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2025-03-26 18:10:10

李氏看着映枝强颜欢笑的模样, 内疚不已。

要是她当初拦着点,如今枝枝或许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李氏起身, 走过来把映枝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她单薄的背, 手底下少女的身躯在轻微颤抖。

枝枝哭一下, 哭一下就好了。

李氏叹气。

趴在娘亲怀里的映枝笑得双肩发颤但不敢出声,过了好一阵才停下来。

她从李氏怀中扬起头, 双颊被捂得红润。

娘,你别难受了。

映枝装模作样地揉揉眼睛, 诚恳道,我真的没事儿,最多再等一个月,我就不难过了。

再等一个月, 子瑕就回来了。

李氏听了这话心头一震, 又仔仔细细看着她的姑娘。

一张小脸白里透红,分外平静。

她姑娘不像是会寻死觅活的人,或许……枝枝对太子殿下的情意,并非自己想的那般深刻?又或许, 枝枝根本识不清男女之情?李氏的心上下难定,回想起从前的事儿,觉得哪个都像, 哪个又都不像,干脆吩咐谷雨这几天多看着点映枝,以防万一。

议亲的事也暂停一下吧, 毕竟她家姑娘情窦可能初开,心上人还死了。

要是现在给她塞个夫婿,那不是给人心里添堵吗?缓个几年说不定就好了,正好她还能再陪姑娘几年。

枝枝,天色晚了,快去睡吧。

李氏哄道,娘亲也要回国公府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映枝点点头,辞别了娘亲。

她回房时长舒一口气,打算等子瑕回来时告诉他这场闹剧。

关于自己是如何蒙混过关的。

夜色渐深,映枝睡了。

而连夜回了国公府的李氏,则丝毫没有睡意。

她一进府,就看见江成坐在正堂里,左右下方都坐着不少武将,个个腰带金刀,身穿铁甲,见了她起身抱拳喊国公夫人。

这些人李氏认识不少。

她眉头一蹙:寿王来了?江成:也就是这两日了。

堂上好似压着黑云,众人皆沉默不语。

*第二日,镇国公府上来了一位贵客。

蒋夫人打着要玩叶子牌的名义上了门,找李氏说话,但话里话外都是定亲的意思。

李氏脸色有点尴尬,她和蒋夫人的关系很不错,之前为枝枝选亲事也意属蒋家大公子,可惜现在不行。

蒋夫人,此事……是我对不住你。

李氏叹道,咱们这么亲近的关系,能托付生死的,我就跟你说实话了。

蒋夫人手一顿。

我那姑娘钟意的公子,不久前去了。

李氏是断然不能让蒋夫人知道此人就是当朝太子殿下的,于是就找了个理由搪塞,你也知道,我那姑娘在外头养了十六年……蒋夫人一听这话,心里也酸涩,摆手道:这……那就先算了,好好安慰一下枝枝吧。

两人连声叹气,顺道对着朝中局势通了通气。

咱们都要做好二手准备。

蒋夫人忧虑道,太子殿下已薨逝,寿王……不知什么时候要发作。

是啊。

李氏脸上也是愁云惨淡。

*寿王带军围困京城的这天早上,一场暴雨倾斜而下。

守城的将领不知道该不该开城门,尚在犹豫时就被一箭射落城门。

禁宫中,梁帝坐在御书房里,而大总管常禄则跪在他面前,两股战战。

陛下……寿、寿王殿下进京城了。

梁帝端茶盏的手一滞。

啪——居然是他!梁帝气得直咳嗽,逆子!他猛地站起身,在龙椅前来回走动,厉声道,让禁卫军统领给朕拿下!不管死活!镇国公呢?!梁帝不太清醒的大脑思索着,他怎么还不来救驾!然而就在不久前,梁帝才趁着镇国公昏迷,把他的兵权削了。

常禄不敢提醒,赶忙领命磕头,退出大殿。

外头的阵雨还没停,天上的乌云滚滚。

常禄捋了捋自己的衣摆,带着小太监们一路走到宫门口,慌慌张张道:袁统领!陛下得了密信,寿王殿下将声东击西,从侧门进来,还请袁统领速去支援!那禁卫军统领一看,是陛下身边的大总管。

甲列乙列,跟我走!袁统领带着大批人马,去了侧门。

雨声不歇,雷声隆隆,在一片嘈杂间马蹄声自远处而来,越来越近,直到耳边。

寿王身披金甲,不待袁统领叫阵,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更多免费小说,影视资源,加V:jinhuan357两军在禁宫侧门厮杀,响声震天,就连在正门的常禄也能听见。

殿下您晚点来啊……常禄伸着脖子剁剁脚,心里默念:但是,太子殿下啊,您不能来太晚,太晚就赶不上热的陛下了!而此时的梁帝,却在炼丹房里。

真人!救救朕!一个鹤氅莲冠的道士正在打坐,他面容不算年轻,白发白须,仙风道骨的模样如同画上的真君。

陛下为何如此慌张?他声音淡淡,似飘在云端。

梁帝差点跌坐在地上,声音颤抖:真人的话都应验了!果然有人逼宫……只是,是朕的那不孝子!哦?道士站起身,不紧不慢,眺望窗外远方的云,那陛下依照贫道所言去做,不就成了?梁帝咽了咽,他总不能说他手上缺人,吞吞吐吐道:可朕……朕手上……道士似看穿了梁帝心中的担忧,叹息道:陛下且用此物。

他从架上取下两个小瓶,一红一白。

陛下服下白瓶中的丹药,再用红瓶中的药对付反贼。

梁帝接过,轻轻一摇,里头是粉末。

他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他近来经常服丹养生,有时药劲正头难受,就吸一些这红瓶中的药,不出一炷香便能入睡。

真人。

梁帝服下那白瓶丹,顿时有了精神,事成之后,朕封你为国师!那道士微微一笑,却并没有半分激动之意,反而提点道:陛下且在金銮殿行事,龙气重。

好,就按真人说得做!梁帝看着红瓶,眼中尽是狠厉。

他带人火速赶到金銮殿,急急忙忙坐在那龙椅上,手中紧紧捏住红瓶。

可他第一个等到的,却不是他那好儿子。

父皇,请让儿臣进来!一个娇柔的女声响起,今当此大难,儿臣愿为父皇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门外的侍卫通传道:是……长宁公主。

长宁?梁帝眯起双眼,他不常见这个女儿,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忠孝。

正好,自己还缺一个替死鬼。

父母恩情,拿命来偿,天经地义,梁帝冷笑一声:让她进来。

不多时,远处传来金戈相击声,宫人们的尖叫声,还有纷乱的脚步声。

寿王重伤了袁统领,叛军一路开到金銮殿前。

马蹄踏上汉白玉石阶,仅存的禁军根本挡不住这些武器精良气势汹汹的叛军,在刀光下血溅三尺,身首分离。

金銮殿前排满的侍卫全被尽数杀死。

父皇。

寿王手持长刀,进了殿里,每走一步,金砖上都留下一个血色的印记。

梁帝面色不渝,隐忍着心头的怒意。

他等会儿还要用这药粉,此时不能发作。

寿王笑得讽刺:父皇已经看见了,就不必儿臣解释了吧?梁帝沉声:你想做什么?寿王心头划过一丝异样,他的父皇好像有些不同寻常。

但多年夙愿得偿,涌动在胸口的澎湃已经压过了其他杂念。

今日,将成为他登上龙椅的第一天!父皇现在写传位诏书,把玉玺给我。

寿王字字句句带着拖长的尾音,往日里听很是旖|旎,但并非现在。

现在,梁帝被他看似胜利者的嘴脸激怒了。

放肆!刺啦一声,寿王手上的长刀在金砖上划出一道刀痕,仿佛划在梁帝脖颈间一般。

长宁公主发出一声惊呼,又捂住自己的嘴。

寿王冷笑道:还请父皇三思,儿臣不想见血。

梁帝脸色铁青,他眼睛一斜,身边的长宁公主战战兢兢地过来服侍,递笔研磨。

诏书既成,与玉玺一并被放在托盘上,长宁公主低垂着头,端给寿王。

寿王的眉头越挑越高,兴奋之色溢于言表,他的手刚刚要触碰那玉玺,长宁公主的手一抖!意料之中的落地声并未响起,红雾扑面而来,寿王来不及屏息,直接吸入一大口。

嘭——长宁被掀翻在地,哇地吐出一口鲜血,长睫掩下眼中的阴暗之色。

去死!寿王额头上青筋暴起,他在举刀之前眼神扫过梁帝,方才心头的那丝异样突然被拔出。

顷刻之间,刀锋转向,金属捅入皮肉之声痛得硌牙,鲜血喷涌而出,在龙椅前洒成一朵花。

寿王缓步上前,拔出这把刀,俯视梁帝。

梁帝一点点抬起眼,张嘴,话没说出来,血却出来了。

宫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梁帝的手颤抖。

陈贵妃带着一些禁卫,施施然走入金殿。

皇儿,何必呢?留陛下一命吧,杀父弑兄,并非好名声。

陈贵妃的话与她的容颜一般仁慈。

她的目光扫过旁边的长宁公主,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

长宁公主缓缓站起身,行礼道:贵妃。

陈贵妃唇边的笑还未勾起,寿王突然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殿下!殿下当心!都不许过来!长宁公主陡然抽出一把匕首,抵在寿王的喉边。

她半蹲着,拖拽着寿王的领口,寿王那双桃花眼紧闭,脸上气色红润,仿佛睡着了一般。

形势逆转的速度如此之快,快到众人都来不及反应。

陈贵妃那张仁慈的脸立刻崩塌,咬牙切齿道:给我拿下!再敢上前一步,就要见血了呢。

长宁公主露出一个天真又残忍的笑容。

陈贵妃,您要拿下呢?还是忍住呢?陈贵妃一顿,脸上浮现一层寒意,早该让你跟你那贱人娘一起死!我娘?长宁公主小圆脸上的梨涡若隐若现,不解道,贵妃不是把我娘杀死了么?我哪里见过呀。

陈贵妃怒不可遏,可眼睁睁看着那刀锋在寿王的喉间划出一道血痕,心里也痛得流血。

你要是敢伤我皇儿一分,我就叫你赔十分!原来只会放狠话呀……长宁公主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挑眉道:那我试试?金殿里一片寂静,残余的龙涎香燃起断断续续的青烟。

长宁公主没动。

不多时,陈贵妃冷笑一声,谁是放狠……谁知,话还没说完,陈贵妃的脸色就变了。

只见寿王身下的金砖上慢慢淌出血。

长宁公主唇边的笑越来越大,贵妃,我还是小孩子,小孩子不说谎哦。

我说见血,就见血。

她眼睛往下一低,只见另一把匕首插在寿王后背。

贵妃,母债子偿,这不过分吧?你、你快放开我皇儿!陈贵妃慌了,双唇颤抖,瞳孔紧缩,你不许碰他!此时的场景竟然如此可笑,一个豆蔻少女竟然用一只匕首压制住一众禁卫军。

身边的侍卫们全都拔刀,只待一声令下就要上前。

陈贵妃吓得花容失色,带着长指甲的手指指着长宁:快放开我的皇儿!长宁,放开他。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刹那间,金阶前的铁甲兵如浪潮般,从四面涌来,将金殿门口团团围住。

陈贵妃一回头。

只见岑瑜束冠佩剑,迈进金殿,一双黑眸沉沉。

皇兄,你怎么来晚了?长宁公主笑道,我等你很久了呢。

岑瑜到的并不晚,只是长宁公主太过放肆,打乱了一切计划。

不过太——晚了,二皇兄他死了。

长宁公主嘟起嘴,大皇兄别怪我。

陈贵妃听见寿王死了,发出一声尖叫,就要冲上去。

岑瑜带来的西南军当即发动,长宁公主突然笑着跳开。

陈贵妃面色惨白,跌跌撞撞来到寿王面前,轻轻一翻身。

一根匕首插在他背上心后的位置。

我的皇儿!眼泪滴落在金阶上,陈贵妃发出尖锐的哭声。

她明白大势已去,从头到尾自己和寿王都被玩弄在鼓掌之间,对着长宁毫无贵妃架子地破口大骂。

长宁公主却笑着听,边听还边鼓掌叫好。

岑瑜却没有理会这场闹剧,他来到龙椅前,伸手一探,梁帝依旧有脉搏。

传太医!他目光扫过长宁,冷声道,你太任性了。

长宁公主却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她的手指勾了勾腰间的环佩,轻声道:可我今天很开心,这么多年最开心的一天呢。

岑瑜的脸冷了冷,想起长宁公主曾经的遭遇,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盛夏的蝉鸣声轰轰烈烈,京城里发生了三件大事,比蝉鸣声更加轰轰烈烈,甚至令人措手不及。

一是寿王殿下逼宫,最后死于金銮殿上。

二是陛下受此惊吓,中风了,躺在床上时醒时睡,即便是醒来也说不出话,只能呆呆看着床帐上的绣纹发愣。

第三,是当朝太子殿下没死,居然还从西南回来继位了。

虽然梁帝尚未去世,但全朝上下竟然没有任何一人有异议。

前些时候,梁帝的阴晴风雨捉摸不透,现在的朝臣们看见新帝温和的面容,反而都松了一口气。

继位大典仪式并不繁琐,但涉及到要重整混乱的朝政,还要大赦天下,近乎所有朝臣都忙得不可开交。

包括江成。

杨太尉官复原职,与他继续在朝堂上斗嘴,二人可谓是能同患难却不可同富贵的最佳典范。

映枝被接到镇国公府的那天下午,终于见到了阔别已久的爹爹从宫中回来。

国公府一家终于团聚,几人都喜极而泣,尤其是江临,他发誓再也不调皮捣蛋。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李氏一边冷哼,一边摸着江临的脑袋。

她的目光转向映枝,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太子殿下,不,今上并没有死在西南……那她的姑娘会被召进宫里吗?*这厢的御书房,却是一派有条不紊。

年轻的新帝坐在正中,下头是几位心腹重臣,正在商量关于江南官职改革的事儿。

几人言罢,岑瑜决定了施行的制度,众臣皆退去,只剩……蒋翰林。

岑瑜手握书卷,微讶道:蒋卿还有何事?蒋翰林眼睁睁看着几位同僚退去,倍感肩上的任务艰巨。

的确有一要事。

他咽了咽干涩的嗓子,道:陛下虽然才登基,可这立后之事还要尽早。

蒋翰林垂下头。

陛下还是太子时,东宫里就没什么人。

太上皇在位时对膝下的两个皇子十分忌惮,也从来不摧促他们的婚事,甚至有时候还会阻拦。

这次,他可是冒着被严词拒绝的风险,背负着同僚们身后的期望而斗胆进谏的!御书房里一片死寂。

蒋翰林的背上渗出一层薄汗,明明这御书房的冰鉴添得够足。

好。

蒋翰林道:还请陛下三思,立后为……等等!陛下说什么来着?蒋翰林抬起头,只见岑瑜淡淡回视。

岑瑜的语气平静,好似已经考量许久:蒋翰林觉得,镇国公府的二姑娘,岐阳郡君如何?蒋翰林一听到好字,欣喜不已,但随即听见岐阳郡君二字,却又犹豫了。

他思及前些日子夫人给他说的事,又看看陛下年轻英俊的脸。

陛下……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不能让陛下被蒙在鼓里,或者更有甚者,无缘无故背负骂名,陛下,此事或许有些困难,岐阳郡君怕是不愿意嫁。

蒋翰林道。

岑瑜眉头微蹙:为何?蒋翰林犹豫几番,虽然深知这并非君子所为,但他为了陛下,还是道出了真相。

……臣的夫人告诉臣,郡君有个意中人,且这位公子前不久……才去世。

御书房里燃着提神醒脑的薄荷香,良久,岑瑜嗯了一声。

朕会考虑的。

岑瑜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蒋翰林心里发虚,还愧疚不已,恨不得当场负荆请罪。

他发誓一定好好补偿镇国公府和岐阳郡君!蒋翰林行礼告退。

天色渐晚,御书房里久久没有声响,半响,居然传出这位年轻帝王的口谕。

备车,去别院。

常禄讶异道:陛下此时出宫?岑瑜淡淡地扫过去,唇角露出温和的笑意。

他都已经去世了,还不能出宫吗?*国公府中,映枝躺在床上打着哈欠,忽然听见有人敲窗。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病得厉害,还忙QAQ,留言的小天使发红包,攒攒运气祝我快快恢复身体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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