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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书敖哥哥”

2025-03-26 18:14:05

郑将军回朝,皇上设宴,明眼人都知道定是要论功行赏。

只是郑将军官居一品,武官最高统帅,职位上是没什么可赏的,不外乎是赏些金银和土地。

诚如百官所想,皇上赏了郑书敖几箱金银珠宝,又赏万亩良田,还附赠一美女。

晚宴上,陆政亲点了李婧抚琴唱歌,李婧受宠若惊,以为终于得到皇上的青睐,是以用了十二分的心思打扮,宴会上出尽风头。

一曲终了,陆政中指轻扣着桌面,漫不经心的问郑书敖:如何?郑书敖本就心不在焉,坐在他身旁的萧淑玉频频看他,他也未察,自顾自的饮酒。

听得皇上问话,郑书敖回神,看了眼大殿中间的陌生女子,刚刚女子弹了什么,他并未注意,只好敷衍的回道:甚好。

陆政满意的点点头,轻笑出声,眼神落在李婧身上,别有深意。

李婧被陆政的眼神射的心如小鹿乱撞,羞赧的垂了眸,心中暗喜。

郑书颜看了看陆政,又看向下面的李婧,心里一紧,眼神越来越冷。

如此甚好。

陆政笑道:郑将军劳苦功高,朕除了金银良田也没什么可赏的了,不若将兴城太守之女李氏赐予你作妾可好?大殿内突然鸦雀无声,郑书敖不可置信的望向陆政,忙起身跪下,恳切道:皇上知道臣一向不慕女色,若是领了旨,怕是会负了皇恩,委屈了李小姐。

萧淑玉也跟着跪了下来,不悦道:我与夫君成亲不过一年,却要与别的女人分享丈夫,我不愿意。

况且我乃伏国长公主,是夫君的妻子,他要纳妾,也须得我同意。

陆政轻哼道:长公主莫要忘了,这里是君国,不是伏国。

即便是你们伏国,男人也是一妻多妾,郑家子嗣单薄,公主一人怕是担子重,朕便帮你找一个伴儿,有她替你分忧,公主该庆幸才是。

皇上~郑书颜适时地出声:哥哥才娶了亲——皇后不是很喜欢李二小姐么?正好朕成全你们,让你们做一对姑嫂。

李二小姐姿容艳丽,擅长音律,又是太守之女,配给大将军作妾,也不辱没你们郑家。

丞相,你说是不是?丞相起身,行礼,道:臣多谢皇上对犬子的厚爱,只是让李小姐给犬子作妾,怕是委屈了李小姐。

陆政笑:若是让李小姐一辈子跟在皇后身边,守在中宫,孤独终老,怕是才真委屈了她。

李婧愕然的望着陆政,眼眶微红,泫然欲泣。

可她强忍着不能流泪,皇上赐婚,岂是她一个弱女子能抗衡的了的?大将军虽位高权重,又相貌堂堂,若能嫁他倒是不委屈。

只是她心比天高,她来云都的目的,是要做皇妃的。

皇妃虽然也是妾,可毕竟是皇上的女人,将来有可能生下储君的。

陆政既然当着百官的面赐婚,定然是不能被驳面子的。

所以不管郑书敖愿不愿意,都要收了李婧。

萧淑玉恨恨的瞪着李婧,心里想着,定是这妖女使了手段,想着法子嫁到郑家的。

可皇上说了,李婧住在中宫,与皇后交好。

萧淑玉看了看上面脸色煞白的皇后,看她那愁眉苦脸的样子,倒不像是给皇上吹了枕边风的人。

又想着:难不成是怕那妖女在宫里迷惑了皇上,所以打发给自家哥哥?萧淑玉越想越气,想想当初嫁过来时的憧憬。

母后和她说,要把她嫁给天下最好的男人,她以为会是君国的皇,可最后嫁给了君国的大将军。

这也罢了,结果不出一年,就要与别的女人分享丈夫,还是一个南方来的娇娇弱弱的女人,她心有不甘啊。

郑大将军纳妾的消息很快传遍皇宫,李婧来向苏慕言辞行,即便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却也抑不住心里的悲苦。

苏慕言一头雾水,怎么也想不通,不过一次宫宴,李婧竟被赐给了郑书敖?苏慕言问陆政,陆政轻描淡写道:我正愁不知该赏书敖什么呢,李二小姐表现欲太盛,我才有了主意。

苏慕言不信,这等大事岂是一句凑巧解释的通?陆政宽慰她:这李婧已经是郑府的人,你不要再想她的事情了。

苏慕言愁眉道:萧长公主不是个好相与的。

陆政笑:李二小姐能把你哄住,也是有把刷子的人,她们若是要斗,也是书敖的事,与你何干?苏慕言道:可怜书敖哥哥性子温和,又——书敖哥哥?陆政眯着眼,打断她的话:书敖哥哥性子温和?苏慕言语滞,似乎在想她刚刚说了什么。

陆政脸色冷了冷,置气道:他性子温和,应付不来两个女人。

我就是个天生霸道的,所以要再多的女人都无所谓?苏慕言眼皮跳了跳,发觉他像个孩子似的,开始无理取闹。

她性子温吞,自是不想与他置气,便无声的走开,去翻从藏书阁拿来的书。

陆政见她不理,几步走过去,将她手中的书抽走,看了一眼封面,然后丢到高高的柜子顶上。

苏慕言蹙眉,无奈的望着他,道:你这是做什么?陆政冷着脸道:关于你的书敖哥哥的事还未讨论完,你就自顾自的去看书?看来‘书敖哥哥’这个梗过不去了,苏慕言无奈的叹道:你不高兴了,我自然要躲着你。

陆政道:我不高兴了,你不应该哄一哄?女人哄男人?有这样的道理?苏慕言偏头道。

陆政冷哼:你去打听打听,谁家不是女人成日里想尽办法讨男人欢心?更何况他是君王,自然要女人花些心思的。

苏慕言叹气:我从小便那么叫他,叫习惯了,一时改不了口。

这样他也生气,她不理解。

郑书颜日日叫他政哥哥,她也没觉得难受啊。

陆政冷笑道:你从小便叫我陆政哥哥,后来怎的不叫了?叫别人可以成为习惯,叫他便如此为难。

苏慕言哑然,她从什么时候起不叫他了呢?她都记不清了。

她在秦豫身边长大,未曾注意过陆政,偶尔听秦豫和周章运他们谈起,她也没在意,只觉得是与自己不相干的人,所以不往心里去。

后来听爹爹偶尔提到,无非是夸陆政沉稳有气度,不同于其他少年那般张扬简单。

苏权常常拿陆政与秦豫作对比,说他们是天之骄子,才能品性皆是难得。

苏慕言不服气,她见过陆政几次,那个少年性子极冷,又孤傲难驯。

秦豫几次同他说话,他都是爱答不理的,苏慕言觉得他那样目中无人的样子不礼貌,所以对他总是疏离的,没有好感。

那时的秦豫在苏慕言眼里是最温柔的少年,他同她说话总是笑着的,处处照拂着她。

她那时生得漂亮,总有淘气的少年想捉弄她,每次都是秦豫护在她的左右,用眼神呵退那些顽劣的公子哥。

那时苏慕言的眼里只有她的豫哥哥,所以当爹爹拿陆政同秦豫作对比时,她心里很不高兴。

她觉得,陆政孤僻高傲,又没礼貌,总是不搭理人,怎能同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豫哥哥相比?她都忘了该如何称呼陆政,反正他们鲜少有交集,自然少了称谓的尴尬。

即便后来在阳城,她与他单独相处时,也是别扭的唤他的名字‘陆政’。

陆政见她沉默不语,存了逗她的心,道:我心眼小,你这般区别对待,我心里不痛快,过几日便是中秋,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心情陪你回家了。

苏慕言抬眸,急道:你答应了的,君无戏言。

陆政漫不经心道:是,我答应了允你回家,自然不会失信。

只不过苏慕云可以不在家,正好我带着他去狩猎,也是时候该检验检验他的功课了。

苏慕言闻言,面色微恼,抿了唇,倔强的望着他。

陆政被她气恼的小表情愉悦到了,张开手臂,揽她入怀,捏着她小巧的下巴,喃喃道:听你一句‘陆政哥哥’这么难吗?苏慕言恍然,脸颊微红,舌尖抵在上颚,吞吞吐吐半天,仍是说不出来。

陆政无奈的叹息:是我强求了。

他不该逼她,来日方长,他总会有如愿的那天。

中秋节将至,郑书颜问陆政,中秋节是否办个晚宴,一同赏月?陆政想起答应苏慕言的事,摇摇头道:你看着办吧,中秋节那晚朕要出宫,不知何时能回来。

郑书颜怔然,怅然问道:出宫做什么?中秋是一家团圆的日子,陆政不该陪着太后和皇后一同赏月么?陆政脸色冷了冷,沉声道:私事。

他向来不喜和人说自己的事,尤其是他和苏慕言的事,他不想让别人知道。

皇后若知道了,太后也会知道,他不想再听太后唠叨,尤其会扯出苏慕言。

郑书颜怔怔的望着他,忽然想起在阳城的日子。

那时他也是这般冷淡,这般疏离,她想尽办法接近他,怀着一颗热忱的心追随着他,可他如避蛇蝎般避着她。

郑书敖劝她:不要白费力气,陆政的心里没有你。

郑书颜点头:我知道的,可是没关系,我不在乎,只要能跟着政哥哥,能看到他就好。

他不理我也没关系的。

她以为陆政心里只有家国天下,只有复仇。

她以为只要她爱着陆政就好,不求回报,守在陆政身边。

可当陆政攻破云都,封锁东宫,取代了秦豫与苏慕言洞房后,她才知道,原来他的政哥哥,心里不只有家国天下,还有一个叫苏慕言的女人。

可是因为慕言?郑书颜忽然觉得嗓子痒,又闷闷的难受。

明明知道答案,可她还是不甘心的问出声,能让陆政舍下后宫所有事的人,只有那个女人。

陆政没说话,被说中了心事,说不出什么情绪,恼怒的,别扭的,还有丝丝的内疚。

郑书颜见他沉默,眼含着泪花,嗤笑道:政哥哥已经想好了我的归宿?陆政仍旧沉默,郑书颜缓缓地点点头:看来我这个皇后做不长久了。

陆政起身,想要离开,总觉得房间里异常压抑。

郑书颜叫他,陆政回头,远远地望着那张决绝的脸。

郑书颜哽咽道:政哥哥,苏慕言脏了,她脏了!郑书颜的眉目渐渐狰狞,已然不顾陆政怒容,吼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苏慕言脏了!你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陆政拧着眉,双手握成拳,厉声道:即便这样,谁再敢在朕面前说一句,朕要他死!你郑书颜也不例外!那你杀了我!政哥哥,你若厌烦了我,就杀了我,能够死在你手上,我也愿意!郑书颜感觉自己疯了,胡言乱语一通,明明知道不该说,可还是不管不顾的说了出来,反正她这个皇后也做不长久了,陆政连最后的体面都不给她了,她还活着做什么?陆政怒极反笑:书颜,你救过朕的命,朕不杀你,可你的母亲郑夫人,教女无方,死有余辜。

郑书颜闻言,震惊的望向陆政,怔怔道:皇上,母亲教育哥哥和我成人,从来就是个和善的女人,并未曾教妾顶撞皇上。

是妾一时疯魔,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才口不择言,说了事情——陆政怒道:一时疯魔?朕竟不知皇后何时得了这样的病,竟屡次三番做出让朕失望的事,别以为朕不追究,就能瞒天过海了。

郑书颜扑通一声跪下,道:妾自入宫以来,一直谨守本分,孝敬太后,管理后宫,从不敢有怨言。

宫里都说皇上独宠慕言,视皇后如无物,妾虽是后宫之主,却也是让人背地里耻笑的女人。

母亲不过是替女儿难过,吃了酒多说了些冒犯慕言的话,她也是护女心切,还望皇上念在夫妻情分上,饶过母亲一回。

陆政冷笑:你对太后的情谊,朕看在眼里,若不是念及此,你该知道朕的手段。

言言是怎么离得云都,你比谁都清楚,若是让太后知道,她一心袒护的皇后娘娘做了什么,你该知道后果。

郑书颜骇然,凄然道:妾并没有做那事,皇上勿要冤枉妾身。

冤枉?陆政冷嗤:朕不说,不过是给你们体面,可朕不是傻子。

言言在宫里无亲无故,仅凭一己之力就能在朕的眼皮底下逃出去,你当朕的禁卫军都是吃素的?秦豫在哪里,前去讨伐的将士都不清楚,言言竟能直接去到他那里,可见是有人别有用心,明知秦豫在郦都,却知而不报。

皇后告诉朕,这人意欲何为?郑书颜红着眼眶,慌乱的摇头:妾不知道,妾在深宫,不与外界接触,如何知晓秦豫的事?陆政道:你是身在后宫,可郑夫人却三天两头往宫里跑,朕念你一个人在后宫寂寞,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郑夫人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

郑书颜面露惊惧,颤声道:皇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郑家对皇上忠心耿耿,岂是皇上所猜疑的那般?陆政轻笑:是不是朕冤了你们,你们心中有数。

郑丞相和凌静,曾同朝为官,后来各为其主,分道扬镳。

他们虽不曾亲密,但难免不会因为同一个目的而合作,比如苏权。

郑书颜摇头:父亲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陆政点头:郑丞相的确忠心,否则也不会在秦晋的眼皮底下,暗中接济我们母子。

只不过权利的诱惑太大,你做了皇后,他便想让你将来做太后。

所以只要苏权死了,言言便与朕再无了可能。

能在陆政眼皮底下潜入天牢的人,云都没有几个。

陆政初时以为是凌静在天牢安插了人,可凌静那时已自顾不暇,又哪有本事往天牢派人?天牢的狱卒早已被陆政撤换过了,苏权不明不白的死了,他竟然不知,可见事情蹊跷。

皇上,不是的,不是的。

郑书颜慌乱的语无伦次,她不相信父亲会冒风险置苏权于死地,郑家与苏家并无私怨。

可她又莫名的后怕,若是真如陆政所说,父亲想让她做太后,苏慕言在陆政的身边就绝无可能,所以才会处死苏权,嫁祸陆政,让苏慕言与他反目。

书颜,男人的心思你永远猜不透,他们对于权力的渴望甚于生命。

郑书颜背脊生凉,一想到那种可能,便再也忍不住,嚎嚎大哭。

人人都说陆政凉薄,狠厉,可当他看到地上哭成泪人的郑书颜时,到底是动了恻隐之心。

他说:书颜,朕永远不会丢下你,朕说过,做不成皇后,你还可以做公主,君无戏言。

郑书颜悲愤的想,她才不稀罕什么公主,她更在乎的是能不能留在他的身边,更在乎的是她的家人能不能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