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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细沙

2025-03-26 18:09:41

冬寒已过,咸熙宫里的晚梅、迎春,还有早放的桃花,热热闹闹开了满后山,正是一派好景致。

这日晨起,孙太后坐在镜前,身后的金钗执着玉梳,细心为她理妆。

连着试了几支凤钗,孙太后都觉得不好。

她将钗往桌上一掷,怒道:就没一样东西是合心的。

金钗忙停下手,先仔细瞧了瞧孙太后的神色,思忖了一番,才道:娘娘可是为三爷那事烦心么?不说倒好,一说,孙太后气不打一出来。

她恨道:瞧不出来,这新忠勤伯可是个不省心的。

前儿同我们欢欢喜喜互赠大礼,一翻脸,竟帮着那曹氏状告三哥。

难道他会不知这事牵连到孙家么?却仍上赶着搅和进去。

要说他没别的心思,我可不信。

金钗便道:奴婢听说,都是因那曹氏貌美,忠勤伯欲在美人面前献殷勤,所以才如此这般。

闻言,孙太后皱起眉:这又是哪里传出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金钗掩唇笑道:都是街巷里流传的。

说忠勤伯鞍前马后照料着母子二人,还将他们接进了忠勤伯府居住。

娘娘听听,若真要为曹氏的亡夫讨公道,何必将人圈在自己身边,这不是招人闲话么?她又道:况且寡妇门前是非多,那曹氏整日抛头露面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曹氏为亡夫一案终日奔波,到了金钗嘴里,却成了招蜂引蝶不肯安分的罪证,真是令人唏嘘。

但孙太后听了,心内舒畅不少,点头道:自然。

她那丈夫就不是什么好的。

当初为了一块地,死活不肯出让。

难道三哥会不给他钱么?这事虽然三哥也有错,可要不是郑侑油盐不进,三哥也不会急了眼,想出那等下流招来。

金钗应道:三爷瞧上他的地,是他的福气。

到底是姓郑的不惜福罢了。

如此说了一番话,孙太后气顺了不少。

她又问:家里可同忠勤伯通过气儿了?叫他眼睛放亮些,姚氏一族又不是没有其他男丁,他不过捡了个便宜。

位置还未坐稳呢,就想着往石头上撞,也不怕赔了夫人又折兵。

金钗便道:奴婢记下了,一会儿遣人出去问问。

孙太后才点头,又道:去库房寻几支新钗来,来来回回都是这几种花样,我都看腻了。

金钗也应下,转身正要叫人同去,却忽然有金缕,捧着一丛粉桃,自门外走来。

见状,金钗奇道:一早上没见你,你去哪里偷懒了?看见金缕怀里的桃花,又笑着问,哪里来的这些?听见金钗的话,孙太后也跟着回过身来。

金缕便先一福,又抱着桃花上前,朝孙太后回道:是从福宣斋前摘的,那里的桃花开得好艳。

奴婢早起巡视了一回,正好瞧见,想着近日娘娘烦忧,不如折几支开得旺的来,盛了水放在屋子里,也叫娘娘换换心情。

她怀里的几枝桃花,果然都是一团一团,细嫩如脂玉,层叠如轻云。

凑近了,还有隐约的香气。

孙太后便叹道:也还是你懂我的心,只想着我。

又道,就插在那双耳玉瓶中,摆到高几上去罢。

金缕应下,行了礼,又寻了玉瓶,将桃花放在了窗下。

金钗去了库房,金缕便接了她的事,从妆匣里取出一对玛瑙耳环,问道:娘娘戴这个如何?孙太后点头。

替她戴好了耳环,金钗也找了新的玉钗来。

孙太后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支珍珠白海棠内嵌蓝宝发簪。

一应装扮完毕,金缕扶着孙太后起身,又低声道:娘娘,奴婢想求出宫一趟。

金钗便在一边笑她:我说怎么忽然摘起花来了,原来是要求娘娘点头同意你想的事儿。

孙太后正被哄得高兴,闻言只问:出宫去做什么?金缕回道:是分宜家中来了人,奴婢想着去见一面。

她是家生子,自出生就一直同父母亲及姐姐居住在京城孙府,但其余亲戚大都留在分宜孙氏祖宅。

金缕的父母走得早,她同姐姐苑微相依为命,到苑微去后,她才到了彼时还是孙小姐的孙太后身边服侍。

听见是这原因,孙太后自然不会阻她,只道:那就去见见,我这里也没什么大事,且放你一日假罢。

金缕垂下头,轻声应道:谢娘娘。

*养心殿。

金公公一路行至暖阁,回禀道:忠勤伯到了。

闻言,赵陆抬头,目光落在通炕上玩沙的赵宜安身上。

叫他进来罢。

是。

姚沐大摇大摆进了暖阁,瞥见屋中景色,原本吊儿郎当的神情忽然一僵,又飞快换作正经模样。

他立在下首,老老实实拱手行礼:臣姚沐,拜见陛下,拜见......湖嫔娘娘。

原来赵宜安也在里面。

赵陆提醒他:你该行大礼。

跪下的那种。

姚沐咳了一声,权当没听见他的话,只道:陛下嘱托臣之事,臣俱已料理妥当。

今日入宫,一来为禀告进展,二为求问,陛下可还有别的吩咐。

他面容严肃,语气更严肃,仿佛之前在暖阁,软手软脚似的瘫在圈椅里,不守规矩,目无天子的人不是他。

见如此,赵陆一笑:不妨事,你只说你的。

姚沐还不信,但认真观察一番,果然通炕上的湖嫔,一心玩着手里的东西,连一眼都未曾分给他。

松了口气,之前湖阳公主不好相处的印象总算消了一些,只是姚沐马上又心塞起来。

我长得也不赖,声音也好听,怎么都不看我?话音才落,姚沐忽觉后背一冷,禁不住打了个抖。

他嬉皮笑脸摸着鼻子,朝着宝座上的赵陆望去:玩笑嘛,您的身姿放在这里,我怎么敢班门弄斧。

赵陆木着脸:说正事。

姚沐便在一旁的圈椅中坐下,道:你下了旨,吴阁老又掺和了这事,刑部的人不敢再糊弄,提了孙旭尘的下人前去审问。

但那下人咬死了是自己鬼迷心窍,想在主子面前揽功劳,偷着叫上人将郑侑打死,不干孙旭尘的事。

赵陆皱眉:果然如此。

哪有那样容易就将孙氏拉下马的?虽然重申此案,但孙旭尘连刑部大门都未进,仍旧日日在花巷酒楼流连,夜夜笙歌,仿佛这事与他无关。

赵陆又道:传出钦天监一事,结果如何?他料到郑侑这案子,最后孙家必定会寻个替罪羊出来,担下责任,将孙旭尘和孙家摘个干净,所以赵陆势必要将这事引到其他地方去。

说到这个,姚沐哈哈一笑:还是你想得远,在那块地上做文章。

前几日,一向极少在朝中露面的钦天监,也忽然参与进了此事。

五官保章正与五官灵台郎联同上书,称他们夜观天象,忽见中星动摇,辅、宰、尉、丞皆渐离次,究其缘由,是因京中龙气四散。

这事在朝堂上一说,众臣听见,面面相觑傻了眼。

何谓中星?自然是高高在上,被百官簇拥在当中的天子。

钦天监却说见其动摇,辅、宰、尉、丞皆渐离次。

身边的大臣都渐渐离开了天子,这简直就是亡国之兆啊!朝堂上,赵陆坐在宝座里瑟瑟发抖,颤着声音问:龙气如何会四散?两位钦天监的官员便请罪道:臣尚未查明,请陛下宽限两日,待臣回去查清,定给陛下一个答复。

赵陆便当着各位大臣的面,给了钦天监两日时间找寻缘由。

孙仁商自然也在列位朝臣之中,钦天监回话时,他面色淡然,只在二人说皆因龙气四散而起,孙仁商才略皱了皱眉。

而另一边,在郑侑一案中领着众门生舞得起劲的吴阁老,摸了摸胡子,未言一词。

忆起赵陆那副怕死的模样,姚沐笑了半日:从前真是小看你。

又道:你可想好如何让钦天监解释,龙气与孙旭尘的关系了么?那二人是赵陆在背后授意,龙气四散也是赵陆让他们所说。

闻言,赵陆道:扶乩。

嗯?原本姚沐与赵陆说话,暖阁里忽哗一声响,一时间将二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罪魁祸首正张开手,面前的木盒倒了大半,通炕上霎时堆了几座沙,她的指缝里也全是细沙。

见二人转头看过来,赵宜安有些无措,她先瞧了瞧赵陆,又望了一眼姚沐。

——不认识。

眼神又回到赵陆身上,赵宜安小声道:洒了。

姚沐这才发觉,原来赵宜安玩的就是扶乩用的东西。

就是这个?赵陆看了一眼打翻的用具,点头道:嗯。

并未注意二人之前对话,赵宜安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只是看二人神色,自己手上的这样东西,似乎有些重要。

她便讷讷:我不是故意的。

姚沐干笑两声,起身道:忽然记起家中还有事,臣先告退。

将地方留给了赵陆与赵宜安。

趁赵陆未开口,姚沐提脚溜出了暖阁。

笑话,看赵陆那副样子,就知道他必不会责怪,反而还要软语安慰。

留下来见他俩恩恩爱爱,吃这二人的酸么?姚沐咂咂嘴,早早行之大吉。

暖阁中,赵陆果然道:洗洗手罢,我叫人来收拾。

赵宜安下了通炕,延月已带着人进来,替她洗净手,又换下粘了细沙的衣裙。

通炕也很快拾掇干净,这回赵陆跟着赵宜安一起,上了通炕坐着。

伸出手,赵陆随意在沙堆里撩了一把,谁能想到,这细细的方才还被赵宜安放在手里把玩的沙粒,很快便要将孙旭尘送入大牢。

赵陆翻下手心,看着细沙又从他指缝掉落,忽然眼前多了一块帕子。

抬头,赵宜安正望着他。

见他接过帕子开始擦手,赵宜安仍有些紧张:真的无妨么?她并不知道赵陆在做什么,但他晚上来睡的时辰,一日比一日迟,也没从前那样多的时间同自己说话,整日只见他在书案前写写画画,有时连进膳都忘了,要等赵宜安亲去他跟前,他才回过神来似的,笑着说:又忘了。

打翻的东西似乎与赵陆日夜操心的事有关,虽然他并未生气,但赵宜安还是担心。

见她如此忧心忡忡,赵陆倒笑了:真的无妨。

那东西原本就是拿来骗人的,打翻了,反让我警醒,莫被这种技俩迷惑了双目。

赵宜安便歪头:骗人的?嗯,是假的。

假的?见赵陆又点头,赵宜安才放下心来,也跟着点了点头,又忽道:我是真的。

嗯?我是真的。

赵陆却追问:真的什么?闻言,赵宜安想了想,又拉住他的手,轻轻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是真的。

你瞧,可以碰,可以摸......赵陆看着自己的手被赵宜安带着,在她的脸侧慢慢抚过,他便问:也可以这样么?这样?这样......未说完的字被含糊在齿间,单手揽住赵宜安的腰肢,赵陆低头,将自己的唇印上了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  姚沐: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只有我。

淦。

我把之前两章的包都发了!快去看看有没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