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京与司徒映来对那日李索柔之事有默契的闭口不言,唐玉京那匣子眼看就又要满了,却始终未曾开口,只时不时看着对面的妻子就呆了,耀松在一旁也只能干着急。
在萧子安提亲前,唐俨对唐玉晚的婚事瞒的严严实实,除了萧氏与唐玉晚心里多少有些底,就连他那三个儿子都没得风声。
若平常唐玉京时刻盯着,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的也能得些端倪,可他这些日子正忙着如何去哄媳妇留下,自然疏忽了。
唐玉楼成日的在外混,看不见个人影,也对家里事不上心,唐玉城远隔十万八千里,什么也指望不上。
待三人知道时,都俨然难以更改,唐玉城离的最远,就是抓耳挠腮也难改这局面,只能写信回去叮嘱两个哥哥在邺城多照看着,北疆难成气候,他不日便可再回。
这些日子下来,唐玉京与唐玉楼没干些旁的事儿,净去请未来妹夫吃酒了,无论威胁恐吓还是循循善诱都使了个遍,亲事已成定局,总要让妹妹将来过得好些,却都拿捏着分寸,总不能用力过猛开罪了人,反倒是害了自己妹妹。
家里没妹子的自然不晓得其中门道,何故为一丫头片子大费周章?却不知那一片拳拳之心。
人心都是肉长的,不说你是不是因血亲之故真心疼爱,但看着那一粉粉嫩嫩小肉团在你眼前长成亭亭玉立少女,怎么也有几分不舍和疼惜,忍不住就为她谋划了。
萧子安正逢喜事,又不是个傻的,自然对未来大舅子们笑脸相迎,说什么都和煦应着,反倒让唐玉京兄弟二人不大习惯自在。
只觉得这人像是换了三魂七窍一般,突的就好说话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原本想着的词儿也都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卡的难受,只得用酒去冲下去,没灌醉萧子安,反倒是把二人喝的醉醺醺。
萧氏因嫌他兄弟二人太胡闹,不乐意去管。
唐玉京还好,不管司徒映来对他冷不冷,多少也是个媳妇,对他还看顾着。
唐玉楼惨些,回了府也只有自己抱着痰盂吐了半宿才能歇下,迷迷糊糊间还想着自己是作孽。
酒壮怂人胆,唐玉京虽不怂,却也让它壮了胆,装疯卖傻的搂着司徒映来就不撒手,一股脑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吐露出去了,包括那攒了好几匣子的情诗,还有没敢寄出去的信,坦白的清清楚楚,他自己神志清醒,明知这些不该说却就是管不住嘴。
回头还眼泪汪汪的看着司徒映来扁了扁嘴,大有你不原谅我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好歹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都舍了老脸去,司徒映来见他这模样,原本扬起来要乎下去的手就没忍心下去。
也是,到底生的俊是有好处的,看了就让人心软,他虽醉了却不糊涂,就仗着他媳妇心软还对他余情未了这才有恃无恐。
第二日一觉醒来想着昨夜的事儿,脸上就烧着一般,只装着未起,将头埋在被褥里,躺了半日,终是忍不住,才装着若无其事的扶着额头起了身。
环顾四周未曾见司徒映来心里就跟着一凉。
耀松!耀松!唐玉京捶着架子床的前脚柱去喊外头的耀松。
来了!世子您醒了!耀松听着声儿,急急忙忙从外头小跑进来,脸上挂着谄媚的笑,身后若有个尾巴估计都能摇起来。
少夫人呢?唐玉京掀了被趿拉着鞋就要披衣裳,眉头焦躁不安的蹙起,头发散在肩上,簪子许是昨夜被司徒映来拆去了。
耀松上前给他递衣服,瞥了一眼窗边放的小日晷才笑着答道眼下都午时了,少夫人辰时就去姑娘那儿了,临走说是晌午直接留姑娘那儿用饭,不回了,小厨房里备给您备下了饭。
唐玉京这才在心里送了一口气,手上穿衣的动作慢了下来,揉揉额角吩咐耀松倒杯茶来。
那些事儿早晚都是要说的,再不说他怕是就要憋死了,昨夜说了也好。
趁着唐玉京喝水的劲儿,耀松去外头端了盥洗盆来爷,水还热着呢,您先洗漱,奴才这就去吩咐小厨房收拾了饭来。
耀松一张笑脸,递了帕子给唐玉京。
唐玉京用热帕子抹了把脸,这才脑袋清醒些,摆手示意不麻烦了,今儿晌午我去姑娘那儿。
耀松愣了愣,抬眼见天色,许是姑娘那儿没用完饭,又听唐玉京问了二公子起了没?一愣,却还是顺口道没呢,方才夫人派人去要二公子用饭,二公子吩咐说不让喊他,他头疼,要继续睡着。
看好了,别让他再出府了。
唐玉京吐了口里的竹盐,眼底情绪莫辨,像是有层阴翳浮在上面。
玉楼不能再同柳家的老.二厮混在一起了,这邺城的风言风语险些都要淹了他们,该给玉楼去找些正事儿去做。
耀松笑意有片刻僵硬,瞬间即恢复原样,看不出端倪,要想看住二公子,这真是个技术活。
就是把院子围起来,他真想要出去,怕是凿个洞就能从地底下钻出去了。
却又不能去反驳,只好笑着应下。
唐玉京去时,就见原本还说笑的二人声音戛然而止,有些不悦的抿了抿,却还是温和的开口,那眼角眉梢都像是能化作醉人的春风大哥来你这儿讨些吃的,阿迟不会介意吧?司徒映来捧着茶盏扭头去看架子上栽着的那株兰花,嘴唇紧紧绷起,她实在不知在听了昨夜唐玉京那番话后该如何若无其事的去面对他。
唐玉晚努了努嘴大哥你来晚了,早就撤了饭,你先吃些点心垫垫罢,正巧嫂子午时吃的也不多,回头你们再回去吃也好。
唐玉京不是缺了那顿饭,特地来妹妹这儿蹭的,只是不真正见到司徒映来总是心里放不下,怕她不声不响就走了,眼下真正见了人,这才将心又放回肚子里。
脑袋里那根弦一松下来,方才觉得腹中饥饿,虽不大乐意吃甜的,却还是顺手从碟子里拿了一块桃酥,咬了一口后眉头皱的像是吃了黄莲一样,但又不好放下,就着水好歹是将那块桃酥铁青着脸咽了下去。
唐玉京擦了擦手上的点心屑,满脸的嫌弃溢于言表,甜的东西果真还是难吃的要死。
唐玉晚与司徒映来见他这模样都憋着笑,绕是司徒映来恼他,现下也生不起气来了。
见惯了唐玉京他光风霁月波澜不惊的模样,现在的他实在是孩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