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末 ,太子带着皇子公主们去玉山行花朝祭礼。
没想到遇了刺客,混乱间丢了位公主。
事关皇家威仪,公主名声,皇帝命太子率皇城司的人悄悄正追查此事。
玉无双知道此事是何人所为,这般善于行刺,又不露踪迹,燕子楼那帮人果然是名不虚传。
只可惜只抓了个公主,还逃了。
他来银盘山,便是循着燕子楼那帮刺客的踪迹而来。
没想到,他们的猎物,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鱼奴还浑然不知,帮了玉无双多大的忙。
回去的路上又起了风雪,她的鞋子已然湿透,脚也没了知觉,一路艰难的走着,直到傍晚才回到茅舍。
阿越很是关切的望着正烤火的鱼奴,她的脚上起了几个红斑,想是冻坏了,便很是不忍!鱼奴笑着安慰她:放心吧,没事,许还呢?阿越比划着,许还走了,马儿骑去了,说是有亲戚在不远的村里,说完阿越满腹心事的煎药去了。
鱼奴便去看嬛嬛,嬛嬛身体仍旧虚弱。
鱼奴笑着安慰她:好好养病,我已经让人知会你五哥来接你了。
嬛嬛很是感激:菱姐姐,你真好,我定会叫父皇好好赏赐你的,你且说,你想要什么?鱼奴笑道:随便什么金银珠宝美玉啊都可以,哈哈。
忽而鱼奴醒悟:父皇,你这般称呼自己的父亲?你不是将军府的小姐吗?嬛嬛轻笑:当然不是,我父皇住在皇宫里,可是当今圣上,我是公主,才不是什么将军府的小姐。
是公主?那莫七,你唤他五哥?嬛嬛点头:正是,我五哥便是肃王,姐姐不知吗?天哪!我竟救了公主,不对我竟结识皇子,戏文也不敢这么写啊,想来,富贵荣华指日可待!不对啊,莫七他为什么隐藏身份,难不成是怕人攀龙附凤。
我之前许多无礼之处,他会不会嫉恨?不知者不罪,谁叫他不如实相告:那你如何流落银盘山呢?嬛嬛年纪小又受了惊吓,赘述不清,只知随众位哥哥姐姐们去玉山祭祀,来了刺客,她害怕,悄悄从轿撵里出来,躲着躲着,还是被人发现了,被那帮刺客抓了去。
他们不杀自己,似乎在争吵,嬛嬛便趁机逃了出来。
一路躲避,不知身处何地,倒在一片林子里,遇见了许还。
鱼奴听的胆战心惊,好生安慰嬛嬛睡下。
什么人,胆敢与皇家为敌?皇子公主也不易做啊!阿越坐在火炉旁,亦若有所思,玉无双温润如玉冲她笑的样子,心里有些发毛。
在梁州多年,极少与他照面,他应该也没有留意到自己,他不会认得她。
她添了把柴,望着腾腾升起的火苗,心里越发不安。
想起魏先生说起北歧、苍山、公主,问她,那位宋菱是什么人?她望着鱼奴,有些失神,继而又告诉自己,母亲说,要护着莫弃!她,只是依稀长的有些像故人罢了,她只是度月山的小小山民罢了!但她还是留下照顾她了!她看着鱼奴无忧无虑的样子,真好!鱼奴朝她一笑,煞有其事道:阿越,咱们碰上只怕是话本里才有的事。
鱼奴小声说着:她是公主,嬛嬛公主,玉无双说了,会派人去通知莫七。
不知道莫七如何了,他还会想起自己吗?鱼奴自嘲一笑。
夜晚,总也睡不着,屋外风声呼啸。
鱼奴埋怨:这山上的雪停了又下,下了又停,时不时给人希望,又失望,真是讨厌,好冷。
她翻身抱着阿越,相依取暖,才渐渐入睡。
阿越望着熟睡的鱼奴,她心里有个大秘密,藏了许多年,直到那天在玉山附近看到一个人,便知道,完了,藏不住了。
那天与鱼奴在玉山附近遇到莫七一行,虽是灯火暗淡,却也瞧见个似曾相识的身影,魏先生。
阿越翻身,鱼奴呢喃:快睡吧!忽听窗外,叽一声,似有人踩在雪上的声响,阿越猛地坐起来,鱼奴惊醒,阿越立马捂住鱼奴的嘴。
鱼奴一下子清醒过来,二人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好一阵静默。
黑暗中,鱼奴摸索到佩剑,又将匕首递给阿越,利器傍身,添了许多胆色,两人悄悄下了床。
刚一推门,一人冲了出来,阿越顺势拽住那人胳膊,两人拉扯起来,鱼奴赶紧进去,只见一人扛着嬛嬛正翻窗要出去,顾不得许多,鱼奴拔了剑冲上前去,那人急着脱身,翻了窗飞快的跑起来,但毕竟扛着个人,很快被鱼奴追上了。
鱼奴挡在前面,剑指其人,喊道:把人放下,饶你不死。
闪躲之间划了那人的脸,鱼奴心里害怕,又虚张声势:你可要想好,我手上这剑淬了毒药,现在走还来得及找人救你。
那人一听,抽出刀,朝鱼奴砍来,鱼奴跑着闪躲着,那人肩上扛着人,彼此颇有忌讳。
鱼奴举着剑,叫着别过来,别过来。
阿越从怀里摸出匕首,砰的刺在那人身上,那人当即倒了下去,嬛嬛跌落在地。
鱼奴害怕极了,会不会死人,鱼奴哆嗦着,去探鼻息,还有气,他脸上一道血痕,身上也都是血,这可如何是好。
先把嬛嬛弄进去。
一进屋便见一个黑衣男子浑身是血躺在地上,鱼奴吓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忙问:是你干的?阿越面无表情,探着那人鼻息,似有若无。
嬛嬛仍旧昏着,鱼奴着急的走来走去,嘀咕着,这可如何是好,我去找卢神医,也许还有救,阿越忙拉住她,摇摇头,不可声张,提醒她,地上还躺着两位。
鱼奴着急忙慌的说道,外头那个没死,还有救,阿越忙出去探看,竟不见了那人踪影,只对着屋里这位面面相觑。
鱼奴只觉一阵耳鸣,浑身发冷,见阿越起身把人往外拖,鱼奴问她: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咱们还要给他抛尸荒野,他说不定有父母妻子子女,等他回去。
鱼奴蹲下给他检查伤口,试着止血。
阿越将那人身上搜了一遍,并无所获。
雪地里一人蹒跚走着,眼见雪地里骑在马上的公子,高兴的脚步也快了许多,他惊喜的叫着:公子。
那人只是冷冷的回应:怎么回事,那人喘着气说:原本都很是顺利,谁知那两个姑娘武功好生厉害,木山不知死活,小人也受了伤,侥幸逃脱,才有幸再见到公子。
有意思,那公子不屑一笑。
旁边一中年人说道:公子,我带人去看看。
说话的正是陈广忠,马上的公子便是玉无双,他沉吟片刻,说道:去吧,不必忌讳,当断则断。
原本还想着白姑姑的情面,鱼奴的情谊,既如此碍事,那便不必顾忌了。
陈广忠带着人上了山坡,玉无双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说道:是谁伤了你。
那人唯唯诺诺说道:模样没瞧清楚,她说剑上淬了毒药,公子,救救我吧玉无双笑了,会说话的那位,想必是小鱼奴吓唬他:是她,这话你也信,真是蠢得可以,赶紧把木敬带下去。
鱼奴和阿越花了好一会功夫才把人拖到屋后的林子里,鱼奴想着此人必死无疑,坚持要将好好安葬。
两人拿了铁锹,刚一出门,陈广忠带着人到了,五个人俱是蒙面,来者不善,鱼奴拿着铲子冲在阿越前头,她觉得自己大脑只剩一片嗡嗡声,似乎是自己的嘴巴在说话: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陈广忠挥挥手,手下的几个人蜂拥而上,阿越猛将鱼奴推开,和他们打斗起来,陈忠直直朝鱼奴走来,鱼奴喊道,你要干什么,挥起铲子,朝他砍去,陈广忠用手钳住,鱼奴见状,用力去夺,忠叔一把将铲子打落,鱼奴转身就跑。
阿越□□无暇,眼睁睁看着鱼奴就要被追上,听得鱼奴尖叫,抓起把雪朝陈广忠身上撒去,拿起门旁的剑与之对峙,忠叔多有忍让,不欲伤及鱼奴。
见阿越十分难缠,便想速战速决,阿越此时已处于下风,他叹了口气,下定决心再不心慈手软,拿出一把短刀,用手一掷,鱼奴循着刀影,只见那刀生生扎进了阿越背上,顾不得许多,鱼奴飞奔到阿越身旁,二人被人团团围住。
忽听马蹄声,喝呼声,忠叔看着被围住的二人,叹了口气,手一挥。
鱼奴想大抵是要杀人灭口,怕极,慌乱道:等一下,和你们一伙的就在屋后的林子里,烦请你们为他收尸,人既死了,总要入土为安。
举刀的人停了一下,鱼奴一个胡旋,扬起许多飞雪,怀中飞针刷的全都抛了出去,一人轰的倒在雪地里,身上斜插着一只箭,跟着三人策马而来。
为首的正是莫七,四儿、随风紧跟在旁,陈广忠见是莫七,便有些为难,不敢恋战,对那几人说:走,几人拖着受伤的同伴朝屋后跑去。
劫后余生,鱼奴怕的哭也哭不出来了,只是木然的看着,阿越趴在雪里,轻声□□,鱼奴才惊醒:快,救命。
莫七下马抱阿越进了屋,鱼奴在雪地里喃喃自语:快快,我去找卢神医。
许还跑过来说道:姐姐快进去,我去找。
鱼奴恍恍惚惚进了屋,看着床上的嬛嬛和阿越,喉头一阵腥甜,不住的咳了起来。
莫七赶忙过来,轻柔的在她的背上拍着,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嬛嬛好好的,阿越也会没事的,你别怕,我来了!卢神医被许还拽着慌慌张的跑进来,抱怨道,又是你,如今竟还有刀剑伤,是小哑巴!好一会功夫,阿越身上的刀才拔了下来,人也昏昏睡去,听卢神医说无性命之虞,鱼奴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那就好,啊!鱼奴坐了下来,松了口气,这才觉得脖子里凉飕飕的。
莫七见她冷的直打颤,手指微曲想摸脖子,这才看见衣领那里被划破,依稀有些血色,莫七上前问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伤着了鱼奴眼里噙着泪,咬着的嘴唇吐出几个字,脖子疼,莫气忙扯开她的衣领,一道半指长的划伤赫然在目,看的莫七胆战心惊。
没事吧鱼奴问道,莫七一副轻松模样,说道:没事,我即来英雄救美了,怎会有事。
那伤痕离命脉差之毫厘,莫七心中暗叹真是万幸,小心翼翼的给她上了药,包扎起来,拿了披风裹在鱼奴身上,握着她的手,说道:我给你暖暖,瞧你,可算见你害怕的样子了。
鱼奴倔强的说道:不是,我,,大约是,,这样冷的天,我当然冷,你没瞧见火盆也灭了吗。
说着随风端了火盆进来,木柴烧的很旺,屋子里一时间明亮温暖了许多,随风默不作声的添着柴,四儿守在门旁。
鱼奴这便安心许多。
手心里的暖意,让鱼奴心头也是暖意融融,她低声和莫七说着话,叙述这无缘无故的一场变故。
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睡梦中总觉得有什么事不能耽搁了,蓦的起身,自己正躺在床上,嬛嬛高兴的叫道:菱姐姐醒了。
鱼奴下床开窗,瞄见外头一片白雪世界,雪停了,只剩寒风阵阵不住的往里钻。
鱼奴赶紧关了窗:你,你哥哥呢?他去哪里,可,可还回来了?鱼奴里外没瞧见莫七,便有些不安。
嬛嬛拍手笑道:回来回来,哈哈,姐姐放心。
鱼奴笑道:也是,是我糊涂了,你倒是好了吗,这么活蹦乱跳的。
好多了,承蒙姐姐照顾,咳咳。
嬛嬛说着,还有些咳疾未愈,想是风寒所致。
鱼奴略微放下心来,还好她昨晚一直睡着,要不只怕会吓着她,如今一屋子女眷病的病伤的伤,着实伤神,再去看阿越,阿越正趴在床上,面色苍白,神情憔悴,四儿正小心的给她喂着药,鱼奴接过:辛苦你了,我来。
鱼奴心里有许多问题想问阿越,一边自顾自的说着,一边喂药,阿越静静听着:你究竟是什么人,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你,都是我连累了你,要是没有随我来这里,兴许就不会碰到这些事。
阿越很是虚弱,轻轻摇摇头,鱼奴又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和别人说起你的事的,回头我和莫七,额,肃王殿下说说,他是皇子,办法总比我们多一些。
阿越苦笑一下,连连摇头,有些事她不能说,说出去,会有更多人遭殃,更是辜负了母亲和公主。
鱼奴见她急了,忙安慰她:好,不说不说,你好好养伤,好了咱们再商量。
鱼奴照顾她睡了便走到窗前,打开一丝窗户缝看着来路,不知为何,他不在就盼望他快些回来,嬛嬛扔了个雪球过来,笑道:菱姐姐你出来啊。
嬛嬛从未如此自由自在的玩过,许还也十分喜欢她,想来分开必定难舍,鱼奴心想,若都是寻常人家的孩子,说不定长大了也能成一段佳话,不过,可惜,唉!鱼奴时不时张望着,终于看到皑皑白雪地里,一袭黑色大氅出现在路口,他笑着朝鱼奴走来,鱼奴高兴的喊道:莫七。
几个人都高兴的迎上去,鱼奴挽着他的胳膊,拂了拂他眉目上的雪霜,说道:这样冷的天,雪路这么难走,你做什么去了。
莫七轻声说道:去了趟茶庄。
鱼奴想着莫不是要走!!心绪低落,好生舍不得:你们要回去?莫七知她忧惧:我已遣了随风去报信,你别怕。
他笑意轻松: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需得自在几天才回去,这银盘山倒是清丽,雪景也格外的美,是个好地方。
怎好不顾你们,莫七实在放心不下,又对阿越满是好奇,还是再留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