亲生孩子,哪怕做了再多的错事,当父母的也很难以真正割舍。
方茹出了院子,果然看到钱济民还在院子里。
钱济民看到方茹,急忙上前:你就是父亲新收的徒弟吧?方茹点了点头:我叫方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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