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皇宫里盛传,皇上独宠正和宫的一个宫女,还是罪臣之女。
消息传到中宫,中宫的一众婢女婆子暗地里都替皇后娘娘不值。
认为一个身份卑微的婢女,竟让皇上专宠,定是个会勾人的狐媚子。
而皇后娘娘端庄贤淑,做不来如此失了女德之事。
郑书颜虽然面上从容不在意,心里多少有些难受与嫉妒。
她知道陆政对苏慕言的感情不一般,最初她认为定是陆政对秦豫的报复,亦或者幼时陆政对苏慕言的念想,才让他一次次与她接近,盘亘。
老嬷嬷昨日来见郑书颜,直言不讳的表明了对苏氏母女的不满,继而说道她整治不了苏慕言,只得寻了机会刁难苏氏,苏氏也是个软柿子,几次下来,她也都受着。
郑书颜听着蹙了眉头,忙低声说道:嬷嬷切不要再为本宫做这种事,一切与那苏氏无关,是本宫一厢情愿,怨不得人。
嬷嬷急得跺脚,恳切道:奴的好皇后啊,你自小就是心善,全不解这深宫大院女人的手段。
就说咱们郑府,若不是您娘亲聪慧,有些手段,郑家定不会只有你们兄妹两人。
男人年轻时断不了贪恋美色,更何况是天子。
娘娘,嬷嬷说的很对,奴婢自小也听说过这后宫的是是非非,女人在这里没些手段是要受欺负的。
更何况皇上是九五之尊,想要亲近他讨好他的女人大有人在,若让那些女人先一步生下皇子皇孙,太后那边定要重赏,说不定母凭子贵封个妃子,到时对娘娘不利。
珍儿仔细的查看着郑书颜的脸色,见她平静无波的容颜现出了一丝焦虑,知道她定是听进了她们的话。
郑书颜敛眉,道:本宫了解皇上,除了慕言,他大概不会有别的女人,他有洁癖,尤其对女人。
珍儿道:娘娘,就是那苏慕言才最应当防,如今皇上迷恋她,夜夜宠幸,如若她生下皇儿,对您定是威胁,到时您该如何?难道您不在乎皇上了么?郑书颜怅然道:皇上是本宫的天,本宫自幼爱慕他,若说不在乎,如何骗的了人?本宫此生的愿望,便是同皇上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可如今,怕是本宫的空念了。
老婆婆闻言,气道:娘娘,你且放宽心,有老奴在,定不会叫那蹄子骑到中宫的头上。
娘娘年轻貌美,施点手段定能留住皇上,至于那苏氏母女,寻了机会偷偷送她们出宫。
嬷嬷~郑书颜急道。
娘娘,这次听老奴的,老奴也活不了几年了,余生能见到您得偿所愿,老奴也就心安了。
嬷嬷切勿说这种话,你为本宫和母亲操碎了心,定要好生活着享乐才是。
娘娘,老奴能看到小太子出生便是极乐了。
嬷嬷笑道。
郑书颜垂了眸,将心事一点点埋藏。
苏夫人最近遇到一些麻烦,时常遭到御膳房的宫人们的排挤,让她做最重的活,最脏的活。
从未劈过柴的她,最近因为过量的劈柴,手上磨出了很多泡。
连她平日里最擅长的糕点,也常常被人挑剔刁难。
她性子软,遇到这些总是躬着身小心的赔不是,那些人却不依不饶,变本加厉。
苏夫人不争不辩,以为一切是皇上授意。
有一次,掌事的多喝了两杯,偷偷的提点她道:也不是我等要为难你,是中宫的人放了话,你的女儿得罪了皇后娘娘。
你也知道皇后娘娘是何等身份,她背后的郑家又是何等尊贵。
你的女儿不过是罪臣之女,如今陪侍皇上多日也没个名分,可见皇上对她不过是一时起兴而已。
倘若她肚子争气,为皇家添个皇儿,兴许讨了太后的欢心,能封个妃嫔啥的,但比起皇后娘娘,自是位分卑微,如今得罪了中宫,她日后在皇宫的日子定不好过。
苏夫人听得失了神,脑海中不停的闪现出苏慕言依偎在她怀里时乖巧的模样。
她的女儿容颜绝美,性子温顺贤德,本是尊贵的太子妃,如今却沦落成一个陪侍丫鬟,被人耻笑与欺辱,如何不叫她心痛?她在狱中听丈夫说,儿子慕云被秦晋安排的人,救出云都,与秦豫一起南下,而后不知所踪。
她想着他们应该是安全的,否则陆政也不会大费周章的四处寻人。
此时她多么渴望秦豫能有通天的本领,连同她的言言一起带出云都,她与苏权便死而无憾了。
可是如今,陆政幸了言言的事,人人皆知。
如若有一天,秦豫救出言言,他还能接受她,与她同好吗?苏夫人思虑难安,为着儿女,虽受着累,却抵不过心底的焦虑。
苏慕言来看娘亲,却发现娘亲面色很不好,神情倦怠,疲惫不堪。
她担忧的询问着苏夫人,苏夫人避而不答。
苏慕言拦住娘亲,仔细的观察,发现了苏夫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
娘亲,这是怎么回事?苏夫人慌乱的避开,笑道:没事,干活的时候不小心撞伤了。
苏慕言不信,去拉苏夫人的手,苏夫人惊呼一声,苏慕言看见了苏夫人手指上大大小小的水泡。
娘亲,你到底怎么了?劈柴磨得,你也知道,娘亲没做过这些,刚开始会不适应。
不要担心言言,慢慢来,娘亲会照顾好自己的。
苏慕言不相信,撇下苏夫人,转身去问掌事的。
掌事的淡淡的瞟了她一眼,语气不善道:来御膳房做事的人都不是金贵的主,总要学着去适应。
可是我娘亲的活计太多了,别人也没那么多。
苏慕言质问道。
掌事的被问得心烦,回道:苏姑娘,你娘亲如今的处境全是拜你所赐,因为你使了狐媚手段缠着皇上,惹恼了中宫的主子,如今你是皇上的人,她们不好动,自然要设法为难你娘亲了。
苏慕言怔住,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掌事的也无心与她多说,转身去张罗众人的活计。
苏慕言摇头,低喃:不会的,书颜不会的,定是误会了。
郑书颜没有料到苏慕言会主动找她,时下刚用过午膳,她正在亭子下品茶。
苏慕言急匆匆走来,郑书颜本欲说些什么,还来不及开口,就见苏慕言突然跪在了她面前。
郑书颜一时惊讶,忙起身相扶。
苏慕言抬头看她,说道:娘娘,慕言之前不懂事,冒犯了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如若娘娘心中不快,尽管责罚慕言,慕言绝无怨言。
郑书颜一头雾水,问道:慕言,你何出此言?苏慕言磕头,说道:奴婢的娘亲在御膳房受了苛责,因为繁重的劳役,浑身大大小小的伤。
奴婢去找掌事的理论,他说是中宫传了话,要惩罚奴婢的。
郑书颜闻言蹙了眉头,道:本宫从未传过这种话,也不屑做这种事。
慕言,你连本宫的为人都不信了么?苏慕言摇头,道:奴婢自是信任娘娘的,只是这后宫人杂,想是宫人定是会错了意,拿您的名号给御膳房施压。
郑书颜认真的审视着苏慕言的眉眼,心中略微思虑,便明了许多。
慕言,你先起身。
这件事本宫会查,如若真有人借着本宫的名号为难了苏夫人,本宫定让她当面赔罪。
亦或者是苏夫人本就金贵,做不得粗活,才受了伤呢?苏慕言摇头,并未起身,她再次磕头,道:娘娘,奴婢知道许是最近宫里关于奴婢魅惑皇上的事传的沸沸扬扬,才叫爱护您的宫人为您气恼奴婢。
但是慕言向您保证,慕言对于皇上没有非分之想,奴婢所做的一切均是为了爹爹和娘亲。
皇上是至高无上的君王,爱慕他的人数不胜数。
就算没有奴婢,也会有若干倾国佳丽为君趋之若鹜。
奴婢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郑书颜的脸色渐渐变冷,她看着一脸无畏的苏慕言,冷笑道:慕言,你太不了解皇上了,他对于女人有洁癖,他碰了你,或许很难再去碰别人,你明白吗?否则这后宫如何清冷之至。
苏慕言怔住,摇头:不,他才不是。
她见过陆政曾在锦娘的房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还有郑书颜,她是他的妻,是他的皇后,与他共度一生的女人。
除此之外,他还要了她,许是仇恨,许是报复,许是不甘,也或许是对她一时兴起。
她摇头,低喃:不会的,她不是他的唯一,她不信。
苏慕言,你不信?呵~你知道吗?皇上虽封我为后,却从未亲近过,我到现在还是处子之身,你竟然不信?郑书颜苦笑道,慕言,有时我真的很羡慕你,你不想要的却是我梦寐以求的。
我不在乎皇后的位置,可是如若不得到它,我与皇上便没了牵连。
我也不想怨你,可是作为女人,看着自己的丈夫夜夜宠幸别的女人,我的心也会痛也会难受。
慕言,如若有一天,秦豫的身边有了别的女人,你会怎么样?苏慕言怔住,大脑一片空白。
如若有一天秦豫有了别的女人,她会怎么做?她真的不知道,也无法想象,对她宠爱有加的豫哥哥,把爱分给了别人,她会不会心痛?也许会吧,会痛,会难过,然后呢?她大概不会留在豫哥哥身边,因为她早已失了身,没了资格,也因为她的豫哥哥找到了可以替代她的人,她该为他高兴,为他祝福,然后远离。
苏慕言垂眸,她没有想到郑书颜会把这些告诉她。
她是以怎样的心情告诉她的情敌,她的丈夫没有碰过自己,她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女人。
郑书颜苦笑道:慕言,你能离开皇上吗?你若不爱他,能离开他吗?苏慕言抬眸,看见了郑书颜挂在眼角的泪珠,她说:娘娘,慕言心中有牵挂,不能独走。
郑书颜笑中带泪:本宫知道,你挂念苏氏夫妇,慕言,本宫帮不了你,可是本宫希望你离开。
苏慕言不语,愧疚的跪在那里。
郑书颜怅然道:如若人生没了牵挂,该是多好。
你说是不是?娘娘~罢了,慕言你走吧,苏夫人那里本宫会交代的。
苏慕言闻言,忙磕头谢恩。
郑书颜摆手,苏慕言只得退了出去,独留下郑书颜一人立于凉亭,垂目凝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