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儿的,太阳还将升未升,初来的朝阳把东边天空一角渲染成温暖的橘黄色,与另一边乌沉沉的藏蓝形成惊心动魄对比,震得人心肝发疼。
淮城公府却在这个时候迎来了客人,是刚刚出宫建府的长安王,也是废太子萧晋。
他等在厅堂里,不安的将衣角整理了一遍又一遍。
看得一旁木生有些惊悚。
这身衣服会不会有些暗了,他穿上好不好看,衣服是不是皱了,那个丫头不喜欢怎么办。
萧晋如是想着。
其实萧晋是想多了,他本就生的好看,又特意捯饬了一番,墨玉发冠仔细束了头发,另一半及腰墨发顺滑的披散着。
玄色弹墨云锦的料子,质感偏重,衬的威仪更甚。
是个冷峻的郎君。
不过是一件衣服,不安却要把他淹没了。
他从小到大,第一次瞧见这么符合他心意的小姑娘,以后也寻不到了,她一笑起来,他头发丝儿都是甜的。
就是第一眼瞧见就再也挪不开眼睛那种。
昨天他不敢和她多说话,手都在抖,生怕她讨厌那个孤僻落魄的自己。
其实昨天,他更想做的是抱抱她,告诉她别怕,但他不敢,生怕吓到她。
他也阴险的没有告诉她,静安殿里有个角门,一推便开了。
他想多留她一会儿,哪怕静静坐着。
也许对一个小姑娘有这样的想法简直禽兽不如,但他控制不住自己。
说出去不会有人信,一眼来的喜欢能有多久?他觉得,可能会有一辈子。
就是第一眼就知道非你不可,第一眼就知道你是救赎那种喜欢。
他跌进了黑暗的深渊,阴暗潮湿,现在,他想紧紧拉住这缕救赎的光出来,不过像他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要求让别人也喜欢他,不过远远看着也就欢喜了。
萧氏远远顶着散乱的发髻就来了。
快步走向厅堂,往常那爽利嚣张的人如今激动到话都说不出,只恍惚看着萧晋瘦削的身形和苍白的面容。
郡主。
萧晋率先行礼打招呼。
何时同我这般客气了。
快坐,如今出宫,便好好养着身子,莫要糟践了。
萧氏携着他的手坐下。
上次见你也就十二的年纪,如今一眨眼,都十五了,长高了不少,相貌也长开了。
阿迟昨个说见到你了,我还难过。
萧晋与三年前有不同,萧氏只当他是长开了,看着他感叹道。
萧晋马上从善如流的接道阿迟今日可好,昨日我瞧她受了不少惊吓。
小妮子忘性大,哭一场也就好了。
如今还没起呢。
萧氏笑道。
萧晋垂眸,没起呢,定是他来的太早了。
可用过早膳了?萧氏看着还是乌沉的天色问。
萧晋刚想点头,又改了摇头。
用早膳,许是能见到她吧。
一旁木生忍不住按了按发涨的额角,主子你刚才吃的都是什么?可惜的是,萧晋准备了许久,还是没见上唐玉晚一面。
让阿迟睡就是了,她也累着了。
早膳时,唐俨听着丫头来报说唐玉晚怎么也不肯起,也甘愿惯着她。
木生看着饭桌上心不在焉的主子,只觉得他是栽进去了,不然怎么一个劲的犯傻。
主子打小傲气,为谁都不肯稍委屈,如今等不到人这委屈巴巴的,真是不知说什么好。
既然见不到唐玉晚,萧晋用过早膳后便告辞了,唐玉京执意送他到大门。
离了唐玉晚,萧晋还是那个矜贵冷寂的废太子,落魄但威仪甚重,气度仍旧高华。
殿下慢走,臣这里就不送了。
唐玉京微微扬声,清雅的声音直钻进萧晋的耳朵。
萧晋只是神色淡漠的点了点头,半点眼神都不给他,全然没有意识到那是唐玉晚的大哥,是他这个垂涎人家妹妹的人得罪不起的。
掀了衣摆,长腿一迈,就进了马车。
唐玉京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微微蹙眉,这个长安王有些怪异啊。
明明在里面还一副安静羞涩的样子。
唐玉晚对着磨得精细的铜镜细细整着发髻上的细珠钗,一会儿就要去女学了。
按照世家的惯例,姑娘们是要在府里请了先生来教的。
但是唐家姑娘稀少,嫡系也就她一个,怕她孤单,就替她报了女学,好歹热闹些。
唐玉晚在里面也交了几个知心的朋友,还是十分愿意去的。
几日不见,不知道阿敏和澄澄如何。
阿迟去时,恰赶上第二节诗学课,给女先生请了安便去下首坐下。
底下谢清敏冲她挤眉弄眼的笑笑,谢清澄替阿迟翻出这节课诗经的修习章节。
唐玉晚也回了她们一个感激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