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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夜阑难得赋深情

2025-03-26 18:15:04

鱼奴从红情坊回来一直心思沉重,不知不觉走到师父院中,师父正抄写什么,见她来了,抬头看了一眼,并未停下手中事务。

人都送走了?白雪音问道。

师父。

鱼奴上前抱住师父,看着师父所抄经文:一切众生未解脱者,性识无定。

恶习结业,善习结果。

为善为恶,逐境而生。

轮转五道,暂无休息。

动经尘,迷惑障难。

如鱼游网,将是长流。

脱入暂出,又复遭网。

这是什么经文,看着倒叫人心生宁静。

鱼奴问道。

她忽而觉得自己忽略了许多身边之人的感受。

原来,每个人都藏了许多秘密!她从未奢求得到太多,可不知不觉中,她得到了许多,人情世事变化无常,她又渐渐的失去。

失去,是件可怕的事,变化,令人惶恐不安。

白雪音放下笔,收了经文:今日这是怎么了?细细问她。

没有,就是想师父了,忽然想起自度月山以来和师父的点滴,一时很是感慨。

多谢师父,这几年的养育之恩,宽容之恩。

鱼奴说着。

白雪音轻笑:好了,说的我都惭愧了。

她本想问她莫七之事的,一时都开不了口了。

你昨日去清风楼,罗先生可回来了?白雪音问她。

鱼奴摇摇头,继而感伤道:佳容姐姐病的实在厉害,恐怕时日无多了。

鱼奴说着便哽咽。

师徒二人不免唏嘘。

无一从清风楼出来,便四处晃荡,边想着如何回绝张夜阑,那帮姑娘们个个都是风月场上的老手,回去问问她们去。

她一回去便找了姑娘去问,大多是无用之言,什么誓死不从,以死明志,私奔出逃,远走他乡,私通他人,实在不靠谱。

还是画云说的倒有些道理:男人最是爱面子,你伤他一回面子,他便逃之夭夭了。

果真?无一追问:什么最伤面子。

当着众人揭他的短最伤面子。

画云掩嘴笑,莹莹她们也是乐不可支。

揭短,无一回过味来,登时红了脸:你们这些坏人,不与你们说,简直,一个个都是深迦江上的浪。

一浪更比一浪强。

不过也不无可取,当众,是个好法子,随便羞辱都是奇耻大辱了。

无一盘算着,如何叫他死心。

细柳见她与姑娘们闲谈,便向她询问鱼奴去处,念念一大早就在找她呢?无一也纳闷,对啊,小菱儿哪去了,早上只顾得自己撒气,把她一个人留在清风楼了,想必她又在寻根究底,回来若是问起自己,如何与玉无双相熟的?那父母又是怎么回事?如何作答呢?她满脑子答案,见了鱼奴,只见她眼眶红红的,什么也没问。

听说念念寻她,径直去了前头。

念念着人安顿了马车,说是让鱼奴陪她去西郊看看她那宅子建的如何了,她一早瞧见鱼奴哭过,以为是因肃王殿下一事。

柔声安慰:白先生也没说什么,其实只要肃王殿下心中有你,旁的都不重要。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入宫?鱼奴问她。

念念轻笑:正因如此,我才不去那笼子里。

她笑吟吟看着鱼奴:你不是常说痴情常易散,金银可傍身吗?我可没这么说过。

鱼奴辩解。

有些东西,得到了,就没了趣味,知道吗,这样甚好,我也落得自由自在,呵呵!念念笑道。

我看,咱们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鱼奴望着她。

念念无奈一笑:我这样,倒还能照应他一二,若是跟了他,才会害了他。

那你又说真情难得,还是抵不上江山社稷,名利权势不是?鱼奴叹道:我从前也觉得你是太爱惜太子殿下而疏远,如今方知,不全因此,你上次说的北歧人,是玉无双,对吗?鱼奴从清风楼出来才想起,念念是罗先生送给师父的,清风楼真是用心良苦啊!念念怔住:我可没说过。

继而嫣然一笑:是你自己猜出来的!玉无双和师父,想做什么。

鱼奴隐隐担忧!圣熏门,已经没了守卫,城门敞开着,马车畅通无阻,直达西郊,在一片湖边停下,这是那天莫七带她来的地方,思及当时深情,言犹在耳,鱼奴觉得自己不再是浮萍一般随波逐流。

如同这湖堤上迎春的野草,也开出五颜六色的小花。

湖堤不远处起了许多房屋,念念的也在附近。

短短三四个月雏形已现。

哎,那块地上,怎么也有人在忙活,鱼奴过去看了看,已经起了半层宅院,莫七要在此处建府邸?念念从湖边过来,叹道:那湖也被人买下来了,希望这家主人能好生修缮,倒也是个不错的景。

买下来了?鱼奴震惊,谁啊,银子莫不是天上刮来的。

念念轻笑:西郊荒芜,附近都是些小村落,不过好在开阔,平坦,是个好地方,你就等着数银子吧。

果不其然,没几日朝廷便在西郊建新的市坊,许多流民富贾齐齐涌向西郊。

那帮买地的姑娘趁此机会赚了一笔,鱼奴也得了不少银子。

这都是后话。

两人回了红情坊,已是黄昏,见前厅人烟稀疏,都哪去了,细柳迎上前喊道:姑娘,都在后头看热闹呢!鱼奴忽而有种不好的预感,赶忙向赏心苑跑去,只见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许多姑娘,声音嘈杂,鱼奴挤进去一看,张夜阑他身上还穿着铠甲,想是刚从禁军营出来,他怎么在门口站着,无一呢?一干姑娘们也是云里雾里。

等着看热闹呢?但大都有疑,想必是来讨心爱姑娘欢心的,一时又都好生羡慕。

遭了,鱼奴心想,这个无一,莫不是又任性妄为。

她赶忙叫人去请莫七!又遣散众人,想拉四儿走,四儿挣脱开,面色如常,正色道:她说让我每日黄昏来这站三个时辰,连着三日,便答应嫁给我。

胡闹,鱼奴匆匆进了屋,见无一正悠哉的吃着果子。

无一,你这是做什么,他好歹是公府的公子,你这样作践他是何意?鱼奴说着夺下她抱着的果盘。

无一小嘴一翘,站起身夺过果盘:哼,谁让他说要娶我,站这么一会有什么?我这是给他个机会表表心意!说着将果盘夺去。

他站了多久了?鱼奴问道。

无一不屑道:才来,还不到半个时辰呢,坐坐坐,吃吃吃。

她又笑着冲鱼奴说道。

鱼奴才不理他,又出去劝四儿回去,她会好好教导无一。

四儿是个执拗的,定要让无一明白自己心意。

前头的姑娘都开门启窗的悄悄打量着院内情形,就连云乐她们也都露着小脑瓜好奇的张望。

鱼奴喊了许娥,叫人都忙活起来,有什么可看的。

念念掩嘴直笑:哎呀,真是叫人感动,咱们猜猜,你家小无一,到底嫁不嫁。

她这个样子,定然是不嫁的。

鱼奴叹息,可也不能这样伤害四儿,大庭广众的,多伤人,回头传的到处都是,叫四儿和镇国将军府如何抬头。

不行,赶紧让四儿回去,这会天色有些模糊,前头的姑娘都忙起来,可算消停了会,鱼奴又回了院子,见师父和应心正在廊下站着,不知这又是演的哪出。

鱼奴便一一解释,白雪音与应心便笑,真是许久没有见过这般叫人心潮澎湃的事了。

他要站便站,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少真心。

白雪音笑道:这个无一,本事不小啊!又是来看热闹的。

一个时辰过去了,天黑了,寒气渐起,没一会白雪音和应心便走了,赏心苑的灯笼一一亮起,鱼奴望着黑暗中的无一,沉默无语,她不让点灯,一直在吃着东西,吃了果盘又吃瓜子,只听黑暗中啪啪瓜子壳裂的声音。

两个时辰过去了,莫七终于姗姗来迟,身边跟着两个侍从,莫七劝慰四儿先回去,这个无一,分明是刁难人。

四儿不愿。

快三个时辰了,鱼奴也劝着无一出去见一见四儿,好多人等着看呢,不要弄的这样难看,将来如何相对。

谁要和他相对?无一倏忽起身,端了盆水,开了门,哗,一下子全泼在了四儿身上,从他身后蹿出一人,忙护住他,也淋了不少水在身上。

莫七很是气愤。

怒目上前,四儿一把拦住。

鱼奴气结,一把拉过无一,训斥道,你这是做什么。

无一也不过是一时冲动羞愤,她既想知道张夜阑对自己有多少真心,又想他莫要再将时间荒废在自己身上,许多事她有口难言,落鬼山,闽沙岛,慎荣,她该怎么去说,若是有一日落鬼山或是闽沙岛寻来,她又该如何面对他。

三个时辰太长了,无一觉得像过了好几年,她在黑暗中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

她有些舍不得,可又不得不舍。

四儿望着她,他分明察觉到她对自己不是无情,还有她神色间闪过心疼:我明日还会再来。

四儿微微一笑,说着,挣脱开身旁搀扶着他的人,而鱼奴紧紧盯着那人。

如今已然是覆水难收的局面,既然让他死心便干脆些。

今日这样,自己也难受,无一抽出发间金簪,她本想还他的,但每每想着这发簪后的情意,又有些舍不得,拖了一日又一日,如今,当断则断。

她将发簪扔在地上,埋怨道:还你!不许再来了!好好的做朋友不是很好嘛!为何非要弄到今日的局面?这下我不但少了陪我看戏的人,还少了陪我吃饭玩耍的人,无一脑海闪现许多与他一起的画面,你根本就不该喜欢我!我想自由自在,谁也别想将我圈起来?鱼奴目光看向莫七,莫七亦是无奈,鱼奴将簪子捡起,塞到四儿手中:四公子,你先回去,我来好好和她说一说。

这簪子,是送她的,我只送过这一支,我也只有这一颗心,给了她,便没想收回来。

四儿将簪子放在鱼奴手中。

无一在一旁听着,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这样都无动于衷。

未免太铁石心肠。

众人都将同情的目光投向四儿。

四儿见她这幅模样,只觉心被揉碎了,被她踩在脚下,好痛,呵呵,果真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想不到我竟有今日,伤在你手中,我不怪,只是恨造化弄人,为何我爱着的,是这样无情之人……她若不喜欢,只管扔了。

他神情很是受伤。

直直看着无一。

无一却丝毫不为所动,见众人都义愤填膺的看着自己,索性气呼呼的转身进了屋,啪的一声将门关上。

莫七实在看不下去了:她便是这样待你,你今日可看清了,走,跟我回去。

阿越满是心疼的看着四儿,泫然欲泣,实在见不得他这样失神,无一,你实在太不识抬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