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七回了府,既方说宫里来人请他,他也顾不得,直奔沁芳小筑。
鱼奴一见他,急急迎上前,碧茹之事一定有误会。
印玺之事,更是误会,她要与他好好说清楚。
莫七神色冰冷看了她一眼,径直坐下。
鱼奴不明白他那清冷的眼神何意,分明,他们前两日还好好的,昨晚他见自己跪在亭中也满是关切之色。
那个无一究竟是什么人?莫七问她。
鱼奴轻轻坐下:四公子不是也去看过吗,无一是周山农户之女。
那这个如何解释,还有你说的,琉华飞雪?莫七将断笛放在桌上。
鱼奴忙拿起细看,这不是自己那支旧笛子吗?怎么在这?她已经连害了三条人命,还将此物藏在阿越柜中,其心险恶,你再袒护她,置阿越于何地?莫七咄咄逼人。
阿越,鱼奴笑了:你,阿越,又置我于何地?你们何曾信过我,我为了找她,来求你帮忙,我得到了什么,是莫清苓的羞辱,是你的羞辱,是你和阿越的欺瞒。
你知不知道我昨日为什么跪在那,师姐说,我是背信弃义的小人。
我自问,对你们莫不是满腔真心,可你们呢?于我有几句真?鱼奴思及以往,有些委屈,又无助。
真心?你与我说真心?你若是有真心,又岂会有林江、玉无双之事,还有……莫七恼了。
还有什么?还有固戎营中,人尽可夫,是吗?那又如何?我就是有真心,我没有骗过你,你呢?鱼奴心中绞痛,这是她喜欢的人啊,犹如被扒光了衣服,坠入冰窟之感,冷极,寒极,羞耻至极。
他终是不信她的。
真心,真心,那日你和玉无双抱在一起,又是怎么回事?罗佳容不在了,你又有机会了,是吗?莫七站起身,忍着怒意说道。
鱼奴心如死灰:是又如何?我就是喜欢他,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吗?你既然什么都知道还要问?好,好,呵呵!那你们两情相悦,倒是我做了不识趣之人!莫七自嘲,锥心之疼,她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不,应该是他们!你们主仆二人和玉无双里应外合,害得我损失惨重,你知不知道,什么前尘以往我都能接受,可你不忠,虚情假意,我如何忍受?你们伤害的是多年忠心于我的人,你这分明是不仁不义,不忠不耻。
莫七愤怒道,眼眶变得通红。
说得好,如今,我是背信弃义,不仁不义,不忠不耻,说完了吗?我可以走了吗?鱼奴淡淡说着,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
前尘往事?说是不介意,可不是撒谎吗?若是不介意,又怎么再三提及,自欺欺人!既如此,何必勉强!莫七见她如此,更是气极,又无奈至极。
啪莫七一拳击在桌子上,杯盘茶水跌落地上,哗啦碎了一地。
听见屋里响动,既方推门而入,气氛实在尴尬,既方轻声说着:殿下,宫里来的人等着呢?父皇近来一直打算为我指婚,我都寻了借口拖着,你知道,我为了你……莫七还未说完,只听鱼奴冷冷说道:恭喜殿下,既如此,殿下还不快去。
你!莫七觉得心被她撕碎,如废纸般被揉成团,成了废物,弃置不顾,原来都是他一厢情愿吗?骗子!骗子!骗子!莫七扯出鱼奴所赠玉佩。
啪。
摔在地上鱼奴一惊,见玉碎成两瓣,那是她的一片真心啊?鱼奴心痛极了,哽咽着说不出话,他摔碎的,分明是自己的心啊!她满目幽怨之色望着莫七,去抹镯子,却怎么也去不掉,便解了笛子,放在桌上。
莫七转身要走,行至门口,忽而停住:你可有喜欢过我?鱼奴抹去眼泪,转过身,抬起头:没有!把她给我看好,门窗,锁起来。
莫七低低说着,离开了。
鱼奴被困在屋内,渐渐灰心!黄昏日落,屋里暗了,轻纱带着人来了,她们四处找寻无一不得,便将这一腔怨愤倾泻在鱼奴身上,认定她与无一是一伙的,定是要让她说出无一下落。
碧茹的事,鱼奴也很是难过,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实在痛心。
她也想知道无一在哪里,她有许多疑问要无一解释清楚。
可轻纱哪里愿听她所言,遣了两个姑娘摁住鱼奴,一个个耳光打下来。
既方于心不忍,忙去请阿越。
阿越赶来,之燕姑姑也到了。
只见鱼奴趴在地上,发丝凌乱,面色通红,嘴角留着一丝血迹,阿越赶忙上前,轻纱等人再不敢造次。
之燕知道二人旧有渊源,又曾帮过阿越,再说殿下看重她,岂可胡来,便斥责轻纱。
轻纱与碧茹是自幼的情谊,两人感情深厚,如今碧茹死了,她最是伤心,见姑姑责怪她,便恼的哭了:姑姑,阿越,碧茹她死了,当日的惨状历历在目?就是把她和无一都杀了也难解我心头之恨,我不过是打了她几下,你们便想兴师问罪吗,放心!她死不了。
之燕与阿越俱是伤怀,鱼奴缓缓起身,神色倔强:我相信无一不会这么做的,一定有误会,当务之急,应该先找到无一问清楚?怎么,都这般急着与我过不去。
她忍着的眼泪忽而迸出,便伸手撩起乱发,胡乱抹掉眼泪,强作镇定。
轻纱见她如此,气呼呼的带着人走了,之燕亦是愤恨:除了她还有谁,碧茹至死手中都握着那支毒针,就是要告诉我们,杀她的究竟是谁,阿越也亲眼见她从殿下房里出来。
她偷东西已是大错,竟还杀人?你还要为她开脱!我不是为她开脱,我只是觉得事有蹊跷。
鱼奴清楚说着。
之燕轻一笑:宋姑娘,你知道那方印玺若是流落出去,会惹出多大的祸事吗?我不知道。
鱼奴说道:我要回去。
之燕不耐:你好自为之吧。
人都走了,阿越搀起鱼奴,查看她伤势。
鱼奴任她上了药,脸上火辣辣的疼,她也不觉,往窗外,天黑了,鱼奴觉得自己如同一捧野草,飘摇孤独。
阿越,你知道我昨日为什么跪在亭中吗?是为我的不忠不义。
鱼奴自嘲:如今呢,被束缚在此,也是因不忠不义。
鱼奴看了看她,她曾经很是看重阿越,毕竟共患难的情谊。
记得那会寻阿越,也是在这沁芳小筑,被清苓羞辱一番,她没有办法,又生气,便去寻安丰。
谁想到,阿越就在肃王府。
可笑啊,如今她又在这被众人羞辱。
他们不分青红皂白,便笃定了她是什么样的人,人微言轻,大约如此,生死荣辱,不过在别人弹指之间。
阿越神色闪躲,轻轻为鱼奴梳着长发,又好像回到银盘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