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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想想

2025-03-26 18:02:31

袋子解开,哗啦一下,倒出堆黑黢黢却泛着光泽的石头。

——铁矿石。

程邕笑出一口白牙,衬着他的黑脸,尤其显眼,一口气道:第一座秃山没甚收获,属下直接分了批人凿挖第二座,大半月就有了动静。

很好,萧澜脸上也带了些微的兴奋,捡起两块矿石对着敲了敲,发出哒哒的响声。

你且去喝口水,歇一歇,萧澜道:待我换身衣裳便来。

他们这回要急马快行,赶傍晚前到,自不能带着延湄,萧澜换了武服,出来交代她:我出门几日,你在府里好生待着。

延湄乖顺地点点头,一时倒未感到有什么,只是萧澜一走,府里瞧着便格外得空。

午间吃过饭,歇了一小觉,闵蘅来给她请脉。

因入冬时,他给延湄又开了几副调理的药,明日正好剩最后一剂,今儿瞧瞧还需不需再用。

请过脉,闵蘅道:夫人如今身强体健,不必再用药了,吃食上也无需特别滋补,按时令来即可。

见的次数多了,又知是大夫,延湄亦不似从前无关无觉,闻言便用手指圈了下自己的手腕,说:胖了。

闵蘅微微笑:夫人胃口开了,这是好事。

他说完,收拾东西准备告辞,延湄还看着他,唤了声:闵大夫。

闵蘅几乎立时便停了脚,却又退后半步,稍欠身:夫人还有何吩咐?延湄用下巴示意了下身后的桃叶和桃花,说:手。

两个丫头一怔,都有些受宠若惊,忙伸出手来给闵蘅看,——原她们打南边来,没受过濮阳这样干冷的天气,浣洗东西时也没太经心自个儿的手,结果这几日都冻裂了口子,平日的膏油抹了不少,但都是润手,裂的口子不见好。

延湄心里头原想着等闵馨来了叫她看,但今儿她没来,只得问闵蘅。

这个倒也不难好,闵蘅说:夫人可遣了人去我那儿抓些白及,研了细末,拿水调匀,涂在裂口处,用不了多久便能好。

他说着,下意识扫了眼延湄的手,莹莹润润,他顿了下,还是又细细交代另一个方子道:等过些天到了腊月,可买些猪胰,愈肥愈好,剁得细烂如泥,再将些花瓣研成浆拌进去,搓着弹珠大小的丸子,压扁,待干了后,每日净手时当皂荚用,保整个冬日里手都不会裂。

府里做时,可多加些花瓣,再添些香草渍的水也成。

他一字一句的,如在纸上清清楚楚写了一遍。

耿娘子道:这可多谢闵大夫,咱们正想着去哪儿求个方子呢。

闵蘅摆摆手,耿娘子便带着他到外院,顺便让冯添跟着去抓些白及。

晚间延湄躺在床榻上,拱上来缩下去,因萧澜不在,耿娘子便在屋里值夜,瞧她像睡不着,问:夫人哪里不舒坦?延湄不说话,觉着身上的被子太宽了,摸不到边儿。

耿娘子等了一会儿,试探着小声问:夫人是不是惦记侯爷?延湄不动了,侧过头来看她,耿娘子想笑,安抚她道:这时辰侯爷定早到颖阴了,没准儿也已歇下,夫人睡吧。

延湄皱着脸,盯了阵子床顶,可能把这话听进去了,默默闭上眼。

不过萧澜这会儿还没睡,他正灌着冷风,与程邕等人提着油灯,猫在山上查看挖到的铁矿石。

——这座秃山有矿床。

虽山体不大,但足以让他们振奋。

大齐缺铁,因自前朝时便一直有战乱,多处矿产荒置,而战乱又在不断地消耗铁器,眼下盐铁官营,想要弄到大量的铁实在比银子还难。

萧澜在山上蹲了一宿,直到天亮时方回程邕等人住的地方眯了一阵儿。

醒时,他习惯性地侧头去看延湄,看到一堵冷墙方记起没在濮阳,一只胳膊搭在眼睛上,他兀自笑了两声,继而一个打挺起来,用冷水洗把脸,仍旧往山上去。

延湄在家没滋喇味呆了三日,话又少起来,白倩早间请安时见她没什么精神,便犹豫着开口:奴婢陪夫人说说话?延湄抬眼看过来,也不知意思是叫她说啊,还是意思叫她闭嘴。

白倩进府半年多,延湄与她说的话数都数得过来。

她不敢造次,小心翼翼道:奴婢给夫人说说小时候跟着哥哥抓鱼,结果掉到河里的事?延湄没说好,却也没有让她离开。

白倩知道她家中也有哥哥,便笑了笑,柔声说起来:那会儿奴婢八岁,哥哥十二,小孩子总想跟着大孩子出去野……她声音温软,这样徐徐说起来让人听得很舒服,延湄实对她掉没掉水里完全不在意,但并没有无礼的打断她,只在她说完后才问了句:几个哥哥?白倩忙道:奴婢家中只有一个长兄。

延湄点了下头,白倩知道能这样说一两句话就已经很可以了,并不过多的献殷勤,躬着身子道:那奴婢就先退下,夫人若是闷了,随时可叫奴婢来,民间的小调奴婢也能哼两句,就是嗓子不怎么样,只要夫人不嫌弃就行。

延湄眨眨眼,她对民间小调什么的并不欢心,又因并非生于吴中,并不知白倩哼小调思乡的心境。

到了第五日晚间,延湄已知萧澜多半没那么快回来,因早早睡下了,半夜听耿娘子叫她,睡意朦胧地睁开一只眼,见屋里灯挑亮了,萧澜正在解外袍。

延湄尚不知自己是梦是醒,在塌上哼哼了两声。

萧澜已脱了外袍走到近前,说:闹醒你了?他一说话,延湄登时清醒了,多半是过于意外,延湄叫了声澜哥哥,骨碌爬起来就扑到了他怀里。

这和上次打城墙上下来不大一样,延湄带着睡意,直接搂住了他的脖子,萧澜下意识伸手要推,但延湄身上带着股熟悉的淡淡奶味,让他立即放松下来,他手僵了片刻,最后在延湄背上拍了拍。

延湄松开他,手摸了下他的头发,湿的?何止是湿,还在滴着水。

他在前院匆匆沐浴一番,披了件衣裳便直接过来,也不知是有多困,赶得这么急。

延湄说:我帮你擦。

说着,她便要下榻拿巾子。

萧澜见她还光着脚,把人拽住道:我去拿,你披上被子等着。

延湄这会儿完全醒了,两眼放光地看着萧澜,被子披在肩膀处,脚丫子还在外头晃,萧澜过来便指了指她,说:放到被里去。

延湄又乖乖放进去,跪坐着帮他擦头发,往外头看一眼,漆黑漆黑,香钟烧了大半,约是子时了,她脑袋探到前面,疑惑地看着萧澜,嘴上虽没问,但眼中明明在说:怎这个时辰回来了?萧澜却不应话,转而问她:府里都好么?延湄说:府里好,我不好。

萧澜扭头上下打量她,想着是不是天冷受了寒,因问:哪里不好?为何不好了?延湄鼓鼓嘴,直白道:哪里都不好,想着你,每日都想。

……别偷懒,萧澜赶紧把脸转回来,继续擦。

延湄擦头发还有些笨拙,因是头一回,找不好力道,时不时扯得萧澜头要歪一下。

过了会儿,擦得差不多,萧澜收了巾子,看她在塌上小小努了一下嘴,怎了?延湄歪着脑袋:二哥没回来。

傅长启走了两个多月,算时间也快了,既然没有旁的消息传来应还算顺利,萧澜道:应也快了,估摸得入了腊月。

他不知延湄是因前天听白倩解闷,自己也也念起傅长风和傅长启来,只想起之前傅长启刚到那日,延湄还有些别扭的样子,遂逗弄道:你不是不喜二哥,怎念着他倒不想着家中大哥了?想,延湄说。

萧澜睇着她:怎么想?延湄说不出是怎么想,回道:每日都想。

阿爹阿娘也想,但她不说。

萧澜刚听过一个每日都想,现又听一个,真是刚洗个热水澡就吹冷风。

他拉起被子闭上眼,睡觉。

延湄并没觉得什么,还沉浸在他突然归家的喜悦里,照常把脚放在他的脚上,其中一只还得寸进尺,在他腿上隔着亵裤蹭了蹭。

萧澜还在闭眼装睡,只能默默忍着。

他回来几日,还要再去颖阴,如此两边往返,延湄渐渐习惯了这样,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延湄是没法子跟的,因而每次萧澜回来她都分外开怀,若是回来的时候是夜里,总是会带着睡意抱住他,萧澜两三次后也习惯了,倒是夜里回来的次数多些。

入了腊月,北风跟刀子似的,过了腊八,直到腊月十二,傅长启也终于见了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