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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你!可以生气!

2025-03-26 18:15:00

鱼奴从应心那出来已是午后,又去赏心苑,云乐见着她好生高兴,抱着不肯撒手。

贞娘上前,很是客气,自上次之事,鱼奴与她井水不犯河水,贞娘母女俩倒也安生。

她们怕的不是鱼奴,而是她身后之人,白雪音。

坊中诸事都是白姑姑说了算,冬至节和除夕之事也都由她定夺,她少与诸人往来,都知道,小宋姑娘犹如她的眼睛耳朵。

贞娘也识趣,瞧得出白姑姑对这小宋菱百般宽待,很是看重,她又在坊中经营的风生水起,很会收买人心,且这小宋菱姑娘结交之人,都很是不一般,如今相府都去得,便更是不敢小觑。

贞娘和善,朝云也乖巧,鱼奴便也对她客气,旁人如何待她,她便如何待人:这几日我不在,这些丫头可有偷懒?贞娘、玉娘、荨娘一一上前说着坊中教习之事。

朝云他们大些,在坊中时日久,自然要好些,新来的也只云胡尚可,云胡与云乐一般年纪,平日两人最是要好,她性子比起云乐要沉静的多,听得教习姑姑夸奖,便朝鱼奴笑笑,做了个揖,人小鬼大,鱼奴觉得可爱,便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又逗着云乐:小云乐,你是怎么回事?云乐低下头,小声说着:我不喜欢弹琵琶,她们说我弹会了娘亲也不会回来的。

鱼奴一时语塞,心中忽而一沉,愧意上涌,她轻抚云乐的小脸,撑起笑意:娘亲回不回来,你弹会了不就知道了,你放心,一定会的,所以你,一定要好好跟着姑姑们学,知道吗。

这般哄着,云乐才又高兴起来。

鱼奴从赏心苑出来,不免旧事浮现,她叹息着,安慰自己:很快便能知道重安坊之事,若是找得到重安坊,便可向他们打听皎娘下落,皎娘,你放心,云乐很好,希望你,快快平安回来!这次去相府也算不虚此行!鱼奴收拾心情,摸了摸衣袖中,绾绾交托的东西。

犹疑片刻,朝马厩而去。

鱼奴牵了马,径直去了城西。

清苓见她来了,很是意外,两人见面,一时无话,鱼奴还很是意外,不是说清苓搬去了镇国将军府吗?清苓望着她,仍是冷清清的模样:你来这做什么?想是不喜,鱼奴心想,罢了罢了,师父疼你,我自然要让着你的。

有人托我转交随风师兄一样东西。

鱼奴客气笑道。

清苓并冰着脸说道:跟我来!随风见到鱼奴很是高兴,朗声笑道:小宋师妹,可是有事?是姑姑让你来的?随风穿着阔袖长衫,一只手背在身后。

他刚带着鱼奴进了内院,小香端了药盘过来,说是要上药,鱼奴这才知道随风师兄肩上胳膊上受了伤。

不忙,师兄先上药。

鱼奴笑道。

她与清苓站在廊下等着随风。

望着院中萧条秋色,清苓忽而惆怅道:其实你也挺可怜的!她从金环口中得知鱼奴端午去处,知道她曾身陷固戎营中。

想不到她这般好命,竟还能从固戎营中回来,在固戎营中是何遭遇,可想而知。

清苓对她此遭遇也颇同情,但又恼她,失节事大,为何不以身殉节,还有脸回来,实在厚颜,不知礼义廉耻,姑姑真是糊涂,竟容得下她在身边。

鱼奴只觉莫名其妙,不知她何故有此言。

清苓见她困惑,冷冷哼笑,一副居高临下之态:你的那些旧事,我已知晓,看在姑姑的面上,我不与你计较。

你要乖,守本分,知道吗?正说着吱呀。

门开了,清苓冲鱼奴莫测一笑,带着小香离去。

鱼奴便和随风去了院中一处石桌椅处,晒着太阳,很是惬意:找我可是有什么事?随风问道。

鱼奴取出那只小小锦盒,放在桌上,随风蓦然笑意僵在脸上。

他缓缓打开锦盒,看了看,又合上,笑的很是牵强:是她让你拿来的,你……都知道了。

鱼奴知他所指,佯装疑惑:知道什么?对了,随风师兄,怎么受伤了,严重吗,师父知道了一定会很心疼的。

难道她不知情,随风轻笑:不碍事,姑姑知道,已经快好了,这是?鱼奴道:我前几日有幸去了趟王相府,绾绾托我将此物归还与你。

她可有说什么?随风面带焦急,又带丝满怀期望之色问道,继而看了看手中锦盒,渐渐没了笑意,眸中俱是失落之色。

鱼奴看他如此,自然笃定,想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何况绾绾是天家儿媳。

鱼奴有意提及绾绾婚事,看着随风越发的失态。

心中很是不忍,抱歉了,随风师兄,实在是为了你们好,还望你莫要执念,再生事端。

她说:还君明珠双泪垂。

鱼奴轻声说着。

但愿这些谎话能让他好过些。

果真?随风忽而眼中氲了层雾。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还请师兄以后莫要记挂,早日觅得良缘。

鱼奴担忧地望着随风,轻声劝慰。

他转过头:多谢!那便愿你,此生无虞,平安长乐,随风以后不会再打扰。

鱼奴见随风如此,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便心生感慨,情之一事,真是几家欢乐几家忧啊!唉!希望我心之所系之人,如我一般,情之一事,不是一厢情愿,两两相知,相濡以沫,才算皆大欢喜!策马回了红情坊,已是傍晚,鱼奴急着向无一打听露华一事,前后寻无一,却得知她至今未归。

这个无一,又跑到哪里去了?鱼奴饥肠辘辘,又不得不去寻她,无一那天不怕地不怕的任性样子,实在令人不放心。

她刚出了红情坊,上了大街,便撞见莫七迎面而来,实在是他在人群中太显眼,锦衣华贵,姿身挺拔,立于人群中,他也早瞧见鱼奴,满是惊喜,打趣道:姑娘这是要往何处去?鱼奴想到他在相府无礼之事,爽约一事,心中愈加生气。

不住腹诽浪荡子,骗子,纨绔子弟……她不理他继续朝着清风楼走去,他倒是不气馁,一路跟着。

你别生气,我昨日有事,误了约会,忙完天都快亮了,都没好好睡上一觉呢,这不一得了空便赶紧来赔罪了吗。

莫七温言道。

鱼奴回首,浅笑:我没生气,再说,肃王殿下不必如此,小人微寒,担不起。

还说没生气,莫七自得一笑:果真不生气?鱼奴不理他,径直朝前走。

你可以生气!莫七望着她,一脸温柔的笑意,鱼奴瞧着,竟有着失神。

她侧过身不再看他,我当真不生气!继而回过脸露了个客气又虚假的微笑,然后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莫七并不生气,嘴角轻轻上扬,好,既然你说没生气,我便当你不生气,看你以后还这般端着。

说着莫七加快步伐追了上去。

鱼奴见他总跟着,便笑着下了逐客令:小人有事在身,王爷请自便。

鱼奴笑的灿烂,莫七只觉可爱又可笑,既然生气,定是在意的,便又逗她:难道你都忘了,那天晚上,假山石中。

他声色朗朗,一本正经。

大街上,正是人多,鱼奴忙上前捂住他的嘴,很是慌张的左顾右盼,又叮嘱他:小点声,自然没忘。

说着她红了脸,羞愤难当又无可奈何: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她脸色通红,眉目低垂,不自然地摸了摸脸,看着地面,听他提起此事哪里还顾得上生气,简直羞的无地自容。

莫七见他如此,悄悄牵起她的手,广袖盖着,鱼奴悄声道:快松开,人来人往,成何体统。

莫七不放,这是我的人,小手还牵不得?不放,你还没说你生气了没。

他嬉笑着望着鱼奴,目光灼热,鱼奴忽而委屈:你昨日……我昨日,实在是遇了些事,脱不开身,我自是记得你我之约,实在是抱歉,看在我从昨晚到现在都没睡的份上,你便原谅我吧。

莫七温柔说着。

鱼奴这才瞧见他神色疲惫,便又心软,很是关切:不知道你成日在忙什么,许多事交于当差的办就是,也省的你这般辛苦。

莫七叹息:唉,许多事都是不能假于人手的,需得亲力亲为,在其位,谋其政嘛!你在坊中不也如此。

莫七虽不理朝政,但府上事务繁杂,又是示剑山庄,又是重安坊,又是肃王府,又是北歧的,总之,够他烦的。

昨日之燕从歧地送来消息,孙将军尤为排斥被张将军编入军中的歧地蕃军,逼的他们反了,逃入北歧故峡荒漠,不知所踪,之燕与魏先生之意,是希望笼络他们,莫七左右摇摆。

举棋不定。

一直以来,都是以钱财安定歧地,既是为绵宋,也是为身上流淌的北歧血脉,他从未想过行谋逆之事。

一事未决,又生新乱,允王前来府上寻莫七,如今坊间有人流传念念与允王有故,一时传的有声有色,自然也被别有用心的人传到皇帝耳朵里,皇帝宠幸念念,很是忌讳,本来疑心太子与念念有旧,如今看来是有人想污蔑太子,居心不良,谣言从允王府传出,皇帝便在朝堂上寻了事由斥责允王一番。

允王自然不甘,歧地生乱,绵宋内也不安稳,大小民乱四起,尤其睢州水寇之乱,正是□□所辖之地,这些事可大可小,太子一力捂着,奏报上全是些无关痛痒的东西,皇帝也并未在意,仪仗几位宰相整理朝政,沉湎于梁州盛世太平。

允王便想借这两件事,挫伤太子,歧地守军孙将军是太子妃侄儿,睢州是顾相家乡,太子一直想拉拢顾相,睢州官员大多是与这二人俱有纠葛。

长官更是太子举荐,这两件事若是一同闹大,太子岂能独善其身。

莫七听着允王之言,暗自叹息,只怕这个年,也会过的不太平,有许多事要忙了。

鱼奴问及他,他又难说与她听,只说九弟回梁州,为他接风洗尘,秉烛夜谈,府上琐事繁多,诸如此类。

既是如此,怎能怪你,罢了罢了,鱼奴不再介怀:你赶紧回府歇下吧!。

不好。

莫七心生依恋,难得空闲,实在不愿分开。

第89章 喜欢便是想看着你,看你一眼,再看一眼鱼奴任他牵着手,二人朝清风楼走去。

不过上楼寻无一那一会功夫,下了楼,便瞧见莫七坐在椅子上,伏在桌上睡着了。

鱼奴便坐在一旁守着他,玉无双不在,无一也不在,罗先生和佳容姐姐也许久未见露面。

鱼奴看着莫七,忽而想起,四儿怎么也不在,奇怪!她轻轻戳了戳莫七的脸庞。

一动也不动,想来真的累极,唉,不知道你成日在忙些什么,连觉都顾不得睡。

也只这会,她才有机会好好看着莫七,越发觉得心中喜悦,捉起他的手掌与自己的贴在一起,他的手比自己的大了许多,手中温热传来,鱼奴笑着,很是喜欢。

就这么在一起,也很好。

周遭热闹,人来人往,但又好像世上只有他们二人。

他的手,他的眉眼,他的高挺的鼻梁,眉间微微紧蹙,你有什么忧愁呢?鱼奴就这么守着他,看窗外,残月不知从哪里飘过来,清风楼的讲史先生散了场,观者如鸟兽散。

鱼奴只觉手脚冰凉,丝丝寒意,许是坐的太久了,又忧心莫七再这么睡着会着了凉。

鱼奴起身将窗子放下,站在他身侧,挡着窗户缝,又伸手摸摸他的手,热的,正要叫他,却忍不住咳了起来,这咳疾,最是烦人,不咳还好,一咳便好似停不下来,咳咳!莫七忽而醒来,见鱼奴站在身前,握着自己的手,正咳着呢,睡梦中只觉丝丝凉意,好像银盘山那般寒凉,又听得耳畔咳嗽之声,便想着她还病着呢?慌张醒来,松了口气,反手紧紧握着鱼奴的手,轻道:怎生咳嗽了,定是落水所致。

莫七挺直腰身,伸着原先枕着的右臂,鱼奴很是关切:可是木了,就知道会如此,唉。

她欲挣脱手,谁知莫七紧紧拽着,偏是不撒手,笑着望着她:不是还有只手闲着吗。

每每他这般神色看着自己,鱼奴便好生高兴,心思情绪,多了许多女儿娇态。

想来,原来这便是喜欢吧。

莫七观她神色,笑道:真是难得,小鱼奴这便害羞了。

鱼奴趁机抽出手,眉目生光,看着他。

莫七伸了个懒腰,叹道:饿了。

鱼奴唤了小二过来,这店里的侍者都是认得的,很快便上了暖锅来,鱼奴念叨着,不见玉无双,也没找着无一。

见她担心,莫七笑道:不必担心,想来是回去了。

四儿这几日让人盯着她呢,有事早该知会自己。

四儿呢,不是成日守着你的。

鱼奴问道。

四儿这几日家中有事,莫七笑道,张夫人给他告了假。

鱼奴给他盛了碗热汤,催着他先喝下,这般温柔,体贴,莫七很是受用。

果真还是从前的她。

许多东西还未言明,但彼此心知肚明,但许多东西还未言明,总难免诸多试探。

你两人几乎异口同声,都想知道彼此是何心意。

从前说话玩闹,无所顾忌,今日倒都收敛起来了。

多喝点热汤,天寒,你睡了好一会呢,当心受凉。

鱼奴笑着,又为他添了热汤。

清风楼的菜色自当是好,两人热热乎乎吃了饭,莫七也没了困意。

只是夜已深,鱼奴心中有事,便要回去。

两人绕到梁河边,行人依稀,游船歌绝,虽无风,凉意却不断的往衣服里钻。

莫七渐渐走到鱼奴身侧,似是无意,将手轻放在她的肩上,揽入怀中。

鱼奴已然明了,只等着他说出口,可他又不说,平日谈笑风生的莫七哪里去了?鱼奴一个转身,脱了他的怀抱,笑着望着他:哪里来的登徒子,可是见了姑娘都这般。

自然是见了喜欢的姑娘才这般。

莫七笑意吟吟看着鱼奴,夜色朦胧,看她之笑,更生妩媚。

什么是喜欢。

听她柔声问着,伸手轻拂过脸庞发丝,百般美好,万般难舍,只愿在此刻,莫七拉过她,四目相对,柔声道:喜欢便是想看着你,看你一眼,再看一眼。

鱼奴忽而鼻酸,捂住口鼻,忍住眼泪,竟有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感,这句话不正是她所想吗,只是想看着他,如此而已,与他一般!哭了?莫七有些手忙脚乱:你别哭啊莫不是觉得自己冒犯了,不会吧,我觉得她心中应是有我的。

鱼奴摇摇头:你不是说世间情爱具有缘由吗,有所图谋吗,你图我什么?莫七却又答不上来:不知道,只是喜欢这样与你在一处,就很好。

那你不怕我贪图你什么?鱼奴又问,曾几何时,你不是好生嫌弃过我出身卑贱吗,不懂规矩吗?云泥之别,你是一时兴起,还是当真?想到这,鱼奴便又清醒了些。

没出息的男人才害怕女人图他什么呢,我不怕,你只管贪图,有求必应!莫七说着,骄傲又自信,这才像往日的莫七。

鱼奴千思百转,罢了罢了,男女之情,发乎心情,喜欢便喜欢,谁知明日又如何?有求必应?那我要水中月,镜中花,如何?鱼奴调皮一笑。

莫七好似被难住了:若我寻得到,你便如何。

鱼奴笑,声色明亮:那我便对你有求必应。

眼看着红情坊就要到了,两人依依不舍。

你等我!瞧着她身影消失,莫七很是怅然,又掩不住心中欣喜,他就知道,她心中有他。

本就是快意少年,始知男女情爱,两情相知,这般妙不可言。

鱼奴站在楼上见他渐行渐远,好生不舍,他身影消失在夜色,才回过神来。

唉!但愿人长久,天天能见面!忽而耳畔念念之声传来:天与短因缘,聚散常容易。

多情似飞絮,年年伴风吹。

鱼奴回过身,见念念醉醺醺,手里捏着酒杯,步履不稳,细柳在一旁很是小心翼翼的,扶她也扶不住。

鱼奴忙上前扶她,她一把靠在鱼奴身上,又朝楼下张望:看什么呢?说着竟笑了:意中人。

夜夜相思更漏残,伤心明月凭阑干,不见意中人,镜中花,水中月,意中人!念念唱着唱着,泫然欲泣。

鱼奴揽着她,两人对着天边残月,念念心绪不佳,不知遇了何事,鱼奴见她发间别着明月海棠金簪,心生唏嘘。

近来,你可有见过他。

鱼奴眼中写着关切、怜悯,念念从前是不喜欢的,现在却觉得能有人与自己说说他也很好。

听着念念说起和太子的相识相知,相爱却不得相守,鱼奴不免悲喜随她。

君当作磐石,妾当为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念念吟唱的动听。

忽而又笑了,他们只怕是再无可能,不过,也好,自己还能对他有些用处,不是也很好,既能为他消了皇帝的猜忌,又挫了允王的锐气,也好,也好。

既然两情相悦,为何不在一块呢?鱼奴感叹:天大地大,自有皇帝管不着的地方。

太子之位,若是你,舍得了,我,你看看我,我不配,不得自由,人人都道我好,我不好,还牵累旁人。

说着她又很是伤感,周先生遭贬谪,去了樊屿,也是为自己所累。

樊屿与明海国相近,山高水阔,是个蛮云瘴雨极偏远蛮荒之地。

鱼奴亦是感伤,怪不得许久未见他身影,未听闻他消息。

念念醉了,回想她这近二十年的人生,不断的在失去,失去父亲庇佑,失去母亲疼爱,失去朋友,失去爱人,失去自己。

小宋菱,我失去你了吗?念念呢喃着,鱼奴笑,安慰她:不会,绝不会。

当真?那你说话算话!说话算话!念念忍着眼泪,强撑起一笑:真希望自己是个寻常女子,有个心疼自己的男人,做对寻常夫妻,相夫教子度此生,这官家的人,实在无情,可若是有情,也是不好,唉!我是没着落了,希望你,莫要如我一般,盼你觅得有情人,成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