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妹之前过招, 点到为止。
也许是在攻心, 也许是在说真心话, 是谋定而后动的心机还是藏在表象下的哀伤……都已经不重要了。
从本质上来说,她对司奉龄而言是一件可以换钱的东西, 或是一个任务的目标,当这种利益关系确立后,她的努力都是徒劳的。
只是心里不甘,怎么能折在这里?她搜罗脑海中一切有用的资料, 记得还在甘州的时候,朝晖提过关于拔延诃勒的一些情报。
拔延诃勒是东突厥强硬派的中流砥柱, 也正是因为现在的可汗想对大昭出兵,所以拔延部力才会压执失部成为叶护。
他痛恨大昭人, 在一次战争中, 他的生母和姨母被大昭人奸/杀,从此之后,但凡到了拔延部手中的大昭俘虏,几乎都没有能活着回来的, 而且他尤其喜欢……折磨女子。
拔延诃勒为人睚眦必报,你得罪过他一次, 纵然千里之外, 他也筹集了军队来抢夺你,所以一定要小心, 千万不要落在他手中。
当她遇到拔延诃勒,新仇旧恨交加在一起, 她会是什么下场?林菁不愿去想,她只知道自己一定要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
兄长和姑姑还在长安等着她回去……她感受到胸前的木头小鸟,被缚在背后的手用力用力攥成拳头,指甲刺入皮肉里,拼命地忍着泪意。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不能害怕,不能示弱,不能放弃。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两人沉默着行了一段路之后,远方的山坡上出现了一队骑兵。
哈予昆!司奉龄高喝了一句突厥语。
林菁听在耳中,两人的突厥语是一个师父教的,司奉龄的突厥语音调都跟她一样……他真的是她的师兄。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对方也做出了回应,然后加快了速度向他们奔驰。
林菁一脸冷漠,她不回避,也不抗争,眼睛一直盯着来人。
司奉龄一看便知,她知道在自己身上无法突破,已经把目光转移到其他人身上了。
真是太识时务了,很像他。
不是现在这个已经无懈可击的司奉龄,而是那个初出茅庐,眼睁睁看着自己裹上一层层铠甲的他。
谁不是从撞破南墙的那一刹那开始成长呢?他紧抿着双唇,看着林菁。
对司奉龄来说,作为一个已经被逐出师门的师兄,他没有义务保护这个连面也未曾见过的师妹,他用她来换利益,天经地义,没任何心里负担。
他欠她的,只是这一场欺骗。
可司奉龄这十年行走江湖,骗过的人不计其数,早已习以为常。
就在对方骑兵离他们还有三百步的时候,他突然下了一个决心。
他的手移到林菁的腰后,飞快地向她手心里塞了一样东西。
林菁心头剧震,她手指微动,便知道他放在她手里的是一枚极薄的骨片,很久以后,她才知道这是司奉龄的独门暗器,曾数次帮他脱离陷阱,但因为制作工艺繁复,他身上也只备着三片。
她按下拿到武器的激动,将脸转到他胸口,极其控制自己的脸部表情,以免被敌人发现端倪。
司奉龄不动声色地道:如果你能逃出来,我许你一件事,这样,我们扯平了。
林菁来不及想他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在她临近绝望的时候,又给了她一线希望。
我不会原谅你的。
她道。
司奉龄没再回答,他翻身下马,将她扛在肩膀上,借着这个动作,林菁用指尖把骨片弹了起来,然后凌空咬住,将它压在了舌根底下。
来人比司奉龄还要小心,又在外面给林菁罩上了一个布袋子,还在上面捆了三道绳索。
林菁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绳子了,很快,她又被人扛了起来,身体朝下伏在马背上,身旁的人简短地交谈了几句,大抵是货款两讫的意思,随后便是马蹄离开的声音,她身下的马也奔跑起来。
如果不是肚子里那几块胡饼早就消化了,林菁被颠簸得几乎要吐出来。
好在这一次旅途并不长,马的速度渐缓,她听到了零星的声音。
跟在大昭不一样,现在她的耳边,全都是突厥语,偶尔能闻到羊奶的香气,还有孩子的声音。
她知道,这是到了突厥人的部落里。
马走在路上,毫不迟疑,证明来接应的人是拔延诃勒身边的人,他们训练有素,目标明确。
又走了一会,林菁被放了下来,连地都没着,又被人扛起来步行。
这是到了马匹不能进入的区域了。
那人转了好几个弯,身边的脚步声和说话声越来越少,最后他压低了身子,似乎进了一个帐篷,然后将她平放在地上。
都出去。
年轻男人的声音响起。
她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周围一片寂静,下一刻,她感觉有刀尖抵在她额头上。
无论是司奉龄还是来接应的人,都没有堵了她的嘴,林菁猜测这是拔延诃勒的乐趣,说不定他想听她求饶。
草原部族敬重英雄和好汉,在这个时候,硬骨头说不定能活,求饶的话,她会死得很难看。
刀尖割破了布袋,她像是被剥了茧的蝴蝶,骤见天日的时候,才最令人惊喜。
当然,喜的人不是她。
林菁安静地侧卧在地上,在最初时看了面前人一眼,然后便垂眸不语。
年轻英俊的突厥贵族微笑着拆开了他的礼物,另一只手举起酒杯,将杯中物一饮而尽。
终于见面了,林菁。
拔延诃勒扯过她身上的绳索,只用一只手便将她拎了起来。
林菁看清了这座帐篷,空间十分宽敞,地面上铺着暗红色的毡垫,边上堆着几个半身高的大箱子,这应该是一间私人仓库,最里面由黑布盖着一个四方形的大家伙,不知是什么。
她被拔延诃勒放到箱子上,他用刀子隔开她腿上的绳索,然后两臂不由分说地将她双腿一分,人已挤进她的双腿间,抓着她的衣领将人扯了起来。
两人面对面,林菁夹着他的腰,姿势很不堪,也导致她无法用力。
拔延诃勒就这么看着她,他目光很冷,既没有疯狂的欲/望,也没有明显的愤怒,就像是一个好不容易得到玩具的孩子,拿在手里的时候,会细细地打量一番,再决定该怎么使用、怎么玩。
也许会因为太喜欢而束之高阁。
也许会以为太渴望而迫不及待地玩起来。
也许会因为耐心被磨光,而选择毁灭。
……有太多可能,在这剑拔弩张的对峙中悄然滋生。
林菁没傻到去跟男人比力量,她心里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可那微微颤抖的睫毛还是泄露了些许青涩。
她上半身的绳索还未解开,身上穿着方便行动的夜行衣,轻薄合体,窈窕纤细的身段一览无余,那一双眼尾上翘的猫儿眼明媚动人。
真正的美人,就算在这种时候,也不减丝毫颜色。
拔延诃勒的手从她的腰间开始向上抚摸。
他的动作很慢,每一根指头都挨着她的身体,掌心微微用力下压,一直摸到了骨头才继续向上,对于女人来说,他揉捏身体的手法非常色/情,每一寸都不放过,也没有任何怜惜的成分,像是野兽在留下它的爪印,被激起的也只有兽/欲。
你对付女人,就这些招数吗?她清冷的声音响起。
数千年来,男人对女人的招数都没什么新意,强迫和占有,羞辱她们的人格,用跨间二两肉来昭示男人的权利与野蛮。
拔延诃勒盯着她道:哦,对,我忘了,你一直厮混在全是男人的军营里,这种招数已经见怪不怪了,那地方也熟门熟路了吧?还有那一次,你来主帐刺杀我,失败之后被连正带去了什么地方,嗯?一起鬼混了吧?他对你那么念念不忘,合黎山都被他搜了个来回。
我劝你省省力气,除了死,我没什么好怕的。
真的?他一挺身,两人贴得极紧,她觉得两腿间热烘烘的,是男人的体温和入侵感,甚至能感到异物在慢慢崛起。
林菁眼皮跳了跳,她紧张得手心出了汗,可表面上依然平静地与这头禽兽周旋着:拔延部面临被分权的危机,没想到一族之长还有这样的兴致,真让人惊讶。
拔延诃勒的目光渐渐阴郁了起来,他的手捏住了林菁的脖子,拇指摸索着她光洁的下巴,拔延部要被分权了,这么大的事,我这个族长怎么不知道?执失部和苏农部与你本就不是一条心,进攻幽州大营失败之后,执失戈图把所有的过失都按在你头上,而你作为叶护,也因他们的失利而对两部进行打压,毕竟 阴山上的贵族被俘虏,可汗在渭水之盟中不敢对大昭压迫太过,令你们失去了许多利益。
四部贵族不合,就连大昭兵临朔方城,你们也没能来得及反应,可见权势斗 争势如水火,拔延部是新提拔的叶护,执失部和苏农部真的有心的话,你的权利必定会被分散,比如堂堂叶护想进攻甘州,居然还要凑出一个杂牌军,不惜放下身段 跟连正合作,也真是寒酸得可怜。
林菁说罢,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拔延诃勒在她脖子上的手蓦地收紧,他看着林菁的脸慢慢变红,可她没有求饶也没有慌乱,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她想自己这次真的要死了,这一瞬间,脑海中掠过无数画面——长安。
好想回家。
演武场上空的随风而卷的云;兄长门前古朴的黑陶洗墨缸;姑姑手捧着最后一把横刀,一遍又一遍地擦拭;孤夜中传来埙的悲音,屋脊上路过一只猫;书房外的青竹沙沙作响,是一个适合休憩的好午后……她听到了春日晴空中清亮的鸟鸣声,幽静的竹帘缓缓拉起来,熟悉的身影端坐在那里,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
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