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言没想到会再次遇到那个陌生的男子,此时,她正和书颜一起,坐在茶楼的包间里听曲。
所谓的包间,也就是一帘布幔,将一方小天地遮挡了起来。
突然外间热闹的谈笑声由远及近,书颜忍不住掀了帷幔望过去,恰逢对面正中的翩翩公子抬头,与坐在帷幔内苏慕言的目光不期而遇。
男子友善的笑对着她们,郑书颜礼貌的回以微笑。
在下金成墨,又和姑娘巧遇了。
男子温润的笑着。
你们认识?书颜惊讶的看向苏慕言。
一面之缘。
那也是缘分,金公子哪里人士?说着招呼金成墨入座。
我家离阳城有几公里,两位姑娘呢?我们,嗯,我们是阳城人。
看着倒不像,两位姑娘如此水灵,像是南方人金成墨笑道。
哦?你去过南方?书颜好奇道。
我自小游历,也算到过许多地方。
如此真好,我们女儿家出门不方便,哪都不能去。
其实不然,我家的女子就没那么多繁文缛节,她们是自由的,同男子一样。
金成墨一脸笑意的望向沉默不语的苏慕言。
真的吗?做你家的女子真是幸运。
书颜笑道。
冒昧的问一句,这位姑娘可有婚配?金成墨灼灼的看向苏慕言。
苏慕言刚要说话,就被郑书颜笑答了去:哈哈,金公子真是开放,竟直接过问女儿家的婚事这样好吗?不过慕言已经有了未婚夫,而且她的未婚夫是人中龙凤,你们这些多情公子怕是比不了的。
哦?姑娘叫慕言?是,苏慕言。
苏慕言淡淡的答。
金成墨笑了:不过像苏姑娘这样的女子,确实当配世间最好的男子。
苏慕言礼貌的笑笑,别过脸,托着腮细细的听外面的唱曲,郑书颜笑笑,也静下来听曲。
金成墨看着苏幕言漂亮的侧颜发呆,一时忘了帘外的曲声歌调。
曲终人散,金成墨一路相送,苏慕言微蹙了眉头,驻步不前。
怎么了苏姑娘?金公子不必再送了,请回吧。
看着苏慕言拒人千里的态度,金成墨一时尴尬的停了步子。
好吧,两位姑娘后会有期。
再见,金公子!郑书颜礼貌的笑笑。
待金成墨走远了,郑书颜不解的问:慕言,你对金公子有成见?阳城处于三国交界,鱼龙混杂,谨慎点好。
呵呵,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思虑很多。
不过我看金公子温文尔雅,断不像匪人贼子。
苏慕言莞尔一笑:希望如此。
盛夏星夜,夜幕低垂。
郑书颜小心翼翼的靠近湖边静立吹箫的男子,她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的侧颜喃喃的唤了声:陆政哥哥。
男子恍若未闻,箫声不断,悠扬绵长。
书颜听了会,笑笑,低声道:陆政哥哥,是不是所有的男子都喜欢像苏慕言那样漂亮文静的女孩子呢?每次宫宴,不论一众小姐如何争奇斗艳,太子殿下的目光永远会落在慕言身上。
就连我哥哥那个不苟言笑的人,对慕言也是特别的。
她说着看了眼不受干扰的陆政,垂头笑了笑,继续道:今天我们在茶楼认识了一个英俊的公子,他的眼神一直定在慕言的身上,还冒昧的询问她是否婚配——箫声戛然而止,书颜抬头,对上陆政沉静的眼神,一时晃了神。
书颜,你真的好吵。
说完,收了箫转身而去,留下郑书颜一人怔怔的立于湖边。
苏权的身体已经大好,全军上下自然开心。
苏慕言也不例外,给云都的娘亲去了信报平安。
阳城外蛮人几次寻隙,都被陆政率军平定了。
陆政小小年纪屡立战功,军中老将皆看在眼里,纷纷奏请皇上予以嘉奖,再加上朝中几位老臣相帮,皇上便也顺了众大臣的意,封陆政为将军。
苏权宣他商讨要事,陆政虽然话少,但句句要害,苏权心中一沉,看向陆政的目光变得复杂。
陆政也不在意,依旧沉静稳重的应对。
苏权笑笑:自古英雄出少年,我不服老不行啊。
旁边几位少将闻言皆奉承几句,苏权摇头,淡淡的看向陆政,陆政似乎不为所动,依旧盯着军事图,认真专注。
会议结束,众将领鱼贯而出。
苏权本想留下陆政说话,不料周章运暗使了眼色,与苏权有私密话要说。
陆政出了军帐,没理会郑书敖的欲言又止,径自离开。
苏慕言坐在离军营不远的小湖边,托着腮发呆,灵儿蹲在她身边无聊的抛着石子。
陆政走近,灵儿回身,慌乱的行了礼:陆将军。
陆政长身玉立,低声道:我与你家小姐有话要说。
灵儿一时愣住,为难的看向苏慕言,苏慕言闻言,偏头看了眼身后的陆政,见他的面容甚是严肃,便对着灵儿点了点头。
灵儿识趣的走远,陆政立在苏慕言的身边,也没看她,目光落在平静的湖面,低声道:你最近认识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苏慕言被他直白的问话弄得无所适从,她不悦的蹙起眉头,淡淡道:没有。
陆政偏头看她,苏慕言躲过他的视线沉默。
最好没有,你该知道,远离那些陌生的男人,他们大多是危险的。
你也是么?苏慕言不悦的反驳,她觉得他似乎管的宽了,本来她也没想和别人过多来往,可是被他如此质问,她的心情也不好。
她想起了红楼的锦娘,她最初还同情过他,被周章运抢了女人,可是看他似乎也无所谓。
她后来也见过几次锦娘,周章运揽着锦娘和她相遇,总不忘调侃她几句。
她也总是不甘示弱的回击,可是看到锦娘温顺的依在周章运的怀里,她的心里多少是别扭的。
陆政没有因为她的挑衅变了脸色,他突然伸手,越过她的头顶,捏掉了粘在她头发上的丁点飘絮。
苏慕言下意识的躲了下,直到他的手离开,她的脸不自然的红了下。
陆政看着她小心谨慎的动作,勾唇笑了笑,苏慕言,你大概把对所有人的警觉都用在了我身上。
我没有。
她小声的反驳。
那个人叫什么?他突然问道。
金成墨。
她下意识的答。
他又笑了笑,看来你对我也不是完全没有信任。
苏慕言抬头看他,刚想反驳,却见他英挺的五官突然变得严肃。
姓金?她点头,陆政的眼睛危险的眯起,似乎在思索什么。
他说:苏慕言,离他远一点。
她闻言,怔怔的点头。
郑书颜最近频频外出,郑书敖突然不安起来,他去找陆政,把书颜最近的状态告诉了陆政,陆政并没有惊讶,只是淡淡的说:我知道,已经在她的身边埋了眼线。
书敖惊讶的看向陆政,陆政不慌不忙的解释:她最近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姓金。
‘金’字说得很重,郑书敖不可置信的看他一眼,沉声问:陆政,你拿书颜做诱饵?陆政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你放心,书颜不会有事。
那人心思缜密,我的人还无法探清他的虚实,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定会护书颜安全。
郑书敖神色复杂的看向他,陆政,你该知道,我只有这一个妹妹。
书敖,你也该知道,阳城百姓的安危也是我们的责任!郑书敖一怔,不语,沉默着,半晌吐出一句:好,陆政,这次我信你。
阳城外,郑书颜跟在金成墨的身后,漫步在绵山郁郁葱葱的山林中,一点一点将自己少女的心事吐露给面前这个她认为已经无比熟识的人听。
金成墨回身笑笑:书颜,大概你的陆政哥哥是个不懂风情的乏味之人吧。
郑书颜嘟着嘴,不满的反驳:才不是呢,他的心里大概是想着先立业,再成家吧。
你们男人是不是都是这样的想法?也不见得,苏姑娘的未婚夫不是也先早早的订了亲?呵呵,他啊,天之骄子,自出生之日起便业已立,不能比。
哦?想不到苏姑娘倒是如此有福气的人。
金成墨笑笑,继而问:你最近总是往外跑,为何不和苏姑娘一起?郑书颜不满的笑笑:金成墨,你是想见佳人了吧,居然拉着我套话,哼!金成墨哈哈大笑:唉,书颜,你就别取笑我了,既然苏姑娘订了亲,我是断不会作他想的。
哼,你想也没用,你是斗不过那人的。
金成墨一时沉了声,郑书颜没有察觉,依然故我的说着话,两人一路,焚了香,祈了愿。
然后一路下山,在阳城门外告别。
郑书颜转身,金成墨突然叫住她,她回头,金成墨说:书颜,过几天天香楼举行盛宴,请了西域的舞姬前来助兴,我安排了位置,你要来看么?西域的舞姬?是那种露着肚子跳舞的美女么?郑书颜两眼放光。
是的。
金成墨笑笑。
唔,我自然要来,以前只是听说过,还没有亲眼见过。
金成墨,谢谢你啊,你真好。
举手之劳,那个,书颜,你也可以邀苏姑娘来看看,我没别的想法,只是这难得一见歌舞之悦,想让她也见见。
金成墨小心的看向郑书颜。
郑书颜笑笑:那是自然,阳城的生活怪无趣的,我定会带慕言一起来欣赏。
你不要告诉苏姑娘是我安排的,我怕她多想。
郑书颜想起前几日苏慕言对金成墨的警戒,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说完再次道谢,然后开心的离去。
金成墨一直看着郑书颜的背影,消失在城门内,方才收回目光,嘴角弯起愉悦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