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想,玉无双一行也跟在固戎军后头,准备伺机而动,昨夜瞧见固戎军中生乱,玉无双便派人查看,不想竟救了不少绵宋人,更没想到还有故人。
公子,你救救菱儿吧。
念念顾不得浑身狼狈,跪倒在地上,要不是玉无双的人一路跟着,救了她,她恐怕也被固戎兵抓回去了,玉无双听了她所遇,感叹:真是有情义啊!唉!你可知道你这样乱来会给我惹麻烦的,我可是好不容易把你送到太子身边,你说现在我该如何处置你?我不是有意的,我没想到会遇见固戎人,我以后不出城,好好在红情坊待着,什么都听公子的。
念念恍惚道。
这时有人进来,说是太子府有人出来了,正朝雷州赶来,玉无双笑了,畅快:恩,今日尽是有情义之人呐。
你家太子爷来救你了,可别忘了谁才是你真正的救命恩人。
林江一行人悄悄出了城,朝固戎军去的方向追去,一路快马加鞭,天将黑赶到雷州境内,夜色渐渐沉暗,不得不慢下来,此处荒郊,只听得倦鸟时而鸣叫,池塘呱呱几声蛙鸣,忽而听见寂静漆黑的空气里传来一个女子的呼救声,众人忙去寻觅。
一见是念念姑娘,都高兴起来,没想到这般顺利。
林江却有些失望,张望着四周,茫茫再无人声:鱼奴他们呢念念哽咽,林江有不好的预感,知道了事情始末,莫名的觉得烦躁又不安,悲喜难辨。
绵宋营中,莫七怎么也睡不着,他随赵王渡河,守在河畔营地,赵王说是入宫请旨,尚无音讯传来。
他渐渐不再抱希望,父皇只怕是怕九弟冲动,把他留在梁城了,依父皇的性子,怎么会管那些百姓的死活呢,只要固戎军肯走,他继续做他的皇帝,就万事大吉,怎么会对他抱希望呢。
莫七策马北去,四儿与之燕等人赶到之时,已没了肃王殿下身影,之燕恐生事端,着急道:赶紧追。
护送念念回去的路上,林江思绪纷乱,要不是仅存的理智在提醒他,他恐怕早就转身去追固戎军了,路上又碰见无一和金环,金环看见他,扑倒他身上,激动的流下眼泪,满眼的依恋,林江看她又扭坏了脚,很是狼狈的样子,于心不忍,找了个农家安顿了他们,一个人望着发白的天空发呆。
忽听马鸣,无一疾驰而去。
固戎军中,鱼奴转醒来,见她醒来皎娘十分高兴,多亏得皎娘找固戎人求了药,只是不知她为自己寻药,又费了多少心力,鱼奴感激又惭愧,取下那支木簪:这东西虽然轻贱,但将来若是你有所求,尽管开口,以此为信。
皎娘只是低落的说了句:虽然我没逃脱,但也算欠了你人情,你不必介怀。
见她固执,只得收下木钗:那我便留着。
鱼奴苦笑,安慰她:我们一定能逃出去的,你相信我。
皎娘瞧她这般笃定,心情也爽朗许多,逃不逃的出去,她身上尚且有一丝希望,有希望的人,真是叫人喜欢。
太阳照在鱼奴身上,整个人精神了许多,看着周围大片的原野,不远处湖边一条细窄的小路飘着,消失在朦胧的远山,这里开阔又无藏身之地,固戎兵在此暂时停下休整。
一个骑马的固戎兵从前头过来,看样子是个营中小吏,捉了鱼奴去了,皎娘不放心,也一路跟着,只见一群着铠甲的固戎兵静静的立着,中间是萧长定和身边的几个亲信,鱼奴和皎娘跪在地上,听那小吏说道:殿下,人带来了。
萧长定冷眼扫了鱼奴,不怒自威:几个人都看不好,自己领罚去吧那小吏诸多解释,把罪责都推到鱼奴身上,也没少得一顿罚。
秦王帐下竟还有军纪,鱼奴冷笑,秦王走到鱼奴跟前见她一身男儿装扮,衣衫上染了血迹,面色憔悴,眼神倔强,便笑了:想不到你还有这等本事,真叫人刮目相看。
鱼奴迎着他的目光,毫无惧意,萧长定想着,果真是人无知而无惧。
她这会定是又气又怒,觉得自己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哈哈,哪里那么容易,死人多无趣,活着才有意思,杀了她,岂不是便宜她了。
我记得你,你跟我那美人是一道的,如今美人没了,你该如何赔给本王。
萧定惦记着念念,还未到手,竟让这丫头给放了,实在是义愤难平啊。
皎娘赶忙赔笑,就快贴到秦王身上,百般讨好,萧长定也不理会。
底下的一个莽汉大笑:绵宋的男人长的这般秀气,怪不得总打败仗,哈哈。
众人大笑,萧长定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有人喊着:把她的衣服扒了,让大伙看看,究竟是男是女?几个壮兵上前,就要动手,鱼奴吓得四处蹿逃,周围固戎兵哈哈大笑,猫抓老鼠般戏弄鱼奴,她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对付寻常人尚可,与这帮固戎人周旋一会,便精疲力尽,飞针也被打落在地。
固戎兵好不得意笑着,趁他们一时分神,鱼奴夺了支箭,用箭头抵住脖子,顿时划破皮肤,流出血来:别过来,我今日大不了死在这。
萧长定心中绵宋人最是懦弱,来绵宋遇到些宁死不屈的,他倒越发敬重,一个寻常女子,有这等勇气,他便不想再难为她了。
但他玩心又重,实在想看看她敢不敢。
鱼奴又怕又气愤,又觉疼痛,想到这一路上不知道还要受辽人多少欺侮,与其屈辱死去,不如现在便了结,她闭上眼睛,举起箭矢,用力一刺,忽而被手被握住,她睁开眼睛,萧长定正笑着看着她:姑娘,这个死不了人的。
萧长定扔了把刀过来,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鱼奴拿着刀却忽然下不了决心,赌一把,说了句北歧国话,正是印玺上的那句芳仪芳德,昌龄永寿。
萧长定惊讶的看着她:你是北歧人。
这次打绵宋,北歧人也通了不少消息,她莫不是北歧那帮人。
萧长定一把夺过刀,仍在地上,问道:你是什么人。
又派人去请夏侯先生。
我是昌仪公主的女儿。
鱼奴胡说道,她只是听说过,昌仪公主其事,便信口胡说,皎娘在一旁惊呆了。
摒退众人,夏侯先生问鱼奴:你见过那方印玺?鱼奴不说话,不知道自己是否祸从口出。
呵呵,你觉得,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铁骑硬,说。
萧长定说道。
鱼奴道:我只是胡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夏侯道:你别怕,我也是北歧人。
夏侯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很是和善,又非固戎人,问及鱼奴年岁。
鱼奴不假思索:十六岁!夏侯心生疑窦,这年岁,倒有些像,十六年前公主不见了踪影,可苍山的信上只听说昌仪公主有个儿子,何来女儿,可她样貌又颇似昌仪,年岁也很可疑,又知晓印玺上的内容,一定知道些关于印玺之事。
夏侯打量着她,瞧见一旁缴获的飞针。
这东西是你的?夏侯手中捏着支飞针:暗器!你师父是谁?我师父姓白。
鱼奴说道,夏侯一听,叹息一声,还了她飞针。
沉吟好一会说道:那印玺是北歧圣物,由北歧密宫燕子楼看护,密宫最后的主人便是昌仪公主,当年国灭,便没了踪影,燕子楼也没了踪迹,据说那印玺是奇石所铸,藏着巨大的秘密,有人说是北歧国几百年所积累的财宝,还有可主中原的秘策,不过北歧早已国灭,可见夸大其词,可传言未必空穴来风,那印玺于你究竟何缘由,你如实说了,我可以帮你。
你帮我?那你能将那些绵宋人放了吗?鱼奴说道。
夏侯一笑:那要看看你说的值不值的了。
那东西我自小便带着,我也不知为何,我就是认得那上面的字,那东西质地温润,想来十分值钱,被我拿到当铺当了。
鱼奴依旧胡编乱造。
接着佯装病痛,夏侯无奈,便放她回去,只待回了金城好好审问。
固戎王病重,萧长定与夏侯等人先行回了金城,手下的这些固戎兵便无畏忌,刚一入夜,鱼奴听得哭喊声连连,她早从皎娘那知道,固戎营中的绵宋女子所遇,任意□□,被折磨死的大有人在,皎娘在营中时间长些,又认识些将领,略能应对。
鱼奴还是个小姑娘,虽说见识过风月男女,但毕竟未经人事,心里还藏着一股义气,想去看看后头究竟如何,皎娘一把拦住她,劝她藏好,又在她脸上抹了几把灰,这下像个小子了,与她们这些歌舞伎在一起,鱼奴暗淡多了。
皎娘叹道:这火早晚要烧到我们这里来,路长着呢。
她看鱼奴不解的神情,神色妩媚一晃,恨道:这些臭男人。
夜好冷,鱼奴紧紧的依偎在皎娘身边,忽睁开双眼,眼前一个黑影,再细看,是个一身黑衣,只露着眼睛的人,他示意鱼奴不要出声,鱼奴摇醒皎娘,两人俱是喜色,悄悄起身,轻轻掀开帘幕,帐前半躺着几个固戎兵,不远处还有些围着火堆喝酒,巡岗的来回走着,要想出去不仅要出营帐,还要避过火堆旁的那些兵甲,还有那帮十分警醒的巡逻士兵,鱼奴手脚不得自由,正是发愁之际,来了个辽兵,个头小小,大摇大摆的进来了,黑衣人赶忙躲到一边,这辽兵进来了小声道:是我。
鱼奴激动的要叫出来无一。
他丢下一身固戎兵甲,对鱼奴说着:换上。
又看了看皎娘,便有些生气:是你,累赘。
无一拿刀帮鱼奴去了手脚镣:你不要求我,我救你一个都没有把握。
那怎么行,皎娘对我颇多照拂,怎能抛下她,鱼奴很是于心不忍。
皎娘神色凄然,无一说道:并非我不救,我救不了,这么多人,只怕咱们连营帐都出不去,固戎人的刀枪可不长眼,我护不了这么多人。
皎娘看向鱼奴:你当真是北歧国公主鱼奴摆手:我不过是胡说的。
皎娘叹息,念念有词:与其都留在这,不如你回去,反正我这样的人,到哪里都是一样。
她握住鱼奴的手:我的女儿,小云儿,便交给你了,跟着我,也是受罪。
她取下木簪,提醒鱼奴,以此为信。
鱼奴直摇头。
她一个人走,总觉得太无耻了些,无一骂她不识好歹,黑衣人也冲过来拉住她,要带她走。
纠结间,只听一个女声喊道:阿姊,皎娘回头,一个姐妹醒着看着自己呢。
皎娘捂住那姑娘口鼻,以木簪抵住脖颈,急道:快走,万勿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