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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七夕

2025-03-26 18:09:43

第二日,天尚未亮,失眠了一晚上的赵郗,就独自骑马,进了宫。

凉秋院的赵宜安并不知道此事,她睡至巳时,打着哈欠进了厢房。

在床榻躺了一个多月,宣荷闲得快要开花。

赵宜安跨过门槛进去的时候,她正拄着拐,绕着桌子转圈。

还不安生些,这时候不好好养,以后就晓得坏处了。

宣荷连忙停下,福礼道:公主。

赵宜安摆摆手,行至窗前坐下,瞧见小桌上有一幅还在绣的绣物,上头是才完成了一半的莲叶。

一边的宣荷便羞道:奴婢绣得不好。

莲平擅绣艺,而宣荷不过中上。

伸手摸了几下,赵宜安笑:也很好了。

又对她招手,坐下罢。

公主可用了早膳了?赵宜安摇头:我才起呢,忙不迭就来看望你了。

宣荷在对面笑:劳公主费心记挂。

不费心。

正说着话,金缕领了几个丫鬟,端着早膳进门。

娘娘想要摆在何处?赵宜安偏了偏头:就放在这儿罢。

金缕应下,着人将膳食摆放在小桌上,又躬身退至一旁。

赵宜安慢慢进膳的时候,宣荷就坐在对首,低着头,继续耐心绣莲花。

等她漱了口,宣荷忽然道:上回未编完的络子,公主还要接着编么?嗯?赵宜安想了想,编罢。

反正她还有些时日。

宣荷倾身替她找寻出来,交至她手上。

被摧残了几回,丝线带了些印记。

赵宜安有些懊恼,索性拆了重做。

见状,宣荷出声问:公主要新做么?才点头,便听见宣荷轻声提议道:打个同心结罢。

赵宜安抬起眼睛,瞧着宣荷放下手里的绣线,另寻了打络子的丝线,起了个头。

她神色平静,手指捻着丝线轻绕:公主看奴婢打上一段,马上就会了。

赵宜安并不说话,只望着宣荷,过了一会儿,她轻轻点头:好。

*养心殿。

将手里的清单合上,赵郗啧了一声:差不多了。

照我说的布置,宜安一定喜欢。

多谢……四哥。

大早上进宫,就是为了瞧瞧赵陆替妹妹办的生日宴准备如何。

等金公公拿来清单,赵郗又好生改了一回,直到满意了,才点头放过满头细汗,执笔记录的金公公。

领了清单下去,一时间暖阁里只剩他和赵陆二人。

赵郗坐在下首,右手食指轻轻磨蹭着膝盖上的衣料,过了半晌,他才道:湖嫔这个,不能留,你知道的。

全程端坐的赵陆一凛,闻言轻点头:知道。

等再过几日,朝中就会有消息。

湖嫔身子娇弱,又受孙氏覆灭一事打击,缠绵病榻多月,近日已归天。

当初赵宜安是顶着孙家女孩儿名头封的嫔,如今不能再用这个身份。

正好孙氏尽覆,此时传出湖嫔薨逝的消息,众人也不会多思。

或许会有人以为是天子迁怒,但赵陆并不在乎。

闻言,赵郗颔首,又问:那宜安的新身份,你有头绪了么?原先对答如流,问到这个,赵陆忽有些犹豫,他回道:原先我准备让姚沐认下宜安。

忠勤伯府在除孙时立了大功,又有沈家军作为依仗,出一位皇后,也不足为奇。

但这会儿赵郗回来了,他必定不喜妹妹归在他人名下。

果然,赵郗轻哼:宜安可不会喊别人哥哥。

赵陆努力宽慰他:只是借个名儿……赵郗又哼:姓姚也太难听。

他默了一会儿,忽然喊了座上人的名字:赵陆。

借我样东西。

送走了赵郗,原本该去皇子府报到的姚沐,倒火急火燎进了宫。

我听说赵郗来过了?笔尖微顿,赵陆瞥他一眼:礼数。

才训完军,姚沐大汗淋漓,坐在椅子里直喘气:他说了什么?可不能错过热闹。

手中笔未停,赵陆一面仔细写下字,一面回他:同我商议了生日宴,还有湖阳的身份。

身份?姚沐愣了一瞬,不是早摊开来说了么?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摸着下巴笑嘻嘻:我要多个做皇后的妹妹了?赵陆与他提起过此事,所以姚沐并不多奇怪。

哪知宝座上的人却摇头,认真道:不是你,是定王。

姚沐微怔:定……?大周什么时候有这个封号了?写完最后一个字,赵陆搁下笔,又挪开镇纸,提起纸面轻晃:他向我要了一道旨意。

这道旨意去年就该颁下,但昭帝宫车晏驾,事未能成。

墨迹渐渐干涸,赵陆望着纸上语句,记起方才赵郗强作凶狠,对他说,若赵陆对他妹妹不好,他就让妹妹做长公主。

轻笑一声,赵陆又恢复沉稳神色,解释道:一会儿旨意下去,赵郗就是定王了。

明日起,他就同你一起去沈家军。

姚沐绕明白了,他小声嘀咕:去沈家军?你不怕他心有不轨啊?抚平纸上皱褶,赵陆神色淡然:不会。

*赵郗前脚进皇子府,后脚金公公就揣着圣旨,笑眯眯进了府门。

听见旨意,赵宜安微讶:你对小陆做了什么?赵郗接下旨意,随口道:能做什么?没做什么。

又对金公公说:要喝茶么?一向脾气倨傲的四皇子竟对自己忽然好声好气,金公公浑身一颤,硬着头皮婉拒道:多谢定王美意。

只是奴婢还需回宫禀明陛下。

日后若有机会,一定……赵郗打断他:没机会了。

自己走出去吧你。

金公公一怔,闭上嘴,躬身行了礼,要退出花厅。

略回身,就瞧见赵宜安弯着眼睛对他笑:金公公别生气呀,我叫人给你拿点心。

金公公哪儿会生气,忙摆手道:多谢娘娘,娘娘不必费心。

叫人抱了一个攒盒放到金公公的马车里,又瞧着金公公走出花厅,赵宜安才转身,对着赵郗笑个不停。

笑什么笑?赵郗有些闷闷的,又说,我还跟赵陆提了,明天起,我就去沈家军,以后不能一直陪着你,你可别哭鼻子。

闻言,赵宜安安静了一阵,又忽歪头道:哥哥长大了。

她立在镂空的围屏边,比围屏略略高出一些,脚边金光遍洒,是从绣金纱帘映进来的阳光。

只一眼,赵郗的心就倏然软下来:都二十四了,早该长大了。

从前有昭帝,有高皇后,还有太子赵郡,他们从不让赵郗和赵阮负担什么。

一夕间顶梁柱都倒了,赵郗才惊觉自己这二十三年,过得是如何舒心痛快。

如今轮到他,也该像那时的父皇母后,还有赵郡一般,尽力护着妹妹。

我才不会哭呢。

赵宜安摇头晃脑走近,哥哥天天烦我,还是早些出门去。

又踮起脚,凑近了赵郗,皱着鼻子道:或者找个嫂嫂也可以。

赵郗后退一步:混说什么?赵宜安慢慢眨眼睛:真的没有么?赵郗便捏住她的鼻尖:管好你的小陆就行。

呜……赵宜安捂着鼻子朝后躲,我们可好了。

语气愤愤,耀武扬威。

赵郗失笑:好。

*等赵宜安的同心结做好了,赵陆替她补办的生日宴也备好了。

因是家宴,没有外臣,就放在玉禧殿里。

赵郗在军中待了一日赶回来,倚在妹妹房中望她。

赵宜安便侧头问:哥哥不去更衣么?我很快就好了,哪像你,要捣鼓半日。

闻言,赵宜安拿绢花扔他:再给你个说话的机会。

赵郗扬手接住花,嘿嘿笑道:锦上添花,锦上添花。

仔细打量他一番,赵宜安忽一笑:哥哥黑了。

赵郗在太阳下晒了半个月,自然黑了许多。

他摸着自己的脸:这叫威猛。

跟着我出去,都无人敢看你。

他笑嘻嘻走到妹妹身后:怕被威猛的我打一顿。

是被你的黑脸吓到了才对。

赵宜安仰头要去看他,赵郗却压住她的肩:别动。

然后抬手,将绢花簪在妹妹的发侧。

好了。

他轻轻松了口气,我送你出去。

金公公与金缕候在偏房,宫里来的车马已备下,只等着赵宜安。

听见赵郗的话,赵宜安笑他:怎么像要哭了一般?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等我大婚的时候再哭也不迟。

赵郗别过脸:等你大婚我也不会哭。

快去罢,我得换身衣裳。

误了时辰可不好。

赵宜安点头,忽然又从梳妆台前起身踮脚,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赵郗的额头:乖乖不怕。

这是她小时候哭闹,高皇后抱着她哄的话。

赵郗被她的动作惹出笑声:不怕。

走罢。

环佩琳琅,赵宜安弯腰进了软轿,由金公公和金缕陪同,出了凉秋院。

赵郗站着望了一会儿,等人都没了影,他才慢慢转了身。

*半月前,朝上忽然传出圣意,封了一位定王,又将修缮完毕的四皇子府改名,赐予其人。

百姓只知道京城多了一位定王,并不知其身份。

朝臣倒是有知道的,但谁敢传出去?封王之后,又说定王有一位倾国倾城的妹妹,与陛下年龄相当。

近日或有大喜。

这会儿倒是无人猜到赵宜安的身份,只以为她是赵郗哪儿找来的赵氏女儿。

这一日,街市熙攘,花灯满道。

七夕到了。

定王府前列了好几队齐整的羽林军,个个面目严肃,静静等候。

不多时,自定王府里驶出一辆精巧的马车,车前挂着两盏琉璃绣球灯,一左一右,将前路照亮。

沿途的百姓从未见过这样精贵的灯笼,但只敢遥遥一望,等到马车驶近,便早有羽林军前来清道,将人挡开。

马车悄然离去,窃窃私语的声音便乘了上风。

是定王的妹妹罢?一定是,我看咱们皇帝陛下很快就有喜事了。

有人感慨:不知是如何的美貌,让天子堪配。

郎才女貌,要你操心这个?天渐暗下来,头顶的花灯一盏盏被点亮。

小声议论的人很快被吸引了注意,只观赏着满眼的灯火,不再多言。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七夕快乐呀,宜安要和小陆过节去了。

没过节的人留个言,我给你发包叭(当然我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