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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2025-03-22 07:14:56

宜宁回到正房的时候,罗宜慧果然沉着脸在等她。

她乖乖站着听长姐的训斥。

罗宜慧训了半天才道:罢了,说你又能怎么样。

你自小胆子就大,我原以为你长大了会收敛些,不想还是如此。

丫头端了碗汤上来让罗宜慧喝,罗宜慧饮了补汤,挥手让她下去:回去歇息吧,明早还要送明珠姑娘回去。

宜宁笑眯眯地去摇她的手,讨好地道:长姐,我知道错了,你可不要生我气了吧?罗宜慧绷不住噗嗤一笑,她是当娘的人了,脾性总要比原来温和一些。

搂着宜宁的肩拍了拍背。

她发现小丫头确实长高了一些。

原本身上极好闻的奶香,如今也是一股淡淡的清香了。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就是气,也是气你不珍惜自己的命。

罗宜慧低声说,陆嘉学是谁?容得了别人在他面前这般造次吗?幸好他今日不与你计较,不然我只能回去跪着求定北侯爷,让他帮着求陆都督了。

宜宁知道长姐怕陆嘉学,谁不怕他?难道她就不怕他了?宜宁回去之后靠着窗静静地想事情,夜色中只看到屋檐下丫头刚点的灯笼,柔和的光辉洒在廊柱和窗棂上。

夏夜里蟋蟀唧唧。

徐妈妈端了井水镇的西瓜给她吃,西瓜香甜冰凉的汁液十分可口,燥热都少了几分。

她突然想到刚嫁过去的那年,夏天也很热。

陆嘉学在旁给她打扇。

她则一边看着书一边吃瓜。

陆嘉学汗流浃背地看着她,她浑然当看不到,终于在她又叉起一块瓜的时候,他快速叼了过去。

边嚼边说:果然挺甜的,难怪你舍不得分我!她看向陆嘉学,他就问道:怎么,给你打扇半天,吃块瓜都不行了?她却想了想放下书,跟他说:四爷,你要不跟侯爷说一声,去谋个指挥使经历的位置。

他当时看着她的眼神不明,却表情带笑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学无术了?宁远侯府里的几个庶子中只有他不知上进,却与谁都处得好。

陆嘉然对他是庶弟中最好的,也总是说他整日走马猎鹰的,没个正经。

陆嘉学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

娶了宜宁之后,更加是不求上进了。

她当时回答的是什么,宜宁记不太清楚了。

陆嘉学只是敷衍她,却没跟她说过半个像样的字。

那时候她还安慰自己,虽然他不务正业,却也没有像那辅国将军的儿子一样在外面养外室,也没有败坏家业。

最多就是跟别的世家子弟赌赌牌九。

直到她死之后,看着陆嘉学如何手段残酷地清理宁远侯府的,她才反应过来。

整个侯府从没有人防备他,包括陆嘉然,所以他能一举成功。

他从未曾对她说过任何真话,他也从不是她所看到的那个样子。

什么不学无术,什么走马猎鹰,都是他演给别人看的。

简直让人齿骨生寒。

后来陆嘉学走过她的牌位的时候,从未曾正眼去看过那上面的字。

再后来,宁远侯府就罕有人知道陆嘉学曾有个妻子。

也许他自己也忘了,他向谢敏发难的理由,就是谢敏害死了他的结发妻子。

宜宁把盛西瓜的小盘子推到一边,淡淡地道:徐妈妈,收下去吧。

也许是因为见了陆嘉学之后反而放松了些,宜宁这晚睡得很好。

香甜极了。

守夜的青渠轻轻扇着盆里烧的柚子皮驱蚊,屋子里一直静悄悄的。

第二天赵明珠要离开,宜宁几个要去送她。

但等到了影壁才发现赵明珠还没有起来。

等日头高了一些,赵明珠才带着丫头姗姗来迟。

就是撑着伞,几个姐儿也已经晒得冒汗了。

赵明珠似乎才睡醒,身上阵阵凉意的香风袭来。

她临走的时候笑着对宜宁她们说:今日让几位久等了,若是你们有一日到京中来,便来英国公府找我吧。

我请诸位小坐几日,见见京城的繁华还是可以的。

那边婆子却在催她:明珠小姐,再不启程老太太该着急了!赵明珠才与她们告别了,登上了马车。

后面却有几个丫头捧着盒子上前来,为首穿着蓝绿比甲的丫头屈身笑道:几位小姐,这是我们明珠小姐送与几位的。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麻烦几位小姐近日照顾。

罗宜玉听了脸色都沉了。

大家一样的身份,赵明珠这分明就是在赏她们东西。

当她们是什么人了?用得着她来赏赐吗。

宜宁带头谢过,回去拿了盒子中的东西一看,居然是一只镂雕的玉簪子,雕工精致无比,雪白剔透。

这不像是赵明珠会赏出来的货色,上次她也不过是给了宜宁两只金镯子而已,不敢这么大手笔。

宜宁突然想到了陆嘉学,这必然是陆嘉学吩咐了的。

他知道赵明珠性子骄纵,这是在补偿她们照顾了赵明珠。

那天他送的另一个盒子里,也是一块上好的玉。

宜宁让丫头把这块玉收了起来。

罗宜慧却在罗家留到了九月才回去,她走的时候正是丹桂飘香,要吃月饼的时候。

宜宁十二岁的生辰就在中秋前几日,头先因府中服丧也没热闹过,这次林海如好好给她办了个生辰礼。

乔姨娘远远地坐在筵席的一头,看着郭姨娘旁边的轩哥儿怔忪。

后来大家都进西次间里吃月饼了,她才找到空隙去见轩哥儿。

轩哥儿却正在和他的书童玩新得的七巧板。

浑然没有看到乔姨娘。

乔姨娘眼眶一热,轻轻地喊:轩哥儿,你不认得娘了?轩哥儿回过头,看到是乔姨娘却有些迟疑:姨娘……乔姨娘更难受了,去抓孩子小小的肩蹲下道:轩哥儿,你怎的不叫我娘亲了?轩哥儿慢慢说:七姐姐说了,如今我记在太太名下,太太才是娘亲。

我只能喊您姨娘。

姨娘,我要进屋去吃月饼了,您进去吗?他的态度疏远而有礼,还不如刚才跟书童说话亲热。

乔姨娘只觉得心里像是开了个洞,冷风全往里面灌。

都是那些人教的,教他如此疏远自己。

都是他们教的!她猩红的指甲掐在手心上,她心机费尽才算是让罗成章不至于厌倦她,但罗成章对于轩哥儿的事却从不松口,谈都没得谈。

也不知道轩哥儿什么时候要得回来……屋子里郭姨娘的婆子出来了,叫轩哥儿进屋去吃月饼,给他留了最喜欢的火腿松仁月饼。

轩哥儿听了兴高采烈的,立刻跟她告别进了屋子里。

乔姨娘回去就不说话,罗宜怜猜也猜得到她又去见弟弟了。

她叹了口气,亲自拧了热布给乔姨娘敷额头。

母亲为了弟弟茶不思饭不想,连女儿都不管不顾了。

在她心里还是弟弟最重要。

罗宜怜站在屋外的回廊上,突然涌起一股深深的寒意。

罗宜宁再不济还有林海如疼爱她,她呢……谁又真正疼爱她了?父亲养她,也不过就像是养一只笼中的小鸟,高兴的时候逗逗。

不喜欢她的时候什么惩罚都做得出来。

她看着远处,只看到有个穿着青色的直裰的人正走在湖边。

似乎也看到了她,回头对她颔首一笑。

是罗宜玉的未婚夫婿刘静,他也过来参加筵席了。

刘静看到她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来,在不远处停下拱手道:这位是六小姐吧,府中这么热闹,怎的独自站在这里?罗宜怜想起自己幼时还见过他的,他现在要成熟多了。

听说在工部观政也要满三年了,可以做个给事中之类的官。

刘静为人一向踏实诚恳,温煦得让人觉得舒服。

可能是寡言少语的缘故,看着总是让人觉得他踏实。

罗宜怜只是笑道:刘公子未陪着四姐?刘静笑了笑,语气却有些黯然:她……不太喜欢我陪着。

罗宜玉并不怎么喜欢他,他当然知道,只当是自己死皮赖脸了。

罗宜怜知道罗宜玉的心大,刘静只是勉强能入她的眼而已。

看到那人明明长得高,弓着身子谦逊的样子却有几分可怜,她不由得突然从心里生出一种同情来。

她轻轻地说:你对她再好些,她总是能知道的。

刘静缓缓一笑,他也只能对罗宜玉好而已,自知自己是配不上她的。

他抬起头,罗府中六小姐渐渐出落长大,竟是最好看的一个,那美丽中有种罗宜玉都没有的高傲,这全然是因为太漂亮而让人产生的幻觉。

他顿了顿道:六小姐不必感怀伤悲,我母亲常跟我说,世上的难事总会过去的。

他半点没有僭越,说完之后又拱手下去了。

罗宜怜看着他高大而谦和的背影,突然有点失神。

他身上穿的那件直裰半旧不新的,看着总有些寒酸。

她晃了晃头,往屋中走去。

只见乔姨娘正在召见她手下一个铺子的管事婆子,语气有气无力的:……那铺子收益差便算了,徐四是肯定不能留了,偷了铺子里的银子还敢出去赌?打他个残废扔出去罢了,来问我做什么!丫头正跪在一旁,用美人锤给她捶腿。

乔姨娘因为瘦了,身子歪着斜靠贵妃榻,有种格外的病态的美。

那婆子见了暗叹,这样的姿色,难怪二老爷说什么都把她留在身边呢。

她笑道:姨娘这倒是误会了,那徐四偷银子是为了给他婆娘治病呢……他那婆娘说起来还是咱们府里的丫头嫁出去的,伺候过原来的二太太。

也不知道得的是什么病,烧钱一样用人参吊着命!徐四没办法了才偷的铺子上的银子,家中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奴婢几个私下合计觉得,不如赶走就算了,何必要打他残废了。

乔姨娘听到伺候过原来的二太太,更是想起了罗宜宁,又想起自己的轩哥儿,简直恨得牙痒痒。

直起身说:偷银子找什么说法,我管他是给谁治病的!我说打残废就是打残废,还不快去!谁要是敢手下留情,一并给我赶出去。

罗宜怜听了不禁劝道:母亲,他倒也是可怜,不如算了吧。

乔姨娘却冷冷道:他有什么可怜,可怜的是你那亲生的弟弟!教别人养着,生母都不认了。

她又躺回贵妃榻上道,谁都不准留情了。

死就死了,都是死有余辜的。

管事婆子见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有些为难地退了出去。

罗宜怜叹了口气,母亲如今对那些人恨之入骨,自然听到就不愿意松口了。

她让丫头端了药来给母亲喝,不再说话了。

*宜宁的生辰礼接连着中秋,她自己本是不过的,小孩子的年岁记得这么清楚做什么。

林海如却拉着她的手一脸认真地说:宜宁,过了这个生辰,我就可以给你找婆家了。

宜宁听了吓了一跳,有些哭笑不得。

林海如瞧她少女的身量已经明显了,小丫头现在终于停止了横向长胖。

手腕纤纤只能一握,那玉白的小脸上眉梢殷红小痣,更有几分让人惊艳的味道,这要是真的长大了,不知道该有多好看呢。

就算不能像那些王公贵族般,但给她挑个富贵又清闲的人家还是可以的。

林海如正在认真地考虑自己的亲侄儿林茂。

特别是宜宁生辰的第二天,她收到了林茂送来的生辰礼。

那是一对金蝉簪子,并排地放在绸布的盒子上,漂亮又有趣。

依照自己侄子这个张扬的个性,做什么都恨不得广而告之天下才好。

送了个生辰礼过来,却连字条都没留一张。

宜宁是不怎么在意,林茂送了生辰礼,顾景明也送了,三哥还送了。

比起来林茂的礼并不算重的。

但知侄子莫若林海如,她一看到那盒子心里就咯噔一声,因为这东西是他亲手做的。

看是看不出来的,但若是他做的,盒子上会刻一个篆书的‘茂’字,这是他的习惯。

他是认真的在等着。

林海如觉得手心汗津津的,当初她那番话,有多少是诳林茂的只有她自己知道。

前不久,陈氏为了给罗宜秀找婆家急红了眼,罗宜秀喜欢她大嫂的胞弟,这肯定是被陈氏一口否决了的。

最后通过了陈氏的兄弟,在京城给罗宜秀找了门好亲事。

人家家中可是正经的出过阁老的,上一代出了三个进士,又是优秀的嫡子。

听到这个家底,陈氏才喜滋滋地找媒人去谈亲事了。

看脸的罗宜秀得知了消息,回来抱着宜宁就哭。

最后终于婉转地从媒人口中知道,那公子长得也不错之后,总算是没有再反对了。

若是罗宜秀嫁了这等的门第,那宜宁再嫁个门第低一些的,这是不太妥的。

陈氏自然会依仗此而得意。

罗宜宁再受罗老太太宠爱又如何,得了全部的东西又如何,还不是不如罗宜秀嫁得好。

她给罗宜慧写信,问她对宜宁亲事的看法。

罗宜慧只回了她一句话:慎远未定,不急宜宁的亲事。

林海如对于这种不明不白的话真是搞不太懂,拿着研究了很久,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是说罗慎远来决定宜宁的亲事?还是单纯地让她别想多了。

研究了半天之后,林海如决定拿给罗慎远看看。

罗慎远看了之后什么都没说,半晌才道:长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您不知道?林海如笑道:若是知道就不麻烦你了。

他现在准备开春之后的春闱,这可是开不得玩笑的。

罗怀远也在准备春闱,陈氏为了罗怀远读书,让人把他周围树上的蝉全粘了,免得吵了他读书。

她相信自己儿子的资质,肯定是能中进士的。

至少他和罗慎远一起会试,总要较个高低才好。

罗慎远中了解元,万一真是有运气使然呢?那中了解元之后会试落榜的也不是没有。

这会试和殿试才是最重要的,成则名满天下,甚至是名留史册。

第一甲的状元、榜眼和探花游街,那是何等的光宗耀祖!罗慎远自然也在读书,对于继母今天找他来问这种问题,他表现得很平静。

他喝了口茶,决定告诉林海如道:长姐是让你照顾好我读书,不要操心宜宁的亲事。

您也不要胡思乱想,宜宁现在还小。

说完之后就走了,把这句话留给林海如慢慢揣摩。

宜宁却知道了林海如找罗慎远去说话了,但他却一盏茶的功夫就离开了。

她去看林海如的时候,委婉地告诉她:……三哥现在忙碌,您有事情找我便可。

林海如就问她:你大伯母给宜秀找了个京城中的富贵人家,你觉得如何?宜宁不知道她为何问这个,以为她是孕中无聊了,跟她道:自然是为她高兴的——母亲,你若是无聊了,我陪你去和高夫人打骨牌吧?还是不要去打扰罗慎远比较好。

未来首辅如今正是关键时候。

林海如看着宜宁尚有些稚嫩的脸,突然就想到,要是她生母也在,祖母也在。

看到如今的她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呢。

这是多么好的一个孩子啊。

她缓缓地摸着宜宁的发,笑着说:我就是问问,能有什么无聊的!她不无聊就好,宜宁心想,至于她的亲事……她还小,这不着急。

再者罗慎远马上就要参加会试了,她总还记挂着三哥的会试。

不知道他究竟能考个什么名次。

而此时的京城里,玉井胡同,秋季萧冷。

程琅过来拜见英国公府的郑老太太。

早年英国公世子魏凌无子,又因战事在外,后来干脆收了当时还年幼的程琅做外甥,程琅的母亲也因此扶了正室。

再过两年,英国公世子又抱了赵明珠回来给郑老太太养着,郑老太太的精神才好起来。

程琅还没有进去,就听到里面一阵欢声笑语。

他进去的时候,正看到赵明珠笑着跟郑老太太说:……她们家也是个乡下地方,他们七小姐竟请我吃莲子。

我便赏了她一对金镯,不算她白请了我!郑老太太疼爱赵明珠,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送到赵明珠手边的甜点无一不是精致极了的,穿戴也是最好的东西,织金的褙子,戴的是金镂雕嵌绿松石的手镯,娇养得跟花一样。

她拉着赵明珠的手说:你不在府上,我是最无聊的。

亏得你回来了,别人都不如你好!程琅喊了声祖母。

郑老太太才看到他,立刻笑着让他起身到她跟前来。

程琅也算是她看大的,自然也是疼爱的。

更何况程琅上次春闱中了探花,如今在吏部任郎中,虽然也有他亲舅舅的原因在里面。

但是程琅的厉害也是不容置疑的,郑老太太便知道这京城中许多的女子都倾慕于他,想嫁给他的多的不得了。

你来得正巧!郑老太太说,你明珠表妹正好回来了,快些过来吧。

郑老太太是什么好的都想给赵明珠,程琅这样的好,她自然觉得肥水不流外人田,有撮合两人之意。

程琅一直笑眯眯的,对谁都是那副风流而留有余地的样子,赵明珠也看不出究竟是喜欢不喜欢。

老太太心里实在没底。

程琅表哥。

赵明珠站起来屈身,笑道,上次让程琅表哥给明珠带的珠花,不知道程琅表哥可买到了?赵明珠自幼被宠爱,郑老太太、英国公、程琅甚至是陆嘉学,哪个对她不好?对于向程琅要东西,她是不觉得有什么的。

程琅前不久去了一次杭州,她听说杭州有一家铺子的珠花做得特别好看,因此让程琅帮她买了带回来。

为此郑老太太还特地写了信提醒程琅。

程琅微微一笑,秀美俊雅的侧脸在暖黄的光下如珠如玉。

他道:自然是买了的,一会儿让人给表妹送来。

你该亲自送来。

郑老太太不禁说,明珠既然喜欢,该早些让她看到的。

程琅行礼道:外孙知道了,下次一定早些带给表妹。

赵明珠坐下来,看着程琅俊雅的身姿。

这是全京城的女子都想嫁的人,的确很出众。

但这又如何,嫁不嫁的还得看她愿不愿意,别人奢求不来的东西放在她面前,也许她还不想要。

她真正喜欢的……却是另有其人。

这人比所有人都要优秀出众,比所有人都让她战栗,权势也是一等一的滔天。

她从小就看着他长大,别人如何能入她的眼。

外孙还要去魏凌舅舅那里,他说有要事要与我商量,怕要先走一步了。

程琅告辞道。

一会儿你再过来和明珠讲讲《春秋》吧,她现在在读这个。

郑老太太吩咐道。

程琅笑着应喏,他抬头看了看赵明珠,心里则是冷笑。

如今倒是捧得高,那就摔得越惨。

他心里对赵明珠是万般的鄙夷,这世间的女子在他看来都是一样的。

郑老太太想让赵明珠嫁给他,着实是太抬举赵明珠了。

倒是赵明珠从不觉得自己被抬举了,恐怕就连他都是不屑嫁的。

不屑正好,想到要把赵明珠娶回去,他就浑身都不舒服。

程琅从郑老太太这里出去,去了英国公那里。

英国公魏凌正在书房里,他的护卫给了他一副画像。

魏凌身材高大,长眉入鬓,眉梢上有颗痣。

虽是上了年纪,但那颗痣稍微温和了他的面貌,看着端是俊朗的。

他握着那张画久久不说话,半晌才问:当真是罗家七小姐?护卫答道:属下亲手所画,绝无差错。

她的母亲可还在?魏凌立刻又问。

护卫摇了摇头,迟疑道:属下打听了,罗七小姐的母亲……生下她半年就去了。

七小姐母亲生前,的确是在那寺庙里住过。

魏凌神色复杂,像是激动又像是藏着什么痛苦。

坐在太师椅上,挥手让护卫先下去。

程琅走进去,问道:舅舅,可是我那未谋面的表妹……有消息了?魏凌点头不语。

一月前,陆嘉学巡按保定府,跟他说有一女孩长得与他相似,且眉梢也有颗痣,年岁跟他说的也能对上。

陆嘉学还要去山西大营巡按,也没有仔细调查,只是托人告诉了他。

魏凌听了之后心中狂跳……当年一次意外,不知是不是她!这事情已经悬在他心头十多年了,若不是想着她,又何必一直不娶。

他派人去查了一个月,希望能找到她,又怕不过是奢望而已。

但等到了回复,现在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顾明澜已经死了,但是给他留下了一个女儿。

这个女孩儿已经十二岁大了,只看到那画像上与明澜有六七分相似的脸,眉梢的痣却是跟他一样的。

他就心生了亲昵,这是他的女孩儿,明澜虽然死了,却给他留了个女孩。

这个女孩留在保定的一个普通官家长大,却从未与亲生父亲谋面过。

程琅也听魏凌的下属说起,魏凌最近在找他遗落在外的女孩。

听到刚才护卫说的那些话,他已经把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走过去看了看那画像上的人,觉得有几分眼熟。

舅舅说的表妹……是罗家七小姐?魏凌听到他这般说,便抬头看着他:你……曾见过她吗?几年前见过一次。

程琅说,这小丫头倒是可爱。

可惜她那父亲宠妾灭妻的,让她也跟着受委屈。

我听说后来她祖母死了,没个人照顾她。

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本该是在英国公府锦衣玉食长大的……可惜,竟只是养在普通的官家里,与一堆姐妹相争。

魏凌听到这里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

他的女儿……本就该锦衣玉食的,被人捧着长大的!怎么能在保定那种地方,受这样的气。

他跟着陆嘉学打拼征战了一辈子,难不成连自己的女儿都宠不了!就算明澜死了,这女孩儿却是一定要接回来的。

这是明澜留给他的女儿。

魏凌沉着脸突然站起来,叫了护卫进来道:去神机营调五百精兵,与我一同去保定!程琅正想这个要这个结果,这个什么表妹接不接回来他是无所谓的。

但要是真正的英国公府小姐回来了,赵明珠就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不过他却没想到魏凌居然这么急,而且还要调神机营的五百精兵,这阵仗也太大了些!程琅忙上前问道:舅舅,您现在就去保定接她回来?魏凌已经拿了那卷画像,淡淡道:英国公府的小姐,如何能流落在外。

小厮给他披了件斗篷,他已经大步走出门外。

戒备森严的英国公府护卫正在外面等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隔日更挺好,能粗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