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一躺在榻上,手脚都在外头,昏昏欲睡。
鱼奴却是毫无睡意,守着窗台,眉头微蹙,望着寂寂深夜,唉,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
不知道莫七在忙些什么,鱼奴想去找他,又恐会错了意,岂不是尴尬,日后还要见面的。
罢了罢了,不想了,早些歇息,鱼奴将窗户关实,又给无一盖好被子,无一很是烦闷的嘟囔:别关,我不盖。
鱼奴知道她着急生病,姑姑这般精明,若是装病,定会被她识破,可怜的无一。
鱼奴无可奈何,待要回床,忽听得窗户翻动,鱼奴忙去看,而后一扫愁眉,精神振作,披了披风要出去。
满面春色,这是要哪里去?无一问她。
鱼奴捏了把无一脸庞:你先睡吧,小无一,我很快回来。
无一满脸不悦:哼。
这般高兴,想是私会情郎,唉!还是我这般孑然一身的好!鱼奴一出门,便被一双大手拉住跑了起来,鱼奴只觉好似梦境,望着莫七侧脸,觉得好看极了,这便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她掩不住笑意。
可算出了红情坊,鱼奴跑的累了,停下喘着气,免不了又咳嗽几声,莫七一把抱起她。
鱼奴惊呼:放下。
莫七笑:不放。
好,有本事别放,放下的是小狗!鱼奴紧紧环着他的脖子,耍起无赖。
莫七一把将她放下,笑着刮了她的鼻子:小狗。
鱼奴始觉被戏耍了,又理论不过他,好生郁闷,小乞丐、小骗子、这下可好,又成了小狗,自己半分他的便宜也占不着。
万籁俱寂,夜色无垠。
纵使寒凉彻骨,有情人也俱是暖意。
鱼奴抓着他的大手,跟着他走着:李~炤~延。
鱼奴很是生疏的喊着,竟很是不好意思:咱们去哪。
待会便知道了。
莫七很是神秘莫测。
将她披风裹紧,又牵着她的手,两人朝圣熏门而去。
圣熏门是城内门,隔着城西和城中。
出了圣熏门没多远便是旧市坊,再前行便是鱼奴近来常去的西郊了。
莫七扶着鱼奴上了停在城门旁的马车,府上下人去叫了人开城门,马车出城而去。
身后两个骑马的侍从跟着。
他们是何人。
鱼奴问道。
莫七道:既方、既坚。
不是成日带着四儿吗,鱼奴很是诧异。
莫七笑道:四儿从来都不是下人。
说起四儿,莫七道,张夫人近来总催着四儿结亲,全梁州的寻摸姑娘,四儿不胜其烦,他一心想跟着父兄上战场的,不屑于儿女情长。
莫七也有意成全他。
儿女情长有什么不好,男人争名夺利,不都是为了女人吗?鱼奴玩笑道,见莫七看她,忽觉不好意思:为了拥有更多更好的女人嘛。
她笑笑,玩笑而已。
莫七将她揽入怀中:也有许多男人争名夺利,是为了一个女人,世上大多是一心一意之人。
鱼奴满是犹疑的看着他:哎!竟从你口中听得此言。
莫七嗤笑,意中人在畔,很是安然:那是自然,不登高山不知天之大。
不临深谷不知地之厚。
不真心爱慕,岂知一心一意之人难得!此言正中鱼奴心事,他果真和自己一样吗!鱼奴望着他,忽而脑中一片空白!马车里只一个灯笼映着微光,朦胧处,两人四目相对,离的极近,他的唇几欲碰到她的唇,目光灼灼,情意脉脉。
鱼奴只觉心中怦然,很是紧张,转过脸:你对姑娘都如此吗?不知怎么说起这句话。
好生紧张,胆怯!她不信自己?莫七收了笑,握着她双手,很是认真的望着她:自然只对喜欢的姑娘如此。
鱼奴觉得,不行了,就快不能呼吸,她的脸奇热,本能的抽出手捧住脸,手上的凉意也没能让她清醒。
我喜欢你!她脑中嗡嗡,不知如何将这几个字说出口。
这几日未见,尤觉思念。
夜色沉寂,情思简短,却是掷地有声,莫七怔怔的望着她,竟手足无措:你说什么。
马车忽而停住,有人喊着:殿下,到了。
莫七有些不快,又很是无奈,轻声道:咱们下车?鱼奴点头。
下了马车,鱼奴瞧见眼前竟是一片湖,湖上各式河灯星罗密布,如夏夜群星般灿烂,鱼奴被眼前的美景惊的说不出话。
几欲雀跃,跑着下了河堤,赞叹着:太美了!难道这些天他便忙这个?这湖对岸不远便是那块宅地,不过此处观景最佳,若是将来在对岸修筑高台隔楼,想来赏景也是不错。
莫七满眼带笑的看着她,喜欢便好。
你瞧那。
鱼奴顺着莫七所指,望见一座高高拱起的桥,桥上栏杆上布着灯火,湖中灯火映着拱桥。
波平如镜,倒影在水中,仿若圆圆明月。
水中月!莫七朗声说着:看得见,摸得着,年年岁岁,永无缺月。
鱼奴朝他笑着。
身后是花灯星河,她比星河还美。
两人移步上桥,桥上观景,悠悠河灯闪烁,一一轻漾湖上,灯火跳跃,湖面朦朦,仿若仙境。
你看这河灯,有桃花灯、荷花灯、芙蓉灯、梅花灯,湖水清平如镜,此乃镜中花,春夏秋冬,四季可观。
莫七很是自得的说着,他站在桥上,丰神俊朗,清风明月一般。
鱼奴再记不得旁的,来不及想太多,上前紧紧抱住他:我刚才说,我喜欢你。
她满眼都是他:我这个人不好,我从前觉得,别人喜欢我,我才喜欢,我又小人之心,计算太多,不喜欢我的,我便厌弃,可是,莫七、李炤延,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喜欢你!鱼奴已然决心捧出那颗真心,无一丝掺杂,一丝牵绊,今夜如此美好,我只想和你一起,你可知,水中月,是你,镜中花,是你。
莫七将她抱起,天旋地转,衣袂风飘。
又将她揽入怀中,轻吻她额头,只想留她在身畔,你可知意中人,是你,心上人,是你,此刻别无所求,只愿你在怀中,在手中,在眼中,在心中。
两人共披着披风,看着这镜花水月,真希望时间停在此刻。
只是光阴不等闲,过去才格外惹人心生流连。
转眼灯火明灭,鱼奴好生不舍又不忍。
确是该走了。
莫七柔声安慰:来日方长,待我归来。
鱼奴望着他,忽而惊慌:你要去哪里。
莫七笑着,轻抚她发丝:不过是府上有些琐事要办,办完了我便去洛水,到时咱们在示剑山见。
何时去?鱼奴问着。
明日!何时归?归心似箭。
只是矢落无期。
鱼奴好生失落,他的生辰想是要错过了,自己还备了生辰之礼,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