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黄的灯光下,萧晋趁着那灯火就映入了唐玉晚的眼,原本是惊恐着的唐玉晚,登时就放松下来。
心里忍不住疑惑,这人怎么就肆无忌惮的进了她的闺房,算上上一次,已经有了两次了。
萧晋本还是想着如昨日那般,趁着唐玉晚昏睡,偷偷来瞧她,却在撩开帘子后,瞧见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倚在床架上盯着他看,当即心里一阵翻涌,耳根子发红。
但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逮住两次,也就多少有些习惯了。
唐玉晚正看萧晋手里卷着帘子愣在那,就突然听他一本正经的问道喝水吗?唐玉晚倒是被他淡定自若的模样弄得一愣,下意识点了点头。
萧晋从容不迫的转身,去桌旁的茶壶中倒了杯水,因守夜的丫头为了防主子夜半起来没有热水喝,都是隔一个时辰来换一次壶里的水。
萧晋伸手碰了碰杯身,是温热的,才去将水递给唐玉晚。
因烧刚退下去,身上还酸软着,接水都要费好大的力气,萧晋见了,眉头一皱,将水收回来,唐玉晚抬眼疑惑的去看他。
只见萧晋顺势坐在自己的床边,伸手亲自将水喂到嘴边。
一股清淡厚重的檀香扑面而来,唐玉晚面上一阵发热,却因嗓子实在干渴,也顾不得什么矜持,抻头将水喝了个一干二净。
一连半壶水下去,嗓子才算好受些,算是能说出话来。
好了?萧晋见唐玉晚推开自己的手,用自己的袖子给她擦了擦嘴问道。
唐玉晚不好意思去看他,只微微点头。
萧晋毫不客气的将杯里还剩下的水饮尽,摆回桌上。
唐玉晚看他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般的熟练顺畅,当即一惊,回过神后又羞赧的将头低下去,心里有一丝丝甜意冒出。
天还早,再睡会儿。
萧晋望了望外头还沉沉的天色,声音低沉沙哑的去看着唐玉晚开口道,伸手去扶了她躺下。
不知是被夜色和昏黄的灯光蛊惑,还是萧晋眼底的神色太深或是他身上的檀香气惑人心智,唐玉晚顺着他的手臂躺下去,攥着被角不说话,看着萧晋的脸一言不发。
睡吧。
萧晋拍了拍她的脑袋诱哄她。
唐玉晚被蛊惑般闭上眼睛,四周满是萧晋身上的檀香气,也忘了去问他怎么又夜半来自己的房里,逐渐陷入沉睡。
萧晋看唐玉晚呼吸逐渐平稳,抬手轻轻描了描她的眉眼,无声的扬起唇角,小心翼翼的俯身,左手撑着床铺,生怕压着身下的小姑娘,有些拘谨的用自己的唇碰了碰她的唇。
随后便像是惊弓之鸟一样骤然弹起,右手抚了抚自己的唇畔轻微笑出声,耳根子连带着脖子都是艳丽的绯红,眼里鲜少涌出欢愉的神色,像是打碎的潋滟湖光,让人为之心神一荡。
萧晋半晌之后,才回神给唐玉晚扯了扯被子,将她包的严严实实。
好好睡吧,阿迟。
萧晋似是感叹又似乎带了笑意的轻声开口。
将房里的烛火又挑暗几分,才从窗户翻出去。
唐玉晚第二日醒来时,身上有了些力气,却觉得今夕不知何夕,昨夜的种种宛若一梦,待翻身下床,趿拉着鞋去到卧房外后,看着楠木桌上放着一盏用过的汝窑瓷杯,才真正相信,昨夜并非是梦境。
她坐在桌旁配套的绣凳上,趴着去拿了那盏瓷杯在手里把玩,心里涌起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有些酸酸涨涨的,更多的是甜意,暖洋洋的蔓延到四肢百骸。
四周像是还蔓延了他身上那股浑厚的檀香气,让她心安。
姑娘!您醒了!正神游着,就听见瑶月那咋咋呼呼的小丫头的声音。
姑娘,这大病初愈,怎么也不披件衣服就出来。
都是我们失职,竟连姑娘醒来都未曾发现 瑶光絮絮叨叨的去念叨着,去卧房拿了件外衣披在唐玉晚肩上。
唐玉晚娇声道房里又不冷,哪用什么衣服。
手里还是摆弄着那盏杯子。
姑娘醒了,快去报给夫人。
让外头的丫头将温着的吃食也给姑娘端过来。
瑶光想起似的提醒瑶月,摆手让她快去回禀萧氏。
萧氏昨日守了唐玉晚一天一夜,身子不太爽利,好说歹说才劝回去歇着,眼下应是该起了。
萧氏昨夜临回去时,还吩咐了厨房给唐玉晚温下汤水,又是唐玉晚最不乐意喝的乌鸡汤。
华嬷嬷年纪大了,舟车劳顿,不好跟随来这偏远的地方,旁的丫头婆子做东西也不如华嬷嬷,那乌鸡汤只放些老参,不加盐料味道本就不好,这经了那些婆子的手,更是难喝,一股子鸡臊腥气,上面还飘了一层油花。
好在唐玉晚这次也不任性,捏着鼻子像是喝药样将那碗汤喝尽,只实在是反胃,喝进去一碗,对着痰盂吐出半碗,呕的眼角都出了泪花。
萧氏来时就见着女儿是这副可怜的小模样,看了那油腻腻的瓷碗,心里不舒坦,这别苑怎么也是比不上府里,伺候的宫女也不如府里的可心,就连得力的婆子也没能带来一个,惹得女儿跟着吃苦。
宁帝那边的宫女太监倒是一个个拔尖儿的,伺候的得力,方方面面都能顾及到,过得与宫内没什么差的。
大臣家可就不那么如意了,昨日回去时还听说辅国公家的公子院子里缺了碳火,派小厮去领呢。
这样油腻腻的汤水,又是没个盐味儿的,怎么能喝的进去。
上前抚了唐玉晚的背,怜爱道喝不进去就不喝了,可怜我的女儿,要来这地方吃苦。
萧氏一语双关,即是说了那夜唐玉晚被扔进山里的事,又是说了这鸡汤。
待唐玉晚吐尽,瑶光递了温水给唐玉晚漱口,待唐玉晚多少舒服些了,回身抱住萧氏撒娇阿娘,您看,女儿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况且,女儿长大了,自然知道有些事情是避不开的,只能去受着。
萧氏听罢,冷哼一声,抚着唐玉晚散落在胸前的发尾道什么合该受着,我就不信了,她欺负我的女儿,我还能由着她反了天。
又转了语气和蔼与唐玉晚道阿迟放心,娘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的,这些日子是娘亲不好,尽顾着你大哥的亲事,忽略了阿迟,今后定不会让阿迟再受委屈的。
唐玉晚心中一动,搂紧了萧氏,有些泪意盈盈的。
这头萧氏与唐玉晚母女二人正腻歪着,外头就来了太监传话,说是昨夜宝华公主受凉,身子受不住,宁帝吩咐下来,要提早回邺城。
萧氏左右一思量,这狩猎还未开始 便要回城,想是宝华病的不止是小风寒那样简单。
还是眉眼张扬,抬了抬下颚,吩咐宋嬷嬷将人送出去,半分都未瞧那太监。
索性这些太监都知道这位郡主是个什么脾性,又知如今的宁帝也不管事,局势不定,遂也不气,依旧笑呵呵的请安离去。
萧氏探了探唐玉晚的额头,确定烧完全退下去后才厉声吩咐丫头婆子去收拾箱笼。
又让唐玉晚再躺些时候,索性天还早。
唐玉晚这些日子睡的骨头都酥软了,实在是不乐意再像二狗子那样继续去窝在房里一天。
便还是缠着萧氏替她梳洗打扮。
萧氏也奈何不得她,只亲手替她穿了厚实的袄子,发髻挽成双环髻,用丝绦绑了。
也不攒什么珠花首饰,饰什么胭脂水粉,只挂了她自小戴着的如意璎珞在项上。
待到辰时,宁帝的辇车先行,萧氏才给唐玉晚披上兔绒披风,半张脸都严实的被兔绒遮住,乍一看像是一个雪球,领着上了马车。
回到邺城,宁帝便将宝华公主的婚期在邺城公布下去,定在五月份,诸家开始着手准备添妆事宜。
萧氏心里憋屈,本是早就打算添给宝华的宝石头面,看着也闹心,遂叫人去融了,再打一副首饰放进库房里,不打算与宝华添妆了。
唐俨得知也没什么表示,像是默认了。
十二月分中旬时候,白琛私下与萧明晰见了一面,萧明晰较三个月消瘦不少,两人私下不知达成了什么协议,总归白琛走时是面带笑意的。
萧明晰心情也愉悦不少,亲自送他出府。
二月二十二日,是大年三十,邺城家家户户守完岁,未等过几天安生日子各家夫人就要纷纷进宫去给宝华公主添妆。
因赵贵妃喜静,又潜心礼佛,灵犀宫常年紧闭,里面肃穆庄严,只有檀香气袅袅不绝,宝华住在她那处不便于各家夫人去热闹,在菩萨面前大声喧哗总是心里不安,宁帝便将宝华迁回淑妃原本住着的淑华宫。
赵贵妃不理事,宝华的添妆送嫁之事全权由婉妃去办,宁帝也趁机将婉妃又提了位份,与赵贵妃同为正一品贵妃,也算是双喜临门。
萧氏睡足了才不急不忙的起身去梳洗打扮,一身郡主大妆,仪态不凡,自有皇家气派。
头上三尾金凤挂钗,随着行动摇晃。
妆容精致贵气,眼角眉梢都带着傲气。
淑华宫内,各家夫人老早就来的整齐,围着宝华说吉祥话,那话说的漂亮,像是不要钱般一句接着一句。
宝华虽面上带笑像是侧耳细听,却笑意不达眼底。
这些日子许是因病或是心里有事,面色憔悴了许多。
臣妇这厢恭喜公主了,听说那北疆二皇子深得北疆大王器重,已是内定的王储,想是公主去了便能成太子妃。
一珠光宝气的夫人将一副珍珠头面摆在宝华身前,面带谄媚的恭维。
虽长得秀丽却带着几分小家气,不知是哪家声名不显的夫人。
另一夫人不甘心,忙凑上去可不是说的咱们公主是大齐的天之骄女,身份尊贵,又生的花容月貌,到了北疆可不得让那皇子将咱那们公主当成天仙儿一样供着。
说罢,又将自己带来的貔貅串珠红珊瑚串子向前推了推,只见那殷红的红珊瑚珠子躺在金丝绣牡丹纹的绵帛上,看着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她继续谄媚道公主瞧这珊瑚珠子,是难的珍品,只有这样金贵的东西才能配得上公主尊贵的身份。
不少人只将东西放在坐上桌上后便去到一旁的圈椅上坐定,静静喝着茶水,去看那些人对公主谄媚,心中嗤笑,面上却还是带着笑意。
那些没见识的,只以为是公主便要巴结着,却不知,这公主压根儿抵不上什么用,皇帝也不在意她,哦!忘了,如今这皇帝也不顶用了,她这公主自然也是有名无实。
宝华淡淡瞥了一眼,还是坐在原处带着淡淡的笑意不开口,那些上前巴结的夫人相视一眼,不明白这公主为何还是不展颜,只能继续卖力夸着。
顾氏端坐在椅上,静静啜着茶水,环视一圈,却发现未见萧氏的踪影,蛾眉轻蹙,心下有些疑惑。
身旁有个夫人侧身去与顾氏嘀咕昭和郡主怎么此次未曾前来,怎么说这宝华公主也算是郡主的堂妹,谢夫人,你素来与郡主亲近,你可知些什么?顾氏摇摇头,诚恳道我又能上哪知道去,郡主自有成算。
正说着,就听外头太监传禀,昭和郡主到。
众人起身去迎,宝华也跟着起身,她虽面带笑意,但心里还是不甘愿。
按理说她是公主,无须去迎一郡主,但大齐素来嫡庶分明,就算她是公主,也不是正统嫡出,身份上却比不上正经嫡出郡主。
宋嬷嬷扶着萧氏缓缓进了淑华宫,只见她盛装辉煌的,较旁人只是家常装扮多了些疏离与华贵。
众人屈身与她请安。
宝华面上一僵,却还是淡笑上前去欲要握住萧氏的手。
萧氏眉眼一挑,慵懒的抬手避开,卷了卷鬓角本就不存在的碎发,让宝华好一番尴尬。
众人自然也发觉两人之间气氛的不对,忙将萧氏迎入屋内。
好生热闹啊。
萧氏端坐于圈椅上,摸着指甲上殷红的丹蔻,红唇轻启,本就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配上被挑高的眉尾,看着更有些威严与凌厉。
众人面面相觑,不再说话,鹌鹑一样缩在自己的椅子上默默喝茶。
萧氏无趣,抬眸继续与宝华道这厢倒是要恭喜宝华你觅得良胥,还是个正妻,不用与人为妾了。
这话说的有些尖锐,众人都觉出有些不怀好意的针对在里头,无不是在暗讽淑妃嫁人为妾,又是在说宝华不用再为人妾室,可喜可贺,无疑是打的宝华脸疼。
众人不知郡主的怒气是从何而来,暗地里各种猜测浮想联翩。
郡主说笑了,宝华为皇家的公主,要做天下女子的表率,自然是要嫁作大妇,怎么能下嫁为人妾。
宝华声音和缓,似乎并未听出萧氏话里的针对意味。
就听萧氏冷哼一声,挑眉讥讽道好一个天下女子的表率,不说这天下女子表率轮不轮得到你来做,就是轮得到,本郡主还生怕大齐的女儿变得像宝华你这般恶毒。
若说方才那是暗搓搓的打脸,那这就是挑明了不给宝华公主留脸面,诸位夫人只恨不得把头低到砖缝里,像是没听到才好。
郡主这是何意?本宫听不懂?宝华面上一白,还是镇定与萧氏道。
来日公主你便知晓了,不急在一时。
萧氏懒散道。
一旁用珊瑚珠子巴结宝华的那位夫人,见宝华如此被讥讽,只觉机会已到,忍不住仗言开口郡主竟敢对公主不敬,这是哪的规矩?放肆!放肆!宝华与萧氏两人同时厉声开口呵道。
我与郡主谈话,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宝华瞥了那夫人一眼,继续厉声道。
萧氏歪回椅背上,垂眸继续看着手上的丹蔻,一副不屑的模样。
那夫人觉得好生没有面子,忍不住埋头逃了出去,心中委屈,分明自己是帮着公主说话,怎么反生了埋怨。
屋内有片刻的安静,就连方才丝丝的杯盏摩擦声都不见了。
此番本郡主来,也没带什么添妆之物,不过偶然听说公主那只镯子碎了,便想着那可是淑妃留下的,命人前去又打了只一模一样的,公主瞧瞧,可与原本的那只一样。
萧氏漫不经心间刺了宝华的心。
宋嬷嬷将袖子里放着的缠枝玉兰的金丝檀木小盒子拿出来,那盒子做工精细,雕刻的纹路细如牛毫,上面的纹路在阳光下泛着金光。
宋嬷嬷轻手轻脚的打开那小盒子,将它呈递给宝华。
宝华被盒子内躺在玉白丝帛上的缠枝白玉镯,原本就憔悴的面色,愈发变得惨败,身子开始发抖,险些就要站不住,盼容在宝华的身后悄悄扶住她。
宝华错开眼,不去看那镯子,那镯子与宁帝送给淑妃的一模一样,她戴了一年有余,竟是瞧不出半分差错。
原本的缠枝玉镯子早就被她摔碎了,那是她父皇薄情寡义的所见,也是母妃一生真心错付的所见。
她见那镯子就心里火辣辣的疼,像是被刀捅了一样。
收……收起来。
宝华声音颤抖,吩咐宫人将那盒子收起来,她实在是受不得这刺.激了,一刻都不想去看那镯子。
是。
身后立着的小宫女欲要上前去将那盒子收起来。
先别急着收起来,宝华,你好生瞧瞧,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我可是找了邺城最好的工匠去打的镯子。
萧氏勾唇一笑,带着笑意去看宝华。
宋嬷嬷将那镯子递到宝华眼前,非要让她去看一眼。
宝华心里受不住,登时就上不来气,面上憋的青紫,一个不慎,便昏厥过去,殿内一时间手忙脚乱。
各有去请太医把脉的,去请婉贵妃的,去将宝华抬入内室的,还有惊呼失措的。
萧氏见如此景象,心里就是一阵舒坦,恨不得拍手称快,缓缓起身,压抑不住笑意道既然公主这处如此忙乱,那我不便再叨扰了,我这就离去便是,不必相送。
说罢,便带着人施施然离去,扬起一阵香风,留下诸位夫人面面相觑。
唐玉晚这些时日正在府中喝药养身子,前些日子有些冻伤身子,至今萧氏不敢让她出府。
快,踢起来!好好好!还未进院子,就能听见院子里面女儿家愉快清脆的声音。
嘶……我不踢了,不踢了。
唐玉晚眉头一皱,忙摆手不干了,捂着胸口蹲到一旁。
瑶月拿帕子给她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细汗。
怎么不踢了?谢清敏抹了把额头,抬眸好奇去问。
唐玉晚羞恼的捂着胸口转头过去,咬着下唇不开口。
怎么了?谢清澄也用帕子擦了脸,见唐玉晚这副样子,忙去问。
又见她捂着胸口一副不好开口的羞涩小模样,眼睛一转,心中似是明白了一两分。
当即上前去打趣她怎么,阿迟这还害羞了?我许是明白了,你也不必羞恼,我与阿敏也曾有过此事。
唐玉晚面上的绯红愈甚姐姐不要打趣我,我只是觉得怪难受的,还涨涨的疼。
谢清敏也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即一笑上前,眉目艳丽,丝毫没有羞恼呀!我的小阿迟长大了!阿迟你可不要害羞,每个女儿家都要经过这种事的,来,我与你细讲一讲。
说罢扯了唐玉晚的手,神神秘秘的进了房内,三人一阵秘语,都说的面红耳赤。
待将谢清敏与谢清澄送走后,唐玉晚面上的红色愈发艳丽,羞涩的捂着胸口,时不时去看一眼,当真会如她们说的那般越长越大吗?萧氏早就将彩礼打点完毕,只唐玉京与司徒映来的婚期定在六月,只等着五月份将聘礼送去,六月迎新人进门,原本因宝华惹出的不快稍稍比前些日子少些。
府里上下宴请宾客的帖子已经拟好,绸缎与大红的灯笼都存在库房里,只等着五月末将它们挂上去。
许是唐玉京那日去找司徒映来起了些作用,至少那嫁衣未曾再传人来改过。
约是亥时,唐玉晚捧了话本子在房内读,正讲到那富家小姐与穷书生扯手于月下共游,眼见两人就要亲上,唐玉晚读的面红耳赤,瑶光一进来,扰出些动静,惊的唐玉晚砰地一声合上书,心虚的不行。
瑶光也被唐玉晚突然的动作下了一跳,开口小心翼翼去问姑娘,怎么了?奴婢是来给姑娘送手炉的。
无事,无事,你下去,没我叫你不用进来。
唐玉晚心绪的摆手,结结巴巴的红着脸吩咐瑶月退下去。
瑶月心中疑惑,却还是将手炉放进唐玉晚的被窝里不多言,后而退下。
唐玉晚长松一口气,又翻到方才读的地方去看,看到那小姐与书生亲吻的地方,用手捂了面,不好意思去看,却又忍不住好奇,指尖留了个缝隙,悄咪.咪的瞄着。
后实在是太过羞涩,就合了书,不好意思去再看,想着这样的书定然是不能让阿娘发现的,遂藏在衣柜最底处。
想起那书中郎才女貌的才子佳人,花前月下携手同游,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场景,忍不住心底一热,下意识去捂了脸,有些期待自己将来的知心人能否如同话本子上说的那样,丰神俊朗,才华横溢又温柔。
不知怎的,脑海中就突然冒出萧晋的模样,让唐玉晚大惊失措,更多的则是羞涩与涩然,烦躁的扑在熏好的床铺上打了几个滚,将自己的头埋在被子里,活像只小鹌鹑。
心里忍不住暗暗猜猜,不知萧晋是否能像自己这样纠结,还是又只当做她是妹妹。
复又摇摇头,想着许是他对自己也是有意思的吧?不然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对自己那么好呢?左右想不出一个结果,唐玉晚烦躁的在床上抱着被子滚来滚去,发丝凌乱。
忽的,就听见有门窗轻启的咯吱声,她当是瑶月或是瑶光,也好不在意,还赖在床上。
阿迟。
唐玉晚就听见萧晋有些沙哑的声音传入自己的耳朵里。
当是幻觉,摇摇头,将自己蒙进被子了,只留了一头的墨发,散乱在床铺上。
阿迟,闷得这么严实,都不怕闷坏了自己?萧晋扯了扯唐玉晚的被子,将她从暖香的被中捞出来。
唐玉晚一茫然的模样看着萧晋,惊讶的开口你怎么又来了?夜闯香闺!登徒浪子!说着,就拿起身旁的枕头去扔萧晋,像是只炸毛的小兔子。
唐玉晚想起方才自己的那副傻模样全都被他尽收眼底,心里有些气,也壮了胆子,敢拿东西去砸他。
萧晋不怒反笑,甚至是有些愉悦,比起唐玉晚同他亲昵的撒泼不讲理,他更害怕唐玉晚对他视而不见的冷漠和客套。
小疯子。
萧晋抬手去给她理了理散乱的发丝,有些宠溺的开口,丝毫没有不满,这倒是更壮了唐玉晚的胆子。
她拍开萧晋放在自己头顶的手,佯装怒意的抱着锦被娇声质问他你还没说,怎么又来我这儿了!想你了。
萧晋声音沉沉的开口,惹得唐玉晚心里像揣了兔子一样怦怦乱跳。
她揪着被角转过头,有些娇气道谁信你!你敢半夜摸来我这儿,定然也要摸到别的姑娘那儿去。
说着说着竟是有些委屈的扁起了嘴。
她曾听大哥说过,未来的萧晋是要手握乾坤,执掌天下的,注定不能只有一个人陪在他的身边,这让唐玉晚不禁难受。
萧晋欣喜若狂,他等了许久,终于是等到阿迟能愿意为他吃醋的这一天,当即有些小心的摸了摸唐玉晚的发丝,颤着音急忙保证阿迟放心,我从来只会摸到你房里,没有别的姑娘,从前没有,今后也没有。
唐玉晚到底是个情窦初开的懵懂姑娘,年少而慕艾,禁不起萧晋这样的撩拨,心里涨满满的,早就动摇了,只嘴上还硬着谁信你,我才不傻。
萧晋用自己的手包着唐玉晚的手往自己的胸口上拽。
唐玉晚红着脸低头,只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只温暖粗糙的大掌包裹着,与父兄牵着自己时候的感觉全然不同。
萧晋引着唐玉晚的手到自己的心脏处,有些动情道阿迟,你摸摸它,它是为你而跳动的。
我的每一天,也都是为你而活的。
我曾经站在黑暗的阴影里,谁都看不清,看不见。
后来,为了你,我甘愿抛弃原来所处的地方去靠近你,因我这里太阴冷了,我不想你与我一同待在这个地方。
阿迟,你信不信?萧晋继续开口,深邃的眼眸一错不错的看着唐玉晚。
唐玉晚手指微微动了动,轻轻点头,看他说的这样诚恳,姑且就……信一信吧。
只要你信我,什么都好。
萧晋试探着将唐玉晚搂在怀里,下颚抵着她的发顶,满足的感叹出声。
他执着唐玉晚的手指把玩,一遍又一遍的去问阿迟,你喜不喜欢我?得到唐玉晚肯定的答案,便惊喜的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一样。
又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在唐玉晚说喜欢你后,不停对她说阿迟,我真的爱你,很爱很爱你,比爱我的生命都要爱。
又一遍一遍去虔诚吻着唐玉晚的发顶。
唐玉晚揪着他胸前的衣料,她好像找到了比话本子中那男主人公更好的男子,他长得好看,他有权有势,他会宠我,他也永远会在我遇难的时候出现保护我。
萧晋感觉怀里的人声音渐轻,逐渐没了声响,低头一瞧,原是怀里的姑娘抓着他的衣襟已经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的将唐玉晚放进已经被暖炉温好的被窝里,轻轻将她扯着自己衣襟的手放下,又给她盖好锦被,将面上散乱的发丝拨开,在她面颊上印下深切的一吻,便执着她的手坐到床沿上去看她恬静的睡容。
唐玉晚脖颈上还带着他亲手做的那件莲花雕件。
鸡鸣时分,一夜未睡萧晋这才依依不舍的松了唐玉晚的手,从怀里摸出一封厚厚的红包,塞在唐玉晚的枕头下,后轻车熟路的从窗翻出去。
临走时又深深看了她一眼,他不敢睡,生怕一觉醒来发觉,昨夜的一切都是梦境。
人逢喜事精神爽,虽说萧晋因一夜未睡,眼底下多了青黑,但就连早朝时见着那宁帝闹幺蛾子,也能满不在乎的一笑而过。
惹得诸位大臣啧啧称奇,元王什么时候练成这般好的性子。
萧明晰煞白着一张脸,阴沉沉的扫视四周,像是连眉间的那笔朱砂痣都黯淡不少。
自从去年冬天开始,他整个人便开始不对劲,少有欢愉时候,活像与萧晋调换了个。
少有人敢去触他的眉头。
既然无事,那便退朝吧。
宁帝浑浊着一双眼,咳嗽几声,有些疲惫的开口,想要回宫去歇息。
他到底是年纪大了,昨夜与宫中的小嫔妃胡闹了一个晚上,这再来坐早朝就有些受不住。
萧晋今日心情好,不热衷于给宁帝添堵,自然没什么意见,昨夜又是一夜未眠,也乐得回府去补个觉。
萧明晰一般情况下不会违背萧晋的意思,也跟着点头答应。
一场早朝平静无波的过去了,不少人都有些纳闷,萧晋若是每天早朝不气一气.皇帝,像是一天都不得劲儿一样,怎么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上头若是安生,他们的日子也好过,萧晋日日都这样,他们也是巴不得。
遂散了朝便三两个的拉帮结伙去酒楼听曲儿喝酒,点个头牌作陪,实在是人生一大风流快活的美事。
今日难得出了太阳,房檐上的积雪被一照,化成一缕缕细细的水流顺着瓦缝蜿蜒流动下来,在阳光下闪出点点的光芒,有些晃得人眼睛疼。
都晓得,雪化时候是最冷的,即便有阳光也无济于事,不少人还是乐意窝在房内,这大过年的时候,一家人点上炭盆围起来取暖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啊!粗长又肥肥的一章,祝大家食用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