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南走过来,双手搭在简晳肩膀上,怎么又是他啊,哪儿都有他,做人能讨厌到他这份上也是……简晳缓缓仰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陆平南立刻禁声了。
她的眼神很冷,里头还有几丝掩盖不住的伤心。
我们去吃饭吧。
陆平南笑起来,故作轻松。
简晳躲开他伸过来的手,不用了。
那我送你回去啊。
陆平南黏着跟上去,不想吃饭吗?那我们吃西餐,或者泰国菜?我什么都不想吃!简晳突然大声。
陆平南怔住。
我不用你送我回家,我也不想跟你去吃东西,你刚才的举动很没礼貌,你听明白了吗?简晳把情绪一股脑地倒出来,你走吧,我今天工作很累。
简晳走出医院,天寒风冷,人总算冷静了些,她突然在想,如果贺燃又回来了,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对他说出那句我们在一起。
稍稍设想一番,简晳觉得,应该是说不出了。
女人的勇气如履薄冰,错过那一刹那的激勇,那么,本就谨小慎微的选择会重新堕入两难的境地。
简晳去乘地铁,等车的时候点开贺燃的微信,聊天时间停留在牙蹄路的那一晚。
简晳的手指在聊天框来来来回回几次,主动联系,少了那么一点勇气,不去联系,又觉得不甘心。
这种进退两难的状态就像把人丢在锅里里煎煮油炸。
简晳手一定,心一横,发了个信息过去:[贺燃。
]但系统却提示:对不起,对方未添加您为联系人,请重新申请添加好友。
贺燃把她给拉黑了?!简晳脑子一白,心里头的那点矜持就如同一座薄薄的玻璃房子,此时此刻,被贺燃手指轻轻一推,噼里啪啦碎成了渣。
———牙蹄路。
贺燃去老姚那结账,把上个月要债的分成拿到手,算下来小一万出头。
老姚留他吃宵夜,东街开了个烧烤店,老板娘可美了,燃哥去尝尝?贺燃点了点钱,塞进裤袋里,尝烧烤还是尝老板娘?老姚哈哈,老板娘你认识,原先是李家的媳妇,丈夫死了好几年,她可不止一次在外放话,说最欣赏你这种男人。
贺燃哼声一笑,没说话。
不管是烧烤还是老板娘,只要燃哥你想尝,一箭双雕小意思。
贺燃慢下步子,瞥了一眼老姚,有什么好尝的,又不娶来当老婆。
老姚一听挺来劲儿,除了嫁过人,当老婆真还合适,长得带感又能干,手里头也攥着钱。
那叫什么带感,你是没见过漂亮的。
贺燃不屑。
漂亮的又看不上咱们。
老姚眼珠子溜溜转,当然了,燃哥见多识广,什么女人没见过。
贺燃心想,废话!全天下最好的女人,三小时前还被我拉黑了呢。
老子巨吊!刚夸完自己,深深的失落感接替而来。
他可以在喜欢的女人身上花费时间去等待,但决不允许女人两边游离讨好。
贺燃压下翻涌的气血,都说医生医者仁心,他这颗心都快被简晳挖走了。
真他妈的操蛋。
———这一个星期冷出了新高度,漫天雨帘伴着能把人割死的寒风,让看诊的感冒孕妇多出五六成。
实习小护士觉得简医生这个礼拜高冷的不行,平日里的温和善言都跑没了影,除了看病就诊,多说一句话算她输。
糖耐结果超标,你这体重必须要控制了,合理膳食,不要认为吃得多才叫有营养。
简晳边说边写病历,营养过剩全胖自己。
孕妇家属连连点头,那医生,麻烦您给开点钙片补补。
你不缺钙,不要乱补。
简晳确认了对方的血检结果,多吃蔬果,适当散步,宝宝发育符合孕周。
把病历本还过去,简晳对护士说:叫下一个。
这时,白大褂里的手机嗡嗡作响,简晳拿出一看,是陆悍骁。
等一下再叫。
简晳按住小护士,然后接听,有事啊?陆悍骁嗬的一声乐道:没事就不能找你啊?我这真忙着呢。
简晳说,没事我就挂了啊。
别别别,陆悍骁问:你今天不值夜班吧,下了班到我这儿来吃饭,给你一个敲竹杠的机会。
简晳脚尖轻点,把滑椅推开了些,边揉劲椎边说:行啊,不过你得来接我,我没开车。
车呢?做保养去了?对啊。
那行,五点半我来接你。
挂断电话,简晳敛垂眼眸,她没说实话,车并不是做保养没开,而是不想开。
潜意识里住着一个万一。
万一贺燃哪天骑着他拉风的新摩托出现,还能有理由让他送自己回家。
———陆悍骁这哥们儿也是一身骚气,三十不到的年龄,有钱有权有背景,什么都能玩也特能搞事情。
简晳的电话刚挂,他又打给贺燃,燃燃,过来嗨,36d任你挑!贺燃多了个心眼,问他:还有哪些熟人?小丽,春春,阿娇,玫瑰。
陆悍骁侃起来没完。
贺燃冷淡淡地评价:傻逼。
放心吧,陆悍骁收起玩笑,我妹不在。
贺燃骂了一句,谁问她了,你要点脸行么?我妹妹太多了,你怎么知道我说的哪一个。
再说了,我只要钱,我不要脸。
陆悍骁哈哈哈。
贺燃换衣服出门,骑着他那辆新摩托牛逼哄哄。
匪焰是南边儿新开的公馆,装修服务都是顶配,老板是陆悍骁的发小,留了最大的包间给他。
陆悍骁也重义气,叫了一大帮人捧场,极其热闹。
为了接简晳,他还特意定了个闹钟,并且在简晳来之前,坚决滴酒不沾。
陆悍骁四点半就闪了,贺燃问人:姓陆的哪去了?接他的小妹妹去了。
贺燃心头一沉,觉得陆悍骁可能又要作妖。
刚到六点,果然——慢着点啊,这有台阶。
陆悍骁的声音随着门推开后,越发清晰。
他领着简晳踏进包厢。
贺燃看到人,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燃了。
简晳也是一僵,然后转过头,隐隐怒瞪着陆悍骁。
小晳你找地儿坐,有什么事喊我——哎!那边喝酒的,谁他妈敢不叫我啊!溜得倒快。
贺燃心里把他鄙视了千万遍,大喇喇地坐回沙发,演了个视而不见。
沙发很长,连着到拐角,窗帘安得厚重,哪怕是白天,这里也能弄出个迷夜的效果。
简晳站在原地不动,陆悍骁这货良心发现,又绕回她跟前,这不还没开口,就被简晳嚷了番,你烦不烦啊!叫我来吃饭,饭呢?……完蛋了,陆悍骁知道简晳真生气了,他赶紧放下酒杯,对那帮朋友喊话,吃饭吃饭,完事了再来嗨。
行事向来高调嚣张的骁大爷,此刻跟个献宝的傻帽似的,围着简晳哄。
贺燃跟在后边,极轻地勾了下嘴角,狗腿子。
散了饭局,走了一部分人,等回到包厢,又新来了一批朋友。
简晳坐在吧台边,陆悍骁护在她跟前,不准别人敬她酒。
你烦不烦啊!简晳推他,平时天天待产房,好不容易出来玩你又在这捣乱,我嫁不出去就是你害的。
陆悍骁啧了一声,巴不得地说:说真的,明天之前你还嫁不出去,我娶你啊。
简晳当没听见,我去洗手间。
在洗手间用冷水抹了把脸,简晳双手撑着池子边沿,深呼吸了几下。
贺燃把她当空气,从进门起就没用正眼瞧过,跟那群人玩的挺自在,又是喝酒又是唱歌的,还有个细腰女人用手指勾他的脸。
一想起这些,简晳觉得心跟放空了般,自己就像个小丑。
人家转个背就能天涯何处无芳草,呵。
再回包厢,简晳愣住,这芳草已经开成花园了。
一排的美女整齐站着,绝色姿态,玲珑有致,前边站着个西服男,正对陆悍骁点头哈腰。
这都是林总安排的,咱们这最漂亮的公关任骁爷挑。
陆悍骁本就来者不拒,浪荡起来连自己都害怕。
他负手踱步,笑起来眉眼如桃花,选了个贺燃喜欢的款,你,去陪他喝几杯。
贺燃没答应也没明着拒绝,用余光瞥见门口站得笔直的简晳,也跟负气似的,索性全身放松在沙发靠背,大手张开搭着两边扶手。
哥哥。
美女笑里有媚劲儿,挨着贺燃坐下去,喝白的还是喝红的呀?贺燃没回答,而是直接用嘴唇贴向她手里的酒杯,稍一用力,就着她的手喝了小半口。
你有什么,我就喝什么。
美人儿顿时笑得花枝乱颤。
而门口的简晳跟砸了雷似的,本能地夺路而逃。
贺燃心一沉,不仅没有报复的快|感,反而越来越气恼。
美女在怀里慢慢扭动,用滚圆的胸似有似无地蹭贺燃的手臂,贺燃刚准备把她推开,包厢门又打开了。
一身白衣的简晳,像是汇集了八方风雨,利利索索地走到贺燃面前,站定。
你,她用鞋尖碰了碰美女的高跟鞋,面不改色地说:给我让开。