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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四哥

2025-03-26 18:09:42

这场火一直烧到凌晨,才渐渐小了起来。

羽林军提着灯,三三两两在余烬未灭的林间穿梭,一面小心踩灭地上的星火,一面搜寻着之前来过的人可能的去向。

四周飘荡着刺鼻的焦味,眼前还有细小的烟灰浮游,山脚的溪流似乎也因这场火小了许多。

延月垂首立着,凉亭里的人不出声,她就不敢动。

良久,才听见他问:有何人跟随?延月忙回:宣荷跟着一同去了。

但她也......没被找到。

赵陆倏然回头:只有宣荷?延月一骇,磕磕绊绊答:往常皆是如此,所以这次、这次也是......话未说完,延月便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太糊涂了,怎么敢放湖嫔与宣荷两人前往?不论去哪里,湖嫔都应该被好好保护起来才对。

只是此时说什么都晚了,延月咬着牙,觉得自己已不能见到天明。

金公公正好跑过来,在赵陆身边小声回:都派出去了,忠勤伯也去了,说一定将整座山寻遍。

赵陆不说话,但他气势骇人,眼中一片黑沉。

忽然听见他开口:冯月呢?众人这才记起,本该同湖嫔在一处的冯月。

被羽林军拎过来的时候,冯月还在一面哭一面发抖,她完了,就算湖嫔平安回来,她也完了。

快到寅时,白日里日头毒辣,这会儿倒夜风阵阵,吹得人舒爽。

冯月紧紧揪着身上的披风,偷偷抬起眼皮,又很快被吓得缩回去。

才将孙氏连根拔起,正被众臣忌惮畏惧的少年天子,背手立在她面前,望着她的头顶,声色平静:她在哪儿?冯月禁不住打了个冷战,结结巴巴回道:我......民女不......但还未说完,她就自己闭紧了嘴巴。

她不能说不知道,她必须知道。

冯月飞快回想,最后见到赵宜安是在什么地方。

树!冯月忽然直起身,有许多树!我是在那儿同娘娘分别的。

但天子仍旧居高临下看着她,神色漠然,不置一词。

冯月立刻没了底气,烧了这么久,再多的树都烧成灰了,到哪儿去找那地方?后背直冒冷汗,手中的衣领都快被她揪烂,冯月一愣,忽喃喃道:山崖......她连忙膝行至天子跟前,回道:昨日娘娘同我说好,要回去山崖折紫薇,说不定娘娘等得不耐,同宣荷先去了那里......金公公。

金公公忙上前:是。

赵陆飞快道:命人去各座山崖找寻,叫姚沐回来,派人去行宫外的各条道路搜寻。

金公公微诧:陛下?赵陆沉下声:去。

金公公不敢多言,应了是便赶紧下去做事。

冯月虽然受了大惊,但脑子转得快,听见赵陆的吩咐,隐隐察觉,这场火许是人为。

她霎时浑身瘫软,坐在地上一动不能动。

只怕整个冯家都要被自己牵连。

*夜半赶到行宫后山,赵陆便再未挪步,看着山火渐熄,羽林军逐渐扩大搜寻范围,复又无功而返。

金公公回来复命:忠勤伯已带人去封路了,各个山崖也有人去找了。

他轻声劝着赵陆,陛下连夜赶路,不眠不休,这会儿暂无消息回来,不如先回去歇歇。

若有了动静,奴婢定来回复。

但赵陆慢慢摇头,不说话。

金公公无法,悄悄叹了口气,又退回阶下。

天渐明朗,羽林军熄了手中的灯笼,开始朝每处山崖进发。

有了目标后找得很快,半个时辰后,有人奔回来禀告:找到人了!赵陆一凛,只道:带路。

来人一面领路,一面回:确实是在一座山崖下找到的,附近没什么草木,因此并未被山火牵连,只是从高处坠下,似乎受了重伤。

赵陆未置一言,只抿紧唇,跟着人往前走。

找到人的地方已被团团包围,羽林军用了担架,要把人抬走。

忽见天子驾临,众人都停下动作,跪倒在地。

赵陆沿着羽林军跪让出来的路往前,但只走了几步便停住。

金公公在后问:陛下?赵陆回头,形容颓然:不是她。

金公公忙上前查看,躺在担架上奄奄一息的,正是先前陪伴着赵宜安的宣荷。

他只好朝羽林军挥了挥手:带回去,叫李太医看看。

又道:继续找。

领了命,羽林军接着搜寻。

说了这些,金公公回身,见赵陆立在一棵烧焦的树下,忙上前道:陛下小心。

赵陆不语,目光在整座山崖游过一遍,最后才转身离开。

后山仍有人在寻,宣荷也被送去李太医那里治疗。

但越找下去,金公公就越心慌,后山再大,几百上千的羽林军找下来,早就翻遍,可湖嫔就如凭空消失一般,没了踪迹。

冯家的小姐已问不出什么,如今只盼望着宣荷早些醒过来,好给他们添些新的线索。

*呼吸沉重,赵宜安难受地睁开眼皮,入目却是整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她的心跳得飞快,吓得正要喊出来的时候,忽然有人点了灯。

湖阳?是年轻男人的声音。

赵宜安皱着眉毛,她方才晕了一阵,昏昏沉沉,这时候有些瞧不清对方的模样。

别怕别怕。

对方小心将灯笼搁在地上,又慢慢靠近她:四哥点上灯了。

他似是激动,见赵宜安不声不响缩在原地,心内一酸,上前将她拥入怀内:湖阳吃苦了,都是四哥不好,是四哥来迟了。

年轻男人搂得很紧,赵宜安立刻挣扎起来,只是她想叫却叫不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赵郗一慌,连忙松开妹妹,又恍然道:四哥挡住湖阳的光了是不是?他还记得湖阳怕黑怕得紧,又马上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趁着灯笼的光,送到赵宜安眼前。

拿着这个。

将东西递给赵宜安,赵郗轻声宽慰妹妹:拿着这个就不怕了。

手里被塞了一颗鸽子蛋一般大的夜明珠,赵宜安停下啜泣,看着手上的东西,也不再挣扎。

赵郗有些赧然:这是我能买到最大的珠子了。

又语气认真,对着妹妹承诺,等咱们出去了,四哥给你买更大的,好不好?赵宜安盯着年轻男人给她的夜明珠,忽然扬起手,将东西摔在了地上。

湖阳!赵郗一惊,再回头,赵宜安捂着喉咙,面上满是泪珠。

你......赵郗看看滚落的夜明珠,又看看无声大哭的妹妹,忽然察觉到不对劲。

他提起灯笼,不顾赵宜安的挣动,拉开她的手,迫使她张开了嘴。

你......赵郗有些茫然,你不能说话了......手下力气一松,赵宜安便挣开他的桎梏,又缩回到石壁边上。

怎么会......赵郗心中混乱,宣荷并没提到湖阳不能说话,难道是这几日里出了什么变故?他小心翼翼询问妹妹:是赵陆?哪知一听见赵陆的名字,赵宜安哭得越发厉害。

赵郗以为说对,连忙上前抱住人:不怕不怕,四哥在,以后那混账再不能欺负你。

赵宜安挣扎得厉害,赵郗只以为她恨死了赵陆,越发将人抱紧。

到最后,赵宜安没了力气,赵郗松开手,轻轻揉揉她的头:咱们再歇一阵,然后就离开这儿。

赵宜安瞪着他,又不能说话,只好将先前扔出去的夜明珠捡回来,又扔了一遍,以表不满。

赵郗笑眯眯看完全程,对她说:扔罢,扔罢,湖阳开心就好。

怪人!赵宜安别过头,不再理会他,转而开始细细打量四周。

这里除了年轻男人带来的一盏灯笼,就再没光亮。

借着迷蒙的光线,赵宜安看清,这里似乎是个通道。

但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她并不知该从哪里走,才能回去。

是后山的密道。

年轻男人忽然开口。

当初修整行宫时,父皇命亲卫挖掘。

那时沈延方还未从军,昭帝至行宫避寒避暑时,他便从密道进来,与其谋事。

也是在这里,沈延方下定主意,弃文从武,要替昭帝夺回天下。

放心,赵郗开口,知道这条密道的人,都已不在了。

赵陆更是无从知晓。

闻言,赵宜安有些恍惚。

父皇?她伸手摸上冰凉的石壁,指尖有些湿意,又摸到厚厚的青苔。

赵郗单膝跪在她身旁,静静看着她。

二人一时皆无声。

过了半晌,赵郗才试探问道:你不记得父皇了?赵宜安回头,眼神里又是戒备又是迷茫。

赵郗便垮下肩膀:无事,不记得就不记得。

如今只剩他们兄妹相依,湖阳不知道那些事,也就算了罢。

他起身,要将赵宜安也拉起来:可能走路了?赵宜安想躲开,赵郗却又弯下.身去,将人拦腰抱起来,又掂了掂,叹气道:轻了。

她这半月,整日同冯月在外乱跑,不瘦才怪。

四哥背你。

赵郗放下人,又反身蹲在赵宜安面前,等她上来。

赵宜安并不想跟着这个人离开这儿,但赵郗静静蹲在她面前,她竟也乖乖爬了上去。

赵郗微微起身,又将先前赵宜安丢掉的夜明珠捡回来,抬手递给她:拿着。

接过夜明珠,赵宜安环住赵郗的脖子,看他又提起灯笼,一步一步背着自己往前走去。

单手将灯笼插在腰间,另一只手托着妹妹的腿,赵郗略略有些吃力:走了。

他将妹妹往上掂了掂:回去了。

黑暗中,小小的灯火将前路照亮,从此以后,不论去哪里,他都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