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清苓,和鱼奴因贞娘母女争执,很是气不过:姑姑今日为何帮着她。
白雪音直言:红情坊不适合你,清苓。
白雪音循循善诱:莫七身份贵重,你常混迹于此,恐不利于你们的将来,我倒是有心让你留在我身边,一是荷儿一走,许多事我确实无暇顾及,二是我真心心疼你。
清苓听得此言,被唬的很是感动,但仍是不解:那姑姑也不能交给她呀,来路不明,毫无礼数,甚是粗鄙。
白雪音叹道:清苓,红情坊再不插手示剑山庄的事,示剑山庄也不要再插手红情坊之事,这是账册,你仔细看一看,红情坊年年送了多少银子去示剑山庄,示剑山庄可有丝毫回馈。
她知道,石素兰疑心示剑山庄银钱去处与红情坊有关。
随风和岚风也不在,你不若把精力放到示剑山庄上,也算是为你哥哥分忧。
白雪音说着,清苓心中了然。
起初她只是想探一探红情坊究竟与示剑山庄有何往来,久了,倒也将坊子管的妥妥当当,只是姑姑既然早已知道自己在追查那些钱银下落,为何今日才戳破。
姑姑看似处处为自己着想,实际还是不放心自己。
清苓忽觉可笑。
怪不得母亲一辈子都赢不了白姑姑,她太会算计了。
清苓回了宅子,这宅子还是莫七帮忙安置的,二哥说总在肃王府上不好,硬是要搬出来,两个哥哥,没一个省心的。
二哥去了云溪未归,大哥嫌此处偏僻,倒宁愿住到清风楼去,这倒好,偌大的宅子,总是自己同着一帮下人住着。
红情坊的事实在气恼,不过白姑姑所言也不无道理,自己这样抛头露面,将来如何与莫七相衬。
清苓心思百转,听说张叔叔回了梁州,还未及拜会。
便去清风楼,求着哥哥带自己去镇国将军府前去拜会。
岂知又撞见雨秋,难怪大哥要耗在这,原是佳人相伴。
清苓感叹:哥哥,雨秋姐姐真是叫人刮目相看啊,自愧不如啊。
疾风轻笑:不过是君子之交。
人家姑娘心事都写在脸上,哥哥竟说什么君子之交,真是叫人伤心。
清苓感叹:莫不是还惦记着宋师姐,听说人家与陆师兄比翼双飞,好不快活,偏你傻。
这几年,疾风一直在查找宋菱下落,听说,她伤了白姑姑,弃之而去,与陆怀风去了江南,疾风也曾让莫七派人去江南查探,却未曾见到二人。
想来他们不愿再与旧事纠葛,隐匿而居也未可知。
听闻清风楼在江南也有许多往来,疾风又托玉无双代为寻觅,只是至今尚无消息。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牵肠挂肚,难失难忘。
玉无双自从雷州回来,便让人盯着肃王府,重安坊如今元气大伤,莫七怕是有段时间要休养。
听说魏先生不日也回梁州,同行的还有那个狐越。
这个狐越,想来甚是可疑。
隐匿梁州数年,如今现身,便只为了莫七身世一事?奇怪!听说小宋菱也回来了,那日听念念所说固戎营中之事,玉无双便心生敬意,这姑娘哪来的这般孤勇,也曾犹豫要不要救她,一路跟着固戎兵,还未及出手,便撞见魏先生等人,玉无双这才撤回梁州,没想到这姑娘命大,狐越竟带着人擅闯固戎军营,硬是将她救了出来。
真是怪异,这小宋菱究竟是何来历,想来那位新晋的林大人应该知晓其中缘由。
肃王宴后,鱼奴又开始思量林江之事,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夏夜燥热,鱼奴开了窗,望着夜空星辰,忽而一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在眼前,鱼奴惊慌的站起:莫七,肃,肃王殿下。
她也曾想过,清苓总说她粗鄙无礼是有道理的,固戎营中所见,宴上所识,应心姑姑所教,才知她成日在莫七跟前确实举止放纵,她扭捏着,礼也行不好。
莫七翻窗而入:免了,你这样我倒是不习惯,你只还和从前一样,就很好。
鱼奴松了口气:甚好,甚好。
对了,我这里有门。
莫七拖过凳子,也坐在窗边,朝外看着:你刚才在看什么。
鱼奴坐在他身侧:看星星啊,你瞧今日星星真多,又亮,我常常喜欢看天上,天上有星星月亮,浮云,浩瀚无边,若是心中琐事羁绊,静静的瞧一瞧便觉豁然开朗,有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之感。
莫七笑着看她,也仔细看着天上繁星,缓缓说道:果真如此。
两人相视一笑,鱼奴又听莫七说起大海浩浩无穷际,海浪滔滔,也常令人有心旷神怡之感。
比之星空,毫不逊色。
从前鱼奴便向往看一看天地山川,大海湖泊,莫七去过许多地方,难得这样宁静的时光,便细细诉说所遇所见,鱼奴心驰神往。
无一从前头回来,便要进房,忽而一只手臂挡住去路,抬头一瞧:是你啊。
你叫什么来着。
无一佯装不知,报他不记自己姓名之仇。
四儿一本正经说道:在下张夜阑,无一姑娘,还请稍候。
无一朝张望着,屋里有人:不行,我困了。
四儿一时语塞,无一见他很是严肃,好像从没见他笑过,便逗他:这样吧,你给本姑娘笑一个,本姑娘就稍候稍候。
四儿后退,有些嫌弃:你是个姑娘家,这般轻狂,成何体统。
这种话无一听过许多:无趣,让开。
我可不是小红娘。
说着喊道:小宋菱,我回来了。
鱼奴赶忙迎出来,无一一见莫七便笑:果然是你。
莫七与她并不相熟,只是依稀记得她叫无一,无一闪进房内,露着一张笑脸,指着四儿道:得罪了,是他让我进来的。
鱼奴说着:既是累了便歇着吧,我送你们。
好一会鱼奴才回来,无一尚未入眠,她又占了床:天热了,你睡这里,我睡哪里。
无一侧着身子:那,那,榻上也好安眠。
鱼奴无奈,罢了罢了,不与她计较,榻上凉爽。
沐浴洗漱,刚一躺下,便听无一念叨:今日坊中来了贵客,好生阔绰。
不稀奇,来这的大多阔绰,无一很是意味深长的一笑:不一样,咱们念念姑娘把人留下了。
鱼奴惊起:这怎么可能。
念念从不留宿客人的。
太子殿下轻易又不会到坊中来的,从来都是接了念念出去。
无一抱着枕头挤到榻上:一起睡,好好聊聊,肃王殿下小莫七,来做什么,你们莫不是……无一神色暧昧,笑着看着鱼奴。
鱼奴翻了他一眼:龌龊,不过就看看星星,说说话。
他今日倒是规矩。
无一哈哈大笑:可见你心中有鬼,我又没说你们那什么什么。
鱼奴翻身挠着无一:教你胡说,教你胡说!无一最是怕痒,连连讨饶:不说了,不说了,饶命。
鱼奴才停了手无一便正色道:说,你是不是喜欢这位。
鱼奴思衬着:我跟他从第一次见面,就被他嫌弃,说来有一阵子,我心中很是不平呢,唉,云泥之别。
什么是喜欢。
问着,无一也是茫然:不知道,不讨厌便是喜欢吧,诗云: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谁能让你这般,那便是喜欢吧。
喜欢是等,是盼,是揉碎的心,他一出现,便立刻复原。
这几日鱼奴日日都会带云乐去玄周门,盼得皎娘归来,却总是失望而归,她怕云乐伤心,便劝慰她:娘亲就快回来了,待你学会弹这琵琶,你娘就来了,见你这样出息,定会为你高兴。
云乐嘟着小嘴回了赏心苑,玉无双笑道:这般哄骗孩子,可不好。
鱼奴很是高兴:许久未见,你成日忙些什么呢。
去了趟弢棠。
玉无双轻笑,弢棠是歧地与固戎通贸重镇。
这样远,哎,那你可曾听闻有位商贾重金从固戎人那赎回绵宋百姓之事。
鱼奴打听着,玉无双摇摇头。
鱼奴神往之色溢于言表,玉无双笑道:怎么,竟这般让你景仰。
鱼奴神色笃定:那是自然。
玉无双问及她端午那几日为何不见踪影,鱼奴只说是探亲去了,玉无双笑着,想来她必定受了许多折磨,便不忍拆穿。
见鱼奴仍是这般欢脱,很是欣慰,与她叙着梁州诸事,甚有乐意。
说起许还,鱼奴又包了银子托玉无双捎给他。
又忆起阿越,问及阿越来处,鱼奴俱是不知。
玉无双问道:她可有留下些什么东西,可据此寻些蛛丝马迹。
鱼奴摇摇头:没有,不过是些衣物,唉,想来她自有去处,不便告与我。
从夏侯口中得知那方印章贵重,鱼奴不敢妄动,也不敢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